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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见你了,两口子相亲相爱的,挺不错的嘛。
——你少讽刺我。
乔伊想起那天她和雪狼之间的对话,她想等他回来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因为他误解了她和张晓光之间的关系,他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相亲相爱”正想着,门开了,雪狼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肩膀上的包还没摘下来,就俯下身来亲吻乔伊。
“雪狼,我有话要跟你说。”他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他一边吻她一边摘掉墨镜、书包,把手机扔到床上,这一切都是在他与乔伊接吻的同时做的。他解开衬衫纽扣,把乔伊的脸按在他赤裸的胸口。乔伊在闻到他的体香的同时,也知道今天什么话也谈不成了。
他们很快踉跄着搂抱着倒到床上去。他看到她躺在绘满水果的床单上,眼睛微闭着,胸口凸起在空气里,像两个即将喷发的火山。
查找孩子的下落
冷大夫走在通往病案室的路上,病案室里堆着一些旧资料,如果运气好的话,在那里可以查到部分陈年的旧病历。那条路十分冷清,看不到一个医生和护士,更看不到病人。这家医院的内部结构他不熟,算上上次来找安小慧,他一共才来过两次。
病案室在医院主楼后面的单独一幢小楼里。
安小慧在电话里遥控他“往前走一直往前,向右对向右,再往前,对,往前。出了前面那个门,沿着花园里的小路一直朝东走。”
“朝东走?”
“啊,对呀。你知道哪儿是东吗?”
“不知道。手机快没电了,你把电话挂了吧,我自己找吧,你在那等我就是了。”
他凭直觉一直往前走,眼前出现了一棵长得极为繁盛的树,那是一种冷铁鑫从未见过的树,树冠很大,树上开着无名小花,一朵一朵,像星星那样多。颜色是鲜红的,不知那是什么花。
眼前的树在地面上投下大片阴影。在树阴凉的影子里,突然出现一对母女,长发飘飘,身穿相同式样的白纱裙,亭亭玉立但却面无表情。
冷铁鑫感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魔法的时空:奇怪的树,奇怪的白纱裙母女,他抬头看看天,就连天空的颜色也异常地蓝。走过那棵树,就看见病案馆的造型完美的小白楼。冷大夫走在通往病案馆的路上,一想到30年前的谜底就要揭开了,他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再回头看那对母女时,发现她俩已经不见了。
那树还在原地,静静地,就连有微风吹过它也纹丝不动。
病案馆的地面如同冰面一样光滑,冷大夫一脚踏进去,就差点滑一跤。小楼里空无一人,空气中飘着股刚刚装修完的房子所特有的苦杏仁味儿。
“安小慧!”“安小慧!”“安小慧!”
楼道里到处都是回声。
刚才在树下出现过的那对母女,再次出现了。
她们在楼道的尽头,站立不动。
冷大夫正要往那个方向走,却被从旁边房门里伸出来的一条胳膊,一把拉了进去。
安小慧笑盈盈地站在冷铁鑫面前,她说:“进来。”
“你吓了我一跳。”冷铁鑫说“刚才我看到一对母女,她穿着白裙子,就站在那里。”
安小慧跳到门口伸出头去张望,望了半天才说:“哪有什么人呀!这些旧病历刚刚搬过来,鬼都没有一个。”
冷铁鑫在病案馆一排排白色资料柜前坐下来,安小慧进到里面去查资料。病案馆的墙角里有台电视,电视里正在播乔伊的节目乔伊秀。冷铁鑫望着电视屏幕中正在说话的乔伊的脸,想到那对站在树下的母女,他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孩子孩子、根本根本、没没没送人;
——被她姐姐姐姐、抱去抱去养了养了;
——是个女孩、女孩、女孩
回声愈来愈重了,得到的答案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回想起乔伊第一次陪着柳叶儿到他家来时的情景,她们和树下站着的那对母女何其相似。
屏幕上依然是乔伊正在说话的面孔。
“铁鑫,你怎么啦?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啊。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吧?”安小慧推了推冷铁鑫的胳膊,说。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安小慧家里。安小慧的家住在一幢高层住宅楼的顶楼,阳台很大,里面摆着餐桌和椅子,安小慧说她经常独自一人坐在台阳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北京四周的夜景,那滋味有点寂寞,但也不错。安小慧让冷大夫先在阳台上坐坐,喝杯茶,看看风景。她到厨房去烧两个菜,她说她做的“栗子黄焖鸡”特别好吃,今天做一个让冷大夫尝尝。
冷大夫站在阳台上,寻找柳叶儿住的方向,但他已经完全转了向,不知道东南西北。
“想不到乔伊是她的女儿。”
冷大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给柳叶儿打个电话,把这个惊人的结果告诉她。“鸡来了。”正在犹豫之时,香喷喷的“栗子黄焖鸡”上桌了。
寻人启示
张晓光和乔伊走在大街上,看到街上到处贴满寻人启示,寻人启事上印有手绘的一个人头,凑上去细看才知,那画的竟是赵楷的头。
“赵楷没有死——”
“他们骗过媒体,以假死来达到某种个人目的。”
“有谁看见他们,请拨打电话1391881,必有重谢。”
张晓光站在那则寻人启事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想不到咱们四个的结局都这么惨。”这天张晓光和乔伊是要到街道去办离婚手续的。关于离婚的事,张晓光本来是想不通的,但自从下大雨那天,他们两个男的在外面撑着雨伞谈话之后,张晓光的态度就改变了。
“想不到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就又要分开了。”张晓光说。
“你还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张晓光有些灰心地说:“找不到了,也许我这个人命中注定是要一个人过的。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离婚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乔伊这天的打扮让张晓光觉得耳目一新,她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纱制衣裙,站在地铁车站等车。有车开过的时候,她衣裙如花瓣张开一般飞动起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工艺布包,那是飘动衣裙之间的一个沉稳符号,她这身打扮动静结合,妩媚动人。
张晓光想起他和前妻顾倩债离婚时的情景,那天她好像穿了一件紫衣服,他们分手之后,她就走下一座桥,紫色的身影走过最高点,然后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又将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
他越来越搞不懂爱情是怎么回事了。
乔伊也越来越搞不懂爱情,她在大街上遇到冷大夫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而她亲耳听柳叶儿跟她讲过,说冷大夫爱她爱得要死,可现在她又看到冷大夫跟一个女的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恋人。
她忍不住去跟踪那对男女,不知不觉间已跟张晓光走散了。过了一会儿,乔伊的手机响了,乔伊打开电话对里面的人说:“张晓光你先回去吧,我有点急事。”
“那离婚的事怎么办?”
“离婚的事——”
她在电话里有一个过长时间的停顿,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离婚的事早已忘到脑后。“离婚的事以后再说吧。”她就这样把张晓光扔在半路上,一个人追冷铁鑫去了。
满街的寻人启事广告。
一个奔跑如飞的女人。
衣裙飘飞,路人无不驻足观看。
“喂,冷大夫!”
她冲着走在前面的那对男女一声喊,夏天宁静的空气被她搅动起来,有许多人在同一时间一起大喊起来,喊的内容却各有不同,有叫卖商品的:“凉鞋防晒霜太阳伞,全场七折!”有孩子喊妈妈的,有恋人喊叫丢失的恋人的,五花入门,汇成一条声音的河流。
冷大夫转身看见乔伊,他愣了5秒钟,然后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对乔伊说道:“哎呀,这么巧啊,怎么碰着你了?”
乔伊盯着冷大夫身旁那个女的,冷大夫连忙解释说,这是他的一个老同学,这两天他托这位老同学查点东西。
“哦,是吗,查点东西?你查的东西我姨妈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
“这不就得了,你这两天和谁在一起,恐怕她也不知道吧。我想告诉你,她为了你,整个人都憔悴了。”
乔伊说完她想说的话,转身走了。她打车去了排练现场,今天是歌手大奖赛正式比赛前的最后一次排练,她必须准时赶到现场。她到的时候,那两个打扮得像小蜜蜂似的女子二人组合,已经站在台上了。柳叶儿站在台下,仰望台上的两个女演员,心里想的却是刚才他与冷大夫的对话。
“去查一个东西?他去查的东西会不会跟柳叶儿有关?”
她一直愣愣地望着台上,小蜜蜂组合已经不见了,台上空无一人,音乐突兀响着,就像一场无人表演的虚无的戏剧,在想象中人来人往,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乔伊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她想,冷大夫一定是去查那孩子的下落了。
她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和正在往里走的雪狼打了个照面。雪狼问她到什么地方去。她只简单说了句“上医院”人就没影了。
乔伊赶到冷大夫的医院的时候,冷大夫正在医院值班室里值班,那情形看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乔伊本来只想问冷大夫一句话,却有个要住院女病人及女病人一家前后左右缠住他,问东问西,打听得极为仔细。
冷大夫正到处找空白病历单,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准备填写。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乔伊出现在他面前。
“啊,你来了。”
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笃定她要来似的。病历单终于找到了,冷大夫“嘎哒嘎哒”按着手中的圆珠笔,正准备询问病人的情况,女病人自己开口说话了:
“注意,我名字的正确写法是——”
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粉笔来,蹲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三个大字:“食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