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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台这两盒是”
俊汉子:“一株珊瑚,一扇玉屏。”
瘦老头忙道:“好,好,我记下了,我记下了。”说着,提笔写上了礼簿。
那里,俊汉子招呼一声,转身要走。
瘦老丢下笔一把拉住了他,好大的手劲儿,道:“老弟台,辛苦你了,来,喝杯茶坐坐。”
俊汉子道:“不了,我还有事儿。”
瘦老头忙道:“不忙,不忙,喝杯茶坐坐”说着,招呼了旁边的人,死拉活扯地把俊汉子拉了进去,边走边说话,挺热络的问:“老弟台贵姓呀!”
俊汉子道:“我姓李,叫李俊,如今叫沈俊。”
瘦老头道:“原来是李老弟,府上是”
俊汉子沈俊道:“河北!”
“怪不得!”瘦老头道:“老弟一口的北方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这儿的人”
一顿接道:“老弟由河北来?”
“不!”沈俊道:“我由江南来,自小孤苦,流浪在外,在沈家做几年,积蓄几个后,我准备还回河北去。”
“对!”瘦老头点头说道:“落叶归根。家乡的土都是香的”
沈俊突然说道:“这好像是往后院”
可不是么?眼前就是后院门。
瘦老头嘿嘿一笑,道:“不瞒老弟说,是我们夫人要见你。”
沈俊一怔,道:“夫人要见我,有什么事?我以前也没见过”
瘦老头忙笑道:“没什么事,老弟,夫人有几句话问问你”说话间已进了后院,走完一条小径,登上了一座飞檐狼牙的小楼,上了楼,瘦老头停步在一间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叫道:“夫人”
只听房里传出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女人话声:“讨厌,又催,告诉老爷一声去,我这就下来。”
瘦老头忙道:“夫人,是我,王成,沈家的人来了。”
房里那位“哦”地一声,道:“原来带他进来吧!”
瘦老头应了一声,带着沈俊推门而进,房里的华丽那是自不待言,牙床玉钩鸳鸯绣枕,绫罗绸缎绣花鞋。
这,不算什么!
那阵阵的幽香也算不了什么!
而,那位王夫人却令人大大地不安。
她,坐在妆台前,上身是大红的兜肚,下身是里裙,胴体丰腴玲珑,那露在外面的肌体像凝脂,白得像雪。细腰丰臀,柳叶眉,桃花眼,她望之卅许,但她的那身肌体比姑娘家还细还嫩。
她眉梢儿挑着轻浮,眼角儿含着荡意,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只一转准能勾人魂。
她在镜前搔首弄姿,引得瘦老头贪婪目光凝注,她竟一点儿也不在乎,生似她暴露惯了。
本来,在那年头,这已是大胆得惊人。
她一边梳妆一边漫不经意地道:“是沈福么?”
瘦老头忙道:“不,夫人,是位新来的兄弟,叫沈俊。”
她“哦!”地一声,镜里看得清楚,只一瞥,她直了眼,放下象牙梳子,转过了身,桃花眼略一眨动:“就是他?”
瘦老头哈腰陪笑道:“是的,夫人!”
她突然笑了,笑得好媚,好荡,一摆手,道:“王成,你去招呼客人吧,告诉老爷一声,不准再来催我,到时候我自会下去。”
瘦老头欠身一礼:“是,夫人!退着行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这里,她桃花眼凝注开了口:“你叫沈俊?”
沈俊不安地垂下目光:“是的,夫人!”
她狐媚一笑,嘴角含着挑逗荡意,道:“你的确很俊,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沈俊越发地不安了:“谢谢夫人夸奖!”
她笑了,得意地笑了,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床,道:“坐,坐,你坐!”
沈俊道:“谢夫人!”却犹豫着没动。
本来是,一个大男人家,怎好轻易坐人的床,尤其是在这儿。
“坐呀!”她再次催促,道:“怕什么,床又不会吃人。”
沈俊怯怯地应了一声,不安地坐下了。
“瞧你!”她吃吃笑道:“一个男人家,那么胆小,难道你没见过女人?”
说着,她站了起来,扭动腰枝走了过来,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坐在了沈俊身边,沈俊忙向一旁挪了挪。
她又笑了,抬手一点,道:“你们男人呀,就会装老实,我这个人随便惯了”
娇躯往前一凑,道:“你多大年纪了?”
沈俊怯怯地道:“廿五了,夫人!”
她道:“成家了没有?”
沈俊脸皮儿挺嫩,脸一红,道:“夫人,我自小孤苦,如今又在人家为奴仆,哪能成家,又凭什么养家。”
她点了点头,凑得更近,道:“想不想成家?”
沈俊忽地站了起来,道:“夫人要没有什么事,我要回去。”
“别忙!”她一急,伸手拉住了沈俊的胳膊,只那么一扯,劲儿挺大,沈俊跄踉着坐回了床上,一下撞进她的怀里,连忙挪了开去。“瞧你!”
她吃吃笑道:“多冒失,撞得我好疼。”
沈俊忙道:“夫人,我无心”
“没人怪你!”她道:“你要愿意,可以尽管撞。”
沈俊一声:“夫人!”又要往起站。
她的把按住了他,按住了沈俊的手,沈俊抽了抽,竟没能抽开,她道:“别动,我有话问你!”
她道:“你家姑娘找着了么?”
沈俊摇头说道:“还没有,夫人!”
她道:“我本来要去看看的,听说你家老爷闭门谢客”
“是的,夫人!”沈俊道:“这两天,老爷一天到晚喝酒,一醉就人事不省,夫人则整天躲在房里哭,不吃不喝”
她叹了口气道:“也难怪,他老夫妇俩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才女、奇女,人更长得标致,年轻轻的害了病已属不幸,谁知如今唉,这大概就是红颜薄命吧,你说是不是?”
沈俊道:“大概是,夫人!”
她道:“像我,不也一样?年轻轻地跟了这么一个老头子,固然不愁吃穿,又有下人侍候,可是心里的苦闷谁知道?这不是命薄是什么?对了”
一顿接道:“瞧你怪聪明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里的苦闷?”
沈俊忙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夫人。”她并不放松,把那张粉脸凑近了些:“是真不知道,还是糊涂?嗯?”要命的那声“嗯!”沈俊道:“夫人,我,我真不知道。”
她道:“你还老实呀?算了吧,我说你是装老实,一点儿也不差,你一定知道,你是装糊涂,对不对?”
沈俊没有说话。
她道:“说吧,无论对与错,我都不怪你!”
沈俊忙道:“夫人,我真”
她嗔道:“你要再装,我可要生气了。”
沈俊吓了一跳,忙道:“是,夫人,我说,您该嫁个年轻的。”
她道:“为什么,你说说看,嗯!”要命,又是那么一声。
沈俊道:“因为,因为”一摇头,接道:“我不敢说,夫人!”
她有点激动,忙道:“说呀,我不怪你!”
沈俊道:“夫人,我不敢,我要回去了”
“不行!”她那双手一紧:“你不说我就不让你回去。”
这岂不要命?
沈俊忙道:“夫人,求求您,饶了我吧!”
“求饶了?”她格格笑道:“也行,你得答应我两件事儿”
沈俊道:“夫人请说。”
她道:“第一,三天后,你辞去沈家的事到我这儿来,我绝不会亏待你,待遇也绝比沈家优厚。”
沈俊忙道:“夫人,那怎么行,我到沈家不过两天”
“不行是么?”她道:“那么你就说你该说的。”
天下哪有这种事,所幸沈俊人不错,要不然早就一拍即合。
沈俊忙道:“夫人,那,那也不行,我不敢”
她道:“两样你总得选一样呀?”
沈俊苦着脸道:“夫人,我”
“好!”她突然截口道:“两样都不选是不是?也行,可是这最后一样你一定得答应,听着”凑过脸去低低说了几句。
沈俊被蛇咬了一口,大惊欲起,但没能挣起,他忙道:“夫人,这,这怎么行,您是夫人,我是沈家的家人,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这条命”
她眼一横道:“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沈俊道:“夫人,这万万使不得,这种事亏心”
“什么叫亏心!”她道:“告诉你,别人就是求还求不到呢,只一句,你愿不愿意?说呀!”
沈俊猛一摇头,她突然咬了牙:“我要不是想让你自愿,我就”
“嘶”地一声,她自己扯破了肚兜一角,沈俊连忙转过脸去,只听它吃吃地笑道:“怕看么?没出息!这意思你懂么?你要不答应,我就喊人,说你闯进我的房想”
“夫人!”沈俊忙回过了头,急白了脸:“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是夫人您自己”
“不错!”她笑道:“是我自己扯的,可是你想想,你人在我房里,人家是听我这个夫人的,还是听你这沈家家人的?”
沈俊傻了脸,吓呆在了那儿。
她,猛然一阵激动:“来吧,冤家!”猛一扯把沈俊扯倒在床上,她翻身扑了过去。
沈俊一双手挥舞着,往她那后腰眼作势欲点,而这时,楼梯上响起了一阵登登声。
像一盆冷水浇头,她连忙翻身坐起,脸上犹带着红热,沈俊趁势躲向一旁,整着衣裳,脸还发白。
门外,有人说了话:“夫人!”
“谁!”她强忍地问了一声。
“我,夫人!”门外那人应道:“王成!”
敢情是那瘦老头。
她火儿大了,柳眉一挑,道:“刚才我怎么交待你的,你是存心气我”
王成在门外陪上了小心:“禀夫人,老爷的吩咐,您叫做下人的”
她道:“我的话没有用?”
“我怎么敢,夫人!”王成道:“只是夫人”
她道:“我的话你没对他说么?”
“说了,夫人!”王成道:“只是客人都到了”
她道:“告诉他去,谁到了也是一样,惹翻了我我今天就不下去,到时候可别怪我给他扫兴。”
“是,夫人!”王在门外迟疑着答应了一声,随之,响起了步履声,她突然喝道:“回来。”
“是,夫人!”步履声立即停住,王成在门外:“您吩咐!”
她道:“送沈家这位兄出去。”
阿弥陀佛,沈俊一颗心顿时落下,松了一口气。
门开处,王成哈腰行了进来,先欠身施了一礼,然后瞟了沈浚一眼,送过一丝神秘笑意:“老弟,请吧!”
沈俊忙行了出去,连礼也忘记施了。
她突然轻喝说道:“回来!”
沈俊一惊停步。
“就这么走了?这是沈家的规矩?”
好厉害。
沈俊忙回身施了一礼。
她哼了一声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夫人一声,就说这一两天我跟王老爷会登门道谢,别忘了,知道么?”
沈俊连忙答应。
她这才摆手说道:“没有了,你走吧!”
沈俊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望着那欣长背影,她狠狠地咬了牙:“我不信你能逃出我手去!”赌气地猝然坐在了妆台前。
看来,沈俊的“艳福”不浅“好运”还没完。
只是,到头来不知是谁倒霉。
夜深沉,王大户家已没了灯火。只剩下后院小楼中那么一点点,轻透纱窗,显得微弱。
一条人影电一般地划空射落,这条人影的落足处,是王家后院工夫人那座小楼上。
人影只在瓦上顿了顿,然后一翻掠下,没入小楼。
小楼里,那两扇门儿轻掩着,夜静时分,可以清晰地听见房里有个混浊的呼吸声,还带着呼噜。敢情,王大户跟他那位美艳娇媚的夫人,已经睡着了。
人影,身材欣长,那是金大龙,他就站在那两扇门儿前,他没有迟疑,伸手推开了那两扇门。房里,玻璃灯光捻得很弱,纱帐低垂,牙床前,放着一双男鞋,那鞋,似乎不像王大户的。
金大龙抬手撩开了纱帐,幽香袭人,绣花枕斜横,床上,盖着被子躺着一个人,他甜睡正酣。
金大龙为之一怔,那人,赫然竟是瘦老头王成。
而,王成的身边,却空着一块,不见那位夫人。
显然,这是夜半偷情。
既是夜半偷情,那偷情的人儿哪里去了。
金大龙诧异之余,伸手拉起了盖在王成身上的被子,他眉锋为之一皱又盖上了,王成,赤裸裸的,一丝未挂。
金大龙翻腕一指点了出去,床上的王成身形一震而醒,眨了眨老眼,脸色突变,翻身坐起。
金大龙淡然喝道:“坐着别动。”
王成凝目说道:“你是”
金大龙道:“阁下健忘,怎忘了日间的沈俊。”
王成诧声叫道:“你是沈俊沈老弟?”
金大龙道:“不错!”
王成倏然一笑,毫无惊怕之态,道:“老弟,我走眼了,没想到老弟竟是位武林高人,三更半夜地,你上绣楼,入卧房,有何贵干?”
金大龙道:“你呢?”
“我?”王成笑道:“你老弟是个明眼人,这还用问么,王老头忙不过来,应付不了,我一直想帮他的忙,但却挨不上边儿,而今天老弟你逗人,我家夫人吃不着肥的,只好拿我这瘦的煞煞火,说来还得感谢你老弟呢!”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别客气”
王成嘿嘿一笑,道:“老弟的来意我明白,其实,那也难怪,有几个男人见过我家夫人睡得觉的?老弟,咱们是一见如故,我跟你打个商量,不敢说二一添作五,有福同享,至少你老弟今后得多照顾,把那吃剩下的时候分我一杯,我也就知足了,我深有自知之明,人,上了年纪,身子,脸,都不如你老弟,如何?”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来意,我今夜的来意只为跟她说几句话,然后她整个儿都是你的。”
王成一喜忙道:“真的,老弟?”
金大龙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哎呀!”王成摇了摇头,啧啧连声地道:“了不起,了不起,美色当前心不动,送上嘴的肥肉你不吃,你老弟真是展禽再世,柳下惠重生。”
金大龙道:“夸奖了,告诉我,她哪儿去了?”
王成嘿嘿笑道:“刚才还在身边儿好一阵折腾,老弟,不瞒你说,我不行,想必她又到别个房里去了,我带你找她去。”
说着,毫无窘色地伸手往床里去找衣裳。
金大龙背过了身去。
而,突然,王成悄悄回身,飞起一掌劈向金大龙后心。
在他意料中,金大龙必然难逃这一掌偷袭。
孰料,事与愿违
只听金大龙一声冷笑:“阁下,玩这一套你还差得远。”
身形横里一闪,王成一掌劈空,收势不住,整个人带着被子冲下了床,金大龙沉腕一撩,扣上了他的腕脉,被子掉在了地上,他则赤条条的跪下了。
金大龙冷然说道:“据实答我问话,你叫”
王成猛一挣右,左手飞遁,抓向金大龙小腹上。
金大龙双眉一扬,左掌五指用力,右掌五指用力,右掌沉腕立断,一声惨呼还没出口,身子一软便倒。
金大龙左掌五指微松,王成这才闷哼了一声,龀牙咧嘴,痛得要叫,金大龙及时喝道:“为了你自己跟那位夫人,你最好别叫。”
王成一惊,还真忍住了。
本来是,他怎么能在夫人房里叫,尤其是赤条条的。
金大龙道:“我问话,你叫”
王成哼哼着道:“巴化文!”
金大龙道:“原来是称霸滇边的三洞中人物,她呢?”
王成道:“金花娘!”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是滇边‘三洞’洞主金花娘”
顿了顿,接道:“她跟古华是什么关系?”
巴化文忙道:“谁是古华”
金大龙道:“你是自找苦吃!”
五指微一用力。
巴化文“哎呀”一声忙道:“她是古华的情妇。”
金大龙道:“这个我知道,霹雳宫、滇边三洞相距不下千里,据我所知,他两个也素无来往,怎么会搞在一起的?”
巴化文道:“听说是当年在塞外认识的。”
“塞外?”金大龙目中塞芒一闪,道:“塞外什么地方?”
巴化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金大龙道:“你不清楚我问她,她呢?”
巴化文摇头说道:“不知道。”
金大龙“嗯”了一声。
巴化文苦着脸忙道:“你该看得出,我是被她点了睡穴的。”
这的确不错,金大龙略一思忖,脸色突变,道:“我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一指飞点巴化文喉结,巴化文喉间“格”地一声,两眼一翻,身子软了,滑了下去。
金大龙似乎很急,松开了巴化文,穿窗掠了出去。
沈家,也是一片黝黑,而,一样地,唯独后院那小楼上灯光透纱窗,而且很亮。
小楼里,摆设淡雅宜人,缕缕的檀香,还在袅袅上升,那金猊,就摆在书桌旁边。
桌前,姑娘沈玉菁一袭晚装坐在那儿,桌上摊着素笺,姑娘沈玉菁容光焕发,娇艳动人,手里握着笔,眼望着桌前的灯,正在那里凝思。
门外,一声轻响,沈玉菁一震而醒,随即笑着问道:“是奇么?快来帮我想想,这一句我穷搜枯肠仍”
只听身后响起一声轻笑。
“红粉班中博士,媚眉队里状元也有才竭思尽的时候么,菁侄女儿,什么麒呀麟的。”
沈玉菁一惊“叭”地一声,手中狼毫落在了素笺上,墨渍一圈,掩了好几个字迹。
“谁?”她霍地旋身,又复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