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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正经说:“肖荃总讲,你是一位难得的好干部。这几天你们配给我们的那位工作人员也常讲到你,你的口碑很好。今天到你家里一看,果然是那么一回事。隐达,我们这些人是最烦官场腐败的。可有人说我们是自己没本事腐败,心里不平衡,你说气不气人?”陶陶提议,让余先生同他们家三口一块儿拍个照,余先生说:“这办法好,省得我回去向她描述了。”于是大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了个照。
年底,向在远同关隐达讲:“你的事我又向宋书记汇报了一次,估计最近会有结果的。其实宋书记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不过将心比心,这事也让地委难堪,要迟就迟点儿吧,你也不要太急,想开点。再说越是上级机关,办事越是规矩多,讲程序,什么都按程序运作。估计下一次会研究吧。”
向在远每次都讲同样的话,关隐达早没兴趣听了。他知道,所谓下一次,就是下个季度。地委一个季度研究一次干部。想着心里就有气。什么规矩,什么程序?上次突然任命自己去当教委副主任,规矩和程序到哪里去了?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还对向在远表示了感谢。可是还没等到下个季度,地纪委召他到地区桃园宾馆谈话。先找他的是纪委一把手吴书记。
吴书记说:“有群众反映你有生活作风问题,组织上找你来,是想让你协助组织把事情弄清楚。”关隐达一听气极了。他尽量克制自己,但话语中还是带了情绪。“作风问题?组织上就凭一封检举信,或者一个检举电话,就把一位县长找来谈话,我看只怕有欠慎重吧。”
吴书记并不生气,只是很沉着地压压手,说:“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刚才说了,只是请你配合组织搞清情况。这是对你负责啊。你先考虑考虑,把你想到的写出来。”吴书记说完就客客气气同他握了手走了。
关隐达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半天不知怎么回事。写什么?这就是要我写反省了?我一不嫖妓宿娼,二不养小蜜,反省什么?只怕是有人硬要整倒他了。现在整人,先看你有没有经济问题,再就在女人身上打主意。又想纪委是不会随便找一位县长谈话的,一定要事先报告地委主要领导。这么说宋书记他们是知道这事了。他便扯过电话,想找一下宋书记。却发现电话早切断了。要隔离我了?你隔离吧,老子正好累了,睡觉!他便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到床上去了。
第二天,来的是纪委杨副书记,还随了一位科长。杨副书记是个严酷的人,脸上一般不带笑,下面有人背后叫他杨屠夫。杨副书记同关隐达握一下手,脸上的皮往两边拉了一下,就算是笑了。“怎么?写得怎么样了?”关隐达说:“一个字没写。”杨副书记脸色一下就青了,说:“你一个字都老关,你这个态度就不对哩。”“你们要我写什么呢?这又不是命题作文,只要你们出个题目我就可以写。我什么事都没有,写什么呢?”杨副书记脸上的皮轻轻地跳了一下。
关隐达把这个细微动作理解为冷笑。果然,杨副书记接下来的语气同这种表情就很相匹配了。“是吗?你还要组织上给你提个醒是不是?我问你,你在北京有要好的女朋友?”“原来如此!”关隐达气得站了起来,把烟蒂愤然摔在地上,任它烧着地毯也不去管。
杨副书记看看他,又看看烟蒂,僵了好一会儿,过去踩灭了它。像是有捡起来放进烟灰缸的意思,却又忍住了,固守着纪委副书记的尊严。关隐达在房间来回走动。他要平息一下自己,要不然他会骂娘的。自己印象中,他从高中以后就再也没同人骂过娘。当了快二十年的干部,现在却想骂娘了!毕竟是跟领导当秘书出身的,关隐达在如此气恼的时候,竟然想到这位科长太不活泛,不知捡起那个烟蒂。
心情平静一些了,关隐达就坐在了沙发上,慢慢悠悠地点上烟,说:“我在北京有个女同学,叫肖荃。还不是你说的一般要好,我们关系很不错,一直相互关心。但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就这些。你们还掌握更多的情况吗?”杨副书记脸上的皮又跳了一下,说:“如果就是这些情况,我们就不会找你来了。据群众反映,你俩的关系,不是一般同学关系,也不是一般朋友关系。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这是一般朋友之间的感情吗?”
天哪!关隐达感到眼睛都发黑了。他马上想到了县委办主任陈兴业。真是识人识面难识心!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对他怎么样。但他只是脸蛋胀热了一阵,就冷静下来了。反而觉得好笑。自己心中没有鬼,脸皮也早拉破了,他就不怕刺伤谁了,说:“杨副书记,你知道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吗?”这话有损杨副书记的自尊心,他生气了,说:“我就是再不读书,这卿卿我我的诗还是看得懂呀?”
关隐达笑了。他见那位科长也在笑。他说:“杨书记,这我就要向你提意见了。你要办案子,还是事先要认真研究案卷。李白和王昌龄可都是男人啊。想必他们不是同性恋吧。”“隐达同志,你要认真对待。”杨副书记可能也感觉出自己哪个地方出了差错,便不再追问那两句诗说明了什么,只是保持着严肃。
关隐达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事就有点邪了,还真有点文化大革命的味道。人们总说文化大革命太荒唐,在人类历史上再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他从来就不信。他说中国一万年以后都可能发生文化大革命。过了好一会儿,杨副书记又问:“你们真的就是一般要好同学?”“我早说了,不是一般要好,是特别要好。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曾经是恋人,后来各自都成了家,却一直相互关心着。这有问题吗?”关隐达逼视着杨副书记。“那么,你说说,你给了这女人八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关隐达一听,就知道是指什么钱了,却故意装糊涂,问:“八万?我关隐达哪有那么多钱?有钱的话,送给自己朋友一点,好像也不违法吧。”“我想你是在装蒜。你当然没那么多钱,那是财政的钱。你以拨课题费的名义,送给肖荃丈夫八万。这不会错吧。”
关隐达没有精力发火了。他感到十分痛苦,长长叹了一声,说:“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么说吧,这八万块钱,还是人家看着朋友面子,按最低标准收取的。谁有本事把国际一流专家请到我们黎南去替我们出谋划策,我们就是用掉全年财政收人的一半,也是划得来的。”“别这么夸张吧,老关!”
关隐达什么也不说了,起来收拾行李。说:“杨副书记,原谅我刚才的冲动。我知道你也是例行公事。不过我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陪在这里。我要说的都说了,你们再去调查吧。不过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我走了。”杨副书记劝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要对自己负责。”
关隐达不理会,伸出手同杨副书记握了一下,走了。关隐达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钟了。一进屋,就见小顾在家里等他。他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了,不然小顾不会这么晚还在这里。他从桃园宾馆出发时跟家里打过电话,小顾知道他正在路上赶着。
关隐达洗了把脸,饭也不吃,就坐下来问小顾:“有什么事吗?”小顾看了看陶陶。陶陶马上说:“你俩说吧,我到里屋去。”小顾这才说:“你不在家这两天,县里谣言四起。我想是有人一手策划的,想先从舆论上把你形象搞坏。”“都有哪些谣言?”关隐达问。“说你去年去深圳时嫖娼被抓了,当时出钱私了啦。最近广东搞严打,你的事就暴露了。地委就找你谈话去了。还说你从财政拨款一百万给北京的情妇。说你的罪行轻者二十年,重者就难说了。我分析,这些事情,领导层都知道是假的,是谣言。可是群众不明真相,你在这里就不好工作了。这是有人故意在搅浑水。”
关隐达拼命地吸烟。他看上去显得很镇静,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当领导,时常有些谣言,这本不奇怪。俗话说,谤随名高。但这回分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他对小顾表示感谢,让他放心,他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弄倒的。小顾走了,他就很高兴的样子,说:“陶陶,你不给我饭吃了?”陶陶就忙去给他做饭。问:“小顾说了些什么?”“没什么,有人搞小动作。才不管哩。”
吃了饭,关隐达叫陶陶先睡了,他有个文件要处理一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群众举报信,都是反映陈天王偷税和行贿的。他从中选了一封内容最翔实的信件,再认真看了一遍。只要搞掉陈天王,就会牵出一批人,正像有的群众说的,黎南要“改朝换代”!他原来本想再等一段来弄这事。现在他不顾那么多了,他必须马上反击!也怪,他当初被选为县长也并不怎么觉得有成就感,今天却似乎有些激动,像要干一件大事。关隐达提笔飞快地签道:建议立即逮捕陈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