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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贪恋温馨而萦绕齿间的vanilla的香味——那么有欺骗性的温暖,饮在喉间,反复的却只是独属咖啡的味道。
“君莫。”
君莫手略略一松,她想:能当做没听见吗?她一脑子的慌乱,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可是韩自扬很快地下车,已经堵住了她的去路,他下车,伸手给她:“这么多东西?我送你回去。”
君莫僵在一边,她别扭地微偏过头,低声说:“不用,这里离家很近。”她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她向来性格很好,朋友也极多,刚失恋的时候人人想来安慰她——可她却是紧紧守着自己的界限,旁人愿意议论讨论请便,却只是永远别让自己听见。
她的异常固执,似乎成了乌龟的外壳——可是韩自扬亦是定定地立在她对面,执著地向她伸着手。就这么僵持了很久——君莫突然觉得累:又何必要和他僵持,何必拒绝旁人的好意?她将手中塑料袋递给韩自扬,说声“谢谢”
韩自扬饶有兴趣地看着装满食物的袋子:“你自己做饭吗?”
君莫懒懒地笑了笑,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是第二次坐他的车,君莫心情极差,理所当然地不愿开口——若是以往,她定然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毕竟艰难地找一个生涩的话题也总比枯坐着好。她直直看着窗外,胡思乱想——有车真是好为什么走路10分钟就可以到的距离开了这么久为什么车里没有自己讨厌的皮革味为什么他又出现在这里?
君莫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忍不住侧眼觑他,他似感应到了,转头看着她。君莫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线条冷峻,不苟言笑的样子极有气势。可是,似乎记忆慢慢改变了,似乎每次他总是这么温暖地看着自己。
韩自扬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神色,一手扶住额角,忍不住一笑:“不用上班?买那么多菜是要自己做?”
君莫微微尴尬,咬唇不说话。
车开至楼下,韩自扬随君莫下车,替她取东西。君莫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拿。”
她的手微微一挣,哗的一声,负重不堪的一个口袋裂开——满地的东西,香皂、牙刷滚了一地。这一声,君莫觉得自己的心情爆炸开,莫名的兴奋和悲伤交织在一起,她只记得自己只想怨恨而无望地发泄,她记起自己的发泄球还在办公室,她什么都不管了——不管手中的是什么东西、身边是什么人、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她狠狠地摔下手中的几个购物袋,就这么蹲在地上,开始低声抽泣。
韩自扬立在一边,心情复杂,终于还是看到她极脆弱的、平日小心掩藏起来的情绪——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只是想不到用这样让他无措的方式:路人纷纷侧目,俊朗的男子立在女子的身边,而她只是紧紧抱膝痛哭。
他于是蹲下,小心拍拍她肩膀:“回家去好吗?”一边递给她手绢。他看到她的眼角浸满泪,蜿蜒开去。过了片刻,她似乎能自制了些,泪眼迷离地伸出手去捡掉落的东西。韩自扬握住她的手,定了一会,她的手带着泪水的潮湿,冷风中冰凉如玉。
“你先上去,我帮你提上来。”他轻轻地说,语气坚定,带着抚慰的暖意。
君莫茫然地听着他的话,站起身往楼里走去。韩自扬仰头看着她的背影,依然带着抽泣而微微颤抖。他忍不住叹气。
韩自扬走进屋子的时候,门大敞着——他手中提着未破的袋子,还是抱着大堆的东西。而君莫的姿势没有变过——似乎这个世界唯有自己的双膝才是依靠。她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大约是情绪略好些的缘故,没有了低泣的声音。韩自扬走到她面前蹲下,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扶住她双肩,有一瞬间他看着她微红的鼻尖,恍惚着说不出话来。
君莫微微转开脸,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抹,倒一下子让韩自扬笑了出来:“哭累了?饿了吗?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的手艺?”
下午六点左右,天空已经全然墨黑一片,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君莫忙忙地想站起身,声音还带着哽咽:“那怎么行?”
韩自扬笑,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这样子的亲昵,君莫开始清醒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他——他说:“你去照照镜子。”
君莫慌乱地倒退了一步,说道:“你也没吃饭吗?我来打电话叫外卖吧?”
“你不是买了菜吗?”韩自扬指了指地上狼藉一片,轻轻扬起嘴角“我没有开玩笑,真的请你试试我的手艺。”
君莫微微咬住了唇,迟疑着点点头去卫生间。她自觉脑子还在混沌状态——哭累的缘故吧?她抬头,忍不住惊呼起来,终于确定自己清醒了——整张脸的妆全花了,尤其是眼睛,整个是亚运会的吉祥物。她艰难地思考:究竟什么时候化的妆?记忆被慢慢拼凑起来——她掬了一把清水,泼在脸上,觉得清醒了不少。她慢慢地卸妆,似乎浑然忘了屋外还有一个人。将长发随意束起,整张脸都洗得清爽,这才隐隐透出明快气息。
君莫一推开门,便是一屋子蒜爆的香气。她下意识地望向厨房,油烟机大开着——他脱了外套,里边是一件修身的米色t恤,侧影高大,熟练地在炒菜,回头看到她,笑道:“过来帮忙,把米饭煮上。”
君莫脸微微一红,却没移动脚步。她心中极不好意思,这个人刚才看到了自己号啕大哭——也许在自己心中,被人见到化开的妆顶多觉得丢脸,可是内心被窥探到,却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韩自扬放下一碟热气腾腾的油爆牛肉丁,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素净的小脸因为一把扎起的长发而更显得苍白。他端起碟子,走到她面前:“你先吃?哭那么久也该饿了。”语气中有忍俊不禁。
君莫讷讷地走进厨房,淘了一把米,问道:“你居然会做菜?”
他站她身边着手第二个菜:“你以为呢?以为我是豪门公子还是二世祖?”他并不是,读书时家中条件也只是小康,留学回来,早就有了一手的好厨艺,足以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只是瑞明成长起来后,工作极忙,早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本事,直到方便面将自己彻底恶心倒,陈姐才特地在公司的餐厅中留了一名专门的厨师。
君莫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看上去就很好吃。”她买的是极容易做的菜色——牛肉丁、西红柿炒鸡蛋、清炒芹菜和紫菜汤。
君莫对自己手艺的态度是客观的——有了家后小厨房的利用率十个指头也数得过来,今天是购物癖大发,脑子又稀里糊涂,才买了这么多的新鲜菜。这一点她清清楚楚地记在脑中——所以刚才哭得糊里糊涂还是不忘要叫外卖。
小客厅的灯光远比厨房的明亮,君莫一抬头,看见韩自扬胸前点点滴滴的油渍——那是很名贵的牌子,她不好意思起来:“你的衣服”他在低头吃饭:“没事的,我没找到你的围裙,干洗能洗掉。”
君莫“哦”了一声,突然笑了起来:“围裙?”
韩自扬看了看自己,忍不住笑问:“怎么?”
“没什么,韩总,你说这个词,我会觉得很不搭界。”君莫挟了一口菜,这才真正的被震慑道,结结巴巴地说:“怎么这么好吃?”
韩自扬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时电话响起,她的目光移向桌上的手机,看到那个名字,君莫的筷子便举在了半空,刚有的一丝笑颜也彻底消失开,她慢吞吞地去拿电话,似乎动作慢上一分,便能逃离一分。
“我知道,明天下午啊。”
“嗯,我没事。”
她拿着电话静默了很久,忽然开口,冷静得不像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顿了顿,又说:“分开这么久了,我真的无所谓。”她挂断电话,一口口地吃饭,心无旁骛。
韩自扬也没有开口问她,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
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君莫起身收拾碗筷,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他正拿着那盒影碟细细地看。“可以看这个吗?”他冲她扬扬手中的盒子。
君莫愣了一下,飞快地说:“你看吧。”
等她收拾完,屋外静悄悄一片,只有电视剧的声音。她悄然立在沙发后,手扶着靠背。他大约是随意挑了一片放在机器中,女子仰头微笑看着她的良人:“你教我写名字好吗?”是塞外人的缘故,她的口音略怪,王阳明执起她的手,一笔一划,长长的木棒在沙盘上刻下名字。她说:“我记住了。”目光柔媚得能滴出水来,这样的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只是,能有人让自己看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现在有没有心情说说怎么回事?”他大约也知道她站在身后,开口问道——那样子的语气,轻松而爽快,分明没有带给人丝毫微末的压力“这么大了,还能哭成那样?”
君莫走到前边坐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分手整整用了三年,算不算打击人?”她撇撇嘴,尽量让自己觉得无所谓:“我也就自怜自艾一下,快成老姑娘了。”
她觉得有人倾听也好,她从未向人述说过这种心事,可是讲着讲着,却觉得,真是像开始自己说的——原来自己从没觉得,那是真正的分手,直到这一次,却让旁人见证了自己的了结。
大多数时候,她讲的时候是看着电视机的,于是就没有发现身边的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是充满爱怜和疼惜的,他看着她的嘴角,似乎那里说出的是她全部的心结和秘密。
直到说到刚才那个电话,君莫松了口气,嘴角微翘,忍不住微笑:“就这样,我觉得彻底结束了。”然而声音越来越低:“我真的挺傻的,只不过心里总是在骗自己罢了。”
她的马尾扎得有些松松垮垮了,脸庞也更加柔和——他望过去,心中微微一动。
君莫并没有注意他低声接了个电话,转过头看他:“你还要看吗?”
他收起电话,神色如常,问道:“你明天有空吗?马初景让你来瑞明。”他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有些事要开始准备了,我们圣诞节有新款手机的发布会。”
君莫心中一动,迅速地抬起眼眸,真是巧——她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请假,却坚决地不想回去上班。
韩自扬微笑,目光中似乎有着小小的纵容,他将杯子放回茶几站起身:“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君莫起身送客,递给他大衣,顺口问道:“你回酒店吗?”
韩自扬微微一窒:“不是。”
君莫笑着对他说再见:“谢谢你做的饭。”
可是他一手扶着门,安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君莫,你觉得自己傻,可你不觉得他也一直生活在过去吗?他这次来,未必不是想给你们俩一个了断。”他叹口气“有时候,招惹也不过是情不自禁。”
君莫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忽然觉得难受——她想,韩自扬说的是对的——论坛刚刚开始,他却要走了,千里迢迢赶来,大约也是要见自己一面。
她关上门,猛然觉得孤单重重袭来。哭过了,身体便似虚脱,于是趁着还有力气,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蜷缩在床上,祈祷一夜无梦。
果然便一夜无梦,精神气爽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给人事部打电话——经理连连说徐总已经打过了招呼,是在外办公。再打电话联系马初景。约定了时间,君莫一看足够去吃个早饭,真是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因为能吃上中意的早餐而有了欢呼雀跃的感觉。她快步走进附近的永和豆浆,点了一杯淡豆浆和一份油条。
她将油条一段段地掰断,浸在奶白色液体中——豆浆会浮上浅浅一层清油。这样子油条亦会变得松软而膨胀。她坐在靠门口的桌前,暖意从口中开始,蔓延至全身。
君莫走进瑞明的大厦,接待处的小姐看起来容光焕发,君莫站在一旁等她打电话至营销部确认预约。片刻,她挂下电话,姿态优雅地对君莫说道:“李小姐,马总监现在在总裁办公室。他说请您移步去韩总办公室。是在24楼。”
君莫道了声谢谢,走向电梯。墙面光可鉴人,君莫亦满意地看到镜中的自己是白领丽人的样子,她轻轻呵一口气,暖暖地湿润双唇。电梯才一开门,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已经等在了出口处:“李小姐吗?请跟我来。”君莫有些不舒服地点点头——她似乎觉得她的目光带着审视,隐隐有傲然的意思,心中倒觉得有意思:职场上狐假虎威的例子还真是不少。
走廊甚长,冷不防一个男子的身影快步走出来,拿着手机极快地边走边说——走到君莫身边方才止住脚步,满脸堆笑:“你来了啊。我有些急事,你去韩总办公室等我一下。”
还没等君莫开口,马初景便匆匆跑了。倒是在前边带路的女子表情生动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君莫。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她走到一旁秘书室,对一个中年女子轻声说道:“李小姐来了。”
陈姐站起来,笑着为她开门。办公室极宽敞,却装修得极简约,一色的黑白灰色调——虽然开着中央空调,到底还是叫人觉得有些清冷。他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嘴角微扬:“来了吗?初景去处理急事,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等吧。”
“好的。”君莫略觉局促,回头看秘书已经将门关上了,她在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对面橱柜上一大排各种型号的手机吸引了。
韩自扬一手微微撑着下颌,见她有意坐得离自己远远的,心中好笑,也不勉强她,收敛了心神处理电邮。
君莫看看那一排风格各异的手机,又转头看看埋头办公的韩自扬,忍不住问道:“看一下那些手机,不算商业机密吧?”
韩自扬抬头一笑:“请便。都是没有上市的。你喜欢哪一部就拿去。”
君莫应道:“我只是看看。”
最耀眼的莫过于中间一款白色翻盖手机,比起一般纤细小巧的女性手机来显得机身很是大方,星星点点的一粒粒水晶璀璨着光芒——恰巧在左下角拼成一棵小小的圣诞树。一旁是一条配套的手机链,亦是组成一颗精妙的星星。她恍然大悟,忍不住叹气:“圣诞节的专款吗?真漂亮。”
韩自扬闻言抬头笑道:“喜欢吗?”
这样子的手机定然价格不菲,君莫只是说:“真漂亮。”韩自扬还没开口,马初景手中拿着资料推门进来,见君莫站在新品手机边,不由笑道:“喜欢我们的圣诞专款吗?和施华洛世奇一起推出的,这是挣女人的钱呢。”
君莫实事求是地称赞漂亮,忍不住拿起来多看了几眼。“在大街上用会不会被抢?”她忍不住问。
“哈,你是不是女人?反正我给我女朋友预定了一款——在大街上拿它打电话多有面子。”他装模作样地凑近君莫“是限量的——有了钱也未必买得到。”
他拿起一旁另一款黑色手机,简单了许多,也没有装饰,递给君莫:“看,情侣款的。”一色的优雅而高贵的机型设计,确实极配。
君莫淡淡一笑:“你女朋友真幸福。”她接过资料翻了翻:“就这些吗?”
马初景嘿嘿一笑,却不说话,目光倒是绕过了她,转在韩自扬身上。片刻之后,才说:“我们下面去说话。”
韩自扬靠着椅背,安静地看着两人:“我就不送了。”
他们下到市场部的办公处,君莫知道马初景的办事风格,一准摆出比谁都臭的脸色来。她低头看手机资料,忍不住问:“只限量5000个手机?”
“嗯,5000个是要预定的限量版,然后开始公开发售。”他埋首在数据间“不过只有白色的有限量版。”
“白色?”君莫一怔。
“你们女生比较爱玩这些。”马初景笑了笑“中午一起吃饭。让你看看我们的餐厅。”
她便随口应了一句好。
瑞明的高级职员餐厅人甚少,气氛却极好,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轻松聊天——穿着也是随意的牛仔t恤,君莫在自己单位见惯了规整端庄的制服,倒有些大惊小怪。好几个都是那日在酒吧见过的,便纷纷来打招呼。韩自扬走上来的时候,一边随意和同事打着招呼,眼见前桌的两人凑着脑袋在商量什么,不由笑道:“在商量什么?”
君莫抬起头,吟吟浅笑:“商量初景请我吃什么。”
“老大来了,这个竹杠怎么样都得敲他身上。”
韩自扬坐下:“我请。”
君莫摇摇头:“这里的饭——韩总,太便宜你了。”
韩自扬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于是她也想起,昨天的晚饭,是某人亲自下厨,说不上鲍鱼鱼翅,却也弥足珍贵了——只好将菜单推给他:“随便吧。”
韩自扬叫来服务员,笑道:“中餐还不错。”
她看看周围的人,都是吃的很方便的食物,大约是因为公司的节奏很快。“随意吧。”她看看马初景。
几份菜上来,君莫挑了一根茄汁牛柳,忍不住说:“你做的不比专业厨师差啊。”
舌头总是比脑子快,君莫意识到一旁还坐着马初景,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倒也好——话的后半句便快得叫人听不清楚。韩自扬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君莫,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马初景问了句“什么”两边看看,见气氛诡异,识相地住嘴。
吃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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