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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哼得心乱:
“通常在月圆之夜,人狼都是那样嚎叫的。无端地表演什么噪音?”
“我在做课前练习,”小何说“今晚陪人去看雏凤。”
“雏凤?你?”
“唉,是呀,陪我女友、她妈妈、她姨妈一张票一百元。还要多方请托才买得到。”
“你不高兴,可以不去。”
“不可以半途而废,追了一半,非继续牺牲下去,否则两头不到岸。”
“麻烦你三思,才好用‘牺牲’这种字眼。你还哼?强逼收听恐怖歌声,本人誓割席绝交!”这好算牺牲?比起生命,光是挨一晚粤剧,已经是最微不足道了。
“喂,”他不唱,便管起闲事来“你与那凶恶女人冰释前嫌啦?”
“当然。”我作得意状。在这关头千万不可稍懈“天下惟一真理是:‘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
“永定,你岂是瘦田?是肥田;你那么有料,简直是肥田料!”
与阿楚午饭后——此生不再光顾那间上海馆子了,只跑到上环吃潮州小菜。我们信步返向报馆,经过必经的街。
忽然间我想浪漫一下,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不如我送女友一件礼物,好让她不离不弃。但送什么好呢?反正她不知道我东施效颦,我也想拣一个坠子,以细如发丝的金链系着,予她牵挂。
整街漫着酸枝的气味,也夹杂樟脑、铁锈和说不上来的纳闷。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加速了。也许是因为听我们的老总说过,他曾以三十元的代价,竟购得傅抱石的真迹。我以为我会寻到宝物吗?血气上涌,神魂颠倒。忽然被一件故衣碰撞到。它悬在高处,是一件月白色旗袍,钉上苹果绿色珠片,领口有数滩水痕,一层层的,泛着似水流年之光影。
这件故衣,也不知曾穿过在谁身上了,那么苗条。虽然不再月白,变成暗黄,但手工极精细,珠片也不曾剥落。
“永定,你带我来看这些死人东西干么?”阿楚受不了那直冲脑门的樟脑味。
“我到那边看看。”她巴不得远离这些“年老”的遗物,只跑去看“年轻”的:那是大大小小的毛章、毛像,一整盘流落于此,才不过十多年的光景,当成“古物”卖五元至十元不等。旁边还有不少有趣的物件:珠钗、鼻烟壶(有玻璃质内画山水,也有彩釉)、军票、钱币、风扇叶、玛瑙雕刻、公仔纸。
忽然,我下了一跳。
我见到那个胭脂匣子。一式一样。
我前夜见的是灵魂,今午见的,是尸体!
虽在人间,我遍体生寒。
是它?
我如着雷殛,如遭魅惑。糊里糊涂,信步入内。一个横匾,书了“八宝殿”
老人在午睡。
我叫他:
“阿伯,阿伯。”
他半舒睡眼,没好气地招呼我:
“看中什么?”
语气略为骄傲。
“看中了才与我议价。我的都是正货。”
“我要那个胭脂匣子!”
“匣子?”
他喃喃地走去取货。
“阿楚!”我把她唤过来,她买了一个红色的天安门纪念章,随手扔进她工作袋中。
“先生,什么匣子?没有。”
我指给他看,那个景泰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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