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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仇与小石头,正于松林说笑。
突听厉啸骤起,场中现出三僧三道,六位俗装老人,全都怒腾眉梢的.将二人困在核心!
两位老道且不容薛仇多加伸辩.执剑就扑,双剑齐出.快如电闪,眨眼已射入场中。
薛仇金莲花未收.他本无出手迎敌之意,可是,两位老道出太过无礼,竟不容人开口说话.遂一挥金莲花。
“叮当”“呛”声响过,两位老道全被薛仇一招,震退三步。
书中交待,来的十二人,三位老道,全是华山派徐真人的师兄弟,说话者厉真人,余二人一名方真人,一名罗真人。那三名僧人则是昆仑派十念僧中,念法、念戒、念施三位大师.十念僧乃昆仑派中,除了掌门及几位高僧.武功最高的僧人。
另六名俗装老人,除一位是山海一老范云天的好友,翼北神拳斐武良外,余五人全是无极门中有数高手。余飞龙、田盛官、柴秋民、施费、周天福五人全是师兄弟。
薛仇只一招,就将方罗二真震退三步,不禁使全场的人皆都心头大震,想不透薛仇小小年纪.哪来这高功力。
这还是薛仇不忍心伤他,如若不然.就这一招.很可能就将两位老道给废了。
昆仑派念施和尚.十念僧中排名第五.武功却数他最强,他一见薛仇露出这一手,心中已然有数.纵然合十二人之力,不见得就能准胜薛仇,他不知薛仇巳然醒悟,遂合什为礼,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天生异禀,质姿超人,乃一朵武林奇葩,惜煞冲牛斗,老僧愿破除一已成见,为施主解此冤孽,只要施主放下屠刀”
念施和尚-语未毕,无极派中柴秋民突的叫道:“且慢,敝人师兄弟五人,乃是奉掌门‘铁牌金令’前来惩凶,岂能如此轻易了却,就算他答应,我们也不能答应,最少得随咱师兄弟,同去见本派掌门人交差!”
念施和尚本是一番善意,万想不到无极派的人会出面相阻,语意斩钉截铁,毫无转弯余地,不禁双眉微蹙,喧了一声佛号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僧本上天好生之德”
柴秋民“呸”的一声道:“废话,来时怎么说的.要怕了你们昆仑派的就退出!”
语意强硬,无容人之地,念施和尚只紧锁双眉,却没生气,仍然轻声轻气,和缓地道:“柴施主无需如此咄咄逼人,老僧等本亦抱除害之心,然而此子煞气虽重,却不似万恶不赦之徒,何不劝其弃邪归正,定要将人逼上梁山”
“哎呀”一声惊呼,又将念施和尚的话打断,定睛看时,原来是厉真人偷袭不着,又被薛仇金莲花震出寻丈,只是仍未受伤!
柴秋民没待念施和尚再为薛仇说项,手一摆,五人长剑全都出鞘,柴秋民大喝一声,五柄长剑,齐朝薛仇扑去。
突听一声断喝,藤影闪处,小石头当先将柴秋民阻住,道:“你们别以为人多就有什么了不起,不是他已有悔意,不肯乱杀,纵然你们再多一倍的人恐怕也完了!”
柴秋民一看,阻路的是个小花子,不觉心火更旺,一声怒喝道:“臭花子,你敢管闲事?想必是活腻了!”
语音未毕,长剑猛展,一招“毒蛇出洞”直刺小石头的胸膛,小石头一见大怒,古藤猛然一提一挥“叮叮”两声,将柴秋民长剑震得,险险脱手飞出,口中却叫道:“凭你也敢瞧不起我?”
诚然,小石头功力不高,可是“藤蛇杖法”威猛无俦,岂是他接得下的?柴秋民估不到这小花子杖法这等凌厉,-怔之下,二次出手!
这次,他一出手,也施展了无极派的“一字无极剑”连绵攻出,招式如电,奇妙无比,也非等闲!
小石头猛然一啸道:“好!你要不知好歹,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小石头语毕,古藤猛展,势如惊涛骇浪,拔树狂风,与无极派柴秋民,双双接手拼搏。
这一边,无极派的余、田、施、周四位.却早已围上了场中的薛仇,四柄剑合华山派的三位真人,全力向薛仇扑击!
合七武林高手之力,薛仇要起一招两式,将他们逼退,可也非易,处此情形之下,只得展开金莲花,与七人周旋!
只见他,进如行云,退如流水,忽左忽右,倏前倏后,招式中夹杂着暗藏九宫八卦的“七绝游身步”晃来闪去,他不想伤人,七把剑也别想近他身。
而一旁昆仑派的三位大师,既没走,也没出手.退过一旁,静静的作壁上观,而斗场的一旁,却另有一位老人,那是山海一老的好友冀北神拳斐武良。
斐武良与山海一老乃八拜之交,异姓手足,情逾骨肉,当他听到山海一老被害的消息后,悲愤无以名状,立即四出追凶。
一月来,好不容易让他追赶上了,可是当他见到薛仇后,他心中立即闪过铜堡神剑手薛大侠的影子,与铜堡一夜间存尸七十余具的惨景。
当年,铜堡喜庆,喜贴遍武林,他也是被邀之一,山海一老与他同行,血案发生数以千计的武林人作鸟兽散,他也曾因侠义之心而鸣不平,谁想,竟被山海一老暗中劝阻。
他也曾对山海一老加以询问,山海一老只是默声不语,自此后,山海一老更是忧郁寡欢,从此不离家门一步。
如今,斐武良思前想后,这其中不无问题,再看到薛仇那惊世骇俗的功力,亦非他所能敌,于是.他默声不响的抽身走了.他要事先弄清楚这问题,再设法对付薛仇。
来了十二人,走了一个,三个没出手,威势无形中减了一半,而小石头更敌住了柴秋民!
柴秋民见自己苦习数十年武功.居然战这么个小花子不下,不禁勃然大怒,攸然-声暴喝.招式突变,剑演“-字无极剑”连环三绝招,招套招.式环式,连绵削刺,果然威势突增。
三招未毕.已将小石头逼退五步。
小石头手中古藤.一直未施绝招,一见对方剑演绝学,也不禁大怒.古藤倒提.一招“神龙摆尾”卷起阵阵煞风.又将柴秋民逼退。
柴秋民刚刚抢到先手,岂肯轻易放过,连环三绝招.再度施出,意欲将小石头伤在剑下。
小石头“藤蛇杖法”乃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亲传.威震中原的绝学,岂会输于无极派的“一字无极剑”只两招,又将对方逼退。
正当其时,数声惊呼骇叫.疾传而至!
柴秋民闻声心惊,猛攻一剑,退过-旁看时,薛仇满面金光,眉腾杀气,端立场中,右手金莲花倒持,左手每个指缝中挟着一柄剑,四柄剑全是他师兄弟四人的。
再看场外时,师兄弟四人,一个个如木偶般,脸上全如死灰.尚幸均没受伤,而三位华山道士.手中同样的没剑。然则虎口汨汨流着鲜血,显见长剑已被薛仇金莲花震飞,连影子也没有了。
却听薛仇恨恨地道:“铜堡薛仇.今日一再手下留情.愿渚位不要逼人太甚.以往有所误杀.薛仇一旦恩怨两了.自会个别登门负荆请罪,给诸位一个交待。”
说完.将剑往空中一摔,四柄剑齐抛起三丈来高,落下时.却见薛仇曲指猛弹,四柄剑先后掉首斜飞.刺向三丈外的-百年古松!剑剑没及剑柄合抱百年古松,亦被震得摇晃不停.松针簌簌而落!
这份惊人的绝艺,深厚骇世的功力.就连昆仑派的三位念字辈高僧,也为之咋舌不已。
薛仇露了这一手,明是告诉众人,我只要每人送你们这一指“曲阳指”你们谁消受得起?
随着,薛仇向小石头-招手.道:“小石头.我们走吧!”
小石头突听薛仇也称他小石头.不禁一撇嘴,万分不乐意的,径往林外纵去.薛仇一愕.见众人没再相阻,立即跟踪而出。
此际,天色早已大亮.小石头沿岸飞纵.头也不回,反把薛仇弄得莫名其妙,他想:“没什么开罪他呀?”
薛仇赶前两步,与小石头跑了个并肩.正待开口相询.小石头猛一纵,又抢前寻丈远近。
薛仇也是个傲岸的脾性.他想:“你想耍脾气吗?我可不吃这-套.干脆让你多气一点,我就不信能把我摔掉。”
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也赶不上薛仇,小石头又哪是对手.在薛仇“飞龙腾空”罕世轻功施展到五成时.小石头已无能为力。
你慢他也慢,你快他也快,你要停下.他索性也停下.有如随身之影.附骨之蛆,始终保持并肩姿态。
这可把小石头气恼得无以复加。
日上三竿时,小石头浑身臭汗,终于停下了,恨恨的白了薛仇一眼,道:“我到底要怎么样?”
薛仇一怔,道:“不是令师把你交给我的吗?”
小石头-愕,忍不住笑了,道:“凭什么你叫我小石头?”
薛仇“哦”了一声,恍然而悟,道:“抱歉!抱歉!这是我的不是,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小石头习惯的一撇嘴,道:“现在问已经迟了。”
薛仇一愣,也笑了.这位小花子诚然刁钻得可以,遂道:“既然是兄台不愿赐告,那就算了”
小石头没待薛仇说完,忽的插嘴道:“对了,有一个人想见你,你可愿见她?”
薛仇一怔道:“谁?”
谁字出口,蓦地记起“醉仙居”所遇的那位姑娘,忙又“呵”了声道:“你是说她?”
小花子诡异的一笑,道:“可愿意?”
“见不见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那位姑娘的出身来历!”
“何不亲自问她?我去请她来,你在这等一等!”小花子说着,指着河边一块青石,接着道:“我稍去就来,你可不准走!”
薛仇瞧这小花子十分刁钻古怪,遂点了点头,就青石上坐下。
约莫半个时辰之外,仍没见小石头的影子,正感不耐之际,忽见下游江面上一条梭影小舟,飞快地划来,船尾上一个青衣姑娘,金环束发,容颜娇丽,赫然是“醉仙居”所遇的姑娘!
薛仇一怔立起,小舟已缓缓移近,却没见小石头的影子。
青衣姑娘莞尔一笑,道:“请上船来吧!小石头有事,嘱小妹妹告薛兄,前途再行相见。”
薛仇一听,声音好熟,眨眼间又不觉好笑,这声音昨天刚刚听过,怎能不熟,赶快行礼道:“请问尊姓芳名?”
青衣姑娘又是甜甜一笑,道:“小妹妹姓柳,贱名红波,薛兄请登船吧!”
薛仇见这位柳红波姑娘,十分大方,虽不知上船欲去何方,他也不怕,既是小石头叫他来的,相信也不至于会错。
天池五年,水中能耐,并不弱于他陆上武功,他不怕会遭什么暗算!
薛仇上得小舟,即听柳姑娘道:“此去泰山,水路快舟,数日可达,免得终日奔波!”
薛仇一听,忙道:“薛某不懂驾舟,怎敢烦劳柳姑娘相送?遥遥数千里”
柳姑娘仍然没改“醉仙居”的憨态,两眼不停的在薛仇的脸上瞟来瞟去,脸上更是不停的笑道:“摇撸乃巧劲,可也是笨事,一学即会,何劳烦心,再说小妹摇几天橹,送薛兄一程,也算不了什么?”
薛仇被柳姑娘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听柳姑娘说摇橹容易学,心中已有注意,遂不再讲话,朝船头一坐。
眼看舟行下水.去如飞矢.两旁水花.射起老高,薛仇端坐船头,心中想着许多问题
此去泰山,第一当然是寻找“洞底洞”.讨回“辟毒宝项”再顺便侦察铜堡血案真正凶手.当然,也避不了会一会古铮姑娘!只是,应该怎么对付她.恨她.爱她,还是同情她?
想起古诤姑娘.又不由记起恩人之女,自小青梅竹马的尚小云姑娘.如今怎么样了?身在何方?
还有幸家庄老庄主玲珑子幸隆之死,是什么人所为?身边的丧门剑剑鞘.少林寺已见过了.武当派的尚未见到.点苍派那柄丧门剑又落在何处?
对了!古铮姑娘曾说.“涧底洞”中一长三短四柄剑也有,只不知有几把.那失落的剑鞘.会不会就是他们的
左思右想,不知不觉日已过午,腹中咕咕鸣叫,而小石头始终没见人影,柳红波姑娘也没再提起。
眼看前面有一小镇.薛仇撇去所思.回首道:“柳姑娘.小石头呢?”
柳红波姑娘娇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呀.他说有事先行.我们就到那镇上打尖,顺便看看吧!”
小船拢岸,柳红波向舱下取出-物.赫然是穷家帮老帮主的那条镂花古藤.薛仇一愕,柳红波却笑道:“这是小石头交我的.你傻看什么?”
薛仇道:“你口口声声小石头.小石头.难道说他没名没姓吗?”
柳红波一笑道:“你想我告诉你吗?你还是以后自己去问他吧!”说完咯咯大笑.像花子拾到金子般欢喜。
柳红波领着薛仇.在镇上用过午膳.又前后走了-趟,没见小花子的影子,反之,却引来两个老乞丐的尾随。
两个老乞丐,亦步亦趋,毫不隐藏.薛仇心知定是为了柳红波姑娘手中.穷家帮老帮主的那条镂花古藤,有心向老两位老乞丐说明。
却见柳红波故作不知般.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竞对身后尾随二位老乞丐,理也不理,遂也不便明说。
回到河边,上了船,两位老乞丐方在岸上止步,薛仇想不通此为何意,却听柳红波笑道:“薛兄,别瞧了,这根镂花古藤是穷家帮之宝,所经之处,穷家帮中只要有帮中弟子.必定保护此杖安全,直到送离该地为止,又复连络下一站,从此去,我们连食宿全都不必耽心,相信吗?”
薛仇瞧这样子,倒真有点像,哪能不信!
船行数日.果真沿岸均有穷家帮中弟子接应,食宿全都招待得无微不至,只是有-点,问起小石头谁也不知!
数日同舟共济,薛仇与柳红波已逐渐的厮混熟了,且逐渐的生出了情感,连称呼也改了,一个称仇哥.一个称波妹,
而且,薛仇也学会了摇橹掌舵,他们不再每日落店住宿.日里,由薛仇摇桨.晚间由柳红波姑娘摇桨.交换着日夜兼程。
不一日,已抵鲁省东阿县城,此地离泰山已然不远.二人遂弃舟登陆.取捷径直往泰山而去!
泰山为我国五岳之东岳.山中峰恋洞溪.美不胜收!
沿途中,事事全由柳红波姑娘作主,她实在也较薛仇懂得多,江湖经验老到,薛仇无不深深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至进了泰山,薛仇仍以为柳红波姑娘定知“洞底洞”所在,哪知,奔行数日,毫无所见,一问之下,柳红波她连方向也不知,乱冲一气。
薛仇一听,双眉微蹙,道:“我只当你是识途老马,谁知你也是第一次进入泰山,山中峰峦溪洞,数之不尽,如此瞎撞,何日方能寻到?”
柳红波被责,老大不高兴道:“谁说我知道啦?是小石头说他师父定较我们先至,我在寻找他老人家的标记,哪知他老人家也没来。”
“哦!你原来尽靠别人!”
柳红波脸儿一红,大发娇嗔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将你平安领进了泰山,你要讨厌我,我走好了!”柳红波说走就走,一纵两三丈远。
薛仇-听说将他平安领进了泰山,他误会了,他想:“我一身奇功异能,难不成还要你暗中保护,岂不使人笑落大牙?你表功,我偏不理你.你走就走好了!”哪知他这微一误解,险险闹了个生离死别!
就在柳红波姑娘的身影消失的瞬息工夫,突听一声惊呼,起自数十丈外.非但是柳红波所去方面,声音更像!
薛仇心中大吃一惊.猛然提气轻身“飞龙腾空”尽力施展下,只两个起落.已见到山道上留下零乱的脚印,只是,柳红波的倩影.已然不见!
这一惊诚然非轻,猛然一声长啸,叫道:“波妹!波妹!”
四山一片回响
“波妹!波妹!波妹!”但却没有波妹一点点声息。
薛仇心知这已进入“洞底洞”的势力范围内,敌暗我明,危机重重,不得大大起警惕之心。
随暗忖道:“似如此捉迷藏般,敌人若不现身明斗,自己纵有欺天绝艺,也用它不上,倒不如给他叫开”
如此一想,薛仇忙引吭高声叫道:“洞底洞的鬼婆印婵娟听着,我是来迫讨我的‘辟毒宝项’来的,好好差人现出,万事皆休,如若不然”
“怎么样?”一声娇叱,起自身后。
薛仇猛回身,五丈外站着个容颜绝丽的美姑娘,身背宝剑,腰悬革囊,一身墨绿劲装,衬托着一个玲珑曲线,也是这么十六七岁年纪,只可惜绝美的脸蛋上罩着一层杀气,使人一见生畏!
可是,薛仇只看得一眼,心中立即突的一跳,尚小云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孔,又突然映过脑际,这不就是五年前的云妹吗?多么相像的一张脸!
若说此非鬼婆印婵娟的势力所在,薛仇定会扬声而呼,如今,他可不敢乱认,一个不巧,落入圈套,岂同儿戏,遂道:“请问芳驾尊姓?”
绿衣姑娘脸容-成不变,大有不屑之意道:“你管?”
薛仇微微一愕道:“小可铜堡薛仇!”
薛仇将自己的名字,念得坚定有力,仿佛就凭这两字要使对方认出自己,因为他确认.除了尚小云.谁在他脑中也没有这等深刻的印象!
果然,绿衣姑娘在听到薛仇报名之后,通体一阵轻微颤震.震动轻微且远在五丈开外.同样的难逃出薛仇的一双神目,薛仇一见,惊喜莫名,欢声叫道:“云妹.想不到果真是你!”
绿衣姑娘一声娇叱道:“谁是你的云妹,趁早离去.如若仍在这鬼叫.当心姑娘手下不留情。”
薛仇闻言,心中一凛道:“云妹,你不认我仇哥哥了吗?可怜尚伯父为我.身死长白山,死在武当一阳妖道手里,他”
绿衣姑娘通体一颤.突的执出宝剑,冲前怒叱道:“你疯言疯语什么.还不给我滚!”
薛仇一惊.退了两步.眼见绿衣姑娘脸色倏青倏白,泪眼朦胧,虽然恶声相向.可已十二万分的断定.她就是尚小云无疑。
薛仇心中一阵惨痛.又道:“我知道云妹你恨我.尚老伯为我铜堡薛某.绝子丧妻.家破人亡.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云妹若恨我.尽管刺我两剑,只要留我一命,为尚老伯及我家报仇.也就心满意足了!”
绿衣姑娘热泪盈眶,只差没滚落腮旁.突见其脸儿一端,不屑地道:“听你口口声声,感恩图报.既知仇人所在,何不先往武当山为你尚伯父复仇,到此泰山何事.为追踪情人?”
薛仇一听.猛吃了一惊.诚然.你意忘了这-点.不!不是忘.他原本抱着诛尽武林七大派的心,一派派的去,又怕谁能跑得了?
谁想.于少林守中突然醒悟,一时间却忘了先上武当,因为一阳老道,乃是他恩公白云叟尚妙仙临终时叫出的名字,他永远忘不了.这个仇人他也永不会饶恕,除非他自己先登极乐。
如今-听.他哪得不惊.不管对方是否尚小云.别人责备得可一点不错,此来虽是追讨宝项,谁会知道你心中想不想见一见古铮姑娘,这第一个与他肌肤相亲,启发他灵欲爱心的古铮姑娘!
薛仇刹那间羞愧得脸儿血红,愧疚的道:“对,我这就走.上一趟武当.先替恩公雪仇除恨,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薛仇说走就走.猛一纵.已出去十余丈远。
薛仇一连两三个起落,又忍不住停身回首.数十丈外.绿衣姑娘仰首痴立.脸颊上一道道的分明是泪光。
薛仇真想回身去与那绿衣姑娘叙叙别后相思离情.因为她已充分的表露,她就是尚小云姑娘。
但是,他也同样的裹足不前,云妹对他如此淡薄无情,相见而不相认.可知其内心是如何的恨他?
只是,云妹怎么到了此地.她怎会被鬼婆印婵娟给收留了?是谁将她送来的?她又怎安心在这种地方待下去?
怀着满腹疑虑.薛仇在山中奔波了两日,居然被乱山将路也迷了!
深秋天气,泰山中已是金风无影,朔风怒啸,山中云气缭绕,若非熟识山路,连方向也难以分清。
连日来,端赖柳红波姑娘马首是瞻,引路前进,如今迷路了,又不禁想起柳红波姑娘。
薛仇猛然一惊,停了身子,这两日来,他竟忘了柳红波姑娘,他想:“来时是两人,怎可-人出山,这岂是侠义道中人所为!”
如此一想,他又不准备走了,他想:“不管怎样,最少我要找到‘洞底洞’鬼婆印婵娟的巢穴,将柳姑娘救出,方能离去。”
一旦想起柳姑娘,连日来同舟共济的相聚,又不禁一幕幕的映过脑际,当时不觉怎样,如今想起来,却有无穷无尽的绵绵情意
蓦听,嘤嘤啜泣,直自耳旁薛仇一怔凝神,啜泣声又传自老远,循纵去,发觉泣声传自一小石洞中。
薛仇提气轻身,悄没声息的掩至洞口,往里一张,见石洞不大,洞中堆着一地干草,草上一位姑娘,正伏地掩面痛哭,声音细弱.却显得十分悲凄。
薛仇看那姑娘,一身青衣,与柳姑娘略有相似,只是发上未束金环,腰间又多了个革囊.明知非柳姑娘,仍然忍不住轻“咳”一声。
洞中少女,闻咳身颤,猛然一挺.跃了起来,花容失色,泪落如雨打海棠.可是薛仇-见.敢情正是晋省山中,骗取自己“辟毒宝项”的古铮姑娘,心中一愕之下,双双当场愣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铮姑娘一声娇啼,又复伏倒草上,悲声痛哭。
薛仇一怔,却不由嘿嘿冷笑道:“装的什么蒜,速还我‘辟毒宝项’来!”
古铮姑娘再闪抬头,恨恨的道:“原来你是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
薛仇哼了一声,道:“我若有情,可能连我的小命也送在你手里了!”
古铮姑娘脸色一变,止住悲声道:“你真的一点不同情我?”
“谁又同情我呢?”
“好,算我瞎了眼,你可有胆跟我来,自会还你‘辟毒宝项’!”
“怕了我就不来,来了就不怕!”
古铮姑娘恨恨的一哼,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可从不知后悔是哪两个字!”
古铮姑娘被他气得脸色煞白,再不答话,挺身出洞。
薛仇侧身让过道:“希望你别捣鬼,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古铮姑娘刚刚走过薛仇身边,闻言大怒,猛回身,纤掌-扬,一逢血红烟雾,对正薛仇迎面袭来。
薛仇在见到古铮姑娘后,早已有备,月前盗宝,受命支使.身不由己,这次又怎么不可以是受命来对付他,身不由己呢?
虽说二人曾相依相偎.热吻紧拥.大不该古铮姑娘是有所企图,使得这种热烈的亲情.反成了一种污浊的手段、而使人怀恨。
当然.古铮姑娘不一定要投怀送抱,他大可以使用别种手段.除非她动了真情.岂能如此逼真.而使薛仇神魂颠倒。
这可是薛仇无法理解的.没见她以前,他倒真肯同情她,一旦相见,他又不觉恨上心头.然而一颗心.也忍不住阵阵刺痛。
薛仇事先既已有备.又哪怕什么歹毒烟雾,提气张口一吹,一道白气.将血红烟雾,送上了半天,飘散得无影无踪。
可是.古铮姑娘却没走,气得粉脸煞白,怒目瞪住薛仇道:“我承认我有错,也曾向你道歉,要杀要剐人造任随尊便.若想言语侮辱我,我可一辈子和你没完,纵然拼不过我也不惧。”
薛仇冷笑一声,正待再多说两句.气她一个死.以报复月前被骗之恨.口未张,忽地记起两日前所遇尚小云姑娘.与古铮装束分明一样,可见二人是一伙.也定然相识.何不从古铮口中,打听她的底细。
于是.一改笑声.道:“好了!别说了!只要取回‘辟毒宝项’.我不再怪你就是”
薛仇语气一缓.古铮姑娘马上也柔声道:“仇哥哥!如若你肯听我的话.希望你别去.‘辟毒宝项’你留着并无大用.还是不要的好,待日后再”
薛仇不解的道:“为什么?”
“因为蔽门中所有徒众,除了-身武功外,全都携有剧毒暗器.更可说暗器较武功更惊人、这‘辟毒宝项’就成了本门唯一克星.怎容留于世面,一旦被你夺回,仍不免于千方百计以争.届时你当遭受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可是-片好心,尤其此去‘洞底洞’中.危险万分.仇哥哥你”薛仇一听,故作无所谓的道:“这么说,那就算了,我也并非想据为已有,我是准备送人的.有此惮忌.不要也罢.铮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人”
“你想知道穷家帮的青衣姑娘?”
“穷家帮的?”薛仇明知古铮提的柳红波姑娘,但他却不知柳红波姑娘也是穷家帮的,以至微现惊讶之色,随接道:“不!我不是问她!”
“不是问她?你问谁?”
“两日前我所遇的那位绿衣姑娘!”
“啊!你说古琼!”
“古琼!”薛仇惊奇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分明是尚小云妹妹.怎会变成了占琼?
古铮姑娘展眉一笑.道:“你原来喜欢她,所以如此对我!”
薛仇一怔道:“她是你的亲姐姐?”
“不是。”
“她真的姓古?”
“谁知道她原来姓什么。”
“这么说,你原来也不性古!”
“我们小姐妹全姓古,可是追随义父灰鹰古盘姓的,能知道自己本姓的,那算是万万万幸福,我可连自己原来姓什么也不知道。”
古铮说时,满脸悲凄含泪欲滴,薛仇大起同情之心,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计策,遂道:“铮姑娘,你能否设法使我与古琼会一面?”
“会一面?”
“唔!只会-面!”
古铮姑娘两眼中射出愤怒妒忌之光!薛仇道;“非为私情,而为报恩,请相信我,我当永铭心腑,感恩不尽!”
古铮姑娘一咬牙道:“好吧!谁叫我爱你,纵然因此失去你,我也要成全你!”
薛仇-听,深为感动,道:“我将永不忘记你.铮妹。”
古铮姑娘苦笑一声,道:“前面底崖下,有一山洞,你先别去,以防被人跟踪,待今夜三更后再去,我当使古琼来会你!记住.三更后!”
古铮说完,朝四下望望,纵身而去!
有古铮姑娘如此肯定的许诺,薛仇哪能不欢喜万分.目送古铮姑娘人影消失后,正待觅食充饥。
突听一声奸冷阴笑,起自身后,薛仇心中大吃一惊.听这声音,分明是讥笑他白日做梦。
换句话说,适才的对白,全都落在这人的耳里,薛仇心知此人定是“洞底洞”中的,若真让其听去,那还得了!
脑中电转之际,猛一长身,凌空拆转,往后扑去,一招“玄戈神功”挟着“曲指”弹扫而出。
薛仇存心不让那人逃出手去,这一掌一指,五丈方圆,全在他势力范围之内。
哪知,他这凌空拆转,尚未扑上,七八丈外冒起一条灰影,如鹞鹰般,只两个起落,已钻入一片密林中。
薛仇既惊又怒“飞龙腾空”绝顶轻功猛展之下,仅仅只差这么瞬息工夫,也衔尾钻入密林。
只是,林中静悄悄的,除了间歇的怪鸟鸣叫声外,上哪去那灰衣人影?
薛仇一见未曾将人留下,心中大叫糟透,错过与云妹会面还则罢了,一旦因此出甚差错,岂非他反将古铮及云妹给害了!
薛仇心情焦灼之余,不禁希求最愚笨的方法,心中暗祷道:“但愿那灰衣人并没听去和古铮姑娘的话!”
三更天,秋月高悬,如银泻地。
薛仇尊照古铮姑娘之嘱,藏身密林中,焦急得连吃食也忘了,直待时间已过,方敢抽向出林,谨慎而又谨慎地掩到那底崖下。
果然,崖下有一石洞,且有微弱火光,从洞中传出,薛仇心中一喜,敢情云妹已较他早来了!
薛仇捱近洞口-看,洞中一堆火.火后坐着个绿衣姑娘,身背宝剑,腰悬革囊,玲珑的曲线衬着个绝美的脸蛋,正是古铮姑娘口中的古琼,而他则认定是他自小青梅竹马的云妹!
薛仇大喜之下,不觉欢声叫道:“云妹”
古琼头也没抬,动也没动,脸上却隐着滴滴泪光。
薛仇心中一痛,走进洞来,道:“云妹,你千万不能恨我,我们应该合力寻觅对付我们的仇人,虽然,因为我而连累了你一家,连累了”
薛仇边说,边就古琼身旁坐下,话没说完,猛觉四周寂静得可怕,古琼姑娘更如木头人似的,连呼吸也没有!
陡的一探掌,已挨到古琼姑娘肩头,掌一触,薛仇心中大吃一惊,敢情古琼姑娘已被点了穴道、安放在洞中。
薛仇一惊之下,就知已中了圈套,一探臂将古琼抱在怀里,准备先行出洞,脱出了虎口再作道理。
岂料,身形未起,突听一声大笑,紧接着“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地动山摇,尘烟迷漫,有如天塌下来般!
薛仇不用看,就知洞口已被巨石封住,他仍然亳不畏惧,凭他的“玄戈神功”盖世神力,万斤巨石,他也要设法推动它。
只是,就在山洞晃摇之际,洞顶忽落下一物,巧不巧就落在火堆上,薛仇以为是洞顶碎石,被震而落,也没在意。
哪知,此物落入火中,立即发出一声爆响,火星纷射之下,只刹那之间,一般恶臭黑烟,已迷漫全洞。
薛仇纵有盖世之能,他也无法将这毒烟赶散,因为洞中所有的空气,就这刹那间,俱都变成了毒烟,哪里还赶得走。
只稍一疏神,已被毒烟钻入口鼻,薛仇一个喷嚏也没打出,已觉心头作呕,眼前一暗,当场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薛仇从悠悠中苏醒,只觉遍体酸软无力,头痛欲裂,好容易强挣坐起来,但觉眼前如黑墨,不知身处何方?
咬咬舌.仍觉微痛,心知尚未进入地狱,赶忙就坐着方式,敛气凝神,强行打坐运功。
不提气行动,还则罢了,-旦提气行动,只觉浑身骨肉间,有如万千虫蚁啃咬爬行般,既痛又痒,无法忍受。
万不得已,只好作罢,想起此次受毒昏倒前的事,心中大感悔恨,更深深的恨上古铮姑娘,以为又是古铮姑娘蛇蝎心肠所设的毒计。
然而,此刻恨,也晚了,身入囹圄,且受毒害,革囊中虽有治伤药丸,却不是疗毒圣品,除非“辟毒宝项”在,他只要含住宝项上一颗钻石.浑身的毒气,眨眼间全能退光,只是“辟毒宝项”呢?
想起“辟毒宝项”他更恨古铮姑娘了!
忽听一声痛苦呻吟,起自不远,仿佛是隔了一间房,从板壁缝隙中传过来般,薛仇心中一怔,赶忙拢目四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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