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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叔还是不免多交代几句。
“好”安烆应了长长的一声,终于让汤叔放心地离开。
他拿下钱金福额头上的湿毛巾,再换上新的。
唉,这女人已经被她带给自己的压力压垮了。
看来为了她,他得回安家一趟才行
一早,钱金福醒来就发现有人正跟她抢棉被。
她转头,看见了安烆,他正舒舒服服地睡在她身边,占据了床的另一半。
见状,她惊得赶紧起身下床。
“喂!你醒醒”她推推他的肩。
他怎么可以趁她身体不舒服,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这样明目张胆地睡在她的床上?
安烆张开眼,双眸无神地望着前方五秒后,才伸手把掌心覆上她的额头,一会儿后,他嘴里咕哝一声,又拉起被子往身上卷,接着闭上眸子,呼吸恢复沉稳,熟睡得好像完全没醒来过。
虽然他只是咕哝,但她已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说:“没事了、没事了”
“这”钱金福愣了一会儿,才放声轻笑。“喂,起床了,你不能睡在这里。”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熟睡的人完全无动于衷,眼皮连动都没有动。
“阿烆”她再推推他的肩和头颅,依然叫不醒他。
终于知道什么叫“睡死”就像他现在这样,天塌下来都不会有感觉。
“小姐,你还是让他睡吧。”汤叔端了早餐进来。
她抬起头,脸儿微红,但还是佯装镇定。“他怎么会睡在这里?”
“他才睡下没有多久。”汤叔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接着道:“昨天刘医生说你夜里可能会发烧,阿烆就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早上刘医生来替你看过,确定你没事后,他才睡的。”
“他”温热的暖流流淌过她心里,像是感动的热泪。“难怪他会睡得这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可见他累坏了。
“小姐,你看起来挺感动的?”看来好事近啰,钱家总算有喜事了。
“我哪有。”钱金福嘴硬地道。
“呵呵,小姐先吃早餐吧,待会儿把葯吃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汤叔知道她害羞,因此没再逼问。
“好。”她点头。
“那我先去忙了,有事再叫我一声。”
“嗯,汤叔,谢谢你。”
汤叔离开后,钱金福再床上侧躺了下来。
熟睡的人除了胸前均匀的起伏外,动也不动,却让她看得入迷。
她伸手抚着他的鬈发。他的发色是黑的,颜色却不深,长度也有些过长,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立体且完美的五官好像是造物者刻意雕塑一样,充满贵气,但也有些孩子气,和他的个性完全符合。
“喂,天快要塌下来了,你还不起来帮我顶着?”她故意在他耳边轻喃。
他的响应依然是平稳的呼吸,但她已觉得幸福在她的心扉中流动。
“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安烆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不过,他没有起身的打算,赖在被窝里,抱着软软的柔被,舒服地眨眨眼。
一会儿后,他才转过头,便看见钱金福正坐在床边看书,见他醒来,便抬眸直视着他。
他依然抱着棉被“你的床和被子都好舒服。”
“嗯,看得出来。”不然他也不会睡得这么熟。
接着,安烆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呼,没事了。”没有发烧。
她拿下他的手“这个动作,你早上就已经做过了,连‘没事了’这三个字也说过两遍了。”
“嗯?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听见他这么说,钱金福忍不住笑了。
原来那是他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印象,可见那是他有多关心她,连在熟睡状态里都还为她担心。
安烆以为她是诓他。
“你啊,让人家担心有这么得意吗?”这会儿总算可以和她算账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为只是有点累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竟会昏过去。
“拜托你,那是你自己的身体,请爱惜使用好吗?”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下次不会逞强了,这样行了吧?”钱金福自知理亏。
安烆拿她没办法,本来还想和她算账的。
他坐起身,拿过她手中的书,是本散文集。“帮助睡眠用的?”他没兴趣,于是丢还给她。
“听说你昨晚照顾我一整夜?”她的心溢满了感动。
这个男人竟然轻易地让她早已冷却的心情重新发热。
“怎么,你要给我打赏?”他回问道,眼眸直视着她,透露出些许渴望。
“打赏?”
她还没想透,他自动讨赏的唇已经移了过去,然后他伸手往她腰间一搂,两人便一块卷进被窝里。
钱金福没有抗议,任由他封紧她的唇,她熟悉他给予的触感,忘情地回应他的热吻。为了这个肯守护她的男人,这样的奖赏根本不算什么。
在她唇里留下自己的味道后,安烆拥着她,拨弄她的发丝。
“福福,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全部,答应我,不管接下来情况如何,我不许你得失心太大,知道吗?”他看得出她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她不懂,但明白里头一定有什么含意。
“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我很努”她希望安展能看到她的努力,能响应她的努力。
“我知道。”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
“爸爸临死前要我别报仇,我明明知道是叔叔在车子上动了手脚,知道仇人是谁,却动不了他”
安烆知道他之前猜得果然没错“你父亲只希望你快乐,心中没有仇恨。”
“爸爸说,我们从钱家得到太多,该是还回去的时候了。”想到父亲,钱金福的心就痛得难以言喻“他说,如果没有钱家,就不会有我们,所以不应该恨”
安烆拥着她,并没有打断她的话,他决定让她继续说,把心头的怨恨一次说出来。
“可是他努力了几十年,到最后却连命都没了,你说,我们该还给人家什么?难道爸爸的一条命还不够吗?”她父亲已经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所以她什么都不还,就是要把一切霸占着。
“你难道没有想过,也许你父亲正在天上心疼的望着你,他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他在意的亲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我想过,我真的想过。”她也想让父亲安心“但我不甘心,爸爸死了,妈妈病了,哥哥失踪了,他把我们害得那么惨,从来没想过钱观是爸爸用毕生心血换来的,那不是他们的,一直都不是,所以我不还就是不还,何况,就算还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把钱观经营好,我不希望爸爸的努力全毁在他们手中,他们已经毁了我的家,我不想再让步”
“我懂了。”安烆轻吻她的额际。
“所以请你别再要我放弃好吗?”钱金福望着他“我当然知道自己没本事撑住钱观,但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回来,等到他回来,我就不管了,什么都不会再管。”
“别提你哥哥了。”提到这个家伙他就有气。
“啊?”她睁大眼眸,不明白他的意思。
“呃”安烆以笑容带过“我是说,等你哥哥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怕你再累倒了,我会心疼。”
“不会了,给安展的企画书已经送出去,现在就等他们作决定,只要通过了,就一切都解决了。”希望事情能如她想的那般顺利。
“那如果”不是他要泼她冷水“我只是说,如果不顺”
“没有如果。”她一定得成功“要是安展驳回我的企画书,我就直接去找他们的负责人,我会说服他”
“福福。”安烆打断她的话“安展注重的是利益,他们只会针对企画是否有利于己,并不会管钱观内部的问题,因为这与他们无关。”他不希望她把一切想得太天真。
“你也觉得我赢不了吗?”钱金福的心不禁颤抖,殷切地等待他回答。
“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让她赢,该不该让她赢。
“而是什么?”
安烆摇摇头“就算企画案通过了,面对这么多复杂的公事,你能负荷得了吗?”他随便提了一个问题,却也是她该考虑的。
“我”她无法辩驳“你不是会帮我吗?你会帮我顶着”
“福福。”他摇头“我不是钱家的人。”无法替他扛这个责任。
“那,你不帮我?”
“会,我会。”毫无疑问,但是怎么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好。”有他这句话,她安心许多,总觉得有他在,她就变得好脆弱,而这样的脆弱却是幸福的,因为一切有他顶着。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安烆心底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