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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弥欢欢喜喜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宣夫人在与另外两人品茶谈笑。
织金纱帘隔断了视线。
唯听见邓康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我娘真比祖母还啰嗦。”
邓弥还以为大嫂林氏过来了,转过帘子,却发现另一个坐着没说话的是窦景宁。
邓弥愣了愣,道声:“好热闹。”
“叔父,恭喜了。”邓康起身,喜笑抱拳道,“我已听祖母说过了,陛下又将清河郡封给你了,你的食邑大概过万户了吧?”
邓弥如实回:“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清河郡有多少户。”
宣夫人说:“这可不行。”
邓弥说:“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陛下让我去清河郡,查查当地的仓廪府库。”
宣夫人笑道:“很好啊。”
邓弥看一看邓康:“阿娘,能让子英和我同去吗?”
“你是要去清河郡?”旁侧一直没说过话的窦景宁忽然开口了,“听闻那里山明水秀,是个好去处,我也随你们过去。”
窦景宁无官无爵,镇日清闲,爱上哪里上哪里。
邓弥无所谓。
邓康却高兴得不得了,说这一路必定有趣。
于是,三人约好了次日在城门口碰头的时辰。
次日,邓弥踩着时辰牵马到了城下,却只见着一个窦景宁。
“邓康呢?”
“还没来。”
“这臭小子,莫不是睡过头了吧?”
才说完话,沘阳侯府的一个小厮就忙里忙慌穿过城门跑近前来,累得弯腰连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告知邓弥说,邓康因吃坏了肚子,不能来了。
邓弥起先还很担心,但当得知邓康那小子前夜还和狐朋狗友宴饮至很晚回去,就大为气恼了,她什么话也没留,扭头就走了。
窦景宁大半路都没说话。
若不是后来走到岔路口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不得不停下来,邓弥都快想不起来是两个人同行了。
邓康说什么“一路必定有趣”,有趣个头,是无趣至极才对。
“走左边的路。”
说完这句话,他又变回闷葫芦了。
邓弥故意放慢了速度,她回头望着窦景宁,问他:“喂,看你有心事似的,是不是同你那严肃的爹爹吵架了?”
窦景宁果然是有心事,这话都没听清,半晌抬眼恍惚询道:“什么?”
邓弥再问了一遍。
窦景宁摇头:“不是,没有。”
认识这么久,尚未见他因外人外事如此沉闷过。
邓弥想,他肯定是在家里挨过骂,不痛快了,故此借机出走。
——真是死鸭子嘴硬。
不过想想也是,窦景宁都二十的人了,除了长得俊就似乎再没别的优点了,窦武那样铁面严肃的爹,碰上这么个游手好闲、叛逆乖张的儿子,不上火生气是不可能的,没用上棍棒来教训算是够宽容了。
邓弥又想,爹不疼,娘爱是爱,到底是爱幼子幼女更多,窦景宁也真是可怜。
故此,路上都是邓弥在找乐子逗窦景宁开心,她还欣喜告诉他说,白玉龙璧失而复得,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在不懈努力下,对方脸上的笑终于渐渐多起来。
邓弥开解说道:“和爹娘吵架有什么呢?我也和我阿娘吵过,吵完之后她还是疼我爱我。要我说,和爹娘之间,能不吵就不吵了,免得后来发现爹娘都是对的,自己是又傻又笨,还会满心愧疚,觉得辜负了爹娘的期许。”
窦景宁却没有应她。
离清河郡还有一日行程时,道中忽遇暴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往前跑了一程路,只见着一座荒弃的破庙。
雨越下越大,破庙总比在树下躲雨强。
窦景宁拴好了马,四下寻了些干草干柴干树叶,在破庙里燃起了一堆火。
两个人的衣裳都湿了,窦景宁把湿衣脱下来烘烤,让邓弥也将湿了的衣裳脱下来烤干,以防着凉生病。
邓弥坐着不动,尴尬推辞:“不用,我衣裳没有湿很多。”
这显然是谎话,两个人淋的雨同样多,一个的衣裳湿得可以拧出水来,一个却说自己的衣裳不怎么湿。
窦景宁抬眸看她,犹豫了片刻,翕动嘴唇说道:“其实,我知……”
话没说完,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推开破庙门进来,一跨进门就跪跌在地。
漆黑的一团,邓弥心惊。
听见响动,窦景宁回过头,他站起身迎上去,关切扶住那人:“你怎么了?”
一柄剑飞快压在了他颈旁。
邓弥既惊且怒,脱口斥道:“哎,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是想帮你,你却想杀他?”
漆黑的人影僵了僵,抬起头。
邓弥和窦景宁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湿淋淋的人收了剑,挣扎起来往外走,但是才走一步就栽倒在地上。
邓弥连忙跑过去:“杨洋!”
窦景宁迷惑而茫然:“杨……洋?”
邓弥发现杨洋的手紧紧捂住腹部,指间似有血迹,她惊慌不已,着急朝发愣的窦景宁喊道:“他受伤了,你快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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