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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醒过来的那天早上,一个中年妇女抱着我哭了!她那喜极而泣的样子,让我好生感动,但却有那么的别扭。她说她是我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我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么老的妻子,我的妻子年轻貌美才二十出头,怎么会是一个中年妇女呢?
1。
但她哭得真诚,哭声中带有某些神经质,看起来是高兴的,却又令人恐惧。她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丈母娘,不错,她就是我的丈母娘。
我开始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是的,我昨天才结婚啊,她就是我的丈母娘!记得她拉着我的手说:“阿伟啊,我可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得对她好点,我就这一个女儿啊!”我当时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对她说:“放心吧,妈,我不会让娟娟和您失望的!”
这是我结婚那天的承诺,后来我和妻乘坐班车回家了。在乘班车回家的路上,我靠在妻的肩膀上睡着了。
可是今天一早醒来,丈母娘却抱着我说:“亲爱的,我守了你二十多年了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很不自在,是不是丈母娘疯了?或者我得罪了娟娟,老人正向我发难呢?
我拼命推开她的拥抱,嘴里不停地叫喊着:“妈,您是怎么了?别这样,别这样啊!您这么早就过来看我们啊?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呢,您老起这么早来干吗?放心吧妈,我对娟娟很好的,对她很好的!”
丈母娘突然松开双手,良久地看着我,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半忧半喜的微笑。她转过头来冲着门外叫道:“图图,图图,你爸醒了,你爸醒了”
我那丈母娘的叫声刚过,就见外面闯进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男人,他走到我的床前突然站住了,欲言又止。脸上那惊喜和迷惘,在张开的那对嘴唇上,轻轻地颤抖着!
只听丈母娘说:“图图,快叫爸爸啊!你爸爸醒来了,快叫爸爸啊!”那青年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叫了一声:“爸,爸爸”
后来他也哭了,但我却更加糊涂了!我不明白这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人,为什么会叫我“爸爸”我更不清楚他是谁。但我感觉,他的长像,酷似我的妻弟。我终于明白了,笑了起来:“富城啊,是你啊!怎么突然间就糊涂起来了?你妈刚才我叫‘老公’,你怎么也叫起我‘爸’了,我是你姐夫朝伟啊!”这时,只见妻弟突然拉了一下丈母娘的手,说:“妈,爸刚醒过来呢,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我想带他出去走走,让他慢慢适应一下环境!”
妻弟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我说:“妈,您先坐一会儿吧,我去给您买些早点,顺便去买点今天中午的午菜!哎呀,娟娟去哪了呢?我们不是请了蜜月假吗?这么早她去哪了啊?会不会在厨房呢?”
丈母娘突然会心地笑了,她回头用眼睛示意一下妻弟,然后转过头来看我,含情脉脉地说:“阿伟,我就是你的娟娟啊!想出去买些早点吗?我陪你出去!”
“不不不!妈,我去我去,哪能让您老人家陪我出去呢?富城啊,在家陪着咱妈,我去给你们买些早点!呵呵,你姐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啊?妈,您要来也提前说一声啊,好让我和娟娟早做准备啊!”2。
我从床上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包,我确信不记得钱放哪了!早在和娟娟结婚之前,我就把工资如数交给她,一切开支由她安排。按照我的话说,这叫婚前信任,也是婚前考核,慢慢的,我对自己的工资和钱包,已经没有任何概念了!
但我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我把钱交给她是测试我对她的忠诚度;第二,我把钱交给她是测试她的理财能力。娟娟果然是把持家好手,一张大团结要怎么安排,她都计划得妥妥当当的,这让我非常信任也非常感动。我知道,我们的幸福生活,开始了!
“找不到钱是吧?”丈母娘笑了,我觉得她的笑很温暖,和娟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的,毕竟她们是母女,哪有不一样的呢?她从口袋里抽出二张红色的、印着毛主席像章的纸票,微笑地对我说:“阿伟,给你钱!”
我再一次感觉,丈母娘给我钱的样子,像是我的妻子娟娟!
“不!您给我的是什么呢?那是钱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钱啊!”我很纳闷,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钱!上面竟然写着“100圆”咱们国家现都用“大团结”那是目前最大面额的人民币,几时见过这种百元大钞呢?我真心觉得丈母娘的脑子出了问题,去哪弄来这些红色的传单?竟然把它说成是人民币了?
毛主席的像章我当然认得,在我们家的客厅还挂着呢!但我转头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老人家的画像,只有丈母手中那几张红色传单,清晰地闪亮着。
这时,妻弟走了过来,他接过丈母娘手中那两张红色的传单,微笑地对我说:“‘姐夫’,这是最新出版的人民币,您看这上面“中国人民银行”的字样,是不是十分清晰?最近您不是正忙着结婚吗?外面的事情您都不关心了,刚刚印出来的新钱您都不知道了!您要不相信的话,到外面去花花看啊!”是的,我最近在机关上班确实有所耳闻,说政府改革开放后,经济不断腾飞了,据说要出一种百元大钞,但我清楚记得,那图像好像是一张四大伟人的大票。
我接过他手中的钱看了又看,心中疑惑非常。现在,我得出去给丈母娘买早餐了,娟娟不在,她把钱放哪也不知道。既然富城说这是钱,我只好接过来,先出去看看再说!
突然有些后悔把所有的工资交给了娟娟,应急的时候多尴尬啊!你看今天丈母娘来了,身上没钱,要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还拿人家丈母娘的钱去为她买早点,真够丢人的!不过没办法,等娟娟回来了,和她说一声,好歹在自己身上放几块零花钱。
我拿着丈母娘给的钱,略显尴尬地说:“妈,真不好意思呵,还借了您的钱,娟娟回来的时候,我让她还给您!噢,我还是有点疑惑了,妈您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一张大团结就够我花一个月了!买个早点不就一块钱吗?”
丈母娘只顾笑着,妻弟却接过话说:“‘姐夫’,您先拿着吧,现在的钱不经花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丈母娘又说:“阿伟啊,出门的时候,外面的路可不一样了,车多人多,小心迷路,还是让图图陪你去好吗?”
“不不不!”我笑着说:“妈,这话让我有些糊涂了!怎么一夜间路就不一样了?对了,富城还有个小名叫图图啊?‘图图?胡图图?’我真的让您给搞糊涂了!妈在家好好坐着,估计一会娟娟就回来了,我去买些早点再买些菜,晚上我们去‘团结饭店’吃饭!”
我让妻弟陪着丈母娘,把那二百元钱放入口袋里。那可是一笔巨款,我一边下楼一边用手捂住口袋!不过,我还是觉得,后面有一个人一直跟踪我。
3。
是啊,这辈子从来没带这么多钱出门过,我自然会担心小偷或抢劫犯跟踪?我一次又一次下意识地用手摸摸口袋并回过头张望,总看见一个人突然闪入胡同。妈啊,肯定是有人盯梢上我了!我再次用手摸摸我的上衣口袋,内心非常不安!
这条路真是大不一样了,好生奇怪!除了我们住的机关楼,四周的小房子都不见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高大的楼房,我记得昨天我们住的机关楼,是这个地方最高、最有标志性的建筑物,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间我有一种到了梦境还是天堂的感觉!我用力地掐了一下手,痛得呲牙裂嘴。我知道这不是梦,却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世界变化可真叫快啊,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我想去“团结饭店”在那周围,有不少的小摊点,那里有卖早餐的。但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向一位老同志打听了,只听他哈哈大笑地说:“兄弟,你是在外多年刚回家乡的吧?“团结饭店”确实有过,不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早拆了!这不,就在那块地皮上,新建了一座“荣誉大酒店”五星级的!”
“胡说,前天早上我还在那吃早点呢!”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突然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简直是疯了,人人都得进疯人院!
“疯子,疯子!一大早就碰到一个疯子!”老头挥舞着双手,一边走一边叫着,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了!
我也窝了一肚子火,朝他骂了一声:“真是个疯老头,滚远一点!”
但无论我怎么走,都找不到“团结饭店”!
我只好在那个老头说的“荣誉大酒店”附近,找一家早餐馆。是的,一切的感觉都非常好,我走进去一看,那里面有油条、包子、扁食、菜粿;以及花生乳、豆浆、豆花等等。一切,都和我前天吃过的一样,进入早餐馆,就有一股浓浓的香味扑来。
我转了一圈,觉得所有包装全部更换了:油条、包子、菜粿不用报纸包了,而是用薄薄的塑料袋装起;扁食、豆浆、豆乳、花生浆也不用磁碗盛了,用一个个纸做的碗或者杯子盛着。早点餐厅的服务员都是青一色的打扮,全部白衣白帽,干净清爽。
这一间小小的早餐馆,新奇得让我难以接受,有一种突然闯入天堂的感觉。但是,你也知道,我刚才是掐过自己的手的,我知道我并不是死了或者在梦中,我确实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我是一个政府工作人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只相信这个真实的世界,不相信天堂和地狱。但这个世界在一夜间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我无法应对!
我不知道这是海市蜃楼还是上帝创造了奇迹?总之,我得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清清楚楚的!
我触摸过早餐厅的桌子,坐过早餐厅的椅子,听到过服务员热情的招呼但是,这一切和昨天都完全不一样,这让我感觉我就是上帝,我正在天堂!
我叫了四根油条,两杯花生奶,两碗豆浆;还有两个包子,两块菜粿;外加两份扁食。服务员热情地问我:“先生,您要在这里吃还是要打包呢?”
是的,她不叫同志,而是叫先生!我觉得先生这个称呼比同志更好听一些,我爽快地告诉她:“谢谢,我要打包回家!”
“好的!”她说:“您稍等一会儿!”
她把我叫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桌台上,接着又热情地说:“先生,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哦,不用!”我说:“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她随后把那张付款清单给了我!
4。
“什么?你们这不是坑人吗?这是暴利!”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账单,血往上涌,脸色突然由红变紫,脖子上的青筋暴涨!“你们这是暴利,是违反国家相关法律法规的非法经营,我前天才买过,油条五分钱一条,豆浆和花生浆五分钱一杯;你们看看,还有包子和菜粿,那都是五分钱一个的!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账单上是怎么写的?都是一块到两块钱的?我昨天才刚刚买过啊!”我有些不能控制自己,差点晕死过去!
“不,不是的,先生!我们这里的价格,都是按照政府相关价格规定的,已经卖了好多年了!”服务员面带微笑:“先生您真是幽默!呵呵!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什么?难道这个世界真的疯了吗?又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我摇摇头,认真地对她说:“同志,你们这是非法经营,是暴利行为!这一份扁食要八块钱吗?当年我爸带我到“团结饭店”也就五分钱一碗,十个,整整十个扁食!我前天买的时候,是一毛钱一碗,也是十个!你们也是十个,可怎么一夜间,竟然翻长了好几十倍?你们还有王法吗?”
服务员陪笑着,她那一排牙齿非常洁白,她说:“先生您真逗,在给晚辈讲几十年前的故事呢!我爸也常常告诫我,二十几年前,一根油条才五分钱。他还说,现在啊,你看这五分、一毛都不是钱了!一块钱掉在地上,谁都不会弯腰去拣的!”
我真切地感觉生意人的可恶,竟然这么和我扯淡。我忍无可忍,非常严肃地说:“同志,虽然今天我说话有些粗鲁,但请你原谅!我得告诉你,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在市政府工作,平时写过一点小文章,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我会把这些丑事披露出去。我真想不到,我在报上发一篇评论的稿费才一块钱,你们的油条竟然卖到一根一块钱了,扁食一碗疯长了八十多倍你们的这种行为,早就该上人民的审判台了!”
我还在絮叨着,那服务员突然脸色大变,十分慌张,但她并未失控,还是面带微笑地对我说:“先生,您稍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我们经理!让他给您优惠”
再怎么解释都会让我愤怒的,是的,非常愤怒!我判断她想唱空城计一走了之,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对她说:“你不能走,别想溜!带我去找你们领导,让他把这事说清楚!如果你们不改变这种非法经营行为,我会到工商管理所投诉你们的”
我还在那里咆哮,那服务员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了。她抽出另一支手,用力推开我,趁机向内间逃去。而其他的男生服务员却向我围了过来,脸上充满示威的眼神。同时,我看到顾客们也纷纷站了起来,用好奇却冷漠的眼神观望着我。
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站在正义的这边!
我把那张收据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早餐店里所有的服务生甚至是顾客大声叫嚷:“你们这是无耻的暴利行为!我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我要向媒体公开披露,让你们这种违法行为、让一切丑恶的、不道德的违法经营活动,曝光于天下!”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双手乱舞:“同志们,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吧,来揭露这些无耻的、变相的、丑恶的剥削行为吧!”
但我只看到男生服务员愤怒的眼光,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顾客的响应。我甚至听到大家窃窃私语——疯子,疯子!别去动他,别去管他
这真是一个冷漠的世界啊,让我更加不堪忍受,我继续挥舞着那张纸条
这时,服务员带来两名保安,他们向我的两侧走来,一边一个,驾起我的胳膊,将我驾得两脚腾空,往外就走。紧接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呼啸而来,从车上走下两个穿白大掛的医生,他们协同保安,不费吹灰之力,将我扔进了救护车,往神经病医院开去。
透过窗户,我看见妻弟在救护车的后面挥手狂奔,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5。
我被医护人员强行驾入精神病医院。
但是,我一路挣扎呼喊着:“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没病,我一切正常!你们这是迫害!那是一家黑店,暴利经营,不符合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但医护人员根本不理睬,一直把我往病房里推,更让我激怒的是,他们说:“进去了就知道你有没有病!”
我疯狂地叫喊着,我说我没有病,他们这是迫害,我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向媒体披露这一切可恶的行径!
最后,医生为我注射了一支大剂量的镇静剂,我终于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依旧无法安静下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难道所有的人都疯了吗?我不断地梳理我早上醒来所发生的怪事,越想,脑子越糊涂!
这时,进来一位年轻的护士,她长得貌美可人,笑容可掬,双眼甜密,她微笑地对我说:“小弟弟乖,小弟弟乖,小弟弟真乖!呵呵,小弟弟睡醒了啊?要不要尿尿呢?”
我一听火就往上涌,毕竟是政府公务员,何时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呢?为了揭发这可耻的暴利行为,他们竟然将我像杜丘一样陷害?我随口回敬她一句:“有病!”
“小弟弟真聪明!是啊,咱们有病就得治疗,是不是啊!”护士小姐依然一脸笑容,温雅可亲的样子!但我却倍感恶心,又补上一句:“我-说-你-有-病!”
她这回笑得更甜了,又对我说:“呵呵,是啊,是啊!小弟弟真聪明!我有病,我有病!你看看,看看,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亲,姐姐教你怎么吃药好吗?看看,看看,就这个样子,咱们把药片放入嘴里,再喝一口水,吃下去后,病就好了!看看,看看,像姐姐这样子!”护士小姐将药片往嘴里一送,然后又喝了一口水说:“看看,像姐姐这样,你也吃药哦,吃了药咱们就好了,咱们好了就能出院了!”
我本能地把头扭到一边,做出坚决抵抗的样子。但是,此时我又想起杜丘!
我的脑子突然一个激凌,我知道,我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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