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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无法奈何眼前这位宦海中的奇人,站起来一抱拳就要走。
只听外面传进个苍老话声:“禀大人,夫人跟姑娘到。”
内眷出来了,这下更得回避了。
却忽听夏保桢道:“傅侠士见见拙荆与小女再走。”
傅少华忙道:“傅某人一介江湖草民,怎好”夏保桢道:“我跟傅侠士私室论交,不必顾忌这许多,再说傅侠士是夏家的恩人,拙荆跟小女只怕是听说傅侠士来了才出来的,她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口口声声说傅少华是他夏家的恩人,但却不买傅少华这个恩人的面子。
说话间环佩响动,夏夫人跟夏姑娘由两个青衣婢女搀扶着进了花厅。
傅少华念于彼此立场虽属对立,但礼不可失,尤其这两位是夏保桢的内眷,当即垂目一礼。
只听夏夫人道:“怎么敢当傅恩公这一礼,傅恩公快快请坐,理应由我母女见礼才是。”
说话间她母女已到眼前,傅少华只觉一阵兰麝幽香钻入鼻中,忙微微后退一步。
只听夏夫人道:“乖儿,思念多日的傅恩公就在眼前,还不代爹娘谢过傅恩公当日北运河上相救大恩。”
随听夏姑娘低低应了一声,娇躯轻移,上前盈盈拜下。
傅少华大吃一惊,慌忙抖身躲避道:“使不得,夫人,这是折煞傅少华。”
他说他的,夏姑娘毕竟还是拜了一拜。
夏夫人道:“傅侠士,这是什么话,为人礼义当先,受人之恩,哪有不报的道理,拜上一拜也是应该的,要不是傅侠士当日北运河上义伸援手,夏家一家三口,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后果呢!”
傅少华道:“夏大人宦海奇人,有经天彻地之能,当日傅少华不伸手,‘黄河十二寨’之人也必难侵犯。”
夏夫人似乎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寒喧了两句之后,抬手让座。
傅少华道:“草民来了一会儿了,还有要事在身,不敢”
夏保桢道:“拙荆还有话要说,傅侠士还是再坐一会儿吧!”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只得又坐了下去。
只听夏夫人道:“傅恩公,北运河上一别后,每日均在怀念中,我跟小女每夜焚香礼拜祈求上苍保佑傅恩公平安,也祈求上苍能让我母女早日再见傅恩公”
夏保桢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让你母女见着了。”
“可不是么。”夏夫人道:“今夜我要跟若男好好多烧几柱香。”
若男,敢情夏姑娘闺名叫若男。
傅少华道:“夫人这般对待,草民怎么敢当。”
夏保桢道:“傅侠士就别客气了,说起来拙荆跟小女倒是一片诚心。”
夏夫人道:“尤其是若男,自从北运河上那一别起,她无时无地不以傅恩公为念。”
傅少华心头跳动了一下。再看夏姑娘,她神色自若,毫无异状。
只听夏夫人道:“对了,小女叫若男,这是因为我夫妇膝下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盼子心切,奈何天不遂人愿,只有把她当儿子一般看待了,所以取了个名字叫若男,还得请教,傅恩公大名是”
傅少华道:“不敢,草民叫傅少华。”
夏夫人道:“皇甫少华那两字少华么?”
显然,这位夫人很爱看章回小说,对孟丽君一书尤为熟悉。
傅少华不禁暗笑,点头说道:“是的。”
夏夫人倏然一笑道:“我看傅恩公的人品,比那女扮男装的孟丽君还要俊上几分。”
夏保桢捋着长胡子,点头说道:“嗯,夫人所言不差,傅侠士俊逸儒雅,潇洒超拔,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应该说是羞煞潘安,妒煞卫珍。”
要没当着夏若男还好一点,当着姑娘夏若男受这么一阵你夸我赞,傅少华确实有点受不了。
只见他脸红红的,窘笑说道:“大人跟夫人夸奖了,江湖亡命之徒,怎敢比潘、卫!”
再看姑娘夏若男,她像没听见一样。夏夫人含笑开了口:“傅恩公客气了,像傅恩公这样风神秀绝,临风玉树般人品,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傅恩公府上是”
傅少华道:“草民中州人氏。”
夏夫人道:“好地方。”
夏保桢道:“可不是么,中州先民之发源地,文风特盛,人杰地灵,唯有中州这种地方,才能出傅侠士这种不世的奇才。”
傅少华道:“大人过奖了。”
夏夫人道:“傅恩公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傅少华心里一阵难受道:“草民父母双亡,自小孤独。”
夏夫人“哦”地一声道:“这么说傅恩公现在只一个人?”
傅少华道:“是的。”
夏夫人道:“那位商侠士是傅恩公的”
傅少华道:“他是追随先父,如今跟着草民,应该算是一家人。”
夏夫人看了傅少华一眼,道:“听傅恩公的口气,府上好像是个大家。”
傅少华道:“可以这么说,寒家在武林算得一个大家,在先父时,声威犹凌驾于各门派之上。”
夏保桢道:“我对这武林之事都是外行,可以说对武林中是一窍不通,但不知傅侠士的府上是武林中哪一家?”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道:“草民不敢瞒大人,寒家是当年武林中的‘铁骑会’傅家。”
夏保桢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道:“‘铁骑会’傅家,我倒听说过,令尊当年统率‘铁骑会’群豪,纵横武林,笑傲江湖,实力之雄厚,声威之壮大,的确是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使得官家都为之侧目”
顿了顿道:“这么说,该是‘铁骑会’傅少主当面?”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在官家眼里,‘铁骑会’是个叛逆组织,草民也只是个叛逆。”
夏保桢轻咳两声道:“人各有志,各为其主,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记得‘铁骑会’有一度不现于武林”
傅少华双眉微扬道:“是的,可以说被官家剿灭了,先父母俱皆遇难,草民命大未死。”
夏保桢道:“难怪傅侠士对官家有这么大仇恨。”
傅少华道:“恕草民斗胆直言,大人错了,在草民心目中,公仇犹大于私仇。就是当年先父母不是遇害惨死,草民也一样会效力于匡复大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夏保桢笑了道:“傅侠士敢在我这个朝廷重臣面前直言所谓匡复大业,的确是一颗铁胆,常人难及!”
傅少华道:“大人夸奖,匡复大业正大光明,神圣无匹,草民不以为该作任何隐瞒。”
夏保桢道:“可是在官家眼里,诚如傅侠士刚才所说,那是叛逆。”
傅少华道:“草民很清楚,不过对任何一件事,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因之看法也各自不同,在官家眼里,草民是叛逆,但在草民眼里,爱新觉罗氏的王朝是贼。”
夏保桢脸色突然一变道:“傅侠士让我这个当朝重臣好不难堪。”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大人那叛逆两字,也让草民听来刺耳,草民只是说明因立场有异别,各人的看法自不同。”
姑娘夏若男深深地看了傅少华一眼。夏保桢道:“傅侠士好犀利的口才”
傅少华道:“草民说的是实情实话,无关于口舌之辩。”
只听夏夫人道:“好了,好了,别把话扯远了,傅恩公到此是客,也是咱夏家的恩人,你怎么跟傅恩公抬起杠来了。”
夏保桢笑笑说道:“好吧,从现在起我当真不再插嘴就是。”
夏夫人目光一凝,望着傅少华道:“他就是这个脾气,跟我动不动也抬起杠,有时跟若男也会争个没完,傅恩公可别在意。”
傅少华道:“岂敢,大人这是以事论事。”
夏保桢没说话。夏夫人道:“傅恩公成家了么?”
傅少华微微一怔,旋即说道:“大业未成,国仇家恨未雪,况乎草民身在江湖,今东明西,飘泊四处,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涯,不敢存成家之念,也不敢妄言成家。”
夏夫人道:“傅恩公这么一说,倒叫我余话难以启口了。”
傅少华道:“夫人有话么,尽情吩咐就是。”
夏夫人道:“若男今年二十了,我夫妇膝下无子,本想早一点给她完成终身大事,了却这一桩心事,奈何她眼界高,好几年,一直没物色到一个她中意的,傅恩公是头一个让她满意而点头的人”
傅少华心头一阵狂跳,道:“夫人”
他那眼角余光看到了姑娘夏若男,夏若男那清丽的娇容上掠过一阵红晕,但很快地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看,她圣洁无比,尤其是那双眸子里射出来的光芒,已经不单是智慧的光芒了,还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几乎让人不敢接触那一双目光。夏夫人接着说道:“傅恩公,这是若男自己的意思。”
傅少华道:“草民感激,只是草民不敢”
夏夫人道:“傅恩公,这不是客气的事,我是一片至诚。”
傅少华道:“草民知道,只是草民刚才说过,大业未成,国仇家恨未雪,况乎身在江湖,今东明西,飘泊四处,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涯,草民不敢有成家之念,也不敢妄言成家。”
夏夫人道:“那容易,只要傅恩公点个头,我夫妇马上能改变傅恩公的生活。”
傅少华道:“夫人的意思,草民明白,无如草民继承先父遗志,献身于匡复大业,这是无法改变的。”
夏夫人道:“傅恩公,你只要点个头,便立即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夏姑娘神仙中人,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终身佳伴,是草民不识抬举,实在是节不敢变,志不敢移,还请夫人原谅。”
夏夫人道:“傅恩公当面拒亲,叫我好生难为情!”
傅少华道:“事出无奈,也不敢委屈夏姑娘,夫人原谅。”
夏保桢突然说道:“夫人,可容我讲一句话?”
夏夫人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夏保桢转身对傅少华道:“傅侠士,咱们交换个条件如何?”
傅少华道:“大人请说,草民洗耳恭听。”
夏保桢道:“傅侠士要是点个头,我愿意附上一笔想不到的嫁妆?”
傅少华笑笑,没说话。夏保桢看了他一眼道:“傅侠土不愿听这笔嫁妆是什么吗?”傅少华道:“大人请说。”
夏保桢道:“我愿意把已控制在我掌握之中的各路江湖人物,送给傅侠士。”
傅少华为之一怔。夏保桢含笑说道:“怎么样,傅侠士,夏家这陪嫁不算轻吧?”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的确不能算轻”
夏保桢道:“那么傅侠士意下如何?”
傅少华道:“草民记得大人曾说过,大人往往是因公而忘私的。”
夏保桢哈哈一笑道:“傅少侠这一句说得好,其实傅侠士不明白,若要能有一个傅侠士,胜似掌握各路江湖好手”
傅少华道:“要这么说的话,大人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夏保桢道:“牺牲那也看值得不值得,我爱惜傅侠士这个不世之才”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大人过于抬举草民了,相见不过两面,大人对草民了解多少?”
夏保桢道:“以我这双眼来说,只一面也就够了。”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误夏姑娘一生。”
夏保桢道:“人活在世上不为名便为利,傅侠士只要点个头,不但可以名利双收,而且还可得到一个如花美眷,何乐而不为”
傅少华站了起来道:“大人未免太贱视自己的女儿了”
夏保桢道:“怎么,傅侠士要走?”傅少华道:“草民打扰太久,该告辞了。”
夏保桢道:“傅侠士这么一走,叫我夫妇这两张老脸往哪儿放,小女又何以自处?”
傅少华双目微扬道:“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夏保桢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点头答应赘人夏家为婿,二是留在我这府邸之中,等过了五月端午”
傅少华道:“大人这是逼人”
夏保桢道:“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能不这么做。”
夏夫人突然说道:“保桢,既然傅侠士不愿意”
夏保桢一摆手道:“我的公事你不要过问,带着若男回后院去吧!”
夏若男跟个没事人儿一般,当即就站了起来。夏夫人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起。
望着母女俩由丫环搀扶着出了花厅,夏保桢收回目光道:“傅侠士你要三思,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傅少华道:“大人,傅少华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夏保桢摇头笑道:“傅侠士太过拘泥了,试想我若是把傅侠士留到五月端午才放,或是把傅侠士来个终身囚禁,傅侠士还谈什么匡复,谈什么大业?”
傅少华道:“大人或许能困我一时,即或困我一辈子,但有三寸气在,我永远忘不了匡复”保桢道:“好志气,既然这样,我就不便相强了”一摆手,道:“傅侠士请吧!”
傅少华一怔道:“怎么,大人不留我了?”
夏保桢道:“留下你的人,留不下你的心,还是放你出去,彼此间放手决一胜负吧。”
傅少华二话没说,一声告辞,转身就走。
他出花厅直奔夏府大门,那两扇朱漆大门是闩着的。
他过去拉开门闩开了门。当那两扇门拉开时,他为之猛然一怔。
无疑,门外不是阜城门内的大街,赫然竟是一座美仑美奂,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既深又广的院子。
眼前美景跟仙境一样,流水小桥,朱栏小亭,流丹飞檐,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雅,可就是看不见人。
霎时间他明白了,他上了夏保桢的当,闯进了夏保桢所布的阵势之中。
回头看看,果然不错,身后云封雾锁,一片迷朦,夏府的花厅早已看不见了,就好像置身高山,面对云海一般。
傅少华不由暗暗叫苦,退,无路可退,进,眼前这个既深且广的院子又不知是什么所在
突然间他脑际灵光一闪,也许眼前是一片幻景,根本就是阜城门内大街,只要一步踏出去,眼前这幻景或许马上会消失。
一念至此,他试着一步踏了出去。
一步踏实,他马上知道坏了,自己料错,眼前仍是那座大院子,一点儿也没变。
回头再往后看,便连刚跨出的夏府大门也不见了。
现在他是陷在这座大院子里了,四下看看,没门,有墙,一圈围墙却跟那耸天的峭壁一样,上头是云是雾,也迷蒙一片,根本看不见顶。
傅少华不由站在那儿叫苦发愣起来。
看看,四下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
听听,四下寂静异常,没一点动静。幻境,一定是幻境!
可是究竟他是置身什么所在,他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那就是他暂时别想出去了,除非夏保桢放他,除非奇迹出现,来个高人救他。
想想自己已经命商二回去报信儿了,天黑之前要没回去,商二就会找东方婉君前来救他。
凭东方婉君的智慧,也许能窥破玄机,救他出去。
那就等吧。一念及此,他信步进入那座朱栏小亭坐下。
小亭傍依一弯碧水,流水徐徐有声,往下看,水中有一座小亭,一个人,是倒影,可是,他无法从水里看见天日。
坐着等吧,总比站着好。他四下看看,渐渐的被这如画美景迷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灯光,循光望去,灯光的来处是耸立于林木中的一座小楼,灯光透纱窗。
他不由一怔。难道说这也是幻景。不会,突然出现灯光,这该是真实的。那么,小楼上点灯的是谁?
心念正转动间,又一点灯光自树丛中飘起,冉冉向这边飘来。
凝目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婢女提着一盏玲珑小巧的宫灯,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姑娘夏若男。
他又是一怔站了起来。
转眼间,青衣婢女前来,夏若男已走过小桥到了亭前,那青衣婢女停在亭前,夏若男则缓步进了小亭。
傅少华忍不住叫了一声:“夏姑娘。”
夏若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傅少主请坐。”
傅少华站着没动,道:“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夏若男道:“傅少主请坐下,我自会告诉傅少主,而且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傅少华只得坐了下去。
夏若男就在他对面坐下,道:“我先告诉傅少主,这儿是夏家后院,傅少主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
傅少华一怔,马上就要往起站。
夏若男道:“内院重地,就是府里的下人也不容轻进,可是傅少主毕竟是进来了,而且是被家父逼进来的,何妨既来之则安之,多坐一会儿,听我说几句肺腑之言。”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收势坐下,道:“姑娘请说,傅少华洗耳恭听。”
夏若男道:“首先我要说明,家父母当面提亲一事,并不是我自己意愿,而且,家父的心意跟家母又有所不同”
顿了顿道:“家母是一片真心,一番诚意,她老人家真喜欢傅少主,有意把我的终身托付给傅少主,家父就不同了,固然他也爱惜傅少主的人才,可是最主要的还是为朝廷延揽贤良、消弭灾祸,傅少主明白了吗?”
傅少华道:“谢谢姑娘,我明白了。”
夏若男道:“傅少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所表现的气节很令我心折”
傅少华道:“姑娘过奖了。”
夏若男道:“傅少主,请相信我说的都是实情实话。”
傅少华道:“姑娘不同于世俗,所说的话我不敢不信。”
夏若男摇头说道:“我是个平凡女子,倒是傅少主,表现的太不平凡了。”
傅少华道:“姑娘过奖,我只是谨遵先人的遗志而已。”
夏若男道:“傅少主客气”
顿了顿道:“不管怎么说,正如傅少主所说,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家父所加诸于傅少主的,还请傅少主大度包涵。”
傅少华道:“岂敢。”
夏若男话锋忽转,道:“我如今来见傅少主,是来问问傅少主,这门亲事如果傅少主真不愿意,我可以送傅少主出去”
傅少主一怔道:“姑娘”
夏若男摇头说道:“凡事不能勉强,尤其婚姻为终身大事,而且傅少主有自己的立场,这是不容稍变的,凭心而论,我并不希望傅少主在这种情形下答应这门亲事;虽然我私心对傅少主极为”
傅少华人耳后一句,心头不由为之震动,道:“姑娘,我感激”
夏若男道:“傅少主假如要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傅少华道:“我走了之后,姑娘如何对令尊”
夏若男摇头说道:“这个傅少主就不必管了,毕竟我是他的女儿,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傅少华道:“姑娘能带我出去么?”夏若男浅浅一笑道:“家父会九宫八卦,我做女儿的多少也懂得一些,他平日所布的阵势,我都很熟悉。”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令尊是位奇人,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当世之中,精于此道的并不止令尊一人”
夏若男道:“多谢傅少主,傅少主的意思我懂,我会劝他老人家收敛点儿的。”
傅少华道:“令尊这次以毒制人,更进一步要废人武功,伤人性命,虽然为当朝消弭祸害,毕竟是过于伤害生灵”
夏若男道:“我谢傅少主,其实据我所知,这次被废去武功的都是江湖上一些十恶不赦之徒,这种人废去他赖以为恶的武功,对当世应该是只有益而无害,至于那些未中毒的,大都是具有才智的聪明人,这种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是格杀勿论,其实到底几个还很难说,傅少主可以尽放宽心。”
傅少华一想也对,他没再说什么,站起来一抱拳道:“那么,姑娘,我告辞。”
夏若男道:“请傅少主多留片刻,我还有话说。”
傅少华道;“姑娘请说,傅少华洗耳恭听。”
夏若男道:“这话我本来是不该说的,我是家父的女儿,说这话等于是背叛家父,可是我毕竟身子里流动着汉族世胄的血,我不能不说。”
少华不禁动容,肃然说道:“姑娘让人敬佩。”
夏若男道:“傅少主言重了”
顿了顿道:“我所要说的,是那纸普天之下都要争夺的血令,据我所知,那纸血令并不在家父手中,而是密藏在由喇嘛主持的一处秘密机关,这处秘密机关就在京里,主持这机关的几个喇嘛,能耐远胜于家父,各方如果没有更高明的能人,是断断无法夺到那半张血令的”
傅少华道:“姑娘可知这处秘密机关是”
夏若男摇摇头说道:“这个就非我所能知了,不过京里由喇嘛主持的几处秘密机关屈指可数,只要多留意一下,应该不难知道是哪一处秘密机关。”
傅少华道:“那么姑娘适才所说喇嘛之能”夏若男道:“傅少主胸罗渊博,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密宗’一词,他们除了个个是‘密宗’一流好手之外,还兼擅‘天竺’几种神奇而玄奥的法术,不是常人能敌的。”
傅少华道:“这么说,对付他们除了武功之外,还得”
夏若男道:“得有大智慧,还要有丰富和渊博的胸蕴,否则无法对付那些‘天竺’的异术。”傅少华皱了眉,道:“照这么说,当世之中恐怕很难找出一两个能对付他们的人”
夏若男道:“具大智慧的人固然不多,可绝不是没有,就拿傅少主来说,傅少主的智慧与所学都够,只是在胸蕴上稍微差些,当然,以少主的胸蕴已可说是当世少见的了,可是要对付这些江湖喇嘛还嫌不够,譬如眼前,傅少主连家父所摆的区区几个小阵势都无法看破,怎么能跟那些喇嘛的‘天竺’异术抗衡?”
傅少华禁不住有点羞愧,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学问一途浩瀚无边,所谓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一点也不错的。”
夏若男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过像这种奇才大智,极丰的胸蕴,往往也要靠机缘,要是机缘不遇,无法博览奇书,单有大智慧也是不够的。”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姑娘的明教,傅少华是记下了,也感激”
夏若男道:“傅少主别客气,我还有一事相求”
傅少华道:“不敢j姑娘尽请吩咐,傅少华自当全力以赴。”
夏若男道:“我先谢傅少主了,将来一旦有高人出现,以家父的立场与为人,他必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顾,奇术与奇术间的搏斗,丝毫之间便足以致命,我先请傅少主届时对家父留点情”
傅少华一点头道:“冲着姑娘,也冲着令尊治理山东多年的政绩,我答应就是。”
夏若男道:“我永远感激”
站起来深深一眼道:“现在让我送傅少主出去。”
话声方落,只听一声裂帛般异响从空中传了下来,上空那迷蒙的浓雾就跟被风刮了一下一样,一阵激荡。
若男一怔,轻“咦”一声道:“这是哪位高人”
话刚说完,那激荡中的云雾很快地静止了。
夏若男旋即说道:“这位高人的造诣还不够,他没有找到这阵势的中枢所在,徒劳无功”
傅少华想到了东方婉君,心头不由一阵跳动。
突听夏若男道:“外面来的也许是傅少主的朋友,他的造诣不够,无法破去这阵势,这一阵动荡恐怕已经惊动家父了,傅少主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转望亭外道:“春喜?送傅少主出去。”
那青衣婢女恭应了一声,提着宫灯往亭左行去。
夏若男转过头来道:“傅少主请紧随她身后,要快。”
傅少华不敢怠慢,一抱拳头:“傅少华永不忘姑娘纵放之情,异日再谋后会,告辞。”
出亭紧随那青衣婢女身后行去。
夏若男没出亭,那清丽的娇面上泛起一丝异样神色。
傅少华紧跟着那青衣婢女身后而行,没几步一处门户呈现眼前,那青衣婢女开开门道:“从这儿出去就是白塔寺后,傅少主快请吧。”
傅少华谢了一声,提一口气掠出了那一扇门。
出门再看,满天星斗,自己置身于夏府后墙外,那梆击之声正打出二更。他像即将窒息的人遇到空气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他瞥见一条纤小的人影,行空天马一般由夜空中直扑夏府。
他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那条纤小人影正是“乌衣门”门主东方婉君。
他一惊忙提气传声:“东方姑娘,使不得。”
猛提一口气,腾身掠起,直向东方婉君截了过去。
他身法快速,一刹间卷到,正好在墙外截住了东方婉君,东方婉君却因为收势不住,一下子跟他撞个满怀。
傅少华唯恐她真气一泄掉将下去,忙伸手一抱正好搂住了东方婉君的纤腰,也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双双飘落下地,落地处正好夏府墙外,好险。
东方婉君猛一挣,红着脸退向后去。
傅少华一怔,脸上也觉得一阵奇热,而且一颗心跳得厉害,他道:“姑娘原谅,我无意”
无意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恰好这时候东方婉君一声轻叹道:“不要说了。”
想想人家冒险相救,傅少华心里又是一阵激动,道:“姑娘,我感激。”
东方姑娘连头都没有抬道:“你既然已经没事出来了,我要走了。”
她可是说走就走,话一说完,拧身便跑。
傅少华情急,一手抓住人家姑娘的皓腕道:“姑娘怎么好这么就走?”
东方婉君一抖腕,嗔道:“快放手!”
傅少华这才想起自己一双手抓住人家姑娘的皓腕上,心头一震,忙松了手。
只听东方婉君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傅少华道:“我姑娘总该给我个道谢的机会。”
东方婉君道:“你刚才不是说感激么,已经算谢过了。”她拧身又要走。
傅少华忙又伸手拦住了她,叫道:“姑娘”
东方婉君猛抬玉首,娇面上略带着几分红晕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傅少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个这个,我总觉得不该让姑娘这么就走。”
东方婉君道:“你已经出来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傅少华道:“姑娘知道我陷在夏府里,不顾一切赶来相救,我刚出来,姑娘就要走,难道说我不能跟姑娘见面么,早知道这样,我宁可不出来。”
东方婉君美目一睁,一双眸子之中,暴射奇光,道:“那么想见我么?”
傅少华心头震颤,暗一咬牙,猛一点头。
东方婉君娇躯一阵轻颤,倏地低下头去道:“那么,你今天白天为什么不到我那儿去?”
傅少华明白她何指,呆了呆道:“这个我知道姑娘安然无恙”
东方婉君道:“那么,我知道你安然无恙,我就不能扭头回去么?”
傅少华无言以对,苦笑说道:“姑娘这是何苦”
只听东方婉君道:“我总不能老跟你在一起,老陪着你,是不是?”
再傻的人也会懂这话的意思,何况傅少华绝顶聪明,他心神猛震,一阵激动,脱口说道:“只要姑娘愿意”
东方婉君猛抬玉首,神情激动,娇面酡红,一双美目尽射万斛深情,颤声说道:“我”
她刚一声“我”蓦地里
“少爷。”铁大的话声传了过来。
东方婉君扭头便跑,飞射不见。
傅少华怔在那儿,呆呆的,傻傻的。好一个该痛揍八百大板的铁大。
几条人影鹰隼般的掠了过来,有铁大、商二、阴瞎子。
只听铁大说道:“少爷,你出来了,谢天谢地,可没把人急死,要依我就砸他的门闯进去找您去,东方姑娘说什么也不许,商二也在一边死死拉扯住”
“咦”地一声,抬头四望道:“东方姑娘呢,没在这儿么?”
商二翻了他一眼道:“别问了,九成九是让你莽张飞吓跑了!”
铁大一怔道:“我把东方姑娘吓跑了,怎么回事儿,刚才东方姑娘不是跟咱们在一起么?”
铁大愣得可以,也愣得可爱。
傅少华定过神来,心里小鹿儿般乱撞,脸上直发烫,道:“走吧,回去再说吧。”
商二是个明白人,阴瞎子眼瞎心不瞎,他两个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跟着走了。
铁大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一边走,一边偏着头,皱着眉想,想了半天,终于,他摇了头,还是没明白。
走了几步之后,商二赶了一步跟傅少华并肩,道:“少爷,麻四那儿不能去了,麻四被召回‘五城巡捕营’,房子上了锁。”
傅少华微一怔道:“怎么了?”
商二道:“您先别担心,没什么事儿,只是麻四被召回‘五城巡捕营’,房子空着,没人给咱们把门,万一让人看见,那是给麻四惹麻烦。”
傅少华突然问道:“麻四知道咱们不回去么?”
商二忙道:“知道,我告诉过他了,他说咱们在哪儿安下身后,随便找一个‘五城巡捕营’的说一声,他马上就来。”
傅少华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他们可曾派出人来”
商二道:“凡是中了毒的,全毁了,一个也没有跑掉,那些没中毒的,也一样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傅少华道:“知道有哪些人毁了么?”
商二道:“不清楚,这要等麻四来了之后才知道,少爷,这主意是夏保桢出的么?”
傅少华道:“是他。”
商二道:“这么说他确是个能人?”
傅少华道:“确确实实是个奇人。”
说话间出了胡同,只见对街站着个黑衣汉子,是麻四八亲信之一哈德山,哈德山也看见他们四个,立即迎了过来。
商二要打招呼,只见哈德山递过一个眼色,他机灵,心知这附近还有别人,当即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转眼间哈德山走近,擦身而过,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只听哈德山低低说道:“东城根儿有座‘药王庙’,诸位先去,统带马上就到,留神附近有狗。”
哈德山进了四人身后那小胡同。傅少华等立即顺着大街行去。
行走间,商二转眼四看,街道两边站着不少“鹰爪”只不知道是哪个营的,好在四个人的打扮都不类江湖人物,并不怎么碍眼。
很快到了东城根儿,果然有座“药王庙”
这座“药王庙”紧挨着城墙,断壁危垣,残破得很。
四个人进了“药王庙”四处看看,只见尘土厚积,鸽翎蝠粪满堂,连个能下脚、能容身的地儿都没有。
铁大道:“麻四真会给咱们找地方啊,这地方真不赖,要什么有什么?”
商二道:“别抱怨了,他也是没办法”
铁大道:“能怪我抱怨么,瞧瞧这地方,让少爷怎么歇息?”
傅少华道:“不碍事,我就坐在这儿歇歇就行了。”
竟然毫不嫌弃地坐在了那天井台阶上。
他都坐下了,别人还不能坐么?
商二、铁大对望了一眼,刚要往下坐,步履响动,外头来了人,两个人霍然旋身,肩一并双双护住了傅少华。
阴瞎子更快,跨一步已挡在铁大跟商二身前。
只听庙外传进来一个话声:“少爷,是我。”
阴瞎子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道:“麻四弟到了。”
傅少华站了起来,麻四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商二道:“就你一个人么?”
“哈德山他们四个人在外头,我让他们四下看着点儿。”
走过来对傅少华欠了个身,道:“少爷,我知道这地方连个立脚的地儿l都没有”
铁大道:“既然知道还让少爷往这儿来?”
麻四不安地笑笑,没说话。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行走江湖,飘泊东西,哪儿不能待,咱们坐下说话。”
他先坐了下去。都坐下去之后,麻四不安地道:“少爷,你没事儿吧?”
傅少华明白他何指,刚要回话。
铁大那里已冷哼说道:“夏保桢哪儿能奈何咱们少爷,你可真高抬他了!”
麻四道:“我知道,我只是问问。”
傅少华望着铁大道:“铁大,不是麻四高抬夏保桢,倒是你高抬我了,要不是那位夏姑娘,恐怕我还出不来,也没人能救得了我”
接着,他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这一番话只听得大伙儿个个心惊肉跳,尤其是铁大,他更是瞠目结舌,作声不得,半响他才出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我是门缝里瞧他,把他给瞧扁了!”
商二道:“少爷,夏保桢真有这么大能耐?”
傅少华道:“他似乎有经天纬地之才”
铁大冷笑说道:“为拢络个人不惜把自己的女儿送人,这么看来他这个人也不怎么样,糟塌了他那经天纬地之才。”
商二愁聚眉锋,脸色凝重,道:“爱新觉罗王朝里有这么个人,往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铁大眼一瞪道:“姓商的,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
商二道:“铁大,咱们不必胆怯,但不能不承认事实。”
铁大道:“什么事实,以我看不过是邪魔歪道的障眼法,八成儿那老小子他自己就是个‘白莲教’。”商二想笑,可是没笑出来,摇摇头,没说话。
麻四道:“夏保桢是这么个人,夏姑娘又是那么个人,他这个做老子的应该羞煞愧煞。”
阴瞎子道:“那位夏姑娘的确是位难得的好姑娘。”
商二道:“少爷,咱们何处觅高人去?”
傅少华苦笑一声,道:“高人不能说没有,但却难求。”
阴瞎子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像夏保桢这么个奇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以我看世上这种奇人很难找到第二个。即使有,也只有闲云野鹤般,懒得过问世事。”商二忽然说道:“少爷,托托山那位老人家怎么样,能请得动么?”
傅少华摇头说道:“老人家懂,可是造诣不深,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让夏保桢困住!”
这话说得有道理。商二吁了一口气道:“少爷,这可是大麻烦”
“娘的。”铁大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道:“他们怎么有这种人,难道爱新觉罗的气数未尽不成,夏保桢这老兔崽子,将来他怎么见泉下列祖列宗?”
阴瞎子道:“现在的人只顾眼前,有几个顾及死后的,活着的时候只想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死后名垂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好,那就不管了。”
麻四点头说道:“阴老这话不错,这种人我见多了,只要能沾上一个官字,就抱得紧紧的,抓得牢牢的,就是舍了命也不肯放。”
铁大道:“夏姑娘这么一位姑娘竟生在他家,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
商二目光一凝,望着傅少华道:“少爷,夏姑娘告诉您,那张血令并不在夏保桢手里?”
傅少华点了点头。铁大冷笑说道:“他们挺卖力的。看来他主子对他却不怎么信任。”
商二转眼望向麻四道:“京里由喇嘛们主持的秘密机关一共有几个,这你该清楚?”
麻四道:“京里由喇嘛们主持的秘密机关并没有几个,屈指算算只不过有五个,安定门内‘关于监’之东的‘雍和宫’,外馆的‘黄寺’、‘黑寺’、‘东四牌楼’的‘隆福寺’,西四牌楼北的‘护国寺’,就这么几个。”
阴瞎子道:“麻四弟,这些个喇嘛庙不一定都是他们的秘密机关吧?”
“不,”麻四道:“据我所知,刚说的那五处都是,朝廷对他们的礼遇之丰,那是别的寺院所难及的,就连一些王公大臣也比不上。”
阴瞎子道:“据说论规模,论礼遇,要以‘雍和宫’为最。”
“不错,阴老。”麻四道:“这都起于雍正,‘雍和宫’原是雍正登基之前的潜室‘雍王府’,这四皇子胤祯在登基之前,得助于喇嘛的地方很多,登基之后,喇嘛的地位犹尊,喇嘛跟‘血滴子’就成了他控制朝野的两大工具,雍正把他这位雍王府赐给了章嘉呼图克图,作为这位活佛的净修之所,而且在东廊还保留着行宫,不时要到‘雍和宫’走动走动,这么一来,‘雍和宫’的礼遇焉有不尊、不丰的道理。”
商二道:“以你看,那半张血令可能藏在哪一处?”
麻四摇头说道;“不知道,也不敢说,要照情形看,他们应该把它藏在‘雍和宫’里,可是究竟是不是在‘雍和宫’里,那就不敢断言了。”阴瞎子道:“说的是,谁也不敢断言。”
商二望着麻四道:“能打听打听么?”麻四迟疑着没说话。
商二道:“我知道不容易,可是总得试试,眼前咱们这些人中也只有你一个吃他们的粮,拿他们的俸的。”
麻四一点头道:“我知道,总是要打听出来的。”
铁大道:“要照那位夏姑娘的说法,就是打听出来也没用,那些个番僧的能耐比夏保桢那老兔崽子还来得高,咱们之中谁能跟他们斗?”
商二皱了眉,半晌才道:“不管怎么说,在五月端午之前,咱们一定得把那半张血令拿到手中,是不?”
麻四两眼一睁道:“让我试试,等打听出来它究竟藏在哪儿之后再说,我不信咱们就没办法了,更不信他们能这么保住那半张血令。”
“对!”铁大又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道:“路是走出来的。”
傅少华突然说道:“麻四,我不希望你到处打听,到处问去。”
麻四道:“怎么,少爷?”
傅少华道:“我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夏姑娘既然放我出来,他就不会骗我,以我看咱们的确是无法跟那些喇嘛们的‘天竺’异术抗衡”商二道:“少爷,咱们总是要拿到那半张血令的啊。”
“诚然。”傅少华点头说道:“不过咱们如果不惜一切硬拚硬闯的话,那恐怕是白白的牺牲。”
麻四道:“要是东方姑娘在这儿,也许”
商二忙递眼色道:“东方姑娘或许有办法。”
阴瞎子道:“东方姑娘连夏保桢所布的阵势都破不了,对付那些喇嘛们恐怕不行。”
傅少华淡然说道:“无论什么事,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蓦地一阵衣袂飘风声传了进来,哈德山扑了进来道:“爷,狗鼻子灵,闻着味儿跟着来了。”
麻四霍地站了起来,道:“几条?”
哈德山道:“四条。”
麻四转望傅少华道:“少爷,您别露面,我去跟他们碰头去。”带着哈德山转身走出去。
出庙看,果然四个穿一色天蓝长袍的中年汉子,两前两后地走了过来,董武正躲在离庙十丈的一株大树后瞧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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