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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里还有何孟欣。她看见白洛瑶走下来,忽然微微低了头,说:“对不起,他不知道你被接来了这里。”
洛瑶点点头,安静地说:“没事。”
沉默,一时间有些尴尬。彼此呼吸可闻,而那台笨重而巨大的立式大钟摆声分外的明显,搅乱了各自的心思。
“白小姐,这句话说出来,让位觉得十分难堪可是我现在只能拜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因为上次的事,他一直没有原凉我,被牵涉进来的,还有我家和易钦的好几项合作阿姨劝他也没有用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能不能劝一劝他?”
这么一段并不长的话,对于何孟欣来说,因为难堪,就显得艰涩、困难得多。然而没有等到洛瑶回答,已经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展泽诚仿佛没有看见何孟欣,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口:“走吧。”
白洛瑶看了一眼何孟欣的脸色,不知道算不算安慰,她的声音很微弱,也很不确定:“我想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展泽诚站在门口回望她单薄的侧影,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那句话,只是闵起了嘴唇,眸子里暗影沉沉。
漫天的细雨中,她随着他走向前边的那辆车,坐进了副驾驶座。
展泽诚将车门重重地关上,却并不开车。
尽管母亲的态度让自己有些意外,可在最开始自己接到司机电话,说并没有接到她的时候,瞬间还是惧怕的。他闭了闭眼睛,心底的怒意越来越盛,连呼吸声也沉重起来,沉声说:“你有没有脑子?谁来接你你都跟着走?”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洛瑶咬着唇,脸色苍白,好像并没有听见这句话,也并不害怕他怒气冲冲的质问,最后轻轻地说了句:“机场的广播你听到了吗?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原本目光还专注地看着他,课突然之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水汽氤氲起来,她很快地倔强地把头别过去,仿佛在看窗外的风景。
也不过顷刻,她这样一哭,把他所有的怒气生生地掐灭了。
展泽诚斜睨了她一眼,冷着表情说:“听到了,我有急事来英国,所以没有转回去。你说我不想见你,那你现在是和谁在一起?”
洛瑶依然没有转过头来“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他的话,又低低地说:“我知道。”
他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地打着节奏,隔了很久,似乎在等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慢慢地问:“找我什么事?”
这才是此行的目的难道不是吗?
白洛瑶转过头看着他如寒星般的眸子,忽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她有那么多的话想问他,可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一种窒息感,仿佛自己再也难以说出话来。
忽然,他用力地扳过她的肩,直到可以面对面地彼此直视:“为什么来找我?”
她终于还是艰涩地开口了:“我想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
展泽诚默然了半响,放开她的肩膀,只是将车头掉头。
天色越来越暗,雨丝汇聚成线,蜿蜒在玻璃上。他始终没有开口,又或许他并不打算现在对她说话。洛瑶好几次忍不住要睡着了,却又强撑着,目光牢牢地注视着雨滴汇聚成的好似天然水晶的图案。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其实她在飞机上就已经失眠了,到了英国又几次忍不住情绪激动,终究还是累了,甚至不用他提醒,呼吸已经变得清和平稳,仿佛是微分拂过。
直到有一双手臂要把自己揽住,她才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展泽诚正要把自己从车里抱出来,于是连忙挣了挣:“我自己下车;”
她只是困,并不是走不动路。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是好闻的青草的气息,或者还有露水的味道,沁人心脾的清凉。黑夜之中,她看不清这是哪里,只知道随着他穿过颇大的花园,直到走进了室内。而展泽诚把她领导了一间房间:“好好休息。”
洗完澡躺下,却愈发地辗转难眠。最后迷糊了几个小时,终于还是起床了。眼睛还有些肿,不知是昨晚哭累了,还是实在没有休息好,于是用凉水扑了扑,轻轻地推开了门。
因为天还没有亮,廊灯还开着,仿佛夜之女神正在轻柔地洒下光辉。
白落瑶踏着地毯走下楼,想凭着之前的记忆到花园中去走走,却忽然被走廊两侧挂着的长牌画给吸引住了。
这些画都有着堂皇的华丽质感,仿佛是中世纪的国家化肥了数年时间给伯爵夫人画的油画。画的背景在变化,可人物却没有变。展泽诚。和他的母亲。每一幅画,他母亲的穿着打扮都有所不同,美艳非常,而展泽诚则从小到大,这些油画似乎见证了他的成长。
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这些画里,小男孩打着精致的小领结,十分漂亮神气。他站在母亲身边,却完完全全地面无表情。那份冷酷,看样子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洛瑶不禁莞尔,一幅幅仔细地看完,走完楼梯,还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么多的画,对于他来说,依稀就是一条时光的长廊。
天气依然是黎明前的昏暗,她踏进了花园,却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点仿佛如萤火般的星亮。或许比萤火还要艳丽些,带来点冽滟的铜红和炙热,仿佛在簌簌地燃烧的时光。
白洛瑶站在那里,看着他和他指间的烟,难以跨出半步。
他坐在那里,眸子仿佛是用流光溢彩的黑玉镶嵌上去的,凝视着无声流逝的光阴,坚忍而顽固。如果不是那淡淡的烟雾,她会以为那是一尊青铜塑成的雕像。
这一步,如果指间不跨出去那么这样冲动地赶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中意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前,俯身拿走了他手里的烟。手指或许还触到了他的手背。他冷得似是冰块,连自己的手指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展泽诚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看她要坐下来,忽然伸手拦住她,低声说:“别坐,太凉了。”
洛瑶不理,拿开他的手,侧头微笑着看他:“我看到了那些画,真漂亮。”
他不置可否地转开脸,并没有接话。
“为什么画里都是你和你妈妈?你爸爸呢?”
他愈发地沉默了下去,侧脸的线头似乎也在倏然见绷紧了,身体仿佛僵成了冰雕。
洛瑶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去握住他的手:“告诉我好吗?”
她的手很柔软,仿佛是初开的花瓣,温热而带着怯怯的羞涩,正努力地想要让他变得暖和起来。
隔了很久,展泽诚终于转过脸,反握了她的手,淡淡地笑了笑。
“我父亲并不爱我母亲,他爱的一直是你的老师。”
只是头一句话,便惊得洛瑶几乎要站起来,可是他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并没有让她挣脱。
“三年前的事”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又寂静了下来,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洛瑶,你知道吗?我很爱我的母亲。”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只有我一个人。她很爱我,如果不是因为牵涉到了那些往事,她不会变成这样。”
“你的老师在得知云初寺可能被拆迁之后,又因为想到易钦是我父亲名下的,所以给他写了一封信。而那封信又寄到了老宅子里,被我母亲看到了。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可是因为没有声张,喻教授并不知道。所以,在我和你知道这件事之前,我母亲早就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我觉得奇怪,只是一个简单的保护古建筑的决议,我在征询意见的时候,却是前所未有的阻力重重。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刚刚接手工作,或许不够服众。因为父亲死后,一直是我母亲在代理集团事务,我就想,如果是她去说明,会不会好一些。”
“我对她说明之后,又将替代方案一并给她看过。她却用十分严厉的语气警告我。她说,云初寺非拆不可。当时集团大半的事还是她在主持,她这样坚持,我毫无办法。”
“后来喻教授亲自来易钦找我。当时我在开会,出来的时候秘书就告诉我,我母亲看到了她,把他带走了,说是去了西山的工地。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赶去了西山。”
“虽然当时集团的决定是方案照旧,可正式拆迁却不是在哪一天。我赶到的时候,发现工程已经开始了,才知道日期提前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他的母亲站在那块高地上,仿佛是手握生死大权的女皇,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而她身边的那个女子,脸色苍白,抚着胸口,摇摇欲坠。他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仿佛是有人在自己面前砸碎了美玉,什么都稀落一地,残缺不堪。
不顾母亲的责怪,他只来得及将喻教授接回自己的车里,诚恳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了但是专家组明天就会赶来,我会尽量将一切保存下来,再找地方原样重建。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喻惠茹似乎还在艰难的喘息,最后却没有询问云初寺的事:“你的父亲去世了吗?”平稳了气息,她竭力镇定地说“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你父亲的墓地?”
他扬眉看着她,心底滑过诧异:“您认识我父亲?”
“我们是同学。”喻惠茹简单地说“只是很久没有联系了。”
单色的大理石肃穆而庄严,正中的那张照片亦是黑白的,那个年轻男人五官硬朗而英俊。喻惠茹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几乎难以站稳,只是有些恍惚地问身边这个眉目和父亲十分相似的年轻人:“这是吴越山?”
他沉稳地点了点头。
吴越山当初他们开玩笑说的,将来又来避世的桃源几十年后,海誓山盟之后,他终于还是选择葬在了这里。
那一天展泽陪着喻惠茹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他淡淡地开口:“我不明白。”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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