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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女孩暗算。”虽然脸色正在慢慢恢复,但整体而言,他的颓丧还在持续中,握着杜绍怀的手也不肯放开。“话说回来,绍怀,你到底怎么看出她不对劲的?”
略略思索了一下,杜绍怀才道:“直觉。”不顾满脸不信的风宁?,他就着一手被握住的势子坐下,继续解释。“其实应该说是经验累积,我也不是要你拿所有人都当贼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事多遇上几次,自然就分辨得出来了。”
“多遇上几次?难不成你以前也被骗过?”说真的,谁要能骗倒杜绍怀,风宁?可是打心底佩眼。
“没有。”他个性冷然,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碰是碰上很多次,但他压根儿不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存心要骗我,也得我有反应才行,否则他们只好自己翻脸露馅。像刚刚的情形,就算我们不理她,她多半也会来个背后突袭,结果是差不多的。”
“大哥,如果你有决心的话,就得适应这一切。”同是江湖出身,陆松筠相当能体会杜绍怀所陈述的事实,但见风宁?面有不豫,以为他是为了人心险恶而难过,不免出言排解。
“嗯?不,我不是在想这个。”知道陆松筠误会了他心中所想,他不禁绽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是突然觉得,曾经说出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的人相当厉害啊!一样尔虞我诈,只不过生意人搏的是钱,江湖人搏的是命罢了,但只要利己的出发点不变,作法上就一定有相通之处。呵呵,下回我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能这样自然最好。”杜绍怀轻轻点头,虽然不是十分理解风宁?的意思,但就因为知道风宁?不说空口白话,他自然也乐意信任他的能耐。
“还有一句到哪里都通用的至理名言。”见杜绍怀赞同他的言论,风宁?又得意兮兮的设下话尾要他接。
果然,杜绍怀顺口便问:“哪一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绍怀,事到如今,你就别隐瞒了,你和四玉门之间的恩怨,绝对下止一本傲梅剑谱那么简单吧?”
收起了嘻皮笑脸,风宁?的俊朗面容下仿佛刻了“认真”两字,拥有漂亮眼睑的双眸即使蕴着坚定,却是不带半分压迫感的坦然直视杜绍怀。
片刻的静默,却让一向落落大方的陆松筠感到相当无措。
“呃我想我还是回避一下好了,我到前头帮忙宁琛,你们两个慢慢聊。”
“不,陆大夫你也留下来听,没关系的。”杜绍怀的口气出奇温和,只有风宁?知道,他在黯了几分的眼神背后下了多大的决心。
“咦,可是。”
“真的无妨。”扯开一抹苦笑,他轻道:“知道寒梅公子就是杜绍怀的人并不多,而知道杜绍怀就是当年被灭门的杜家庄遗孤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你却能在极有限的线索下查问出来,算是相当不简单。其实你如果再追查得深入一点,应该就可以得知我和四玉门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说傲梅剑谱和我爹、以及四玉门掌门人三者之间的关系”
屏气凝神,在杜绍怀缓慢的音调中,一段早已失落的武林轶事,恍然重现于静静谛听的两人眼前。
四玉门的掌门人殷仲舒,和杜绍怀之父杜远衡,原为师兄弟,而他们的师父,便是当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鬼见愁张寻。会被封作鬼见愁,自然是因其行止乖张、正邪难辨,偏又端的是武功高强,教人望而生怯。
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寻在横行江湖十来年后急流涌退,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在各方面都到达巅峰的壮年时期突然退居深山,并先后收了两名关门弟子——殷仲舒和杜远衡。
若不论背景,他们师兄弟俩不管在聪明才智、习武天资、甚或身形外貌上,皆是旗鼓相当,堪称一时之选,然而在未入师门前,殷仲舒只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而杜远衡却是杜家庄的唯一继承人。
自幼生长在优渥环境中的杜远衡不曾发觉,待他如亲弟的殷仲舒其实打从心底嫉恨他。
如何不恨?他恨他抢走了师父的注意力,他恨他对世事的一无所知,他恨他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他更恨他毫不知情地夺走他亦倾心的女子!
他的婚礼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尔后不知所踪。
杜远衡曾倾力找寻师兄的下落,却每每无功而返。再风闻他的消息,他竟已自立门派、成为四玉门之首!
其时张寻仍在,并且相当乐于收杜远衡年方五岁的长子杜绍怀为徒,他不准杜绍怀叫他师祖,因此,杜绍怀倒成了自己父亲的小师弟。
而张寻用以教他的,便是当年自己从好友手中得来、又转赠给杜远衡作为结婚礼物的傲梅剑谱。
一切都只是因缘巧合。傲梅剑谱虽有不少人觊觎,但凡是真正阅过之人,便知晓自己早已丧失得到那高深内力的资格,剑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多学一套剑法罢了。因此张寻在赠书时并未有偏心之意,反正两个徒弟武学造诣相差无几,傲梅剑谱顶多是锦上添花。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事隔多年后,殷仲舒不知为何积极打听傲梅剑谱的下落,然后愤然发现,傲梅剑谱不但在杜家,更是昔年师父亲手赠予的结婚礼——!积压多年的怨气一夕间爆发,天下人皆负我的心态使殷仲舒成为发狂的嗜血者。他率领四玉门的子弟兵攻进和乐升平的杜家庄,更在激斗后手刃杜远衡及其妻。
大家都以为杜家庄一门死绝,但殷仲舒心里明白,层迭的尸体间,独漏杜家长子杜绍怀,就连剑谱也不在。
他不曾追查杜绍怀的下落,因为他在等,等他复仇。
而杜绍怀在往后的时间里,便是跟随张寻,不但习成了内外兼修的傲梅剑法,更尽得张寻真传。最后张寻病逝,他在山中守丧一年,然后只身闯荡江湖。
当他隐姓埋名,以一柄白梅剑轰传武林时,殷仲舒便知道,故人之子将冲着他来。
从此江湖人只知四玉门对寒梅公子这名后起之秀是欲杀之而后快,却不明个中原由,更不晓得那道下传了好几层的“格杀令”其实早已变调。
最原始的指示,是“生擒”
“简直像绕着圆圈跑似的,我们互相死咬着对方不放。”失焦的双眼隐隐泛起水光,但他自己浑然未觉。“我常常想,那时候我如果不跟着师父外出访友就好了,至少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跟爹娘、弟弟、还有小妹在一起我小妹小妹她只有两岁大而已啊!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师父也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要在临终前才告诉我所有事情所有恩怨?我好累好痛苦”
以为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就已把泪水流尽了,却不曾料到,压抑住并不代表没有。
“绍怀”除了紧紧的拥抱,风宁?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提供安慰,濡湿双眸更泄露出无限的不舍与心疼。
趴伏在风宁?胸前,一如攀住浮木的溺水者姿态,任无助的泪水肆虐双颊,蓄意埋藏十五年的情感一经渲泄,便如溃堤的江水般奔流不止。但在风宁?的怀里,他仍清楚地感受到——从今而后,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陆松筠悄然雕去,却在前头找到风宁琛时,毫无预警地哭得他手忙脚乱。
“松筠?你是怎么回事啊?”从认识陆松筠以来,从没见她这么伤心过,风宁琛除了软语劝哄外,却也想不透明明是在后头替大哥疗伤的啊,怎么一出来哭成这样?
啊!难不成是大哥伤势太重、没得救了?
“松筠,你别顾着哭啊,是不是大哥”
“不是大哥啦,是绍怀”虽然收了泪,但她仍闷在风宁琛怀里抽泣着。
“啊?是绍怀受重伤吗?”那更奇怪了,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事呀,难道是毒伤?
“宁琛”
从风宁琛胸前仰起头,一张梨花带泪的姣柔脸庞震得风宁琛怜爱之情大生,难得侠女性情的爱妻也有这般小女人样,这时候就算她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啦!
“我们帮绍怀一把好不好?”
“当然好!你说什么都好!”这句话下得豪气干云、气势万千,连陆松筠都不禁一愣——她的言外之意可是要再涉江湖耶,宁琛真的有听懂吗?
不过既然他应承了陆松筠微微一笑,她有自信,她的锻链可不会比杜绍怀差喔。
三月后,七月十五——
“准备好了么?”
牵着缰绳,杜绍怀和风宁?立于风家大宅门口,此去生死未卜,即使早知风宁?心意已决,杜绍怀仍不禁轻声探问,一语双关。
而风宁?又怎会不解其意?畅然一笑,他点头答道:“都正正经经地拜别父母了,还能说没准备好么?你别想多了,咱们这就走吧!”
在杜绍怀的首肯下,关于这次洞庭湖之行可能的凶险,风宁?已向父亲风安泓叙述了梗概,而风安泓虽是略为惊诧,却也未曾阻止。
一来他深谙儿子们的脾性——全像他“一个样儿的,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就别巴望有人能说服他们走别条路,这种遗传究竟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一笑置之罢了。再来就是杜绍怀这青年,尽管相处时日不长,他在人前又总是沉静少言,但风安泓仍对他十分欣赏。他自信识人少有差池,更何况他还是他那机警的大儿子推心置腹之人呢。
最后望着临行前向他二老恭谨拜别的风宁?和杜绍怀,风安泓轻轻笑起:心里好玩地忖道:你们这趟旅程,可没有想象中孤单啊!
“我奇怪的只有一点”翻身上马时,风宁?喃喃叨念了一句,却没注意到杜绍怀微一凝眉,专注眺向遥远的前方。“为什么琛弟和松筠从两天前就不见人影呢?明晓得我们今天就要出发的啊”“来了。”
“啊?什么来了?”
风宁?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呆呆回问,便见杜绍怀微笑个亦带着一丝疑惑地指向前头隐约可见的两个黑点:“你刚刚还心心念念着的二弟和弟媳妇啊,这会儿不是来了吗?”
果然话音方落,马蹄便愈响愈近,正是风宁琛和陆松筠。
“嘿,我们时间抓得正好嘛!”风宁琛笑嘻嘻地一勒马缰,旋又调了个方向,正是和风宁?并肩齐头。“那就出发吧,大哥。”
这下子,可是连杜绍怀都讶异非常了。只见他们俩动都不动地直拿眼瞅着那对夫妇瞧,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看我们还是边走边解释的好,”陆松筠说着便轻叱一声,胯下座骑开始步向前:“别在这儿耽搁了时间。”
看来是没有别的选择了。风宁?和杜绍怀对望一眼后,只有策马跟上,听听他们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