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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布帘掀动,小冰走了进来,道:“姑娘,附近都找遍了”
她微一抬头道:“不用找了,佟老爹已经没有了。至少他已很久不在这‘无人渡’口了。”
小冰大眼睛一睁道:“您怎么知道?”
她道:“你算算看,雪下了有几天了。”
小冰道:“快一个月了。”
她道:“佟老爹每天都要到河里去打水,是不是?”
小冰道:“是啊!他这儿没有井,只有到河里去打水了。”
她道:“你看看,后墙上挂的那件蓑衣上都已经满布上了灰尘了。”
小冰转眼望向后墙,脸色一变,旋即说道:“不对啊,姑娘,灶里还有火呢。佟老爹要是早就不在这儿了,这火是谁生的呢?您看,那张桌子上还有剩酒残莱,分明还有人在这儿卖吃喝,那又是谁呢?”
她抬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自然不是佟老爹。”
小冰道:“这就怪了,除了佟老爹,谁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卖吃卖喝?”
她道:“不管是谁,应该也不是单擎天他们,你看那桌上的杯箸,四个酒杯,四双筷子,分明是单擎天手下这四个人在这儿吃喝。当然,他们真正目的并不在吃喝。
‘十丈飞红’进来的时候,一个迎了上来,被‘十丈飞红’以重手法打死在这儿;另三个要往后跑,刚跑几步便中了‘十丈飞红’的‘十丈飞红’;单擎天进来撞见,要从背后偷袭‘十丈飞红’,在刚要出手时,他也让人杀了”
小冰道:“您不是说单擎天不是‘十丈飞红’杀的么?”
“是的。”她又说道:“单擎天的确不是‘十丈飞红’杀的,那‘十丈飞红’生平只用‘十丈飞红’,红铜打成的铜圈,上头系块红绸,十丈内发无不中;这种东西不可能拦腰划破个大口子,而且伤得这么深,单擎天的致命伤,不是‘十丈飞红’伤的,而是有另一个人坐在门里那张桌子上,一见单擎天要偷袭‘十丈飞红’,就先出手杀了单擎天”
她分析得都对,唯一不对的是她把“十丈飞红”也当成了从外面进来的人。
小冰道:“姑娘,那另一个人,杀单擎天的人又是谁呢?”
她神色一黯,道:“他。”
小冰一怔,叫道:“他!您说是”
她只说了一个字:“他。”
小冰定了定神道:“您刚才不是说不是他么!况且佟老爹又在柳树上”
她道:“是他。柳树上那第九条痕印不是佟老爹刻的,是他刻的。”
“他刻的?”小冰叫道:“既然他回来了,为什么还”
她道:“他刻上第九条,那是告诉别人他还没回来!”
小冰“哦”了一声。
她的神色更幽怨,更憔悴。
小冰是个聪明姑娘,马上又道:“不会吧,姑娘!”
她抬起了手,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说道:“这是一本白纸,佟老爹把它投进了这个铁盒子里,防的是万一,佟老爹好机心,他所以把那册‘血花录’交给我代为收藏,为的就是要他回来后去找我,让他跟我见一面。
既然这样,佟老爹人不在‘无人渡’口,不会不给他个暗示,既得暗示,就是只有他才看得懂的字句,或者是符号,我发现这本小册子后头让人撕去了几页,那该是他看见了‘暗示’,把它撕了去。这种暗示别人看不懂,也不会”
小冰道:“这么说,他一定是去找您了。”
“不会的。”她黯然地摇摇头,那神色,能让铁石人儿垂泪。
“你不见他在柳树上刻第九条痕印么?”
小冰掩着脸哭了,她极力忍着,可是她忍不住。
她站了起来,手搭上了小冰的肩头,小冰感觉得出,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别哭,小冰!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相见争如不见,见了面又如何?不如不见。情到浓时反转薄,是吧!”
小冰脸仍埋在一双手里。
她拍了拍小冰,道:“我讨厌闻血腥味儿,薰得我头晕欲呕。
快扶我出去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冰住了哭声,可是没止住眼泪,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行去。
在外头站了一下。她那双失神的眼,望着眼前那一片迷-、那跟她的心情一样的天,道:“又快下雪了,咱们走吧,别让雪把咱们拦在半路上。”
接着目光落在柳树上那第九条印痕上,深深一眼,转身往河边行去,那么缓慢,那么凄凉。
来的时候她没让小冰扶。
去的时候她一只手搭在小冰肩头上。
口口口亭子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滴。
没到溶雪的日子,亭子顶上的积雪却先化了。
雪水冰凉,滴到人身上,沾着肉时,能让人机伶一颤。
白衣客用手接着,那一滴滴的雪水都滴在了他掌心上,他不怕凉,他的心比这刚溶的雪水还凉。
亭子正对着一片梅林,一株株摇动着枝桠,挺立在风雪里。
那铁一般的枝桠尖头已经冒出了嫩蕊,离开花的日子不远了。
梅林跟亭子的中间,是一条路,积着厚雪,两头皆茫茫,不知道从那儿通到那儿。
路上布满了脚印,轮痕,泥翻了出来,洁白的雪都被弄污了。
这条路上似乎车马频繁,来往过路的相当多。
可是现在看,孤立在路边的这座小亭里,只有白衣客孤伶伶的一个人,跟这座小亭一样,让人可怜。
其实,在此情此景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是一种享受。
那种享受是局外人无法领略的。
白衣客的手挪动了一下,一滴雪水掉在亭外石阶上,碎了,粉碎。
他也微微皱了皱眉,突然间他像显得很激动。
是谁打扰他了?远处驰来了一辆马车,高篷,单套,马车跟套车的马,一色泼了墨般,漆黑。
就连车辕上那赶车的车把式,也是一身黑貂。
车把式是个黑衣壮汉,浓眉大眼,满脸青胡渣儿。头戴皮帽,脚登皮靴,腰干儿挺得笔直。一条皮鞭挥舞得“叭”“叭”作响,那一声声的脆响划破长空,传出老远,把一份宁静搅得一丝儿不剩。
马车驰行如飞,转眼工夫已到小亭前。
突然,车里传出个脆生生的话声:“停车。”
赶车大汉猛一收缰,套车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停是停下了,却仍向前冲出了近丈远。
篷掀开了一角,车里探出个头,一颗乌云玉首,有着一张吹弹欲破,艳丽,冶媚娇靥的乌云玉首。
她未语先笑,散发的热力足能溶雪。
“喂!你是不是走不动了,坐我的车好么?”
白衣客没理她,像没听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娇艳人儿又叫了两声。
白衣客仍然是听若无闻,视若无睹。
那赶车大汉突然一声冷哼:“原来是个聋子。”
长鞭“叭”地一声脆响,在空中划了一圈,那鞭梢儿蛇一般,直向白衣客卷了过来。
娇艳人儿娇笑一声道:“人家不聋,恐怕你瞎了”
车篷里的玉手,水葱般手指虚空一弹,长鞭由中而断,那断的半截飞出老远落在了亭旁雪地上。
“怎么连‘神剑’卓三郎也不认得了!”
赶车大汉脸上变了色,血像突然凝住了一般,手里拿着那把断鞭,怔在了那儿。
车篷掀开了,娇艳人儿出来了,上身是件紫青袄,下身是八幅裙,脚下露着一双凤头鞋。
“哎呀,这是什么路呀,泥这么多,可让人怎么走呀!”
嘴里娇声娇气地埋怨着,扭着腰肢,东一倒,西一歪,风摆杨柳般走了过来。
脚底下一双绣花鞋,她怕沾上了泥,人到了小亭前,她走过的路却没留下一个脚印。
人进了小亭,往白衣客对面一坐,未语媚眼儿先抛,娇靥上堆的是勾魂笑:“三郎,许久不见了,一向你都在那儿呀?”
白衣客没说话,没动,手仍接着顶上滴下来的雪花,两眼仍望着掌心那点儿水出神。
娇艳人儿没在意,娇笑一声道:“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冷漠呀,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白衣客开了口,语气跟顶上滴下来的雪水一样:“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不会的。别人我不敢说,卓三郎你,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
白衣客两道长眉动了一下,道:“你那么盼我烧成灰么。”
“谁说的?”娇艳人儿娇笑说道:“谁碰你一下我都会心疼半天,怎么会盼你烧成灰呀,你可别这么没良心。”
白衣客手一翻,冰成串儿地落在亭前石阶上,都碎了。他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道:“白娘子,卓慕秋已经不是从前的卓慕秋了,你别惹我。”
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卓慕秋已经不是从前的卓慕秋了,怎么了,是你人变了?还是心变了?这么多年,我可没有一刻不在惦念着你,没有一刻不在找你,绣花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连这双腿,也都要跑断了,你怎么能这么绝情绝义呀?”
白衣客双眉陡地一扬,旋即他又敛态淡然道:“白娘子,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娇艳人儿一笑说道:“谁说你不欠我的,你想始乱终弃么?”
白衣客两眼一睁。
娇艳人儿伸手向着白衣客右腕抓了过去。
“别动手。老朋友了,怎么你一见面就动手呀?”
白衣客右腕一偏,她那只玉手落了空。
白衣客道:“白娘子,快九年了,九年岁月相当漫长,人人多少都会变一会,你怎么一点也没变?”
娇艳人儿道:“谁说我一点也没变,我变得比以前更娇,更美,更那个了。这些你懂,是不是?”
白衣客缓缓说道:“你要是把我还当老朋友,我希望你跟我谈些正经的,要不然我把这座小亭让给你。”
“好,我听你的。”娇艳人儿点了点头,可是脸上仍堆着那足以溶雪的笑:“咱们从那儿说起,你说吧!”
白衣客道:“只要是正经话,随你从那儿说起都可以。”
娇艳人儿道:“那么让我来提头儿吧。那位严寒贞严姑娘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白衣客眉锋微微一皱,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事,她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不该么?”娇艳人儿笑吟吟地道:“以前每见俪影成双,羡煞人,也妒煞人”
白衣客道:“那是以前。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多少都会变一点”
娇艳人儿道:“她变得却太多了。”
白衣客摇头说道:“不,不是她变得多;她没变,是我变了。”
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真的么?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疼得慌么?”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实情实话,有什么好心疼的。”
娇艳人儿勾魂妙目一转,道:“我听说,那位严姑娘已经有了主儿了。”
白衣客唇边抽动了一下,道:“是么?”
娇艳人儿道:“怎么?你不知道么?”
白衣客道:“不,我知道。我知道她会嫁人的,可是我不知道她嫁给了谁。”
娇艳人儿“咦”地一声,睁大了一双妙目,道;“她现在是你的嫂子,你怎么不知道她嫁给了谁,难道他们成亲的时候,你不在家么?”
刹时间白衣客的脸色又白了不少,唇边又扯动了一下,笑了:“噢!原来她嫁给了我哥哥,我倒是真要给他道个喜。他们成亲的时候,我不在关里,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也没喝他们一杯喜酒。”
娇艳人儿瞟了他一眼,笑道:“那可真让人扼腕啊,你不知道,他们成亲的时候有多热闹,多大的排场,你家贺客盈门,车水马龙,武林中只要稍微有点名声的人都去了,开的是流水席,足足闹了十天”
白衣客淡然说道:“那也没什么,‘剑庄’卓家本来就是武林中的大家,交游广阔,富可敌国”
娇艳人儿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不是卓家人似的。”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我本就不是卓家的人了,在我父亲眼睛里,我不肖,是‘剑庄’卓家的败家子,不听话,不孝顺,要不然我也不会被我父亲赶出了家门,宣告武林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了。”
娇艳人儿轻轻叹了一声,道:“也是,卓老庄主实在够固执的,他总认为你哥哥比你孝顺,比你听话,其实听话的就准是好儿子么?
你哥哥那份孝孝得愚,大小事,没一样不唯命是从,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从来就没违背过卓老庄主的意思,而且还怕得跟什么似的。
要让我看哪,你哥哥那一样也比不上你,软骨头,药罐子,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一年三百六十天,没一天不病的,有什么好?
不过有一点让人不能不承认他比你强,他善解人意,解风情,不像你,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他福气也比你好,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眼看整个‘剑庄’又是他的了”
白衣客道:“怎么,我父亲准备把‘剑庄’交给他了么?”
娇艳人儿道:“你不知道?你父亲已经过世了。”
白衣客一怔,挺身要站起来,可是旋即他又收势坐下,眼望乌云密布的长空,喃喃说道:“父死不能随侍在侧,看来这一下我是真的不孝了”
娇艳人儿道:“你父亲早在他宣告武林,跟你脱离父子关系的第二年就过世了。天下人都知道,‘剑庄’卓老庄主是让你气死的,因为你父亲在临终之前说过一句‘不孝的畜生’,那自然指的是你了。”
白衣客声音有点嘶哑,道:“应该是我!”
娇艳人儿瞟了他一眼道:“你就不知道,武林中除了我之外,有多少人在骂你。”
白衣客道:“父死不能随侍在侧,我确实不孝,骂也只有任人骂了。”娇艳人儿道:“可是我知道你”白衣客截口说道:“你说我父亲早在宣告武林,跟我脱离父子关系的第二年就过世了?”
娇艳人儿道:“是啊!”白衣客道:“那么我哥哥早就该接掌‘剑庄’了,为什么你说眼看‘剑庄’也是他的了?”
娇艳人儿娇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多糊涂呀!你哥哥一直辗转病榻,他那能参与大典,接掌‘剑庄’呀!怎么说也得等他病好了,听说你哥哥已经延聘了一位名医长年住在‘剑庄’之中给他看病,近一两年来他的病已是大有起色了。先得如花美眷,后接第一大家,双喜临门,当真是羡煞人,妒煞人。”
白衣客微一点头道:“的确,我哥哥好福气,我不如他。”
娇艳人儿看了他一眼,话锋忽转:“听说,早在你离开‘剑庄’之前,严寒贞已经跟你哥哥很要好了,你所以离开‘剑庄’,为的也就是这件事,是么?”
白衣客唇边飞快掠过一丝抽搐,摇头说道:“不,我离开‘剑庄’为的不是这件事。我在家的时候,严寒贞对我兄弟俩都不错,我兄弟视她如幼妹,她视我兄弟如兄长。
比较起来,我跟她较为谈得来些,不过她常说我这个人是匹脱缰的马,野性难驯,而且脾气刚烈,不如我哥哥温顺柔和,甚至不愿一刻待在家里”
娇艳人儿道:“这就麻烦了。人家是说你不如你哥哥解风情,不如你哥哥懂得温柔体贴,这确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女儿家那个不想嫁个郎君,能温柔体贴,善解风情的?最糟的是你不愿老待在家里,人家以为你不喜欢家,一个不喜欢家的人怎么能信赖,怎么能托付终身哪”
白衣客道:“所以说无论她嫁了谁都不能怪她,是我表现得让人失望,让人寒心。尤其我一离家便是多年,踪迹渺茫,音讯毫无,我父亲在我离家的第二年就过世了,她需要有个人照顾,偌大一个‘剑庄’内院只有她跟我哥哥两个人,也需要定个名份”
娇艳人儿倏地一笑,娇媚横生,道:“你倒会责备自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啊,说这话,你不难受我还代你难受呢!
告诉你,人家小两口可也希望你这么想呢!别人不知道,我清楚,你是因为眼见严寒贞对你哥哥一天比一天好,侍候汤药,衣不解带,那关怀体贴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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