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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孩子,另一只手拼命地扔着土块,一个老汉大张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含糊地喊着:“五斗麦子!”几个不到一米高的孩子也带着狰狞的神色抛着土块。
无数只手在朝阳里舞动,数不清的砖石土块雨点般扔过来,甚至使得天空都短暂地消失,最前方,全身披甲的骑兵们一瞬间让砸倒了几十个,随即就消失在人潮里,陈雨有些惘然地缓缓举起左手,就要下令退军。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李晚晴脸色雪白,焦急地大喊:“不能退啊,一退我们就要大败。老弱里有流贼精锐。”
陈雨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点,他忽略了群众其实有时候是盲目的,轻易的就会因眼前的利益轰动,忽略危险,何况在这个年景下五斗麦子的诱惑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流民已经接近于二十步,怎么办?李晚晴说的对,此刻退军,估计能保存一半人就算运气,可是自己该如何做?
李晚晴忽地取弓在手,鸣镝的尖啸划过,射中杂在妇孺里的一个壮汉:“子玉,你再犹豫,以后没法打仗了!”
是啊,这次撤军,那么下次敌人再驱赶老弱怎么办,再退?何立秋的小马忽地冲出,长枪在马上刺出,毫不迟疑地刺入一个扔石块的妇女身上:“哥,连军队都保不住,你想做什么也没法做!”
陈雨忽然收回左手,双手提起陌刀,冲入人群里,无尽的血光不断闪现,鸣镝声随之响起,每一声里,都有数百只箭平射而过,栽倒一片人群。
沉闷的杀戮,无声逼近的铁甲骑士,这些老弱们终于从五斗麦子的诱惑里清醒,掉头向西奔跑,陈雨眼前血色如雾般浮现,他的铁甲变成红色,纯白的照夜白除了尾巴外几乎都让飞溅的血水染红。
周婉依和护理兵的声音开始焦虑地在田野上回荡:“趴下免死,趴下者免死。”
如同大风刮过草原,东风里,阳光下无数老弱妇孺倒伏下去,陈雨的陌刀下,一匹马迎头断开,他终于冲进了张献忠的精锐中军,身后鸣镝的声音不断响起,所有的部下也相续冲过来。
陌刀第一次让人挡住,陈雨忽然从杀戮的快意里清醒,错腕挥刀,那挡住他刀的少年男子清秀的双眉微微一动嘴里轻咦了一下,再次挡住他的陌刀。
陈雨此刻满肚子的怒气全撒在对手身上,陌刀再次当头劈下,那少年横着的枪杆啪地裂开,眼见躲闪不及,就要让直劈而下的陌刀砍为两段。他左腿就在枪杆断裂的同时褪掉马镫,身子向右一歪,随即右腿也离开马镫,栽倒在地灵活地一滚,拉住身边跑过的一匹空鞍战马翻身上马,迅速地退入人群里。
就在他在地上滚动的时候,原先所骑坐骑被拦腰劈开,内脏随着刀划过四下飞散。拦截的骑兵倒吸冷气,胆气一寒,纷纷后退。
陈雨四顾一看,醒悟到自己冲的靠前,他迅速策马与随后而来的陌刀兵集结,耳边啪地一响,一截断箭跌落,随即是李晚晴担忧的叫声:“小心暗箭!”
退入人群的李定国暗自叹息并震惊对手的箭法,眼见那一箭就可射中对方防护最薄弱的脖子,如果射中,必然透甲而入。可惜却让人的箭矢拦截了。
几百陌刀汇集成一片森寒的刀光之轮,在原野上不断滚动向前,当者无不碎裂,人马皆不能免。在左右长枪刀盾兵护持下,游骑兵以小旗为单位,集中攒射张部最为凶悍的老匪,虽只不到一千骑兵,此刻却无可阻挡地滚滚向前。
看着短短一刻间,自己的精锐马军纷纷化作碎块和刺猬,张献忠再也支持不住,怒吼道:“退兵,抛下老弱妇孺速退。”
辰时二刻,张献忠马守应混世王的马军不顾危险退过渭水,陈雨的部下马力已尽,终于停止追击。
张献忠驻扎过的庄园里,何立秋哇地呕吐起来,哭喊着奔出大堂。
李晚晴和小玲赶紧扶住她,何立秋脸上毫无血色,指着室内:“那、那、死、人!”
李晚晴刮了一下她鼻子:“死人有什么可怕,你刚还杀了不少。”
好奇的小玲跑进去,立刻不断呕吐着哭喊:“小、娘,小娘。”
李晚晴放开不肯再进去的何立秋,急步奔进去,却见小玲正惊恐地指着一个大铜盘。李晚晴一眼瞥去,忍不住心里翻腾起来,只见那铜盘里一个女子的尸体衣服撕得稀烂,面貌尚存,大腿、胸部的白骨却森然露出,血肉间依旧留着撕扯的痕迹。
李晚晴忽地抽剑砍倒挂着珠帘的撑杆,让珠帘覆盖在尸体身上,拉着小玲冲出门呕吐起来。
陈雨熟悉的脚步在院子里响起:“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