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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你会习惯的。”
习惯为难吗?这人真是唉,拿他没办法。
她决定不去理他,转过身,拿起数位相机观看适才的合照,这一看,眼珠差点掉出来。只见画面中,他亲密地揽着自己的腰,两人之间毫无间隙,面对镜头笑容可掬,横看竖看都像一对沐浴在两人世界中的甜蜜情侣。
他们真是用这姿势拍照的吗?她毫无印象,但眼见为凭,想不信都难。
目瞪口呆之后,一股热浪拍打上脸庞,她感到十分地愧疚。怪不得蔡小姐会这么失魂落魄,这根本是无良地在发射闪光刺激人嘛!
“拍得不错。”
他的声音冷不防出现耳边,她大骇,险些失手把相机摔落地上,连忙双手并用地抓稳,惊神未定地说:“吓我一跳!”
“抱歉。”他笑着从她手上接过相机,自动自发将其收回她背袋中,然后拿起清洁用具开始擦墙,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小声吹着口哨。
看他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倒显得她小题大做啦?她环胸注视他的背影片刻,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卷起衣袖,也加入清洁行列。
思及方才拍照时的情形,她肯定他是故意用其它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话虽如此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习惯与他肢体接触,却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她疏于防范,抑或势必如此?
她困惑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墙面,擦到壁画上的那座五指山时,忽地停下动作,愣愣地想,也许就像孙悟空注定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她的心也教他的五指山给捉拿了,即使那力道并不紧迫,而是不轻不重地稳稳掌握着,仍令她无计脱身。
于是她终于晓得为何当初他表明要追求自己时,她心中会出现那种仓皇无措,因为她潜意识里清楚明白,自己多有可能意志不坚。
她的意志不坚,对他来说自是求之不得。
事实上,这样的情形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熟知她的破绽所在,因此可以不着痕迹地寻隙进入。他承认自己或许有那么点狡猾,但这样的追求方式绝非不择手段,而是用心良苦。何况,自从他决定要放手追求她,老天不仅不再整他,偶尔还会施舍一些机缘巧合给他,使他很难不将此举定义为顺应天意。
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呢?就像现在,他驶返家里的途中,见到一辆小货车抛锚路边,明明时间已傍晚,天色微暗,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朱家的车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车身上用显眼白漆写上的店名啦。
他将车停在不远处,下车察看,见到车内只有朱父全神贯注在试着发动毫无动静的引擎,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伸手轻敲车窗,驾驶座上的人这才回过头来,见到是他,神色一愣。
待朱父按下车窗,他抢先发问:“车子有问题吗?”
“你看不出来吗?”朱父臭着张脸。“之前明明还好端端的,刚才上车忽然怎么都发不动了。哼,最好别给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动了手脚!”
他沉吟片刻,问道:“车上的灯会亮吗?”
朱父没好气地说:“暗得跟不会亮没两样。”方才曾想开灯检视是哪里出错,却发现灯也不合作,把他激得更加恼火。“问这干嘛?”
“车上的灯比平常昏暗,大概是电瓶没电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没电?”朱父斜睨他,语带不信。
“可能是寿命终了了。这电瓶应该用满久了吧?”
那电瓶什么的到底是啥东西?管他的,不懂充懂。“嗯是有段时间了。”
“那我把我的车子开过来借电好吗?”他礼貌征询。
表现的机会来了。大学时代曾跟一位学长学过些汽车知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虽被误认为不敢打蟑螂,但他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老伯,快快改观吧;电也可以借?朱父心下狐疑,又觉得问了会显得自己很逊,只得点头说好。只见那小子把车开过来后,打开两边车子的引擎盖,取来电缆,埋头动作,也不知在搞和什么,他越看越不安心,忍不住说:“不会就别乱搞,我打电话叫拖车来还快点。”
“已经弄好了。可以请朱伯伯上车试着发动看看吗?”
这么快?朱父将信将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依言而行,想不到真灵验了。“这可奇了”他瞪着那个从对面下车走来的年轻人,喃喃自语。
罗沐驰隔着车窗对他说:“车子不能熄火,一熄火就没电了,得直接开到修车厂去换电池。这附近就有家修车厂,从这条街开出去,右转第一家店就是了。”
朱父瞟他一眼。“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口气微冷。
他马上接口解释:“因为这里是我以前就读的国中附近,我正好熟悉环境而已。”在好胜的长辈面前充任万事通是笨蛋才会干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帮忙带个路好了。”那个什么电瓶的鬼东西他压根搞不懂,可别被修车厂的人坑了都不知道。
难得他开金口请托,罗沐驰自是义不容辞。“好。那边不好停车,我把我的车停在这,坐朱伯伯的车过去,等下再自己走回来。这样可以吗?”
朱父点点头。“嗯,上车吧。”
到了修车厂,罗沐驰跟店员说明状况,在等人更换电瓶时,他们并立一旁,朱父瞧着他,突然像是有感而发地说了句:“你的确很能干。”
罗沐驰猛然回头,从没想过他会夸奖自己,不禁受宠若惊,一时变得有点口拙。“不这没什么啦。”
“‘年度最杰出的新锐设计师’嘛”他忽又抛出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眯眼打量罗沐驰几眼,问道:“前几天,你爸把那本专访你的杂志摆放在店里供人翻阅,封面上的标题是这样对吧?”
啊?怎么没来由的扯到这个?罗沐驰背脊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朱父接下来的话又变得毫不动听。
“你越是能干,越是杰出,我看到你就越是一肚子气。”朱父淡淡说完,又不以为然地哼道:“我家皓音哪里输你了,她不过是在韬光养晦、甘于平淡,不像你,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罗沐驰暗冒冷汗,立时心中有数。怪不得从适才起朱父就一直口气很差,本以为他是碰到汽车抛锚心情不好,原来是又被爸爸的炫耀给刺激到了。
老爸啊老爸,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我的。他心中叫苦,表面上只能僵笑以对,谦卑地承受他的无理取闹。“朱伯伯教训得是。”
朱父注视他片刻,忽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唉,我的话是说得太重了。老实说,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咦!讶于这样的急转直下,罗沐驰心中暗喜,甫升起一线希望,却听到他的下句话是:“只可惜你是罗家的孩子。”
什么这下罗沭驰傻眼了,脑中浮现的是很久以前就读幼稚园时,曾发生过有同学自己划分成小团体,坚持你是那一国、我是这一国的可笑情景。但是老伯,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啊饼没多久,车修好了,朱父满意地开车回家,他则心神恍惚走在街上,回想朱父那副心如铁石的模样,怀疑自己真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脑海中不觉像佛号般反复吟诵起一段至理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罗沐驰?罗沭驰?你是不是罗沐驰?”
一声突来的叫唤将他拉回现实,他望向声源,认出那是附近杂货店的老板,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沿着旧时的放学路线,走到杂货店旁边来了。
“好久不见。”他开口招呼,乍见故人,心情总算略略回升。
“哈哈,真的好久不见,你长高了!”老板亲热地拉着他上下打量。
两人愉快地寒暄了一会儿,他左右张望,问道:“对了,黑眼圈呢?它还在这附近吗?”由于老板偶尔会喂它吃东西,以前常见它趴在店门口休息。
“咦!乌老板忽地面露惊诧,迟疑道:“朱皓音没告诉你吗?”
他闻言一愣,脱口问道:“什么?”
眼前之人难以启齿的模样,加深他心中的不祥感,可以想见,那不会是自己乐于得知的消息。
不期然地,他忆起不久前那次,她提及黑眼圈时,曾隐约流露一种他听不出是什么的模糊情绪;亏他还自认了解她,当时怎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今天下班后有空吗?带你去看样东西。
那天上班的午休时间,她接到他这则有点神秘的简讯,一整天下来左思右想,怎么也猜不透他说的会是什么。
下班后,他来接她;在车上,她好奇追问,他却卖足关子,直到她终于亲眼目睹那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只比手掌大点的小狈,正蹲坐在地,望着他们的方向,天生微眯的小眼睛,似慵懒似憨傻,更似曾相识。
乍见当下,她心头猛然一颤,像被震慑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虽然没有黑眼圈,那双眯眯眼倒是一模一样。”身旁有人这样说了一句。
“你知道了?”良久,她涩然开口。
啊,她是明知故问了。他如此知己,她对他的理解又何尝肤浅。
虽然从未言明,但当年她一直很想收养黑眼圈,只是她家住鲍寓不能养宠物,等她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却为时已晚,徒留遗憾以及伤心。
而他心领神会,便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她。
他花了多少时间、探访了多少家宠物店?尽管只有眼睛神似,但要找到这样一只狗并不容易,更有可能徒劳无功,他却不辞辛劳。
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傻事呢
“你喜欢的话,我就把它养起来。以后你随时可以来看它。”他说。
“可是你爸不是很讨厌狗?”
“那是以前的事了。自从他看了再见了,可鲁就对狗改观了。”
她噗哧一声笑了,对他的这番心意极是感动,然而她注视玻璃箱内的小狈,它毛色丰润,外观整洁美好,看样于是有血统的吧,那样娇贵,怎会是那只坎坷的流浪狗呢?缓缓摇头,她黯然道:“它像黑眼圈,但毕竟不是黑眼圈。”
同理可证,就算把爱情演绎得再像友情,毕竟也不是友情啊。这念头彷若暴风吹散心里的迷雾,她豁然省悟自己错得多离谱。
凝望那张近在眉睫的脸庞,她心旌动摇,并在那一刹那心知肚明即使再怎么试图忽略,很多心情其实也早已不复以往。
自他展开追求以来,相安无事多年的疆界被步步进犯,却是以最令人难以设防的温和方式,就像蚕食桑叶,一口一口。
内心潜在的感情,长久以来虽被她控制得很好,但只要受到轻微刺激就会变质,这点她其实很清楚,所以也许早在他开口说要追求自己时,她内心就已弃械投降,只因了解对象是他的话,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而他这么执意打破他们之间多年来的平衡,为的又是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没错。”
想不到他会答得这么斩钉截铁,她先是一愣,随即感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在胸中荡漾唉,心被融化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很清楚他的心意,若再这样下去,她可预见自己会越来越受他吸引。一时的拒绝又有什么意义?事已至此,她没理由、也不该辜负他的一片真心,不然连她都要唾骂自己狼心狗肺了。
于是她开口告诉他;“我答应你。”
闻言,他心头大震,极怕是自己会错意,小心翼翼地出言确认:“答应什么?”嗓音因喉头的紧绷而变得微哑。
她还没答话,一阵手机铃声突兀打断他们的对话。
是谁这么不识相!他暗自懊恼,在这种紧要关头很想叫她置之不理,但她已掏出手机接听,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是他料想不到的
只见她还没开口,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话令她脸色大变,匆匆回了句话:“我马上过去。”就切断通话。
发生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像冰冷铅块落入心湖,泛开层层涟漪,他还来不及问,就见她苍白着脸焦虑地说:“快送我去医院,我爸心脏病发送了急诊!”
轰隆!这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不偏不倚击中他脑门。
“你在开玩笑吗?我爸有心脏病耶。”这句话如同一个摆脱不掉的梦魇;永远选在最冷酷的境遇下重现耳边。
室内明明没有下雨,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