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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我不是他们那一路人就是,行么?”
栾震天半晌始一叹说道:“你老弟令我高深莫测,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费,‘洪门’欠了你的这份情,我仅代姑娘领受了!”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你老人家要这么说,那是见外了,其实,这是我应该做的,反过来说,假如‘洪门’知道我落在了他们手中,我不以为‘洪门’会袖手旁观,坐视不顾,对么?”
栾震天一时间对这莫测高深的汉子,是既敬又佩,有心再跟他多聊聊,眼看着车已近了“八大胡同”!
转念一想,他又打算邀他到里头坐坐,可是适时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突然开口,说道:“前辈,快到地头了,我要走了,临行一言,请转告梅姑娘,那位化名郭璞的燕南来跟他们是一路人,此人交不得,能除掉他最好早点下手,要让此人混进内碱,那可是比云家几兄弟都厉害,详情可请梅姑娘问石秀,言尽于此,有缘自会再相逢,我告辞了!”
他不等栾震天有任何反应,跃下马车,很快地消失在熙往攘来的人群中,栾震天怔在当场
就在栾震天车抵“怡红院”后门的时候,那家“玉楼春”里也潇洒飘逸地步出了郭璞,那个尾随着他的黑衣汉子,又跟着他走了出来。
那黑衣汉子看得清楚,那粉头的房里亮了灯,开了门,而且那粉头还春风满面、眉目含春地站在门口目注郭璞离去,手绢儿直扬叮嘱俊郎再来!
郭璞回到了“四海镖局”时,已差不多三更时分,他没往别处走,直奔自己所居那间屋子!
可是那尾随着回来的黑衣汉子,却直奔了灯火通明的“四海镖局”大厅。
大厅里,满面阴沉地对坐着云中鹤与总赈房吕子秋,他两个一见黑衣汉子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云中鹤第一个忙问道:“郝七,他回来了?”
那叫郝七的汉子点了点头,忙将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毕,云中鹤跟吕子秋却怔住了!
半晌,云中鹤方无力地摆了摆手,支走了郝七!
郝七走后,云中鹤一叹说道:“子秋,咱们的跟头是栽大了,江湖上丢脸不说,海贝勒大发雷霆,逼着咱们要人,你说怎么办?”
吕子秋苦笑说道:“我原先怀疑是他搞的鬼,如今看来,咱们又错了,险些冤枉了自己人,咱们除了倾全力找那个三个东西之外,恐怕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云中鹤摇头叹道:“这个人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往那儿跑,要让珠儿知道了,那还得了?让我怎么说话?”
吕子秋勉强地笑了笑,道:“总镖头,您又操的哪门子心,姑娘还不是跟对付以前那几个一样,逢场作戏?我谅她不会计较,单身汉,这种事儿哪一个能免哪?”
云中鹤苦笑说道:“子秋,你我都过了半百的人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不见丫头她已动了真心?唉,其实也难怪她,要不是这些个事耽误了她,她早该嫁人了,郭璞这小子无论人品武学,都是人中翘楚,上上之选,只怕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第二个,可是他”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至大厅外而止,只听大厅外响起郭璞那清朗话声:“总镖头在么?郭璞求见!”
云中鹤与吕子秋对望一眼,云中鹤低低说了一句:“子秋,可别当着面提起!”随即扬声说道:“是郭先生回来了,快快请进!”
郭璞应了一声,步履匆匆地行了进来,一进门便道:“总镖头,那石秀”
云中鹤“哦”了一声,忙笑道:“我正要告诉先生,海贝勒府派人要去了!”
郭璞来至近前,道:“这个晚生已听云姑娘说了,只是海贝勒府要他干什么?”
云中鹤摇头笑道:“谁知道,八成儿是贝勒爷要亲自逼供!”
部璞没说话,半晌始道:“也好,这样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吕子秋突然笑眯眯地问道:“老弟那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郭璞脸一红,忙道:“顺便买了点常用的东西,又遇见了个朋友”
自然,他这是托辞,吕子秋跟云中鹤也“明白”这是托辞,也未多问,又谈了几句之后,郭璞告辞回房!
他那房中,适才他出去的时候,本来是点着灯的,可是他如今走完了画廊之后,他却发现房中灯光已熄!
他当即闪身扑近房门,挑眉轻喝说道:“是那一位在我房中?”
只听房中响起个怯生生话声,但有点冷意:“是我,先生,云珠!”
这个时候她不睡,跑到自己房中熄灯相候,意欲何为?
郭璞眉峰一皱,犹豫了一下,推门而进。
房中虽然漆黑一片,但是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床上坐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正是云珠。
他随口问了一声:“夜这么深了,姑娘还没有安歇?”走到桌前伸手便要点灯!
一只滑腻、冰冷而且带着轻微颤抖的玉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左腕。
只听耳畔云珠吐气如兰地道:“先生,别点灯,黑暗之中谈心,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别有一番情趣,这样不挺好么?”
郭璞眉峰皱得更深道:“姑娘,夜已深,人已静,这样”
“先生!”云珠截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先生,请坐,我说几句话就走!”
郭璞不好再坚持,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姑娘也请坐!”
他的意思是让云珠放手,云珠果然放了手,退回床边坐下,郭璞遂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
坐定,云珠未等郭璞开口,便先问道:“先生今夜到那儿去了?”
郭璞道:“我适才不是对姑娘说过了么?”
云珠道:“先生是对我说过了,是出外买了点常用的东西,又遇见一个朋友,耽搁了那么晚,只是,我问的是先生的心里话!”
郭璞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哪敢欺骗姑娘?”
云珠道:“那么先生所买的常用东西呢?”
郭璞一怔,立刻想起自己是空着手回来的,他故意先回到屋中,可是没想到在庭院中碰见云珠,而云珠又注意到了他那空着的双手。
一怔之后,他无辞以对,半晌始牵强地道:“姑娘,我本想买点常用的东西,可是”
“可是什么?”云珠截口说道:“可是银子花在了人身上,丢在温柔乡,销魂窟,对么?”
郭璞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装了糊涂:“姑娘这话令我难懂,我”
“先生,不用瞒我了!”云珠的话声忽起颤抖,道:“先生恐怕不知道,镖局中有个叫郝七的趟子手,他今夜也去了‘八大胡同’的‘玉楼春’,他在那儿看见了先生!”
黑暗中,不知郭璞是什么表情,只是他没说话!
云珠又说了话,话声已趋平静,道:“男人们,单身汉,谁不喜欢往窑子里跑,这种事在所难免,我不敢怪先生,只是,今夜有些话,我不得不对先生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了,我可以告诉先生,我见过的俊彦良多,我演戏演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对他们我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只在达到我爹交待我的某种任务,而唯独对先生,我动了真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单单会对先生动了心,也许这就是世间所说的一个‘缘’字,我本有托付终身的意思,无如我自己又明白,我不能那么做,我不配,对别人,我也许不计较这些,可是对一个我动了真情的人,我要计较,先生可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当着我爹我告诉先生,倘若先生有飞黄腾达那一天,我别无所求,只要先生不忘了我,就行了?”
郭璞仍闭着嘴,未说话!
云珠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已不是处子之身,清白已污,白璧生瑕,而先生又是个不同于一般人的人,所以我自惭形秽,我不敢,残花败柳,我也不配”
郭璞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声:“姑娘”
“先生,请听我说完!”云珠截口说道:“我不是个生性淫荡的女子,可是我所处的环境,不容我洁身自好,我的破身,是我对大清朝廷多年来所立的功劳,也是以我的身子,为大清朝廷争取了无数的江湖好手,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大清朝廷效力,为大清朝廷卖命,先生懂了么?”
郭璞声音沙哑地道:“我懂,姑娘,只是姑娘,你太不该!”
云珠凄婉笑道:“以前,我无知,我好虚荣,再加上我爹跟那些伯伯、叔叔们的授命,我没有考虑,甚至我乐于这么做,因为我为大清朝廷立下了功劳,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可是如今我明白不该了。只可惜,太晚了,太晚了,纵掬尽三江之水,也难洗我心中之羞愧,复我清白女儿身了”
郭璞又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云珠忽然地一笑,这一笑,极尽媚荡!
“如今,我也明白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们都一样,先生也跟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既如此我又何必计较许多,先生今后不必再往窑子里寻乐了,我可以满足先生的需求”
郭璞心神震动,刚一惊,一阵香风袭人,云珠一个软绵绵的娇驱,已然缓缓地偎了过来!
郭璞大惊失色,慌忙闪身躲避。
云珠咯咯一笑:“先生,同是今夜事,你又何必假正经,要知道‘八大胡同’那些个窑姐儿所会的,我都会”
如影随形,一闪而至,两只粉臂一伸,便要向郭璞扑抱过去。
郭璞心中一急,陡扬声轻喝:“姑娘,站住,要不然,我可要找总镖头说话了!”
云珠娇躯为之一顿,随又咯咯笑道:“这么多次出自我爹的授意,他又何在乎多这一次?”
郭璞忙道:“姑娘,你要再这样儿,可莫怪我要出手制你穴道了!”
云珠吃吃笑道:“我正要你碰我的身子,只要你一碰,我就不怕你不动心,再说,你躲得了这一次,也躲不了下一次呀!”
郭璞陡挑双眉道:“姑娘,你是逼我郭璞走路了,姑娘倘再如此,我制住姑娘之后,立即卷铺盖走路!”
云珠不再笑了,那话声,却充满了悲怒:“怎么,我连个‘八大胡同’中的窑姐儿都不如么?”
郭璞一叹说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感受,也了解你的心情,我不在乎你把我郭璞看成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眼中,姑娘却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一个人心地纯洁,便是风尘姑娘也清高,有道是:‘声色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看人要看后半截’。姑娘,我敬你这后半截,更奉劝莫自暴自弃,摧残自己,折磨自己”
云珠娇躯倏颤,颤声说道:“先生,不管你是安慰我,抑或是肺腑之言,我都会永远记住,一辈子不忘,谢谢先生,你让我云珠敬佩,也让我云珠羞惭!”突然以手掩面,身形一闪,夺门而出!
郭璞吁了一口大气,也长长地叹了一声,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
适时,在离“四海镖局”十余丈外的一处屋脊上,响起了个无限甜美的悦耳动听话声:“看见了么,听见了么,一个坐怀不乱之人,必是君子,既是君子,他怎会是那种人?”
只听一个苍老话声说道:“姑娘,我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只是石秀那话怎么说?那个人即会无中生有,石秀却绝不会骗自己人!”
那无限甜美的话声说道:“我知道,石秀他不会,也不敢,可是,老爹,我认为他这么做必有深意,你看见的不是那燕南来的真面目。老爹,我不会看错的,他满脸正气,不像是他们一路人,我敢担保,他绝不会!”
那苍老话声哼了一声说道:“那么他跑到‘玉春楼’去干什么?”
那无限甜美的话声说道:“老爹你好糊涂,他要真跟一般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云珠那美色当前,投怀送抱,他会无动于衷?”
那苍老话声道:“那么他是去干什么的?”
那无限甜美的话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老爹,走,咱们回去,找王大娘到‘玉春楼’去一趟,不就可以问明白了么?”
那苍老话声笑道:“哈,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着?走!”
两条人影起自屋脊,一闪而没,话声随即寂然!
片刻之后,这两条人影又掠进了“怡红院”那西楼之上,灯光下看,那是梅心与栾震天!
梅心一进西楼,便命小玉去请那位鸨母王大娘。
王大娘抖着一身肥肉,两步并做一步地上了西楼,梅姑娘有所差遣,那是她的荣幸,她有点受宠若惊!
王大娘堆着满脸笑容忙问召唤何事,梅心却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随手塞给她一颗明珠!
王大娘怔了一怔,随即却将头连点,笑得合不拢嘴,抖着一身肥肉又下楼而去,只是唯恐稍慢!
没一会儿,王大娘回来了,又在梅心耳畔嘀咕了一阵,却听得梅心立时皱了一双黛眉!
王大娘走后,栾震天要问,梅心却满面诧异,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摇了头!
栾震天没好再问,心中已然明白了八分,白眉一挑道:“姑娘,我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您偏不信!”
梅心却摇头说道:“老爹,不能从这方面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栾震天道:“您要不信您瞧着好了,那小子忘恩负义,根本就不是人,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人,说什么当初咱们也不会救他,要真如那位朋友所说,等他一旦进入了内城,不但对付他麻烦,他更会反过来找到咱们头上,到那时”
梅心淡淡说道:“老爹,我明白利害,可是我仍然不以为当初我救错了人!”
栾震天哼了一声,道:“您救了他,他却丧心病狂地抓了石秀!”
梅心道:“那么他为什么要行刺胤祯?”
栾震天道:“我说句大胆的话,咱们谁瞧见了?八成儿这根本就是一着苦肉计,他东混西混那不过是给咱们瞧的!”
梅心道:“既是如此,那表示他已知道了咱们的底细,他既知道了咱们的底细,他就没有理由不动咱们!”
乐震天道:“那小子是个厉害人物,还没到时候,您等着瞧吧!总之,我认为还该严密的监视他,一有异动,及时下手,要不然,等他对咱们采取了行动,那可就来不及了!天色不早,您该歇着了,我去瞧瞧金虎去!”说着,迳自下楼而去!
梅心目送栾震天下了楼,呆呆地出了一阵子神,支退了小玉与双成,一个人缓缓地回了房
第二天“四海镖局”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白天看不出一丝痕迹,云中鹤倾了全力,暗中搜寻金虎跟石秀,还有那冒充海贝勒护卫的那个人,他跟吕子秋一整天都不在镖局内!
云珠的神态、言谈、举止,也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郭璞也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四海镖局”丢人的事,唯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到了暮色初垂,云中鹤与吕子秋联袂回到了镖局,刚坐没多久,一辆双套黑马车与四匹健骑驰抵了“四海镖局”门口,马车是空的,可是那四匹蒙古种健骑之上,却是清一色的大内侍卫“血滴子”!
为首的是“血滴子”卫队领班,那阴鹫逼人的云领班,他翻身离鞍下马,一个人进了镖局大门,那另三名“血滴子”却被留在了门外,守卫那辆马车!
那位云领班在大厅内见着了云中鹤与吕子秋,三个人在大厅一阵密谈,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只见云中鹤眉飞色舞,兴冲冲地跑了出来,直奔后院,进了云珠房中!
未几,忽听云珠尖叫说道:“我不去,要去您跟大伯一起去,我没那么大-份!”
随听云中鹤低低说了一阵子,好半天门砰然一声开了,云珠第一个快步走了出来,云中鹤跟着跑了出来,一边追,一边招手说道:“珠儿,你得换换衣裳呀,这样子”
云珠猛然转过了身,气呼呼地道:“我点头答应已经给了大伯很大的面子,您要再这么-嗦,我就不去了!”说着,往回便走!
云中鹤忙伸双手拦住,竟然是满脸陪笑,连推带哄地把云珠拉向前院。
刚到前院,大厅中已迎出了云领班,他满脸诡笑地道:“侄女儿,大伯许久未来看你了,多日不见,你出落得更俏更美了”
云珠冷冷说道:“谢谢大伯的夸奖,大伯在宫里看的美色多了”
云领班忙道:“侄女儿,你可别这么说,宫里的那些哪比得上你,能文能武,人又美艳无双,要不然官家”
云珠冷哼说道:“他八成儿是看腻了那些,所以才”
云领班吓白了脸,忙拱手陪笑说道:“侄女儿,这话千万不能随便乱说,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侄女儿,是大伯把你那份计划递上去了,另外还当面夸了你几句,上头立时高了兴,这虽是咱们云家的造化,可是大伯也功不可没,你怎么谢大伯呀!”
云珠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异采,道:“只要我能获得他宠幸,还怕没有大伯的好处么?”
云领班大喜,眉飞色舞地笑道:“这才是大伯的好侄女儿,其实,咱们云家的造化,全在你这一趟了,这个你该懂对么?”
云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