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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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探寻写诗的理由时，一首诗歌正惊奇地看着我，像看一头怪物。

    探寻写诗的理由，就像一把铁锨插向天空一样没有道理。

    我孤独的时候，常常在寂寞的灶膛里翻找燃烧的证据，但那只是一种存在，而不是理由。

    一条蛇逼着我进入一个暗黑的墙角，蛇大摇大摆地走了，恐惧还是留下缠绕了我。我想找出害怕的理由。理由变作一把冷汗，从我的手心里逃窜。

    一个陌生人向我走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向我走来，我开始想知道理由。可是那人和我交错的时候，她奔向了我身后的另一个人，身后的人几乎长着和我一样的面孔。我的理由解散了。

    一个人拿着诗篇要求和我交换，条件是做我的朋友。我是一个喜欢揭晓谜底的人，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原来他是个先天的哑巴。我把诗篇交给他后，接过他的诗篇，发现是一张没有文字的白纸。我想换回，我的诗篇已经被他放进了风暴的摇篮。

    春天对鲜花说，你爱我吗？鲜花摇摇头。春天生气地说，那你来我家里做什么？鲜花咯咯笑着，我不过是路过。

    青蛙在池塘里歌唱，引来了蜜蜂和蝴蝶，它们开始合唱。荷花拱出水面，企图看一场水上婚礼。蜜蜂与蝴蝶瞬间飞走了，临走时带走了所有的秘密和理由。

    婚姻里什么时候长出了虫子？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所有的婚姻专家都交了百卷。

    两个词语在一首诗歌里打起架来。作者进去劝说，两个词停止吵闹，抱在一起疯狂接吻。

    小米和大米一起走进生活，在锅台上演说自己的手艺。它们前赴后继，跳进锅里一争高低。几千年了，它们还是没有争出胜负。

    我走路的时候，每天都有一个人跟着我，是我的影子，还是另一个人？也许是风和我开的一场玩笑。

    我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却遇到一个陌生的人接听电话。他说，你打错了！我再拨打一遍，还是一个陌生人，却换了性别。我想不出理由。我准备起诉理由的时候，理由的污水撒了一地。

    小时候，我曾对着一面镜子哭泣，镜子收留了我的泪水。长大后，我再照镜子，我的泪水还在镜子里流着，只是老了，长出了胡须。

    一把刀砍到了一棵树，木头是帮凶。被砍倒的树发誓要报仇雪恨。可等这棵树干了，做成了一把斧子的把手，瞄准了另一棵树。没有留下演变的理由。

    一堆沙子被风吹散，各奔东西。其中两粒相遇了，在一双女人的鞋子里。它们不肯承认相识，相互指责对方的渺小和丑陋。

    鸟群穿过城市，进入乡村，它们说起了普通话，把乡村惊讶得直跌跟斗。

    鱼与网有一场有趣的对话，被我听见了。鱼说，你放了我吧，我给你生出更多的鱼。网说，我只要今天的鱼，明天，也许我要改行了。

    木匠与铁匠相互不信任，它们到处散布对方明天退休的谣言。在集市上，它们的孩子站在一起，搂着肩膀对农业进行遥望。

    狐狸闯入一场雪，没有遇到羊，羊进了羊圈。狐狸在枯死的树下转悠，想设计一条吃羊的理由。“砰”一声土枪，狐狸吓得屁滚尿流，把洁白的雪原污染得面目全非。

    我正在写一首诗，突然，窗外飞来了一只知更鸟。我的诗句从纸上全飞了，被那只鸟驮在背上，向阳光里冲去。

    电视里在讨论婚姻。双方各不相让。我仿佛看见2张婚姻的纸，在不同的人手里，变幻出不同的颜色。一张皮肤在泪水中慢慢退色，一张用爱情的血液重新染红。

    窗台的小狗看着窗外，是寻找情人，还是塑造风景？窗外的树一点点绿了，像小狗饥渴的眼睛。

    水被杯子抱着，说不出自己的语言。

    在我的家门口，脱鞋的时候，我以为我找到了写诗的理由。诗歌却仰起脸来对我说，对不起，你跑题了。

    2005，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