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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要检,一支湿答答的拖把从中移了过来,差点扫到她,紧急缩回手,抢救试卷不及,只能出声提醒:“喂!等等!”眼睁睁地看一枚污水脚印踏在答案纸上。
“啊对不起。”冒失者正是林熙然。他虽很快低头,但错误已然造成,赶紧挪开位置,蹲下身就要拾起。
“不要看!”徐又伶一瞧是他,就要伸手拦截。那样丢脸的成绩,她是怎么样也不想让他看到——
嘶!本来碰水已经烂掉的纸张,脆弱地不堪一击。
“啊”林熙然望着两人手中各有一半的“尸体”满脸抱歉。“对、对不起”遇上她,他就老是在道歉。
徐又伶气得说不出话,咬著唇:“还给我!”
“对不起。”他把半张纸放圆桌上,又低声表示歉意。看她恼怒的样子,他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弥补,所以道:“班长,等我一下。”转身跑进员工休息室。
徐又伶不知他搞什么鬼,还是收著自己的东西,就见他拿著一叠卫生纸和胶带台走了回来。
“你要干嘛?”在他动作前,她先把有著分数的那部分盖住。
“擦乾,黏起来。”手上准备的工具和行为几乎一目了然。
“不用了!”立刻回绝。
“是吗?”他低垂眼眸,似是反省。在她以为他会离开时他又突然开口:“班长,你这一题”指著半截试卷上头,就在刚才还困扰她许久的那题数学。
填写答案的地方,被画了个红色的大又叉。以为他是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她有点恼羞成怒地抢白:“怎么?这一题我写错了,连我都不会,难道你会吗?”同学们都说技职专校的程度根本不及普通高中生,就算他曾经是高中榜首,现在也一定不如她。
“嗯我不太会”他慢慢地读著题目,而后抬脸朝她微笑:“班长,你有课本吗?”
徐又伶愣住,本来是可以不用理他的,但不知为何,她却掏出教科书,想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反正、反正他只是在装模作样,肯定写不出来应该是写不出来
她接近发呆地看着他翻课本找到几个公式,从口袋里拿出廉价的粗芯原子笔,直接摊开手边的卫生纸写著公式的演化。一个简单的式子,他却可以活用导出成串符号和数字,然后把最后他所要的套入题目内,代得正确答案。
把写满了数学算式的卫生纸拿给她,他温温笑语:“我写的可能比较复杂,其实只要用这个公式,然后代入这里导出这个再去进行计算应该就可以了。”拿起原子笔讲说著,还不小心弄破几个洞。
“你”她睁大双目。这种错愕的情绪,就跟她知道他高中联招的成绩时一模一样。
当再过几年后,她回想起这种种,总是嗤笑年轻时的自己是多么地自大、骄傲,长在头顶上的眼睛只注视高处,自得意满,贬低他人,讨人厌至极。
然而,林熙然却只是笑:“我们学校一年级的时候就要学完高中数学,二年级整学期上微积分,这个部分,刚好我已经学过了。”只是公式繁杂,他们考试又 p b,也就从没背起来过,所以他才说不大会。
没有昂高鼻孔轻视,没有再多的吹捧,他只是很轻很淡地,说著自己能够解题的理由,并非他是天才,而是因为他们学校已经上过这个部分了。
有种异常的难堪感。
“是、是吗?”接过那张写满字的破烂纸巾,她略显慌张地找话讲,不自觉地流汗。“原来如此。”或许是天气太热了,又可能冷气转小了。她想。
“班长,你要回家了吗?”
他的问句让她醒神过来。
“嗯。”匆忙地把讲义自修全塞进双肩背包里,她拿起只喝了一半的红茶,移动位置步向垃圾桶。
“等等我也要下班了,你等一下。”拿著拖把走开。
她呆立在原地。她要回家,他要下班,他叫她等,这三者有什么关系?
他很快地换回原本的白衬衫卡其裤出来,对她轻笑:“走吧,班长。”
她被动僵硬,根本不能思考。和他走到公车站牌等公车,这过程中的十分钟,他们两人没有交谈任何一句话。
简直,度秒如年。
“那个我有事想拜托你。”考虑好久,她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开口。既然起了头,更要求自已说完:“我下个月要段考,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念书?”虽然是个请求,但是她的语气和姿态一点也没放低。她希望有人能帮她应付理工科目,就算那人是林熙然也好。
心底,总是对他的存在、出现,或者靠近,有种无法形容的不自在。
林熙然微讶——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过却没有拒绝。
“好。”
“明天星期日,早上八点半在市立图书馆见。”她很快地说完,庆幸自己要坐的公车也刚好到来。
她刻意低眼回避任何和他视线相会的可能,招手上了车,还是没有看向站立在人行道的林熙然,直到在空荡的公车里坐定,她才警觉到现在已经快晚上十点半。
对女孩子来讲,是一个不太安全的时间。
这代表什么?他很闲没事做?他们两人的家在同样的方向?要坐的公车和她在同一个站牌?
他是不坐公车的。隔天,她马上就知道这个事实。
***
美好的周休二日,星期六。
就算工作再忙,徐又伶都会尽全力在平常赶上进度,绝对不在周末假日加班。即使要她连续五天十点到家,她也坚持空出这两天,不让任何事耽搁占据。
因为她是上班族,所以林熙然也就只有在放假的时候才会主动找她,虽然每次都是朋友给的门票、朋友的展览、朋友的邀请可要能跟他约会,她才不在乎要去哪里,又是什么性质。
沅沅说她,明明外表和内在都自主独立,但是只要是关于林熙然,就活似被青涩少女附体,无论何时都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她笑沅沅讲的夸张,但却也清楚知道,如果换个对象,她就不会是这样了。
因为,她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
换上一件及膝的碎花洋装,露出浓纤合度的小腿,让头发自然垂落,淡施薄粉。简单轻松又不失合宜,今天的装扮是令男人十分迷恋的清纯风格。
不过,他会喜欢吗?
如果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就好了。戴好耳环,拿起同色系的小皮包,套上凉鞋就出门。
在巷口,她看到他的车。不是双b,也不是顶级车系,只是很普通的深蓝色福特。
小跑步奔近,微喘地敲敲车窗,提醒里头的人注意她的到来。
“等很久?”每回她都会问。
“没有。”打开车门让她进来,他也总是这么回答。
坐进副驾驶座,她将自已鬓边的发丝拨整齐。“今天气真好。”
“是啊。”他微笑,突然倾身靠近她。
“熙”她吓了跳,反射性地唤道。
他似是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温和解释:“你没扣安全带。”探手替她拉好带子扣上。
“啊谢谢。”带点狼狈地用笑容掩饰失态“我平常都骑机车骑惯了,没有安全带要系的。”刚刚,她呼吸到了他的呼吸。
“你还是别骑机车吧?”他坐正后转动钥匙“在大街和车阵中穿梭,很危险。”他很早就想讲了,电视新闻常有报导。
“这再说吧。”若是她不用机车代步,就不方便找他了。
他不会强求她,一向如此。
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顺利到达社教馆,两人才进门,画都没欣赏到两幅,林熙然就中途被那个她从来就不相信是国画大师的时髦高大男子给架走,说是要去看什么小女孩。
她是不高兴了。那个男人,凭什么抢走熙然?这可是他们难得的约会。
如果她是他女友的话,或许能够厚脸皮地跟过去,可惜她根本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算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身旁的护花使者既不会夸奖她的妍丽,也不担心有人会把她拐跑,一如以往,毫无再多在意。
苦笑一声,她也没心情赏画了,走到一个摆有沙发的角落,顺手拿了印制的小简介,就坐下观看。
或许是这一阵子公事繁忙,她真的累了,也可能是因为这里面很安静,空调舒服,才坐下没几分钟就有困意。她调整姿势合上眼,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却不小心睡著了。
当林熙然稍后找到她的时候,她娇嫩的双腿上盖著简介,白皙的玉手轻轻交握,天真地睡得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走近她,迟疑地伸手,而后将她脸旁几缕发丝轻轻地撩开,望着她娟美的面容,他的眼神放柔。
没有唤醒她,他只是坐在她身旁的空位,在有人经过时,无声地比著食指,希望对方能够放轻音量,让她拥有一个纯然的美梦。
很久没有睡得那么熟了。
当徐又伶睁开眼,却发现自已不是在熟悉的房间里面,著时吃了一惊。
“你醒了。”
令人安心的嗓音适时抚平她的慌张。转头一看,林熙然坐在她旁边。
因为移动,她才瞅到自已身上覆盖著他的薄外衣。
“我我睡著了?”而且好像睡了很久。再看看四周,灯光黯淡,除了他们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是啊。”展览已经结束。
他等她很久了?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顶,她仓促道:“真不好意思你特地邀我来看画却”
“你饿了吗?”他轻声打断。
“咦?”“我饿了。走吧,现在刚好吃晚饭。”拿起她紧抓著的薄外衣,替她披上。“不要著凉了。”他露出那种让她深深迷恋的微笑。
他的外衣散发他专有的乾净体香,暖暖地包覆住她整个的身躯,她险些融化在他遗留的气息当中。
在朦色的掩护下,她完全被诱惑,几近无意识地随他站起身。
是梦?是醒?那温柔至极的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为何心中会有这么强烈的悸动?是错觉吗?
她迷糊了。
这个男人的心,她真的想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