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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自己是酒楼幕后大老板的二少爷,还有对石森树的新仇旧恨,石先俊先是对酒楼的酒菜百般挑剔,再对每个店内的人事事找碴,总之,才到这里半天的石先俊,已经把所有人都叫来骂过一轮,把酒楼搞得鸡飞狗眺、怨气冲天了。不过在稍晚,石先俊也尝到了衰神上身的滋味
到了傍晚,经历了踩到未修缮完的地板扭伤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毒蜂螫满脸、喝酒呛到直打嗝了一个时辰才止等等大大小小衰事,石先俊原本的一张俊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吓坏不少老弱妇孺,原本的气焰高张也委靡了八分,不敢见人的他暂时躲到了房间里。
而终于忙完手边事的石森树,在听完许掌柜的报备后,原本想去探视他,却吃了闭门羹。
不想被石森树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不想让他有机会取笑他,石先俊死也不把房门打开。
当晚,恼羞成怒的石先俊似乎偷偷跑走了。
可他真会走得如此干脆又随便吗?
探知他动向的石森树倒是不动声色地任他去演戏。
天几乎快亮了,他才回到离酒楼几条街外的房子。不过,他才一推开房门,马上就警觉里面有人。
力量在瞬间布满全身,但一抹因浓睡而沙哑的喃音随即令他完全放下戒备
“你回来了床再借我睡一会儿”之后,再无声息。
石森树当然认出这个声音了平复胸口的驿动,他缓步进房,再走近床前。借着窗外微微亮的天色,他发现了再次将他的床侵占了的小檀。
一点也不姑娘家地手脚大张睡着,心口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一脸的安适恬然由种种迹象看来,显然她已经来了不止一时半刻了。
第二次。
他是不是不该太大惊小敝了?
揉着额角,又看了她一眼后,他走到后面换了件舒适的家居长袍,再步至窗下的椅榻坐下,闭眼假寐
屋内,宁静安详。屋外,天亮了。
床那边传来一个翻身的声音,石森树便已睁开了眼睛。
而醒来的小檀,正坐在床上向他望来。
清澈清醒的灿眸和她脸上的愉快满足,显示了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她睡饱了。
“床还你。”开口第一句。跟着,她像猫一样地跃下床。
他用手随意抹了一下脸,看着她又生动起来的身影,微微一笑,毫无倦色。“你不是来找我要东西?”
瞄了他一眼,她开始俐落迅速地编整自己的头发。“我不能来找你玩?”兴之所至。
“随时欢迎。”好整以暇。
霸占他的床,成为第一个在他床上睡到天亮的女人这家伙似乎有愈来愈嚣张的趋势石森树发现了。
很快便束好一头长发,她向他走去,停在他身前,脸上多了抹明显的不怀好意。“随时欢迎?”这男人好像愈来愈不把她的出现当回事了。“哼!你明明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他。
石森树的深眸掠过一丝异采。“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笑意未褪。“为什么?是因为你要杀我,所以对我做足了功课,还是在更早之前,你就在调查我?”倾向后者。不管她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经过十年她又再次出现,安排这些事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小檀盯着他的笑脸。“你的东西准备好了?”不给他答案。
他却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复无常。二话不说,从怀里将石玉掏了出来。
她马上把目光转移到他掌心那块看来毫不起眼、青色带黑泽的玉面上。
她朝他伸出手。
石森树神态安适,毫不迟疑地将石玉放到她手上。
小檀不客气地收下,接着后退一步。
“你不留下来吃早饭?”发现她的意图,他问了这么一句。
愣了愣,但她马上对他作了个鬼脸。“每回见到我都没好事,你应该巴不得我快滚才对吧?”挥手,她已经走到门后。“东西在隔壁,你自己去点收。”开门,走人。
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无踪,石森树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有动作收起怡然的神色,起身往门外步去。
巴不得她快滚?
他看起来像是一副不想再见到她的表情吗?
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可他的黑眸却忽然变得精炯锋利。
难道这十年来,他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下?
就近在隔一条街的客栈住下的石先俊,没想到石森树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气定神闲地将一袋东西丢给他便直接要走。
石先俊直觉跳开、回过神,赶紧喝住他:“你喂!你给我站住!你在干什么?”虽然震惊自己的行踪被识破,但他更不爽的是石森树这目中无人的态度。
石森树停步,回头朝他似笑非笑。“二哥,你去我住的地方埋伏两天,累了吧?”
石先俊一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辛苦你了,二哥。那么现在就麻烦你把袋子里的宝物送回去给太君。”交代给他。
石先俊总算明白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不禁大惊。“你什么时候拿到这些宝物的?!我怎么没看到那些盗贼?!”气急败坏,接着对他的疑心又起。如果那些盗贼真的出现和他交换宝物,凭他们布在酒楼的眼线和他的武功,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事?所以,太君怀疑他勾结外人是真的?
石森树瞧他的眼神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故意叹了口气。“原来你没看到,难怪我一直等不到二哥你出来帮我对付那些人不过幸好他们真的拿了石玉、把各派宝物放了就走。”
听起来真像一篇鬼话!但石先俊却没戳破他,心思快转,接着他忽然笑道:“我看这些宝物应该由我们一起送回去才对。你是得回宝物的大功臣,那些失去宝物的各大门派一定也很想认识你这个大英雄,你不回去怎么行。”
哪会不清楚他的主意。石森树看着他的笑。“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回去只是浪费我的时间。大功臣、大英雄就让你去当吧。”
趁他一呆,石森树闪身走人。
客栈外,一名瘦小精干的壮年人见他出来,随即迎了上去。
“帮主,你可以把这事交给我就好了。”没能进去顺便将那比鼠辈还鼠辈的小子整上一回真是可惜。
石森树看了徐百巧一眼,在街道上漫步前行。
“你人追丢了?”石先俊的事已经被抛到天边去,他没让徐百巧转移目标。
小眼睛乱转了一圈,神偷徐百巧没得避,最后只好呵呵干笑两声,承认了。“是。那位小姑娘的轻功极佳,警觉心也很高,就连我都没想过竟有人可以逃过我的追踪。”既佩服又惊叹。帮主到底是打哪儿找来这等对手的?
本来以为凭借徐百巧的跟踪术可以找出小檀的来处,看来这招行不通石森树摇头,俊颜略现笑意。“算了,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没怪徐百巧。想到另有一事,他的神色很快严肃下。“石天庄人最近频遭袭击的事,有查出什么眉目?”
他早得到石天庄在外的弟子和庄业近来常被人暗中偷袭、并且一件大过一件的消息,虽然他没有插手的打算,不过在帮中的探子追查别人家机密、却意外拦截到一封写着攻击石天庄商行的密件后,他才首次出手暗中破坏而那是为了先果。
有人计画要杀掉石家的商行当家,他只好破例出手;而他这一破例,却也替自己惹来了麻烦。被他所救的石先果由其他人叫他的那一声“帮主”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然后他更由楼风的出现而联结起他的身分即是龙焰帮那个从不曾露面的神秘帮主。兴奋过度的石先果接着整整缠了楼风和其他人两天,要从他们那里打探出他们创帮的经过;被问怕了的楼风他们最后将石先果丢给他,没想到以为他基于石家人的关系而救了他的石先果,竟要他帮忙查是什么人在策划对石家不利的事
他不想浪费气力管这件事。
既然被石先果知道他一直隐藏的身分了,他也就干脆摊开来讲对于解救石天庄的事,他没兴趣。
而石先果自然也明白他比庄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袖手旁观,毕竟石家负他太多。不过说起来,他们石家好手如云,其实并不一定要他出手才行是他忽然得知他的身分,一时太激动了才没想这么多他很快释怀。
石先果后来被送走,反而是石森树在一番深虑过后,将追查石天庄遇袭的事交办下去。
身为帮中探子首的徐百巧,当然是负责此事的人。
他面色一整。“虽然我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但若依照弟兄们送来的讯息研判,这事可能是十三寨下的手。而且我有证据显示,之前酒楼被纵火也跟十三寨有关系”
半个月后。石天庄。
因为各派宝物被偷而差点被牵扯进去的石天庄,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近三个月以来,不断被人用各种手段騒扰,甚至对石天庄弟子与产业造成伤害,华太君终于忍无可忍地召回庄内重要儿孙、弟子干部,展开反制。毕竟石天庄在江湖上名声垣赫,若教人知道他们拿这些跳梁小丑没办法,他们的颜面以后要往哪儿摆?
会议上,被华太君派去调查的石家四庄主石玉虎,一说出“十三寨”这三个字,现场马上一阵惊骇。
十三寨?!江湖上最恶名昭彰的盗匪帮寨!石天庄什么时候和它有了过节?
所有人齐皱起眉,尤其是早已从石玉虎那边得到这消息的华太君。
“太君,这怎么会”石玉鳞首先沉不住气,因为先果不久前在商行才差点被人下葯掳走,商行也被一群凶神恶煞半夜丢火球几乎酿成大灾,所以他的感受当然是最深刻的。只是他想也没想到,那些人会是十三寨的人。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而且还懂得毁尸灭迹的十三寨,几乎就是一群恶徒的组合。早在许多年前,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便因为十三寨的寨王连续在江湖上犯下奸淫名门闺女等令人发指的恶事,才联手剿灭它。可是没想到才隔没三年,换了个寨主的十三寨再度死灰复燃,他们继续打着十三寨的招牌无恶不作,势力甚至愈来愈庞大
底下的众人也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华太君的白眉一舒,神情冷静。她只一抬掌,所有人马上静默下来。
视线在全场转过一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石玉麟脸上。
“区区几个歹徒就可以将石天庄商行的当家掳走,看来我们这商行当家的人选势必得重新思量了。”她不怒而威。
先果出事后几天才来向她报告,虽然他说当时是正巧去商行找他的森树救了他,但她怀疑武功平平的森树怎么有办法将他自一群恶徒手中救走,偏偏先果以一句“我当时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带过。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的她,更不可能去问森树他要存心骗她,恐怕什么把柄也不会被她捉到。这只有更加深她对他的怀疑。
即使她还没无理到去怀疑石森树会勾结十三寨的人,不过上回那些宝物的事,他的解释仍无法让她相信他,而现在他的“恰好经过救了先果”的事件,又一次突显他似乎完全脱出她掌控的事实。
她很清楚,她派在他周旁监视他举动的人,必定忽略了某些连他们也看不到的漏洞,否则,她对他不应该会有那种愈来愈难懂的无力感。
华太君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受到最大惊吓的是石玉麟。他的脸色一青。“太君,先果当时只是一时不察受到暗算,我想这无关他掌理商行的能力”
“不,这当然有关系了!”马上有人接口,那是石玉峰,也就是山庄的大庄主。“身为商行的当家,不只要领导商行,武功和应变能力更应该在考虑之列,否则哪一天再发生同样的状况,谁敢保证商行不会因为当家的无力保护而蒙受巨大损失。”精辟分析,说得不少人纷纷点头。
“但我认为当家的最重要的还是脑袋!”石玉麟当然明白要比武功,先果根本赢不过庄中几个人,所以他赶紧反击回去。当初为了这个商行当家的位置,他和大哥在暗地里争得你死我活,后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位置抢到手,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它让出去,更别说是让给已和他成为死对头的大哥了。
石玉峰暗中狠瞪了他一眼。
石玉麟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其他人对这场争夺战自然不陌生,只是多数人都明白自身实力比不过老大和老三,所以他们很久以前就选择做壁上观,没想到石先果出了这事,太君的一句话又让两人重燃战火。
华太君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斗争,也清楚她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不过她思虑的只有关于谁才是最适任的问题。
无视那两人的敌视,她忽然威棱棱地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石先果,沉声问:“你有什么意见?”
众人马上愣住,全都望向石先果。至于石先果,自然也呆了呆,但他马上回过神来,在太君锐利的视线下,他先是屏住一下气息,接着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我的确不够资格再待在商行。”
“先果!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石玉麟怒斥,差点要跳过去封住他的嘴巴。
华太君朝他瞟去凌厉的一眼,接着又马上转回石先果身上。
“你认为自己不够资格,那么这家里上下,你说说看有谁可以承担商行当家之位?”好奇年轻一辈的眼光。
石先果没想到太君真的在问他意见。当作没看见对面拚命对他挤眼暗示的父亲,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视向太君,终于大着胆子提出来:“森树哥。”
他这话一出口,有人马上倒抽一口气,也有人瞠目结舌,不过在一阵极短的时间内,现场弥漫一种诡谲死寂的气氛。
没有人说话,甚至也没有几个人敢看向太君。
而石先果可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所以他既然说了,就没有缩回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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