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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含笑对四个小侍女说:“现在街上热闹异常,你四人可以出去玩玩,午饭时再回来!”
说着,探手怀中,取出一锭足有二两重的白银,交给较大的一个侍女说:“这是赏给你们的,去吧!”
说罢,径向厅上走去。
四个小侍女望着手中的银子,完全呆了,久久才惊喜地齐声致谢,接着,像四只小灵雀般,飞步跑出院外。
天麟三人进入正厅,分别就座,昨夜大憨吃剩的残肴,早已撤走了。
大憨一就座,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公子老弟,你昨夜通宵未归,把我可害苦了,现在罚你报告经过,由王府门前分手,你如何遇到杜姑娘,如何在警卫森严下将那袭白绸长衫挂到西关箭楼上,如何”
天麟打断憨哥的问话说:“大憨兄,昨夜王府内突然吆喝大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憨立即回答说:“昨夜与你分手,我走至不足七丈处,回头再看,发现王府墙头飞身纵上一个白衣少年”
天麟未待憨哥说完,立即插言说:“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冰妹妹!”
大憨心头一震,转首望着杜冰,不解地急声问:“杜姑娘为何要夜探王府?”
杜冰看了厅外一眼,机警地说:“小妹前去目的,是给南王留柬,希望他以京师治安为由,派兵阻止这次疤面人与悬图挑战的人在京师附近决斗”
大憨断定挑战之人必有制胜疤面人的信心,因此觉得杜冰做得很有道理,立即关心地问:
“杜姑娘可将柬留在王府?”
杜冰粉面微微一红,懊恼地说:“进入王府刚越过一座独院,便被隐身暗处的锦衣卫发现了。”
宋大憨秃头一皱,不解地问:“杜姑娘不晓得王府警卫森严,高手如云”
杜冰眉梢一挑,琼鼻一哼,不屑地说:“莫说小小的王府,就是皇宫大内我这几天还要去一次呢!”
大憨听得浑身一战,不觉脱口急问:“为什么?”
说着,卵眼又看了一眼一直含笑不语的天麟。
杜冰傲然微笑说:“人人都说皇宫内苑,俱是异士奇人,灯火通宵达旦,御林军警卫森严,要想进入皇城,难如登天,我心中就一直不服”
宋大憨未待杜冰说完,立即插言说:“这次王府之行,对皇宫大内已可窥见一斑,奉劝杜姑娘,还是慎重些好!”杜冰冷冷一笑,心中虽知厉害,但表面仍显示着不服。
天麟剑眉一蹙说:“进入大内实在不难,难在三更以后,满城府第处处灯火,街上仍有夜游行人,一旦为对方发现,隐身既不易,飞驰也困难。”
杜冰柳眉一挑,立即附和说:“我就是吃亏在处处灯火,隐身不易”
大憨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什么,于是,秃眉头一皱,未待杜冰说完,立即插言说:“我记得昔年与我爹来京时,街上夜市一散,宵禁立即开始,虽王孙公子通过大街,同样要受到御林军的盘诘!”
天麟微微点头,似有所悟地说:“想是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举世升平,所以一切禁令放宽了。”
杜冰轻哼一声,忿忿地说:“如今街上歌舞升平,城关箭拔弩张”
大憨顿时想起箭楼悬衫的事,立即插言问:“西关警卫森严,派有重兵把守,你们到底用什么方法将白衫悬在箭楼的最高巅顶上?”
天麟淡淡一笑说:“小弟和冰妹到达西关城外大街上,已经四更多天了,先请冰妹回店换衣并取来一件夏季用的白绸衫”
大憨一晃大头,立即插言说:“方才我在西关,伸手一翻地上白布,见是一件长衫,真把我弄糊涂了!”
杜冰绽唇一笑,故意赞声说:“宋大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智慧超人,断事如神,怎会遇事糊涂,想必是宋大侠把此事等闲视之”
大憨听杜冰赞美,先是一喜,继而立即正色否认说:“不,不是,我为这事焦急万分,几乎通宵饮酒未睡。”
说着,嘿嘿一笑,讪讪地说:“想是酒醉未醒,所以也就遇事不清了,这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杜冰明亮双眸一转,立即正色说:“我听说宋大侠自诩酒量如海,百斛不醉”
大憨暗呼杜冰厉害,赶紧插言说:“心倩焦急,有苦难言,滴酒下肚,醉卧三天,所以说,以酒浇愁,愁更愁。”
天麟见杜冰明眸闪动,知她又再想词,立即继续抢先说:“我当时想到如何借笔写字,第二天势必引起臆测,因此在一家炭行取了一节黑炭,潦草地写了几个字”
宋大憨蓦然一拍大腿,自觉聪明地说:“我判断得果然不错,当时我一看就知不是用笔写的!”
天麟一听,几乎笑出声来,为免杜冰插言,继续说:“一切弄好,小弟先由警戒薄弱处进入城内,绕至西门附近,隐身暗处,等待冰妹妹在城外配合支援”
大憨听得卵眼大睁,转首望着杜冰,不解地问:“杜姑娘如何支援老弟?”
杜冰锭唇一笑说:“一切妙计都是你的老弟安排的,你的老弟自会告诉你。”
大憨碰了个软皮钉,只得又转首望着天麟。
天麟含笑继续说:“我请冰妹妹城外隐身在弓箭不能射至之处,以小石投掷城上警卫官兵,果然城上官兵大乱,纷纷惊呼,张弓搭箭,乱箭齐发”
杜冰想起当时城上惊乱情形,忍不住“扑哧”一笑说:“本来立身明显外的官兵,大乱之下,俱都躲在箭垛之后盲目发箭,发现无人可射,我又抖手打出三颗石子,直射城上红灯,其中一盏立被击灭,城上再度一阵大乱,纷纷将红灯降下,西关城上立趋一片黑暗”
天麟一笑,接口说:“这样对我太有利了,西关城头一暗,后面警戒官兵俱都纷纷跑向前面,因此,我很顺利地飞上城头,直达箭楼巅顶”
大憨对天麟的绝世轻功是深信不疑的,但他不明白那样高的巅顶上,怎会有人发现那件白衫?
于是,秃眉头一皱,不解地说:“今天早晨发现箭楼上挂着白布的这位仁兄,他的眼睛一定是生长在前额上,否则,谁会走路两眼看天?”
杜冰神秘地一笑,看了天麟一眼,转首对大憨笑着说:“只有你的公子老弟的眼睛是长在前额上。”
大憨听得一愣,卵眼立即盯着天麟。
天麟哈哈一笑,说:“我早想到这件事,所以事后我与冰妹在预定的地点会合后,即混入城外等候在人城的人群中。
由于昨夜城上发箭,王府又有人潜入,所以各城俱都迟开城门半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西关才大开城门。
行人蜂拥而入,官兵无法阻止,对可疑的人也无法盘诘检查,情形相当混乱,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是没有人会注意到箭楼巅顶的。
因此,小弟和冰妹便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时回头望向箭楼最高层,同时,两人口中不时发出惊异的‘咦’声。
不久便引起附近行人的注意,纷纷转首,俱都以好奇的目光望向箭楼,接着,后面的人也发觉了。
由于太阳刚刚升起,那件白衫随着晨风飘动,闪闪发光,特别引人注目,因此行人纷纷伫足,翘首仰望,街道顿时为之堵塞。
守城官兵顿时惊觉有异,立即驱散行人,对那件白衫似乎并不注意,因此,小弟和冰妹,再以猜测口气谈论说:‘这可能是疤面人向东关悬图挑战者的答复,也许是那位向疤面人挑战的人又重新指定了场地日期”
如此一说,围立附近的人们,立即附声赞同,刹那间传遍了整个西关,这样才引起守城官兵注意”
大憨未待天麟说完,叭地一掌拍在大腿上,立即竖起拇指赞声说:“好,好,好,公子老弟非但艺冠海内,盖世无敌,而且机智超群,学竟天人,憨哥由衷佩服,自叹弗如”
憨哥正在摇头晃脑,大加赞美天麟之际,蓦见四个小侍女,俱都神色惶惶,急步走进院来。
天麟轻轻咳嗽一声,大憨立即停止不说了。
四个小侍女急步走进正厅,齐向天麟三人施礼,神色惶急地恭声说:“启禀爷等知晓,现在街头巷尾,俱都纷纷谈论,说‘疤面人真的来了,传说今夜三更天,南五台山有决斗大会,现在看热闹的人,骑马乘车,都出南关了。”
天麟三人故作惊喜,杜冰乘机问:“小姑娘,南五台山北麓,距此有多少路?”
四个小侍女争着说:“快马半日可达,乘车小跑四个时辰可到!”
天麟三人一听,不觉同时脱口说:“还有这远的路程啊?我们要去也该准备了。”
其中紫衣小侍女立即接口说:“爷们要去,小婢即去通知前店,命他们速送午餐来!”
大憨首先应好,一摆手说:“小姑娘去吧,并通知他们备马。”
紫衣侍女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天麟略一沉思,转首对杜冰说:“冰妹,饭后你即回西关客店备马,我们在南关城外的官道上会面。”
大憨为表现他的机智,立即接口说:“为了行事方便,再者减少麻烦,杜姑娘最好仍穿昨夜的服装,如能换为其他颜色更佳。”
杜冰颔首会意,继而望着天麟、大憨关心地说:“这件事我们必须周密商讨一个对策才好”天麟看了三个小侍女一眼,立即以目示意说:“我们在路中再谈吧!”
杜冰会意,接着有所感触地说:“如果能遇到蓉姊姊多好,她不但武功高,人也机警沉着”
大憨立即插言说:“蓉姑娘早已前来长安,今夜她必定前去南五台山,我们届时只要特别留心一下人群,不难发现蓉姑娘。”
天麟一想到蓉姊姊,心情顿时沉重下来,他希望今夜能遇到林丽蓉,根据常情判断,蓉姊姊今夜断无不去之理。
这时,紫衣小侍女已领着数名店伙,将酒菜送来。
饭后,三人同时走出店外,骅骝、赛雪早已备好系在店前,不少行人和店伙,围着两匹宝马观看,俱都赞不绝口。
店伙们见天麟三人出来,立将两马拉过。
围在店前观马的人,所有目光又齐向天麟三人望来,顿时响起一阵评头论足的窃窃私议声。
杜冰辞过天麟、大憨径回西关客店,天麟、大憨上马直奔南关,围在店前的行人,也一哄而散。
天麟、大憨两人乘马前进,发现街上行人虽不见减少,但武林中的人物,已绝少看到了。
人们仍热烈地谈着疤面人采到长安的事,街上不时走过一小队盔甲鲜明的御林军,气氛显得更紧张了。
来至南关,发现城门左右各贴一张巨幅布告,不少人围着观看。
天麟心中一动,立即趋马向前,举目一看布告,心中顿时大怒,忍不住发出一声怒极冷笑。
布告上的大意是说,江湖大盗、绿林匪徒,近日悬图挑战,行刺王府,扰乱京师治安甚巨,如有能人异士,生擒疤面人者,赐将军职,如将疤面人及另一悬图江湖大盗斩首奉献者,赐一等锦衣护卫。
另一张布告上的大意是自即日起恢复宵禁,深夜游荡街头者,一律拘留法办,以江洋大盗治罪。
两张布告下的签署,俱是南王兼兵马大元帅盖煜。
天麟看罢,愈想愈气,星目中不时闪着慑人光辉,眉宇间充满了杀气,他决心明天回京,定要进入王府,警告奸王一番。
大憨见天麟神色有异,知他心中已经动怒,立即轻轻咳嗽一声。
天麟会意,强抑心中怒火,一拨马头,直向城外走去。
大憨见城门官兵骤增,对进入城内的武林人物,检查得更严格了,因此,策马跟在天麟之后。
南关城外大街上,较之西关尤为繁华,街上行人拥挤,但仍绝少看到武林人物,由此足证俱都前去了南五台山北麓。
出了南关大街,即看到不少由东西两关绕行而来的武林英豪。
天麟、大憨策马缓驰,一面前进等侯杜冰,一面注意道上行人,希望在人群中能发现林丽蓉的影子。
一阵轻驰,跑出十二三里,但仍未见杜冰追来。
天麟、大憨不禁同时焦急不安起来,这时前面官道右侧不远处,有一松林墓地,两人决议在林内等候杜冰。
蓦闻大憨一声欢呼:“啊,杜杜小弟来了!”
话声甫落,飞身上马,一抖丝缰,直冲林外。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正北官道上,一匹青色健马,上坐白衫少年装束的杜冰,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滚滚土龙,电掣驰来!
官道行人,纷纷让路,俱以惊异的目光望向杜冰。
天麟看罢,心中不禁一动,杜冰已经来迟,如今又飞马疾奔,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
心念间,飞身上马,紧跟大憨纵出。
两人刚至官道,杜冰坐下的青聪已远远看到赤火骅骝,一声震撼原野的惊人长嘶,奔驰宛如电掣。
长嘶甫落,杜冰已飞马来至近前。
大憨催马前迎,举手大声问:“杜小弟,为何这时才来?我们等你久矣!”
杜冰听大憨喊她“小弟”原有些焦急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于是,浅浅一笑,说:
小弟因事所误,故而晚到一步。”
天麟发现杜冰神色有异,正待发问,蓦闻不远处的行人中,有人低声说:“这人极像传说中的疤面人。”
那人如此一说,官道两侧不少武林人物竟停下步来。
由于杜冰仍穿白衫,许多武林人物看大憨的奇丑相貌,联想到疤面人西关箭楼悬挂白衫的问题!
因此,竟有不少人确信大憨就是武林恐怖怪杰疤面人。
天麟游目一看,发现附近的路人大都停止了,后面的加速前进,前面的又走了回来,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宋大憨一人。
就在这时,一个肯定的声音低声说:“我看一定是疤面人。”
宋大憨深知此时此地疤面人这个震天响万儿,绝对不可往身上揽,否则,不但自己的命送掉,还要误了公子老弟韵大事。
如此一想,不觉仰面发出一阵声如狼嗥的刺耳大笑!
笑声一起,周围人众,面色同时大变,俱都惊得缓缓向官道两边退去。
天麟怕大憨把在枫林对付飞凤八钗的那一套重演,因此也不禁惊得面色一变,杜冰已完全看呆了,不知憨哥为何发笑。
宋大憨倏敛大笑笑,卵眼一扫周围面色惶惧的人众,仰面沉声说:“我宋大憨生了一副丑脸,一向受人讥笑,想不到今天居然有人肯定在下就是轰动天下的武林恐怖怪杰疤面人,怎不令在下惊喜欲狂?”
说此一顿,望着方才那人发话的方向,一挺胸脯说:“老兄,告诉你,在下与疤面人站在一起,他还要赞我是英俊潇洒的小生呢!”
说罢,一拨马头,当先向前驰去!
天麟、杜冰都忍不住哈哈笑了,继而,同时一抖丝缰,放马向前追去。
官道两侧围观的人众,看了大憨的滑稽相,虽然心情大都平静下来,但却无一人像天麟、杜冰那样地发出笑声。
天麟、杜冰放马直追,大憨似乎也放马疾驰,因此,前后三马始终相距七八丈远。
蓦然。
前面官道中,红影一闪,接着一声暴喝:“妖孽还不下马受死”
死字出口,一轮杖影,挟着疾劲惊风和一阵叮当响声,直向飞驰的赛雪前蹄打来!
一声烈马惊嘶,赛雪腾空而起,掠过那人头上,飞掠而过。
马上大憨正在沉思,根本不虑有人偷袭,心头一惊,赛雪已经腾空,一阵手忙脚乱,哎呀一声,扑通跌下马来!
天麟、杜冰,同时大吃一惊,举目一看,拦马猛然打出一杖的人,竟是夜袭大荆山,曾饶他一命的三佛寺凶僧吉萨。
凶僧吉萨依然穿黄僧衣,披红袈裟,手持多环禅杖,这时见大憨由马上翻跌下来,仰面一声厉笑,说:“妖孽,让佛爷超渡了你吧!”
吧字出口,倏举禅杖,再向跌得头晕眼花,坐地不起的憨哥当头猛力砸下。
一声清叱,白影闪动,吉萨环杖尚未落下,杜冰手中长剑已至凶僧颈间。
吉萨心头一震,面色大变,一声暴喝,斜退八尺!
杜冰岂肯放过追杀机会,一声厉叱,剑化“白蛇吐信”振腕一点,身剑一合,身剑同时幻起一道耀眼寒光,紧跟而至。
凶僧吉萨,这一惊非同小可,嗥叫一声,如风横飘。
杜冰一声冷笑,莲足一点,身形横飘,手中长剑,立变“彩凤展翅”幻起一道弧形匹练,闪电扫向凶僧的头颅。
凶僧吉萨,惊得魂飞天外,一声惊叫,斜身仆倒,直向路边围观的人群中滚去。
行人一阵吆喝怒叱,纷纷闪让后退。
高坐马上的天麟,看得剑眉一蹙,想不到三月未见的冰妹妹,剑法进步得竟是如此神速,难怪,她有意一闯皇宫内苑。
坐在地上的大憨完全看呆了,虽然卵眼仍冒金花,屁股仍有些酸麻,这时也不觉得了。
这时,四周围满行人,多是武林人物,官道为之堵塞。
一位白发如霜,独眼有神,雷公嘴,鹰勾鼻,一身天蓝葛布裤褂的老婆婆,手中一柄蓝光闪闪的护手钩,已放在憨哥的大头上。
杜冰看罢,柳眉紧蹙,觉得这老婆婆有些面熟,似在哪儿见过?
继而一想,不觉脱口急呼:“啊!你是独眼鬼婆!”
独眼鬼婆听得一愣,面色微变,惊异地望着杜冰,沉声问:“小子,你怎认得老娘?方才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小子有些面善!”
杜冰冷冷一笑,说:“你虽不认得小爷,但小爷却认得你就是西域狂人龙拐叟的老婆子。”
天麟怕杜冰露出真相,立即在马上轻咳了一声。
独眼鬼婆虽然长得丑陋,但平素并无大恶,所以当初在三危山深涧的对崖上,腾龙剑客迅即喝阻天麟,因此,未将她们老夫妇俩打下悬崖。
前次随点苍掌门沈恭顺夜袭大荆山,腾龙剑客再度阻止黄、费两位堂主杀她,也是基于上述原因。
这时,独眼鬼婆见对方白衫少年,居然能说出她的老头子是谁,因此,立在那里完全愣了。
官道上的人,越集越多,方才认定憨哥即是武林恐怖怪杰的那些人,这时也相继赶到了。
看到憨哥坐在地上,一柄蓝汪汪的护手钩放在大头上,俱都愣了。
但再看到憨哥神色自若,卵眼炯炯闪光,注定一个面色苍白,身穿红袈裟的和尚,咧嘴直笑,又都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持钩的独眼婆婆,尖嘴扭动,神色数变,一只独眼,直盯着横剑而立的白衫俊美少年。
蓦然。
独眼鬼婆目光如电一闪,面色倏然大变,不由脱口惊呼:“啊!是你?”
惊呼声中,手中护手钩惊得本能地猛力下击了一下。
周围人众,面色大变,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大憨哎哟一声,倏然跳起,右手抚摸着大头,转身望着独眼鬼婆,大声说:“我认为你是开玩笑,怎地竟真的来上一刀?”
独眼鬼婆虽然惊觉,但她这时惊得面色如土,冷汗油油,已无心再理大憨,一只独眼注定在天麟的俊面上,一瞬不瞬。
因为,她早就怀疑腾龙剑客的儿子就是大闹三危山,掌毙哈普图,震惊十大门派的疤面人。
天麟心头一震,骤然看透了独眼鬼婆的心意,因此,剑眉微轩,眉透杀机,右手缓缓伸进腰间剑囊内。
于是,星目注定独眼鬼婆,冷然一笑,沉声说:“独眼鬼婆,在下两度饶你不死,乃因你夫妇并无大恶,难道你真的要埋骨中原,不归故土?”
独眼鬼婆神色惊惧,汗下如雨,听了天麟的话,愈加证实她的猜测不错,腾龙剑客的儿子就是疤面人。
周围人众,连番受惊,本来无人注意高坐马上的天麟,这时看了独眼鬼婆惊恐欲绝的神色,俱将惊异地目光一齐望向天麟,他们惊异中渐渐怀疑,他们实在看不出,马上锦衣少年有何惊人之处。
大憨手抚大头,不禁有些呆了,茫然不解地看看天麟,又看看独眼鬼婆,他的确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冰已发觉事态严重,立即功贯右臂,力透剑身,杏目注定独眼鬼婆,缓缓向前逼去。
凶僧吉萨,看了独眼鬼婆的惊惧神色,顿感不妙,心说:看来今天定然活命难逃。
天麟心中极为焦急,既不愿在此炫露神剑,又怕独眼鬼婆骤然揭开真相,于是心中一动,继续沉声说:“独眼鬼婆,你这次东入中原,必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故而在下不为难你,希望你明日绝早返回西域,现在你可以走了。”
独眼鬼婆如得大赦,神色略显平静,独眼注定天麟,说:“卫小侠武功盖世,宅心仁厚,三次饶过老身不死,我那老头子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忠恕美德,老婆子走了,愿小侠珍重。”
说罢,大步向凶僧吉萨走去。
凶僧吉萨虽然不知个中真情,但已确定自己的命又捡回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暴起一声,震耳大喝:“且慢”
众人听得一震,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紫衣,腰插板斧的虬髯大汉,由人群中大步走了出来。
独眼鬼婆,停身止步,独眼一瞪问:“你小子喝住老娘意欲何为?”
虬髯大汉狂妄地哈哈一笑,说:“我见你老婆子如此惧怕那小子,心中有些不服,所以特地出来向那小子请领几招不传之秘,以令在场的群豪一开眼界!”
如此一说,周围人众,顿时掀起一阵议论骚动,显然,他的这番话,正合乎大家的心意。
天麟冷冷一笑,尚未答话,独眼鬼婆已先说了:“小子,你可是要为老娘出口气?”
独眼鬼婆嘿嘿一笑,说:“小子很好,老娘很感激你,不过我将你好有一比,你是萤烛之光,硬要与星月争辉!”
虬髯大汉,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老婆子闪开!”
说着,就待向天麟马前走去。
独眼鬼婆不屑地冷冷一笑,说:“小子,来,先让老娘试试你的板斧火候,你再替我出气不迟。”
说着,手中护手钩顺势一挥,一阵劲风,幻起一道耀眼蓝光弧影。
周围人众,看得一呆,虽觉得独眼鬼婆有些不近人情,但也不无道理。
虬髯大汉先是一愣,继而暴声应好,反手取下板斧,环眼一瞪说:“老婆子,你要小心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板斧一招“力劈三关”呼的一声,向着独眼鬼婆当头劈下。
独眼鬼婆一看,立即蹙眉摇摇头,身形一偏,挥钩横封。
虬髯大汉面露喜色,轻哼一声,手中板斧全力劈下,声势格外凶猛。
独眼鬼婆尖刻地一笑,道:“浑小子,你上当了!”
说话之间,身形疾旋,护手钩闪电一绕,已至板斧之上,顺势一挥,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当的一声,虬髯大汉一声闷哼,身不由主地直向前冲。
独眼鬼婆哈哈一笑,望着大汉的背影说:“小子,老娘在卫少侠手下走不过三招,你在老娘手下一招不到,怎能替老娘出气?”
虬髯大汉一声不吭,借着前冲之势,冲进人群之中,红着脸走了。
独眼鬼婆傲然看了周围群豪一眼,不屑地冷然一笑,望着凶僧吉萨,沉声喝了声“走”当先向人群中走去。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响自人群之中:“好大的口气”
话声未落,独眼鬼婆倏然转身,厉声问:“还有哪个不服?”
人群动处,同时挤出两个身穿灰色道袍,背插长剑的中年老道来。
左边老道,须发微灰,腰束黄丝带,右边老道,黑发短须,两眼眯忪,腰束黑丝带。
两道来至场中,傲然而立,冷冷地说:“贫道非寅、非冥,愿向女菩萨请领几招绝学,之后,再向那位小施主请领教益。”
天麟、杜冰、大憨见周围来人越聚越多,觉得如此下去,不难将事体越闹越大,极可能误了正事。
于是,三人互看一眼,正待发话,独眼鬼婆已走了回来,望着两个老道,冷冷一笑,沉声问:“你两人是哪个观里的老道?出家人应轻动嗔念,争强斗狠,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佛门清修之人”
两个老道一听,顿时面现怒容,未待独眼鬼婆说完,同时沉声宣了声“无量寿佛”
独眼鬼婆尖刻地一阵冷笑,不屑地说:“老娘几句话说得你俩心浮气躁,怒声念佛,足见定力不够,由此可知你们不是用剑的高手!”
两个老道勃然大怒,锵的一声,同时掣出背后的长剑来。
独眼鬼婆哈哈一笑,轻蔑地说:“杂毛,老娘时间宝贵,周围群豪还要去赶大会,你两人就一齐上吧!”
如此一说,周围人众果然掀起了骚动。
两个老道,暴声应好,一挥长剑,同时扑来。
灰发老道长剑开天,点向独眼鬼婆面门,黑须老道长剑辟地,扫向独眼鬼婆的双膝,两道出手,剑势奇速。
独眼鬼婆绰号追魂钩,在西域黑白道上,是个难惹的人物,平素狂傲任性,何曾把当前两个老道放在眼内?
加之四周围满中原豪杰,更欲一显身手,这时见两道长剑击来,大喝一声来得好,身形疾旋,钢钩疾挥,虚点迎面击来长剑,闪电封住膝间。
当的一声,火星飞射,黑须老道立被震退三步。
独眼鬼婆久经大战,钢钩出手稳健如磐,一招得手,进步欺身,大喝一声,钢钩闪电挥出,直奔灰发老道的咽喉。
灰发老道长剑变招尚未击出,对方钢钩幻起一片蓝光,一闪已至,惊得偏头横剑,纵身中跃退八尺!
独眼鬼婆,停身横钩,冷冷一笑,并未追击。
周围人众,不少人是中原高手,这时看得俱都一愣,虽然不知场中独眼老婆子是何来路,但决不是一个平庸俗手。
天麟见机不可失,立即马上抱拳,含笑对两个老道说:“两位道长,剑术本极优越,错在心浮气躁,中了老婆婆的激将之计,两位道长今后仍应在定力上下功夫。”
说此一顿,星目一扫全场,继续说:“现在正午已过,在场群豪俱是急于赶路之人,希望,两位道长就此罢手,不要再耽延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说着,含笑对独眼鬼婆说:“独眼鬼婆,你果不愧为西域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人物,大家都在急于赶路,你也尽速上路吧!”
天麟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但周围人众,无不听得嗡然震耳,心头如遭锤击,俱都运功相抗,面现惊容。
独眼鬼婆首先回答说:“卫小侠过奖了,老婆子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靠了一张贫嘴,说些人不爱听的话,趁机得势而已。”
说着,转首望着杜冰,咧嘴一笑,风趣地说:“你这位小侠也再见了,愿你一切如意,老婆子走了。”
说罢,挤出人众,与吉萨纵进林内,直向正西驰去。
杜冰粉面一红,望着老婆子的背影,不由心中骂了声“贫嘴”
围在四周的人众,呆呆地望着天麟,俱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时,大憨已将赛雪拉在手中,扯开破锣嗓子,大声说:“该走啦,南五台山北麓,距此尚有几十里路,有马的日落前可到,地下跑的再不走三更前到不了啦。”
大憨如此一嚷,四周人众顿时掀起一阵议论骚动,两个老道,翻腕收剑,红着脸挤进人众中走了。
杜冰看了大憨一眼,含笑对天麟说:“憨哥真爱多嘴。”
说罢,飞身纵落鞍上,顺势将剑插入挂在鞍前的剑鞘内。
大憨纵身上马,靠近天麟、杜冰得意地低声说:“不多嘴他们不会急着走的。”
天麟、杜冰相视一笑,也策马向前缓驰。
渐渐,行人走向路边,三人始一抖丝缰,放马如飞。
这时,峰岭连绵的南五台山,已遥遥在望了。
南五台山的东南天际,蒙蒙的天云中,隐约现出一座插天高峰,模糊中极难分出是云是山。
杜冰催马飞驰中,转首看了天麟一眼,以令人费解的口吻问:“麟哥哥,你看到东南天空中那座高峰了吗?”
天麟举目一看,颔首感叹地说:“看到了,那座绝峰遥遥看来,有如鹤立鸡群,看形势峰岭虽然相连,似乎不是南五台山的主峰。”
杜冰琼鼻一哼,佯装满不高兴地说:“哼,明知道去处,偏偏装糊涂!”
天麟听得一愣,转首望着杜冰,正色说;“小兄并非装糊涂,实是不知!”
杜冰看天麟神色,知他不是说谎,但仍不高兴地说;“那就是人踪难至,鸟兽绝迹的终南太华峰嘛!”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不觉轻“噢”一声,星目注定云中的模糊峰影,往昔旧事,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浮起。
崎险高峰的绝巅,苍松翠竹中,隐藏着一片超绝尘间的世外桃源。
仙境般的花园,魔魔天尊的洞府。
魔魔天尊一位皓首银髯,长发披肩,祥和中含有凛然之气的坐化老人。
那间精致圆室。
天麟心念间,耳边蓦然响起憨哥的沙哑吼声:“老弟,你的心掉在什么地方了,杜小弟和你谈话哪!”
天麟一听,心头猛地一惊,转首一看,只见杜冰柳眉微扬,杏目圆睁,目光一直望着数里外的一座小村,粉面微显苍白,果然是生气了。
于是,赶紧含笑,说:“我正在想银钗圣女前辈”
话未说完,杜冰立即发出一阵冷笑。
天麟知杜冰不信,立即正色说:“我确实在想,一个凡人处在那种摒除烟火,隔绝尘寰的仙境中,应该忘却一切烦恼、恩怨、仇恨,而银钗圣女前辈依然顽固不化,竟在雪梅下山之前,怨毒地强迫雪梅落发为尼”
大憨偷看了杜冰一眼,一咧大嘴感叹地说:“雪梅那孩子的确太可怜了”
杜冰芳心生气,本是由天麟思虑入神而起,这时听了两人都为雪梅惋惜,又引起她心中的一丝同情。
但看了憨哥老气横秋,煞有介事地称呼雪梅孩子,不觉“噗嗤”笑了。
杜冰一笑,天麟赶紧笑了,大憨也哈哈笑了。
三人再驰一阵,已距小村不远了,太阳已逐渐西下,南五台山的北麓,已能看到车马、人众蠕蠕向前移动。
天麟心中一动,转首对杜冰、大憨说:“我们就在这小村上落脚吧!”
杜冰、大憨俱都颔首应好,三人一拔马头,奔下官道,直向小村驰去。
来至小村,仅有数户人家,想是看到山前骤然来了许多武林人物,因此,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寂落冷清。
三人来至一家用竹篱做围墙的人家门前下马,竹篱以内,仍有院落,看来这是村上最富裕的一家。
三人与主人商谈后,决意在此暂住一夜。
月色中,三人尽展轻功,狂驰如飞,在深夜旷野中发出清晰的衣袂破风声。
一阵飞驰,已距北麓不足一里了,在皎洁月的光下,已能清晰地看到麇集如林怪石间的群群黑影。
蓦然。
一声忿怒的哈哈狂笑,径自北麓人群中响起。
笑声浑厚,直上夜空。
北麓嗡嗡的人声,顿时静了下来。
笑声未停,接着是一声震撼四野的暴喝!
这时,三人已来至南五台山北麓,游目一看,竟然不下千人之多,俱都高高立在怪石上。
杜冰,大憨一看,心中大感失望,在如此众多的人群中,要想找到林丽蓉实在太难了。
由于山麓广大,仍有不少怪石空着,地上及膝枯草多被踏倒在地上。
三人飞身纵上一座嶙峋怪石,举目一看,场中两道人影,飞旋纵跃,掌风呼呼,打得十分激烈。
杜冰一看,觉得南五台山北鹿这片怪石地区,的确是一块很好的较技场所。
方圆百丈,俱是稠密的嶙峋怪石,四周外围较高,向内渐低,中间又略显高起来,轻功造诣火候不纯的人,休想在此怪石上纵跃拚斗。
这时,场中打斗的两人,飞腾闪跃,愈见快速,暴叱怒喝,连声不绝。
杜冰三人立身石上,俱都凝神注目,细看场中打斗的两人。
穿黄衣的老者,年约五十余岁,虎目浓眉,花白胡须,身如飘风,踏石飞腾,掌拳齐施,威猛至极。
另一人,身穿墨绿长袍,虽然看来也有五十余岁,但颚下却光秃无须,一双铁掌,挥舞得风声呼呼,凌厉无比。
围立四周的群豪,俱都目注场中,因此,仅附近的人转首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其余人众,似乎并未注意。
杜冰狐疑地问:“这两人是谁?”
这问题,也正是大憨要问的。
不远处大石上的一个蓝衫少年,回答说:“穿黄衣的是江城振兴镖局的总镖头迎头三掌孟家万,穿绿袍的是黑道有名人物夺命三拳洪光湖”
话未说完,场中嘭地一响,接着一声闷哼。
几人循声一看,场中身穿绿袍的夺命三拳洪光湖,被黄衣老人孟家万,一掌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石下。
又是一声震耳大喝,起自正西人群中。
“姓孟的少卖狂,佛爷来教训你。”
大喝中,一个细眉小眼,肥头大耳,身着灰缎僧袍,头戴月牙金箍的长发头陀,纵身飞进场中,洪光湖老脸通红,乘机纵进人群。
蓝衫少年介绍道:“这位是行走江湖,到处犯案的恶头陀‘思心’。”
杜冰一听,知道是个坏人,不觉狠狠地望向场中。
一声暴喝传来,恶头陀已和孟家万动上手了。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傲然问话声:“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杜冰三人闻声回头,只见身后石下,立着六个劲装人物,俱都目光炯炯,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而知俱是内功相当精湛的高手。
六人傲然立在石下,齐以凌厉的目光,望着大憨。
宋大憨神色自若,嘿嘿两声,大脑袋一晃,毫不在意地问:“你六人敢莫是问的在下?”
立在石下六人,见大憨心存不敬,那副神态,根本就没把六人看在眼里,因此俱都有些气住上撞。
其余的人,同时沉声说:“不错,正是问的阁下。”
宋大憨嘿嘿一笑,大头一晃,慢条斯理地说:“在下姓宋,名大憨,外号人称鹅卵眼,家虽不富,老爹宋明勋,人称洞庭君,现在已息隐,住在大公圳”
话未说完,六个劲装人物,俱都面色微变,同时抱拳含笑说:“原来是宋小侠,多有冒犯,敬请海涵。”
大憨依然嘿嘿一笑,连点大头说:“在下已经二十八,以后请呼在下宋大侠。”
六个劲装人物俱都面上微微一红,连连歉声说:“宋大侠再会!宋大侠再会!”
说罢转身,一脸尴尬之色地走了。
大憨见六人走进人群中,脸上笑容顿失,立即以忧郁的目光了杜冰一眼,似乎在说,今夜苗头有些不太对劲呢!
再看场中,恶头陀和振兴镖局总镖头孟家万两人已打得难分难解,一时之间,断难分出胜负来。
这时,皎月正中,光华如练,显得特别明亮,三更就要到了。
蓦然。
一声不耐烦的暴喝,径由西南方的人群中响起:“喂,三更就要到了,快退出来吧,我们是来看异人大决斗的,没人喜欢看你们的三脚猫鬼画符!”
喝声甫落,全场共鸣,俱都发出不耐之声。
黄衣老人孟家万,一声暴喝,连攻三掌,纵身暴退两丈。
恶头陀见机不可失,一声大喝,飞身疾扑,右掌倏举,猛向纵退中的黄衣老人孟家万劈去。
周围群豪,顿时大怒,暴起一声如雷大喝,声震山野,直上夜空,远山回应,历久不绝。
同时,近百道红、黄、银、蓝光彩,挟着不同的慑人哧声,纷由四面八方,齐向恶头陀打去。
恶头陀顿时大惊失色,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嗥叫,疾停身形,一个懒驴打滚,翻身滚进石下地面。
紧接着,叮当连声,火星四射,星丸跳动,青烟直冒,近百种不同暗器,一齐击在恶头陀落地的怪石上。
宋大憨看得瞪眼咋舌,面色一变,俗语说:“众怒难犯”看来果真不假,今后当以此为诫。
四周群豪,情绪激动,依然纷纷责骂恶头陀,仍有不少人手中扣着暗器,只要恶头陀一露头,立即振腕打出。
黄衣老人孟家万,早已纵入人群中。
就在群豪纷纷责骂恶头陀之际,一声隐约可闻的尖锐长啸,径由东南群峰间,破空传来。
啸声一起,全场顿时一静,静得鸦雀无声。
根据江湖上的传云,断定这声长啸,决不是发自武林恐怖怪杰疤面人之口。
当然,这声尖锐、阴森,破空而来的悠扬长啸,必是向疤面人悬图挑战的那人所发。
一阵沉寂之后,接着整个山麓又掀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杜冰听了这声直上霄汉的长啸,不禁眉头紧锁,忧急万分,鬓角之间,已渗出了一丝汗水。
大憨瞪着又大又圆的卵眼,一直盯着啸声传来的方向,面色微显苍白,大头缓缓直摇。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来人既敢公然向疤面人挑战,那人当然有战胜疤面人的把握,因此,他对公子老弟的信心,不觉有些动摇了。
而这时天麟已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那声尖锐长啸,愈来愈近了,逐渐有些刺耳惊心。
全场嗡嗡的议论声,再度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东南连绵的峰岭白云间,听着逐渐接近的啸声。
月华似水,将整个南五台山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一片片的如绵白云,随着徐吹的夜风,缓缓飘动着。
杜冰、大憨心情焦急,面色微变,不时望着身后远处的小村,不时游目寻找着人群,又不时惶急地望着南五台山的山区。
这时,他两人不知道林丽蓉是否在人群中,不知道发啸的人究竟是谁。
尤其杜冰,心中更加焦急,她渴望林丽蓉这时能在人群中出现,因为只有她的遥空弹指神功,才可暗中协助天麟。
蓦然。
场中人群中,暴起一声惊呼:“来了!”
呼声一起,全场群豪身躯同时一战,立即掀起一阵不安的骚动。
杜冰、大憨心情更显得焦急紧张了。
众人循着啸声,凝目一看,只见两座圆岭的山凹处,蒙蒙白云中,疾如电闪般冲出一点黑影,直向这面俯冲飞来。
根据黑影的迅速,加上人们的心理紧张,俱都认为黑影的轻功是举世无匹的。
黑影渐大,渐渐大了。
啸声愈吭愈高,尖锐刺耳,闻之惊心!
围立北麓的近千英豪,个个心情紧张,呼吸急促,俱都目不转晴地望着电掣驰来的黑影。
啸声嘎然停止了,那声尖锐啸声的余音,却仍飘荡在夜空中。
渐渐,已能听到衣袂破风声。
来人竟然也是一道又宽又大的黑影,一双如灯目光,寒电闪射,慑人心神,身形之快,宛如掠地惊鸿,直向人群围立之处飞来。
立在东南一角怪石上的群众,顿时大乱,纷纷纵向两边。
这时,全场中有不少人已开始敏感地断言,飞来的宽大人影,定是应约而来的武林恐怖怪杰疤面人。
但尽管飞来的人影,身形宽大,速度奇快,去过嵩山大会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否定是疤面人。
因为来人的现身,虽然给人带来一份紧张惶乱的心情,但远不如疤面人来临时那种慑人气势的千万分之一。当疤面人来临的时候,无形中有一种惊天地,泣鬼神,令人紧张惶惧,深探感到呼吸将有窒息之感。
那种气氛,深藏着恐怖骇人,震慑魂魄,充满了神秘,在那一刹那,令人有如武林末日来临之感。
疤面人的现身是短暂的,片刻即逝,当疤面人在场的时候,人们忘了一切,心目中只有一个令他感到天旋地转,晕昏欲绝的疤面人。
这时,一阵噗噗风声,一道快速人影,一阵混乱惊叫。
场中心的一片怪石上赫然立着一个身材并不太高,黑衫却极宽大,而头上罩着厚厚乌纱的人。
头罩乌纱的人,双目如电,慑人心神,缓缓转身,游目巡视着全场。
全场一片死寂,除了人们紧张的呼吸声和山麓夜风吹动的枯草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杜冰看得芳心一震,惊得险些呼出声来.
宋大憨已完全惊呆了,大嘴一咧,不觉脱口讷讷地说:“啊,原来是公子老弟的蒙头老前辈”
此话一出,较近几座怪石上立着的几人,立即纷纷转首,俱以惊异地目光,齐向大憨望来。
杜冰一看,面色大变,不觉瞪着大憨压低声音叱声说:“你胡说些什么?”
大憨依然望着场中头罩乌纱,身穿宽大黑衫的人,这时见杜冰怒声发向,先是一愣,继而一看左右人们的惊异神色,才发觉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大憨眉头一皱,硬着头皮低声说:“这人极像公子老弟说的蒙头老前辈不过我没见过”
杜冰已经想起什么,立即沉声说:“麟哥哥的蒙头老前辈没有腿”
大憨一听,顿时大悟,大头一晃,立即随声说:“对了,对了,公子老弟的蒙头老前辈没有腿,不能站立。”
蓦然。
场中风声一响,嗖嗖两声纵出两人。
望向宋大憨的几人,同时又向场中望去。
杜冰、大憨也随之望向场中。
只见两个老人,白发银髯,俱穿锦缎紧身劲衣,一个穿青缎,手持一柄虎尾钢鞭,一个穿蓝缎,手握一柄瓦面金钢锏。
两个老人,一声不吭,身形纵跃如飞,只两个起落,已纵至头罩乌纱那人的近前三丈之处。
这时,围立在四周怪石上的各路英豪,看得俱都面色一变,无不感到惊愕茫然。
头罩乌纱的人,傲然立在一座嶙峋尖石上,如电双目,注定三丈外的两个老人,以一种尖细阴恻的声音,冷冷地问:“你们两人可是代替疤面人前来送死?”
此话一出口,全场又是一惊,虽然不少人已断定场中头罩乌纱的人即是东关悬图挑战的人,但一经证实,心中仍免不了再度一震。
两个老人老脸一红,同时抱拳,由青衣持鞭的老人,和声问:“阁下可是东关悬图向疤面人挑战的大英雄?”
头罩乌纱的人冷冷一笑,沉声说:“既然明知,何必故问,莫非是那小狗怕死不敢来了?”
杜冰、大憨一听,惊得浑身一战,不知这个头罩乌纱的人,何以知道疤面人是个年轻的后生。
周围近千英豪,听得不禁一愣,俱都断定场中头罩乌纱的人,年龄至少也有百岁以上了。
两个老人傲然浅笑,持锏的蓝衣老人,说:“老朽俱非疤面人的同路人,乃南王府的一等一级锦衣卫虎尾鞭蒋兆丰和瓦面锏赵充能”
头罩乌纱的人,听得浑身一战,双目中冷电暴射,未待蓝衣老人说完,骤然一声尖锐大喝,厉声问:“你说什么?”
青衣老人蒋兆丰三角眼一连几闪,皮笑肉不笑地傲然说:“没什么,为了阁下东关悬图,扰乱京师治安,老朽两人特奉王命而来,请阁下去趟王府”
此话一出,乌纱人顿时大怒,双目冷电再涨,口中冷笑愈发笑得慑人了。
杜冰、大憨俱都暗吃一惊,所幸乌纱人先到场,否则,天麟势必先与这两个锦衣卫大战一场。
四周群豪俱都看得变颜变色,心惊惶惶,传云王府锦衣卫,多是奇人异士武功高绝之人,看来所传果然不虚。
场中近千英豪中,不乏一流高手,梦想大将军职位及一等锦衣卫者,可说大有人在。
但却没一人敢进场与悬图挑战的乌纱人放手一搏,而王府的两个锦衣卫,却胆敢持南王之命,公然入场逮捕乌纱人,这确使在场的近千群豪,对王府的锦衣卫们刮目相看。
这时,全场一片寂静,因而乌纱人的慑人冷笑,听得愈真切,愈惊心了。
蓝衣老人赵充能,塌眼一瞪,面色一沉,微含怒意地问:“阁下不要尽管冷笑,去与不去,请给老朽一个答复!”
乌纱人冷笑一敛,立即阴恻恻地问:“若是不去呢?”
蒋兆丰、赵充能两人面色一变,同时发出一阵冷笑,说:“那只有硬请尊驾前去了。”
说着,缓缓将左手举起来
顿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近百老少劲装人物,各持自带武器,纷纷由人群中纵了出来。
同时,围立在距人群一丈之处的怪石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场中的乌纱人。
全场近千英豪,看得面色一变,他们确没想到,竟有一百多名王府的锦衣卫混在人群中。
在场的群豪恍然大悟,为何蒋兆丰和赵充能两人,面对轰动京师的乌纱人,居然胆敢神色自若,有恃无恐地声言要强行逮捕。
乌纱人游目看了一眼围立四周的近百锦衣卫,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声尖音锐的怪诞长笑。
场中乌纱人倏敛长笑,不屑地朗声说:“莫说你们几个为虎作伥的老狗,就是盖煜调来的千军万马,在下也未必放在眼里。”
这等狂傲豪语,在乌纱人口中说来,无人敢说他是吹嘘。
赵充能依仗人多,有恃无恐,塌眼一瞪,震耳厉声大喝:“江洋大盗,绿林巨寇,胆敢辱骂王爷,公然抗命拒捕”
乌纱人一听,顿时大怒,骤然一声大喝:“闭嘴”
嘴字出口,右掌疾扬百步神掌,遥空打出。
叭的一声清脆响声,赵充能的左颊一颤,络腮银须一动,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下石去。
虎尾鞭蒋兆丰面色一变,愣了。
四周近千英豪,也都愣了。
这时的赵充能,左手抚在左颊上,愣愣地立在石上,只觉双耳嗡嗡直响,两眼飞旋金星。
乌纱人嘿嘿一阵得意冷笑,阴恻恻地说:“略施薄惩,作个警惕,为出口不逊者戒!”
说着,仰首一看天色,继续沉声说:“现在三更将至,快些滚出去吧,不要误了本人与疤面人的生死决斗!”
赵充能一定神,顿时暴怒如狂,厉喝一声,说:“鼠辈竟敢以卵击石,公然与王爷作对,你是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骤然劈出一掌。
一道凶猛狂飙,挟着一阵啸声,直奔乌纱人的前胸。
乌纱人仰首尖声厉笑,震耳一声大喝:“你才是以卵击石,自己找死。”
死字尚在口中,右掌已劈出一道绝大无俦的罡风。
嘭的一声大响,狂飚激旋中,暴起一声悠长刺耳的凄厉惨嚎。
赵充能的身躯,随着惨嚎,直向数丈以外横飞过去。
事出突然,蒋兆丰毫无准备,他确没想到赵充能会在盛怒之下,贸然出手,因此,再想支援已来不及了。
于是,大喝一声,飞身向赵充能的身影扑去。
扑通一声,赵充能的尸体,已着实摔在一座怪石上,身形一滚,通的一声,翻进石下枯草中。
蒋兆丰虽然飞身前扑,但依然晚了一步,停身低头一看,赵充能蜷卧石下草中,已经气绝了。
杜冰看得芳心一震,不知乌纱人这一掌用了几成真力,因此,深怕天麟不敌。
这时,蓦见蒋兆丰倏然转首,怨毒地看了乌纱人一眼,接着振臂大呼:“各级护卫,协力擒贼!”
呼声甫落,暴起一声冲天杀声,围立四周的近百锦衣卫,各挥兵刃一齐扑向场中。
乌纱人仰面一声尖锐厉笑:“群兔怎敌猛虎,尔等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辣心狠了!”
话声甫落,两掌齐挥,叭叭脆响中,暴起连声惊叫,不少飞扑而来的锦衣卫,应声翻进石下枯草中。
刹那间,场中暴起呐喊,惊叫惨嚎连天,刀光人影,前扑后纵,顿时大乱。
杜冰看得心惊胆战,额角渗汗,这等群殴乱打一齐上的搏斗,不但最激烈,也是最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