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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前,安阳醒了。
凉水井寨子上正是最幽黑最静谧的时候。
他转过脸去,任红锦仍在酣睡,鼻孔里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声声呼吸。听着她那女子特有的安详气息,安阳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温情。
是的,她是他的女人。
昨晚上尽兴以后,任红锦突然坐了起来,开了电灯“哗”的一声掀开了被窝。
安阳正诧异地想问个究竟,半夜里陡地显得分外明亮的电灯光影里,安阳已经看见了那摊血。
崭新的垫单上,一片胭红,湿潮潮的。
这么说安阳瞪着这摊血,愣住了。
任红锦轻轻地拍打了他一下,让他移动一下身子。
她起身动作利索地把染红的垫单抽下床去,重新抖开一张新垫单,铺在床上,他们才又躺下去。
一到床上,任红锦就主动张开双臂搂住了安阳,把脸亲昵地贴在他的额头上。
安阳带着震惊的语气说:
“咋个会是这样?”
“不是跟你说了吗,李克明是个无用的男人。”
任红锦捋着散乱的头发,以感激的口吻说:
“成亲足足三年半,我这是头一次尝到做婆娘的滋味。”
在凉水井寨子,已婚的妇女习惯地被称作婆娘,可以和男子开玩笑,也可以说一些带“荤”的话。而未婚女子,则被称作姑娘,男人是绝对不允许跟姑娘讲“含沙射影”的话的。
可能正是发现了结婚三年多的任红锦还是处女这一事实,才使得原本一完事就想离去的安阳,决定留了下来。
昨夜,他的脚悄悄地伸出被窝,刚想缩起身子往床沿下逡,就被任红锦察觉了。
任红锦不由分说地一把逮住他,呵斥般问:
“你想做啥子?”
“回屋头去。”
“哪个赶你了?呆着,不准走!”
任红锦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张开双臂,紧紧地环腰搂着他。
“今晚是我真正嫁人的日子,你就舍得让我守空房?”
安阳还有什么话可说?于是便留了下来,和任红锦缠绵着度过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这会儿,天快亮了,不能再呆下去。
安阳必须赶在勤劳的山乡人早起干活之前,离开任红锦的屋头。
他缩起双脚,双手支撑着床铺,蹑手蹑脚坐起身来。
“你又想做啥子?”
没想到他一动,竹笆床铺就“吱吱嘎嘎”一阵响,惊醒了任红锦。
安阳只得俯下身子,凑近她耳畔,悄声说:
“鸡一啼,天就亮了”
没等他说完,任红锦的身子就黏上来,一把将他紧紧地抱住说:
“不管他,干脆睡到人都去赶场了再起。”
不等安阳回话,任红锦就扳过安阳的脸,一下又一下扎实而又“啧啧”有声地吻了起来。
安阳顿时被她脸上深切的眼神、身上的温热淹没了。
这一天,安阳直睡到喧嚣的凉水井寨子重又静寂下来,寨路上再也没脚步声才起床。
离开任红锦的屋子前,任红锦恋恋不舍地依偎在他怀里,好像他要离开她很远,抹着泪要他逮着时机一定再来。
安阳答应了。
从任红锦屋头回到家里,一路上都没遇见人,安阳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头在庆幸,总算没让人察觉,总算没撞见任何人。
他一边忙着升火、热饭,一边涮大锅煮猪潲。
火燃得大起来。
他正木然地坐在灶门边添柴,悄没声息的,一个人影子站到了他的身旁。他没察觉,直到任玉巧的嗓门响起来,他才大吃一惊地睁开眼。
“累得你够受了啵?”任玉巧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是悻悻的。
安阳猛地一抬头问:
“啊,不、不累。玉巧,你咋个来了?”
他刚才进门时,只是顺手掩上了门,并没把门闩死。
“我不能来吗?”
任玉巧拉过一条板凳,在安阳跟前坐下,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灼灼放光地逼视着他。
“来,啊,能来。”
安阳乍一见她时的不安变成了惶恐,看她妒忌的脸色眼神,安阳感觉事态的严重了。
任玉巧压抑着自己的声气,可吐出的话却充满了忿怒:
“哪个喊你在她屋头过夜的?”
“不是你一定让我去的吗?”
安阳镇定了一些,心头暗自惊愕,她是咋个晓得他在任红锦处整整呆了一夜的?
安阳不敢问,只是显出一副委屈相说:
“我说不去,你还催着我、逼着我去”
“我只让你去一次,是让你完事了就走。谁知你一去就呆了整整一夜。”任玉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晓得,昌惠从你那儿回来,我看到你屋头灯很快就熄了,料定你去了任红锦家。我这心头,就像有虫子在咬,咬得心头好辛酸。想到你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心头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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