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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事。
“小夏,两年前我就问过你,你临时要了出国学者的名额,是不是因为和他有关系?”
即便是此刻,夏绘溪的回答依然仿佛是标准答案:“是。我当时和他分手,是想换个地方散心。”
“唉,不能强求吧。我看他这两年,也是一个人,还收养了个孩子。慈善活动也都一直在参加。”
“他收养了个孩子?”夏绘溪有些惊讶,又想起了那天机场的那个小女孩。
“好象是吧,据说是心理援助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孩子。父亲工伤,没能力照顾孩子。”彭泽似乎也语焉不详“这个年轻人,其实也真是很不错。”
告辞的时候已经近十点了。师母千叮咛万嘱咐她要打车回去,说是这段时间治安不好,女孩子别独自走夜路。
夏绘溪走到小区门口,闻着空气中暗暗漂浮的不知名花香,难得这么清静,夏绘溪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夜晚,恰好又打不到车,索性决定沿着光线明亮的地方走回去。
夜晚的风拂在脸上,连行人也不多见。又或许时不时的想起了师母的话,她心底到底存了几分警觉的,有时候踩着自己的影子,都会觉得是身后跟了人。提心吊胆的看到南大门口,才算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她回过头,似笑非笑的快步走到一辆黑色车子,俯下身敲了敲车窗:“你吓死我了,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
裴越泽将车停在路边,微笑着说:“我送你进去。”
“你的事都办完了?”夏绘溪绕过路中间的水坑,边走边问他“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考虑过我的提议没有?”他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夏绘溪不禁抬头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肤色白皙,而乌黑的发丝落在额角的地方,叫她想起夜风中荷叶下的一盏睡莲。
“我说过了,我不会走的。这里才是我的家。”她回过头,用手压了压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南大当老师做学问,我觉得非常满足。”
忽然沉默下来,又走了一段路,夏绘溪指了指路边的石椅说:“我们再坐坐吧。今天晚上很凉快,难得也不闷热。”
“那天晚上我来找你,给你看那四张图片。”裴越泽微笑着说“就是在这里。”
“是啊,可是宿舍楼被拆了。现在是理科大楼。”夏绘溪指了指那幢极高的建筑说“忽然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一直有个疑问。既然你后来知道了那些画是我复制出来骗你的,为什么你不生气?反倒越来越认真的和我一起治疗?”黑夜中裴越泽的眸色仿佛不闪自烁,又似是两粒珠宝,莹润光泽“我知道苏如昊他骗了你,你一直没有原谅他。”
其实这哪里算是问题呢?夏绘溪有些慨然的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他不一样的。”
裴越泽凝神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垂眸之后睫羽轻颤,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起在国外的时候,她有了假期,总是赶到自己住的地方,真正像个朋友一样,陪着自己聊天。
有一次自己实在不解,于是和她开玩笑:“以前怎么逼你要你陪着我,你都是宁死不屈的样子。现在是怎么了?”
她靠着火炉读书,做摘记,侧脸温和宁静的不可思议。
“没什么。就是想通了。多个朋友有什么不好?”
几上的伯爵红茶已经凉透,而那份心情,也一丝丝的凉怠下去。
在苏如昊离开海南的时候,她便如实的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裴璇的心理状况告诉了裴越泽。彼时她说:“我想,你妹妹她选择自杀,并不只是因为你对她有着逾矩的感情。那种力比多我是说*****,其实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的都有。尤其是像你们这样,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相依为命长大的孩子。”
“她的死,更像是一种青春期的紊乱症。网恋的失败,加上你给她的压力但是无论怎样,却不是你自我臆想的那样,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
“如果要说责任,苏如昊也有。”
她淡淡的下结论,仿佛说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最初听到的时候,惊愕、压抑和愤怒,是都有的。裴越泽沉默了很久,那股错综复杂的感觉慢慢淡去,他却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所以你不愿意和他回去?”
她整理自己白色棉裙的边沿,用指尖轻柔的抚平,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最后“嗯”了一声,扬起头说:“可能是吧。”
许是这个答案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夏绘溪轻轻笑了一声,有些自讽的摇摇头。
他亦微微笑起来,声音有些轻魅,又有些低沉:“他说得没错。那个时侯,阿璇确实是我唯一的弱点。”
他的目光清亮,又不失锋锐,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子,蕴着了然的笑意,却不动声色的说:“可是,现在他不也有了弱点么?”
那一天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而从那一天起,之后他们虽然常常见面,却很少再提起这个话题,仿佛若有若无之间,两人都把这些人、这些事淡忘了。
这一次,是唯一的一次,他的语气执着:“有什么不一样?”
夏绘溪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自若的掩饰过去,微笑着说:“很晚了,宾馆就在前边,我自己回去就好。”
“如果从一开始,我不是拿你当做阿璇的替身,我不用那些方法逼你,你会不会像对待他一样对我?”他的语气带了灼热,而眼神中光芒渐增“你告诉我。”
夏绘溪的视线堪堪擦着他的下巴而过,投入远处茫茫无边的暗夜之中。
“一开始,你在我心里就挺高不可攀的。真的。你说我自卑也好,自傲也好我想,我没可能像对待他一样对待你。”她的声音柔柔的随着夜风传到他的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矫饰“可是,我也看走眼了,不是么?”
原本的路边,新开了一方小小的池塘,因为和市河连通,也算是一方活水。蛙声一阵轻一阵响,仿佛小小的协奏曲,盖过了她原本想要说的话。
她无声的凝望着裴越泽的侧脸。他依然俊美如同自己初见他的时刻。那时他穿着黑色的手工剪裁西服,慢步走到自己的面前,仿佛是年轻的帝王沿着玉石台阶缓缓而下,气质天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这样窥见他的心事,他的一切。
许是这个想法,让她嘴角的微笑更加的温柔一些,仿佛是柳梢之上那轮弯月,淡黄色的光芒流转,融和婉转。
“我翻到那些报纸的时候才发现,我认识你,比他认识你,还要早得多。”他轻轻叹了口气“可那个时侯,真是遗憾,我们谁都没有停下脚步,好好的看一看对方。之后,更加没了机会。”
“我们谁都没有停下脚步,好好的看一看对方”这句话再三的在夏绘溪唇间咀嚼着,回味着,又泛出奇异的滋味,她如同重新认识了他一样,凝视良久:“你真的不打算回国了?”
“嗯,crix现在的产业已经转移了大半。也可能是这两年散漫惯了,想起以前拼了命的工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懒懒的笑了笑“我很怀念,圣诞的时候,你可以在我身边陪着我。”
夏绘溪笑得微带狡黠:“裴先生,那不是我陪着你。其实倒更像是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彼此将就呢”
这一场国外的相遇和相处,于她而言,不过是“将就”
裴越泽终于还是站起来,双手闲闲的插在兜里,微笑的倚着柳树:“很晚了。”
她冲他挥手告别,身影逐渐消融在黑暗中。
而他不知怔然立了多久,想起了那么多的往事,最后慢慢的转身离开。
开学前的教务会议,夏绘溪回国后第一次参加,也见到不少原来的同事,聊天的时候也谈到了最近学术上的若干动向。
最新的实验表明,已经可以通过手术切除一部分的脑神经,让小白鼠失去部分特定的记忆。夏绘溪的方向不在这一方面,但是听到这个,难免也感慨了一番,只觉得科学的进步实在叫人觉得惊讶。以至于开会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一直在想,若是能切除最痛苦的回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等同有了后悔药呢?
散会的时候,她理了理材料,正要出门,在学院门口被喊住了。
回头一看,是几个原来的学生。
“夏老师,今晚在校宾馆有我们志愿者的聚会,你愿不愿意一起来?”
年轻人的邀请总是这么坦率而热忱的,他们边走边说:“是收费的哦!每个人现场交五十块钱。我们的慈善活动坚持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大家自发的决定聚一聚,准备一届届的传下去,就像接力一样。”
他们的言语间这样自豪,仿佛有光辉从脸上泛出,比阳光更为明湛。
屈指一算,真的快三年了。夏绘溪在心底微微的喟叹着,最后答应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遥遥的仿佛从天边传来,却又被感染了那样的热情,忍不住微笑。
聚会前抽空去新房看了一趟,进展良好。房子里空空荡荡,可是在心里微微描摹了一下哪里可以放书桌,哪里可以放沙发,竟也觉得十分满足和向往。
时间算的正好,走进宾馆的自助厅的时候,看见有人在门口签到收费。
她过去交了钱,认得其中的一个男生。想不到那个男生仿佛十分吃惊,连讲话都磕磕巴巴:“夏夏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她正要回答,侧头一看,隔了山水屏风的大厅里,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正被年轻人们簇拥着,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微笑在瞬间枯滞了,声音也在同时变得暗哑,她仿佛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的点点头,在签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顺着角落,又找了位子坐下来,夏绘溪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又考虑得这样不周全明明听老师说了,他一直在参与慈善活动,这种场合,又怎么会碰不到他?即刻离开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她靠着椅子,数着腕表上的时间,一秒又一秒,漫长得不可思议。
如果现在站起来,会不会被注意到?
最好就是忽然变得透明吧?
她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思维钝得沉沉发闷,那种紧迫感却又逼得人窒息,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