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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到现在,你给我讲的傻瓜学艺我还记忆犹新,一经回想,浑身的细胞就欢腾起来。
爷爷,你还记得吗?你和你心爱的农具相依为命,你走了之后,它们孤寂得要命。我已经把你的故事写成文章,在刊物发表。
父亲、母亲,你们在天堂生活得可好?你们生前那些掏心窝子的话,我都牢牢记着。你们放心吧,我们兄妹六人都生活得不错,今年家家购置了新住房。你的孙女,我的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马上就要结婚。
就这样,在后人的怀念中,墓地的面积越来越大。不管生前有什么过节,他们还是要居住在同一块土地上。也许,他们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我想。
饲养处
饲养处,是集体时生产队里饲养牲口的地方。三两间土屋里,驻着饲养员。饲养员通常由五保户的老人担任,他们白天不用上地劳动,饲养牲口,是他们唯一的职业。
饲养处常常占地好几亩,除去饲养牲口,还要堆放喂养牲口的柴草。
饲养处是小伙伴们的好去处。春夏,或者秋天的晚上,他们会聚集在饲养处里,玩捉迷藏,或者摔跤的游戏。到了冬天,小伙伴们会挤到饲养员发烫的火炕上,竖直一双双小耳朵,听饲养员爷爷讲瞎话(故事的俗称)。农村的启蒙教育常常是从这里开始的。
饲养员都是些做事认真的人,他们对待集体的牲口,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从不屈着、怨着。他们夜里要起来好几遍,给牲口上料。牲口的料,多数是用铡刀铡碎的庄稼秸秆。对那些快生育的牲口,或者干活比较累的骡马,也会在草料里加些粮食,这样,牲口才会上膘。
我家乡的一个生产队,有位饲养员对牲口特别上心。一个夏天,夜里起来,他发现蚊虫特别多,便把自己的蚊帐摘下来,给一匹刚生过孩子的马挂上。这件事被村里的宣传队编成吕剧传唱。至今,我还记得其中的一句唱词:“如征大爷,给马挂蚊帐哎,哎嗨吆。”
生产责任制以后,饲养处不复存在,成为遗迹。但孩提时在这里享用的温暖,仍将在我的血脉里延续下去。
水湾
在我们村的中心,有一座水湾。水湾里蓄满了水。这些水都是下雨时积攒的雨水。只有天气特别旱的时候,水湾里才会干枯,经太阳暴晒,露出一道道裂缝。
你千万别小看水湾的用处。男人们盖屋垒墙,要在这里取水。女人们要在这里洗衣服。那些孩子们呢,水湾对他们的诱惑就更大了。夏天,他们会光着屁股,跳进水湾里洗澡、摸鱼。冬天,他们在上面溜冰。这是天然的溜冰场。穿着布鞋,远远地撤好杠,飞快地跑向前去,双脚并在一起,飞速滑动。
在开春或者夏天,小伙伴们会聚集在水湾的边上,他们挖掉浮泥,下去一巴掌深,就会看见浅红色的果子泥。他们用剜菜刀子深挖一块果子泥,找一块硬地面,像女人和面一样,反复摔打、揉捏,生涩的果子泥渐渐熟透。这时候,果子泥的用场就大了。可以摔“凹屋”就是用一块泥巴,蒸成一个碗的形状,底面越薄越好。为了取得好效果,小伙伴们常常把唾液吐在“凹屋”的底面上,用手指反复磨搓,直到磨搓得像一张纸一样薄。然后,口朝下,朝地面用力摔下去,最终,谁底面爆裂的口子大,谁就算赢了。
果子泥还是刻火烧模的好材料。用一块摔熟的果子泥,贴在从货郎那里换来的火烧模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摁一圈,新的火烧模就做成了。做成后,可以放在窗台上晒,也可以裹上一只旧鞋子,放到灶火里烧制。然后,让别的小伙伴们用柴火来换,一般一把柴火换一个。
在孩子们幼小的心里,家乡的水湾,就是他们生活的大海。他们就是从这里扬帆起航的。
货郎车
走村串乡的货郎,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胸前飘着花白的胡须,腰里别着一把货郎鼓,货郎与他的独轮车来到小村的胡同里。停下车子,货郎掏出货郎鼓,在手里熟练地摇着,摇出清脆的音韵。那熟透了的乡音也响彻起来:“拿破铺陈滥套子,换针头线脑来!”
妇女们、孩子们从家家户户跑出来。他们向欢迎老伙计一般,迎接货郎的光临。在他们看来,货郎车就是他们崭新的世界。头绳、丝巾、针头线脑、火烧模,让他们爱不释手。他们用梳头梳下来的头发,或者碎铁烂铜、牲畜的骨头,把那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换回家去。
这时候,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货郎车上发出的叮当声更加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