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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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居城市，对秋韵的感觉越来越迟钝，心灵广场的大部分位置似乎被一种喧嚣和物欲侵占，变得浮躁、庸俗。虽然极力用诗歌和淡泊的刀子剔除无聊的枝枝叶叶，但那种沉浸于秋天旋律中的惬意和满足，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儿时在乡村长大，大部分时间上学。放假的时候，便会随生产队的乡亲们去野外劳动，给家里挣点工分。当时，感受最大的是累，是不情愿，总想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进行逃避。对秋天的留恋是进入都市以后的事情。

    放飞想象和回忆的风筝，便会清晰地望见秋天的繁荣景象。到了秋天，广袤的田野一片金黄，还有淡淡的绿，不愿意撤退，夹杂在金黄中。最亲近的是那些大骨节的玉米、高粱，像一些高个子男人，威风凛凛，不可侵犯。庄稼地里，跑着蚂蚱、蝈蝈、青蛙等各种小动物，它们高高低低的呢喃声在庄稼棵子里飘飘荡荡，加上秋风的鼓动，吹奏出一曲弥漫着成熟气息的秋天的韵律。

    收获了，乡亲们手拿镐头或者镰刀，对庄稼进行验收。金黄的玉米穗子裹在衣服里，露出喜悦的牙齿；红红的高粱穗子摇头晃脑，夸耀着自己的成色。地头上，停满了马车，等待把丰收的喜悦运回场院。一面面弓起的脊背，并列着向前，只听“咔嚓、咔嚓”声声不断，一颗颗庄稼幸福地倒在地上，发出满意和感恩的呼吸。有的乡亲索性脱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脊梁，像一座座山峰，在秋风里庄重地移动。现在的我回想起来，总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在我的心目中，这是一种祭奠仪式，是对大自然的集体朝拜。大自然不动声色，和蔼的目光找不出一点轻浮和傲气的成分。

    歇工的时候，站在田埂上，极目远望，到处是金色的气流在流淌，到处是绿色的火焰在燃烧。清风徐徐吹来，玉米叶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抬头望去，秋天的天空，表现出一种冷静和理智，薄薄的白云脱去臃肿的衣裙，显得透明和舒畅。忽然，头顶掠过一群白色的鸽子，歌哨里盛满了秋天的宁静和丰硕，在高空悠扬地撒落。这个时候，几个年轻的伙伴，便会不顾身体的劳累，满地里寻找唱歌的蝈蝈。抓到后，用一根细细的草穿起来，带回家，放在大人用秫秸编制的笼子里。每到夜晚，星星把灯盏点亮的时候，蝈蝈就会发出动听的鸣叫声，把秋韵从田园带往家园。那袅袅的炊烟在蝈蝈优美的叫声里生动地升高着、舞动着。屋檐下的玉米穗子像一条条金色的链子，拴住了农家的笑容和知足。羊和狗在院落里戏闹着，打翻了乡亲们快乐的簸箩，满地翻滚的都是挡不住的秋韵。

    以后进入了城市，就无缘与真正意义上的秋天亲近了。便产生了一个不算难实现的梦想：抽一个时间，选择一个秋天，回一趟老家，去田园重新感受一下素朴的秋韵。那个时刻，我的心情一定有别于原来。我想，我也许会伏下身子，听一听大地的心跳；也许会抚摸着一棵高粱，说出我久别的思念。

    在那个特别的时刻，秋天会以怎样的姿势迎接我？

    2004，6，ghtq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