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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裙子撞衫这条,仔细想想后,就成了最不可接受的事。
尤其是继第一次与那女还碰面后,居然还有了第二回的正面遭遇。
这天傍晚曾停留在车站的人里几乎全都目睹了当时的一幕。两个穿着同一长裙的女生挺有些“狭路相逢”的味道,而其中一个矮矮小小的偏巧跌倒一跤,长裙下摆顿时染上可怜的黑色水渍。
贴着自己小腿的那部分潮湿布料,让柯壹壹有如失去了听力。世界都在她的意识里一瞬无声无响,于是视觉仿佛更加清晰,四周投来的关注目光都被奇妙放大。处在变形中心的,就是穿着与自己同件裙子的女孩,正捂嘴悄悄地笑。
脊背一下绷紧,甚至要听到“嘎嘎”的声音,同时下压低,用一个自下往上的角度斜看过去。
柯壹壹一动不动地盯住目标。
随后她走到女孩面前。忽然露出个微笑,接着低下肩,将长裙从膝盖上方“唰”一声扯开。停在某个挑衅的“超短”高度上的裙子,带着张扬的毛边蹭着柯壹壹腿周边的皮肤。她将撕剩下的脏布料揉成一团,扔进恰好就在女孩身边的垃圾桶。
穿着眼下的“迷你裙”昂首阔步地掉头走开。
秋,冬,春,之后,夏天。夏天了。夏天。
32度天气里继续慢慢慢慢爬坡的电车。邮递员传送写满祝福词句的书信。
空调外机在窗外滴落着水珠。“嗒”、“嗒”、“嗒”、“嗒”如同为时间读秒。
原谦壹
原谦走进教室,一路拍住各人的肩膀,给予的全是一个要求:“校徽借我。”接到如此指令的人都困惑地抬眼,而一贯无甚表情的男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校徽先借我,明天就还。”有人这才发现他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胸前。
加上原谦本人的,最后总共收到七枚。
把它们抓进口袋后,男生朝给予支援的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好在大家已经习惯了自家班长的个性,只有个别人开玩笑地朝他离开的背影喊:“这玩意虽然有别针,可也不能那去做针灸呀。”
原谦等在女用卫生间门外。十多分钟过去,门被推开了,一个在制服上原本是纽扣的位置通通改别上校徽的女孩挪出来。
“”她捏着衣角,踌躇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
“先回家去换衣服吧,这个毕竟只能临时维持一下。”
“恩”
“明天还给我就可以了。”
“恩”
“还有课,先走了。”
“恩”
看着男生走开几步后也跟着移出步子的女孩,发现对方突然停下脚。
“谁干的,还是不知道么?”几米外的人影回头淡淡地问她。
“不知道,体育课回来要换衣服时就看到纽扣被拔光了算了,没所谓的。”
“你还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够新奇好看么?”在女孩说明后立刻冷言冷语地回敬“真没所谓的话就把校徽立刻全解下来。”
借校徽作他用之类,已经是数件类似事件中的某一件了。原谦初次注意到她——确切说不注意根本不可能——女孩骑者两条轮胎瘪瘪的自行车在路上,遇见有石子或凸起的地面,能够听到车身“喀嚓喀嚓”的颠簸声。当时原谦不费什么力气就追上与她并排,侧过脸去打量这个骑着没气的单车拼命往学校去的陌生面孔。
等到彼此之间真正认识了之后才明白她这么做的前因后果。
虽然每次问“谁干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和“不要紧”
回到教室的男生正撞上值日生刚擦完黑板后的纷扬粉尘。
原谦狠狠地皱起眉头,已经足够冷冽的面孔变得愈加难以接近起来。
时纪野贰
赫桥高中二年3班的时纪野,需要其他头衔或形容词的话,理科上等,文科上等,心智上上等。从高一读到高二的两年间,大部分人都领教到了他滴水不漏的处世作风。女生方面就不再多提,而男生们虽不会格外热络他,但也确实挑不出什么可以反感的理由。
尽管遵循人无完人的道理,论谁也总有一两个弱点在身。
而前提是,如果“失去双亲”这个词能够算是“弱点”的话。
时纪野和奶奶住在一起。从他13岁起到现在,也有4年了。乃爱昵喜欢吃草莓,差不多每三天就替她买几斤回来。至于家里的经济问题,因为父母逝世后留下大笔保险金和赔偿金,加上原本的固定财产,所以时纪野13岁那年甚至因为“父母双亲遭事故去世,年幼独子一夜成富翁”而上过市区的社会新闻版块。
挺巴掌小的一小块地方。有着明显的将“财产”提得比“事故”更加醒目的标题。
也不是没有其他亲戚。姑姑、舅舅什么的当然有。但时纪野最后选择了和奶奶住到一起。没有听从他人的反复劝告,诸如“奶奶年纪大了将来没法照顾你的”奶奶要是病了你怎么办”“你们一老一小的,安全也是问题啊”
可当时还穿着初中制服,短在膝盖下方的灰色中裤的男孩,只是摇头,摇头,摇头。
“我不会去麻烦奶奶来照顾自己的。”
“我会带奶奶去看病的,附近急救站的电话和医院的号码我都记着,奶奶的病历卡我也知道收在什么地方。”
“那么,难道和姑姑、舅舅们住在一起,安全就不成问题了吗。既然爸妈给我留下那么大一笔钱。”这句是用以后成为他标志性的“时纪野式笑容”说出来的。
干净清爽又不显呆板的淡色刘海,更突出了时时刻刻和煦着礼貌着的笑容。几年后时纪野已经成为足够懂得自卫而自卫得不会招人警觉的少年。
好象是落了棉白色厚厚一层雪面的大地。至于雪究竟有多厚,土壤究竟埋在哪个深度下方,普通人的脚印根本踩不出来。
奶奶从4年前的71岁,成了4年后,眼下的75岁。四年里迅速退步的健康问题更加显著,最近已经因为白内障加剧,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时纪野那被人玩笑着所说的对异性的“秒杀”能力在回到家庭化生活化的区域里就丝毫体现不了效果,奶奶很倔地不愿去手术,做孙子的劝了很多次依然没有效果。
饭桌上常有的对话就是这些。
“这是豆腐块吗?”奶奶点着筷子问。
“是白菜啦。”时纪野又趁势说“您的眼睛,还是去手术掉吧,不疼的,没什么好怕啊。”
“昨天我碰见隔壁李阿姨哦,她说她的儿子——”奶奶每次都会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故意装作没听见。
学校里总是一脸亲和却模式化笑容的时纪野,此刻也会露出一些无奈又生气的表情,最后他说:“诶您,又掉了。”一边抽过桌上的餐巾纸,弯腰到桌底下替奶奶擦走落在地上的米粒。
也许早年确实经历了同龄人不能想象的遭遇。可眼下他还在如同计划般端正又健康地生长。虽然偶而部分性格的支端有些矫枉过正,弯过几圈后变作藤。但17岁的时纪野,晚上睡前发觉奶奶没吃完的草莓盛装在桌上,他拿过玻璃皿,盖好保鲜膜后打开冰箱门。
黑暗中的客厅,有一个小小的角度里突然切出扇形的橙黄色暖光。照则后男生的面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