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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母亲去国外,把孩子们留在家里生活的这段期间,明把写"家里的日记"这个任务承担了下来。
至于日记的写法,就是用铅笔,将一日三餐的菜单、来客和邮件、外出、购物的清单等等填写在那个白色大日历上。此外,还有一项要目,那就是"真木的发作"。
自从十三岁那年夏天第一次发作癫痫以来,真木一直服用着三种药物。每两周一次,用医院开具的处方笺取来粉剂和片剂,再将其分类装在小塑料袋里,然后注上日期和早、中、晚的标记。这也是明和真木的工作。
在他人看来,真木发作的时间似乎比较长,可实际上失去意识的时间只在十来秒到一分钟之间。他的面庞通红,满是汗水,然后有一阵子似乎看不见东西,无法行走的时间还会更长一些。他似乎非常痛苦,然而,由于真木从不说起癫痫发作时的感受,所以人们无法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在散步或乘坐电车1时如遇上发作,父母或明便紧紧抱住真木。因为发作之后常伴有腹泻,所以必须加以注意。
在电车里站立着发作时,有人试图将座位让出来,可考虑到发作之后不能立即弯腰,因而就不能接受那让出来的座位。在只有明和真木两人乘坐电车时,也曾经有人呵斥般地对紧抱着真木身体摇摇晃晃的明说:
"你,这样做可不行!怎么能拒绝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来到"森林之家"进入第四周的那一天,明计算了一下"真木的发作"前兆的次数,却只有五次。明高兴地发现,真木的健康处于良好状态,这也是留守在家里的"三人组"全体成员的自豪。
2
仍然是在看日历时注意到的事情——自从来到"森林之家",虽然接二连三地进行了冒险,可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没出任何麻烦的宁静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朔专注于自己的学习,明则除了家庭作业外,还必须准备一日三餐。于是,真木便渐渐独自外出散步了。
从"森林之家"出发,经由青冈栎树丛间的小径向上行至林道。在认真确认有无车辆经过(为此,真木的耳朵较之于眼睛更为可靠)后由此横穿而过,再进入古老的山道行走。走上不多一会儿,便来到整修林道专用的砂石采集场。
真木走到这里需要二十分钟,坐在分隔各块用地的围栏上再休息五分钟,下山的回程则需要走上十五分钟。
假如出发四十分钟之后还没能回到青冈栎树丛,朔便会跑出去寻找。到目前为止,这种情况一次都不曾发生过。
然而,刚好是明查看日历的那天下午,过了预定时间之后真木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朔随即跑上山去,明也紧随其后往上走去,就在她刚刚越过林道时,遇见朔正打量着真木手里拿着的一片布块儿,两人一面看着那布块儿一面往山下走来。
"好像是铭助的'信'!"处于兴奋之中的朔告诉明。
"是'腊肉'叼来的。"真木说道。
"'腊肉'来了?怎么来的?"
"因为有'做梦狗'的时间装置嘛。"真木作了回答,却显得没什么精神。
"'腊肉'还在顺着路往上跑往'千年老柯树'那边去了。"朔说道。
明来到真木身边,探过头去,看见一片长方形的布块儿上用墨汁画着的标记小〇。
"是'一揆'旗子上的标记,读作komaru1。"朔说明道。
3
明也记得那旗子上的标记,刚一回到"森林之家",便从奶奶的水彩画纸箱里找出"一揆"的图画观看。色彩凝重的河流,不计其数的农民聚集在弯曲的河滩上。脑袋如同豆粒一般大小的男人们,全都用一只手高举着小〇的小旗。
"'三人组'即使去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朔也像是没了精神。
"我对于人山人海的地方可没有信心。"真木说道。
明也有不放心的事情,她怀疑"腊肉"叼来的"信件",是此前请阿纱姑妈备下、在"医疗站"清洗伤口的布块儿。假如从"逃散"到"一揆",一直都在使用着当时的布块儿,不就违反时间装置的约定了吗?在那布块儿里,或许混进了化学纤维
"尽管如此,"明仿佛要吞下这句话,却又继续说道,"铭助让'腊肉'送来了信,不是写着'为难'吗?'三人组'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明记得,在整理有关梅的所有图画时,曾看到一幅图的画面上没有出现森林和峡谷的景色。等到将这幅图找出来细看,只见在一处像是剑道道场的地方,一个身穿和服的男子坐在那里
屋内比较阴暗,画面最前面是结实的木棂,男子就坐在那木棂内里,因而细部无法看得更清晰。不过,上次看图时没有注意到的是,这男子的左胸处缝着一片小〇的布块儿。
"这就是'一揆'之后被投入藩府牢房的铭助君。在画面左侧边缘木棂的阴影处,不是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字吗?是'庆应三年、铭助狱中图'。"
"这不是人山人海的地方,我想去。"真木对朔说道。
4
在支撑着巨大屋顶的那根黑乎乎的房梁正下方,"三人组"站立在同样反映出黑色光晕的木板走廊上。他们的左侧是未铺地板、裸露着地面的房间,右侧则是二十五公分见方的木棂子。这木棂经组装后直达高处,与牢房的墙壁相连接。在木棂内的宽大空间里,只关押着一个人,一个正将发黑的面孔仰抬起来往这边看的男人。
他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木棂近旁,将目光直盯盯地转向真木,说话时依然是铭助的声音:
"终究到了你们那边哪,那条狗!"
铭助与"三人组"隔着木棂相互对视,他的口唇周围生出了细细的胡须,如同电视节目中武士的发型一般,脑袋正中也竖立着头发
在那张没有血色、似乎小了一圈的面庞上,浮现出令人怀念的淘气鬼的微笑。
"从里面的木棂那里呀,能看到通向俺们在所1的街道呐。在街边繁密的樱花树下,狗一直站在那里呐。试着喊了一声,狗!就游过护城河跑过来了。俺们和年轻武士说话时,曾带着狗到城里来过呐。
"因此呀,俺们就想到让狗去送信,给俺们'一揆'的伙伴。然后,也给把狗叫作'腊肉'的你们送信!"
5
"'腊肉'带来了一面旗子。"真木说道。
铭助点了点头,紧接着将面孔转向朔,他说道:
"俺们把你给的西洋小刀藏起来呐。"接着,他解开扎着头发的那块缀着漂亮小珠的布块儿(最初,明以为那是丝巾),从中取出瑞士产折叠小刀,在身穿的和服胸前示意着做出割开布块的动作。
明看着弟弟的脸说道:
"啊、时间装置的约定该怎么办?"
朔却一派天真地高兴起来,甚至说道:
"又气派又宽敞的牢房呀!"
"宽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嗯,俺们一个人坐这牢房你们来看到'逃散'的那一年呀,有过一场叫作征讨长州的战争呐。藩府那些上了年岁的人呀,按照幕府1的要求一一照办了,可是,还是有人想知道受到进攻的长州藩方面是什么打算。
"那些人翻越过山岭前去探听,俺们给他们领路呐,因此,就和那些年轻武士认识了。不过呀,'一揆'开始之后,由于是与藩府的战争这次俺们就被他们抓住,关在这里呐。"
6
接下去,铭助对明说道:
"在岩鼻上,第一次见面时,你们叫我铭助是怎么知道的呐?"
"我们是在看了祖母的图画之后,才知道你叫铭助君。关于铭助君你发挥了哪些作用,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呢。
"祖母就生长在你所说的在所也就是森林中的峡谷里。听说,她在和朋友游玩时,总是在绘制有关铭助君你的图画。"
"铭助你原本已经逃出藩府的势力范围以外,和你一同出逃的伙伴去了江户,可你却在了解到人们没有正确传播为何发动'一揆'的原因之后,又折返了回来。"朔说,"随后,你出现在城下町诸人云集的地方进行演讲,说是'人是三千年开放一次的优昙花1!'。
"听说,我的父亲呀,早在孩童时代,听了'人是不可思议的、了不起的存在'的意思后,便喊叫着这句话做游戏。"
铭助笑了起来,满脸显得尽是皱纹。
"那朵优昙花就这样开放在牢房里呀,还生了病呐。"
朔仿佛下了决心似地问道:
"你的伙伴收到狗送去的信后,回了信吗?"
"像是和看守俺们的年轻武士商定了,说好伙伴来看俺们的时候呀,那武士就装作没看见。
"就在刚才,你们来的时候,俺们还以为是伙伴来了。可他预定明天才来,怎么今天就来了"
"'一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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