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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紧!”
云歌哭丧着脸,扭回了头,开始用力狂奔。一边奔,一边还在痛苦,嘴里喃喃不绝的骂着士兵,骂着老天,骂着刘询,后来又开始怨怪那只山雉不好,不早点出现让他们捉,让他们吃。
忽听到孟珏的轻笑声,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个鬼!那可是我们费了老大功夫捉来的山雉,有什么好笑的?”
孟珏咳嗽了几声,笑着说:“我在笑若让西域人知道(不知道怎么念)的妹妹为了只山雉痛心疾首,只怕他们更愿意去相信雪山的仙女下凡了。”
云歌楞了一下,在无比的荒谬中,先是生了几分悲伤,可很快就全变成了好笑,是呀!只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山雉!她一边背着孟珏跑,一边忍不住地嘴角也沁出了笑意。
孟珏听到她的笑声,微笑着想,这就是云歌!
身后追兵无数,肚内空空无也,可两个人都是边逃边笑。
孟珏和云歌,一个是走过地狱的孤狼,一个是自小游荡于山野的精灵,追兵虽有体力之便,但在大山中,他们奈何不了这两个人。很快,云歌和孟珏就甩掉了他们。
但久未进食,天还没黑,云歌就已经实在走不动了。虽然知道追兵仍在附近,可两人不得不提早休息。云歌放孟珏下来时,孟珏的一缕头发拂过云歌脸颊,云歌一楞间,随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你的头发”孟珏的头发乌黑中夹杂着班驳的银白,好似褪了色的绸缎。
“我七八岁大的时候,头发已经是半黑半白,义父说我是少年白发。”孟珏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没觉得世人眼中的“妖异”有什么大不了,可凝视着云歌的双眸中却有隐隐的期待和紧张。
云歌没有任何反应,放下了他的头发,一边去砍松枝,一边说:“你义父的制药手艺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的头发本来是白色的。”
孟珏眼中的期冀散去,他低垂了眼眸淡淡的笑着。很久后,他突然问云歌“云歌,你在大漠中第一次见到刘弗陵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云歌僵了一瞬,侧着脑袋笑起来,神情中透着无限柔软,回道:“就两个字,"赵陵",他不喜欢说话呢!”
孟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痛楚苦涩都若无其事地关在了心门内,任内里千疮百鲜血淋漓,面上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云歌以为他累了,铺好松枝后,将斗篷裹到他身上,也蜷着身子睡了。
半夜里,云歌睡得迷迷糊糊时,忽觉不对,伸手一摸,身上裹着斗篷,她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准备声讨孟珏,却见孟珏脸色异样的红润。她忙探手去摸,触手处滚烫。
“孟珏!孟珏!”
孟珏昏昏沉沉只能感低声说:“很渴。”
云歌忙捧了一把干净的雪,用掌心的温度慢慢融化,将水滴到他嘴里。
云歌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脉,神色立变。伸手去检查他的身体,随着检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从悬崖下摔下时,他应该试图用背化解过坠力,所以内脏受创严重,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和修养,现在的症状已是岌岌可危。
孟珏虽然一声不吭,可身子不停地颤抖,肯定很冷。
云歌用斗篷裹好他的身体。考虑到平躺着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情继续恶化,她拿出军刀去砍木头、藤条,争取在追并发现他们前,做一个木筏子,拖着孟珏走。
孟珏稍微清醒时,一睁眼,看到铅云积坠的天空在移动,恍惚了一瞬,才明白不是天动,而是自己在动。
云歌如同狗儿拖雪橇一样,拖着木筏子在雪地上行走,看来她已经发觉他的内伤。
“云歌,休息一会儿。”
“我刚才做木筏子时,听到人语声,他们应该已经追上来了,我想赶紧找个能躲藏的地方。”
在木筏的慢慢前行中,孟珏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阴沉的天空越坠越低,他的思绪晃晃悠悠地似回到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的饥饿,那时候他的身后只有一只狼,这一次却是无数只“狼”那时候他能走能跑,这一次却重伤在身。可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愤怒、绝望、恐惧,即使天寒地冻,他的心仍是温暖的,他可以很平静快乐地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她一面哭着,一面拄着军刀站起来,挥舞着军刀,发疯一样的砍着周围的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我才不要欠你的恩!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
哭着哭着,军刀好似千斤,越挥越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孟珏!孟珏!”
孟珏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云歌的眼中全是恐惧。
“孟珏,不许睡!”
他微微笑起来:“我不睡。”
云歌很温柔地说:我们马上就会找到一个山洞,我会生一堆好大的火,然后抓一只兔子,你要睡了,就没你的份了。不要睡,答应我!“
孟珏近乎贪婪的凝视着她的温柔:“我答应你。”
云歌拖着木筏继续前进,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的说话,想尽办法,维持着孟珏的神志:“孟珏,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等了一会儿,身后却寂然无声。
“讲呀!你怎么不讲?你是不是睡着了?”云歌的声音有了慌乱。
“没有。”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只是在想如何开头。”
“什么样子的故事。”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那你就从最开始的时候讲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快乐的家庭,父亲是个不大却也不小的官,母亲是个很美丽的民族女子,家里有两个兄弟,他们相亲相爱。突然有一天,父亲的主人被打成乱党,士兵要来拘捕他们,母亲带着两个兄弟匆匆出逃”
“父亲呢?”
“父亲去保护他的主人去了。”
“他不保护妻儿吗?”
“他是最忠心的人,在他心中,国第一,家第二,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呢?”
“后来,这个异族女子带着两个幼儿寻到了夫君,虽然危险重重,但一家人重聚,她只有开心。”
“大难重逢,当然值得开心。”
“这个父亲的主人有一个孙子,年纪和两兄弟中的幼弟一般大小。这位父亲为了救出主人的孙子,决定偷梁换柱,用自己的幼儿冒充对方。主人的孙子活了下来,那个幼弟却死在了天牢里。他的母亲愤怒绝望中带着他离开了他的父亲,没有多久传来消息,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主人而死,走投无路的主人自尽而亡。”
“后来呢?那个男孩子呢?还有他的母亲?”
“主人虽然死了,但还有无数人怕死灰复燃,他们在暗中追杀着主人的部下,有一伙人追上了他们,这个坚强的异族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准备以身诱敌,她在临走前,把一柄匕首和身上仅余的食物都塞到儿子手里,对他说:你若是我的儿子,你就记住,我不要你今日来救我,我只要你将来为我复仇!记住!吃掉食物!活下去为我报仇!;敌人为了查问出有关主人和父亲的一切,酷刑逼供女子,女子只字不吐。这个女子被敌人用最残酷的方法折磨了一天,最后,被折磨而死。她的儿子就藏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亲眼目睹了一切。等所有人走后,他跪在母亲尸身前,将母亲给他的食物一口口吃下,因为这样,他才能有力气把母亲掩埋了。他一声未哭,他的眼泪早已干涸,只是从那之后,他就失去了味觉,再尝不出任何味道。”
云歌的声音喑哑艰涩:“后来这个男孩子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个人收男孩做了义子,传授他医术、武功,后来男孩回到了长安,他出生的地方”
孟珏似乎想笑,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还没讲到那里。后来男孩子一路历尽艰险,逃往母亲的故乡。因为不敢走大路,他只能捡最偏僻的茺野行走,常常几天吃不到一点东西,一两个月吃不到一点盐,又日日惊慌恐惧,,他的头发从那时候开始慢慢变白。”
孟珏停了下来,似乎要休息一下,才能有力气继续。云歌听得惊心动魄,一口气憋在胸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多时候,死亡真的比生存简单许多、许多!”孟珏的语气里的沉重的叹息,
“好几次他都想放弃挣扎,一死了之,可母亲的话总是响在耳边,他还没有做到母亲让他做的事情,所以每一次他都挣扎着活了下来。当他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故乡时,他发现,在那里,他被叫作‘小杂种’。一场战乱后,他离开了母亲的故乡,开始四处流浪。有一天,一个赌客赢钱后心情好,随手赏了他一枚钱,那个地头上的乞丐不满,将他带到树林中,殴打他。他早已习惯了拳脚相加的日子,知道越是反抗越会挨打,索性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打,等他们打累了,也就不打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清脆的说话声,就像草原上的百灵鸟一样。百灵鸟儿请求乞丐们不要再打这个男孩子,乞丐们当然不会听她的,这只百灵鸟就突然变成了狼,乞丐们被她吓跑了,后来”
孟珏把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一直以来念念于心的事情终于做到,精神一懈,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直想闭上。
“后来他看见原来是只绿颜色的百灵,这只绿色的百灵送给他了一只珍珠绣鞋,他本来把它扔了出去,可后来又捡了回来。百灵说说‘你要用它去看大夫’,可是,就算后来快要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把珍珠绣鞋卖掉。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想接受百灵鸟的施舍,想等到将来有一天,亲手把珍珠绣鞋扔还给她,可是,不是的云歌,我很累,讲不动了,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云歌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沿着面峡滚下:“我还想听,你继续讲,我们就快走到山谷,我已经看到山壁了,那里肯定会有山洞。”
他已经很累很累,可是他的云歌说还要听。
“他有个结拜哥哥,又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义父,学会了很多东西,,,无意中发现义父竟知道小百灵鸟,他很小心很小心打听着百灰的消息在百灵鸟心中,从不知道他的存在从不知道他的存在”孟珏微笑起来,:“可他知道百灵飞过的每一个地方他去百灵鸟家里提亲,他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他是那么紧张,害怕自己不够出众,不能让百灵鸟看上,可百灵鸟却见都不肯见他,就飞走了所以他就追着百灵鸟”
混沌中,思维变得越来越艰难,只觉得一切都变成了一团黑雾,卷着他向黑暗坠去。
“孟珏!孟珏!你答应过我,你不睡的!”
她用力摇着他的头,一颗颗冰凉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黑雾突然散去几分。
“我不睡,我不睡,我不睡”他喃喃地一遍遍对自己说,眼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的身体冰凉,额头却滚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严寒和重伤。
云歌将他背起,向山上爬去。
虽然没有发现山洞,却正好有几块巨石相叠,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洞,可以挡住三面的风。
她将他放进山洞,匆匆去寻着枯枝。一会儿后,她抱着一堆枯木萎枝回来,一边点火,一边不停地说话:“孟珏,我刚抽枯枝时,发现雪下好多毛粟子,我全扫回来了,过会儿我们可以烤粟子吃。”
火生好后,云歌将孟珏抱到怀里:“孟珏,张开嘴巴,吃点东西。”她将板粟一颗颗喂进他嘴里,他嘴唇微颤了颤,根本没有力气咀嚼吞咽,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睡”
她去探他的脉,跳动在渐渐变弱。
如宇宙洪茺,周围没有一点光明,只有冰冷和黑。弥漫着黑雾旋转着欲将一切吞噬。孟珏此时全靠意念在苦苦维持着灵台最后一点清醒,可黑雾越转越疾,最后一点清醒马上就要变成粉沫,散入黑暗。
突然间,一股暖暖的热流冲破了黑雾,轻柔的护住了他最后的清醒。四周仍然是冰冷的黑暗,可这团热流如同一个小小的堡垒,将冰冷和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一个小小的声音随着暖流冲进了他的神识中,一遍遍地响着:“孟珏,你不可以死!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能又食言,这次若你再丢下我跑掉,我永不再相信你。”
他渐渐地闻到弥漫在鼻端的血腥气,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滴进嘴里。吃力地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模糊变得渐渐清晰。她的手腕上一道割痕,鲜红的液体正一滴滴从她的手腕落入他的口中。
他想推开她,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看着那一滴滴的鲜红带着她的温暖进入他的身体。
她珠泪籁籁,有的泪滴打在了他的脸上,有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眼中慢慢浮出了泪光,当第一颗无声落下时,如同盘古劈开宇宙的那柄巨斧,他的脑中轰然一阵巨响,嘴里就突然充满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味道。
是是这是甜!
腥腥味
泪的咸
还有涩!
已经十几年空白无味的味觉,竟好似一刹那间就尝过了人生百味。
“云歌,够了!”
满面泪痕的她听到声音,破颜而笑,笑了一瞬,却又猛地背转了身子,一边匆匆抹去泪痕,一边拿了条手帕将伤口裹好。
她把先前玻好的栗子喂给孟珏,眼睛一直不肯与他视线相触,一直游移在别处。孟珏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栗子的清香盈满口鼻,让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烤好的栗子吃完后,她拿树枝把火里的栗子拨出来,滚放到雪上,背朝着他说:“等凉了,再剥给你吃。”
“云歌。”
孟珏叫她,她却不肯回头,只低头专心地弄着栗子。
“因为娘临去前说的话,我一直以为娘要我去报仇,可后来当我摇着你的肩膀告诉你,让你来找我复仇时,我才明白娘只是要我活着,她只是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在绝望中活下去。她临死时指着家乡方向,才是她真正的希望,她想要儿子在蓝天下、绿草上,纵马驰骋、快意人生,她大概从没希望过儿子纠缠于仇恨。”
云歌将一堆剥好的栗子用手帕兜着放到他手边:“你给我说这个干吗?我没兴趣听!”
他拽住了她的手:“当日你来找我请义父给皇上治病时,我一口回绝了你,并不是因为我不肯,而是义父早已过世多年,我永不可能替你做到。我替皇上治病时,已尽全力,自问就是我义父在世,单论医术也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有些事情是我不对,可我心中的感受,只望你能体谅一二。”
云歌抽手,孟珏紧握着不肯放,可他的力气太弱,只能看着云歌的手从他掌间抽离。
“这些事情,你不必再说了。我虽然讨厌你,可你尽心尽力地给他治过病,我还是感激你的。”
云歌坐到了洞口,抱膝望着外面,只留给了孟珏一个冰冷的背影。不知何时,雪花又开始簌簌而落,北风吹得篝火忽强忽弱。
“霍光先立刘贺为帝,又扶刘询登基,如果刘弗陵有子,那他就是谋朝篡位的逆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活着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和霍光的关系,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霍光肯定会顺着你、依着你,但如果事关大局,他绝不会心软,你若信霍光,我们岂会在这里?你的兄长武功再高强,能打得过十几万羽林营和禁军吗?在孩子和你之间,我只能选择你!这件事情我不后悔,如果再选择一次,我还是选你。可云歌,我求你原谅我的选择。我不能抹去你身上已有的伤痕,但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陪着你寻回丢失掉了的笑声。”
即使落魄街头,即使九死一声,他依然桀骜不驯地冷嘲苍天。平生第一次,他用一颗低到尘埃中的心,诉说着浓浓祈求。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沉默冰冷的背影。
心,在绝望中化成了尘埃。五脏的疼痛如受车裂之刑,一连串的咳嗽声中,他的嘴里涌出浓重的腥甜。
风蓦地大了,雪也落得更急了。
呼啸着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山林间横冲直撞,云歌拿起军刀走入了风雪中:“你把栗子吃了。我赶在大雪前,再去砍点柴火。”
“是不是我刚才死了,你就会原谅我?”
冷漠的声音,从一个对他而言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如果你死了,我不但恨你今生今世,还恨你来生来世。”
云歌刚出去不久,又拎着军刀跑回来:“他们竟冒雪追过来了。”
孟珏立即将一团雪扫到篝火上,滋滋声中,世界一刹那黑暗。
“还有多远?”
“就在山坡下,他们发现了我丢弃的木筏子,已经将四面包围。”
云歌的声音无比自责。可当时的情况,孟珏奄奄一息,她根本没有可能慢条斯理地藏好木筏子,再背孟珏上山。
孟珏微笑着,柔声说:“过来。”
云歌楞了下,走到他身边蹲下。
他将一个柔软的东西放在她手里:“过会儿我会吸引住他们的注意,你自己离开,没有了我,凭你的本事,在这荒山野林,他们奈何不了你。”
云歌看都没看就把东西扔回给他,提着军刀坐到了洞口。
“云歌,听话!你已经将我从山崖下救到此处,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不管孟珏说什么,云歌只是沉默。
风雪中,士兵们彼此的叫声已经清晰可闻。此时,云歌即使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孟珏挣扎着向她爬去。
云歌怒声说:“你干什么?!回去!”
孟珏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清亮如石,光辉熠熠:“云歌!”
云歌挣扎了下,竟没有甩脱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为我手染鲜血。”
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葱绿珍珠绣鞋,上面缀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在黑暗中发着晶莹的光芒。云歌呆呆地看着那只绣鞋,早已遗忘的记忆模模糊糊地浮现在眼前。
毡帽拉落的瞬间,一头夹杂着无数银丝的长发直飘而下,桀骜不驯地张扬在风中。
“云歌,长安城的偶遇不是为了相逢,而是为了重逢!”
往事一幕幕,她心中是难言的酸楚。
人语声渐渐接近,有士兵高叫:“那边有几块大石,过去查一下。”
孟珏将军刀从云歌手中取出,握在了自己手里。挣扎着,挺直了身子,与云歌并肩而坐,对着外面。
北风发出呜呜的悲鸣声,狂乱地一次又一次打向乱石,似想将巨石推倒。
鹅毛般大的雪花,如同天宫塌裂后的残屑,哗哗地倾倒而下。
天地纷乱惨白,似乎下一瞬就要天倾倒、地陷落。
纵然天塌地裂,她为他孤身犯险,对他不离不弃,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