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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三皇子想要登基,要坐稳这江山,就需要有承恩公府襄助,有谢家辖制他,她相信三皇子翻不了天。
皇后叹了口气,又道:“舞阳,本宫也想过了……”
皇后犹豫地抿抿唇,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思虑不够周全,但是她都已经把三皇子记名为嫡子了,覆水难收。
“就算本宫做得有点不妥,但现在,只有你三皇弟上位,对我们母女才都好。”
事已至此,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或多或少地与她们母女有了些龃龉……也只有三皇子了!
思绪间,皇后混乱的眼神沉淀了下来,又变得坚定起来。
“母后,真的是这样吗?”舞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当然!”皇后更为用力地握住舞阳的手,眸子里迸射出异常明亮的光芒,“舞阳,本宫听说北境大捷,等到君然凯旋而归,你三皇弟也就有了兵权的支持,比起其他任何一个皇子,他都不逊色。”
“大皇子虽然去过南境几年,但去了还不是等于没去,掌不到兵权,他这般没用,就算有端木宪这首辅为外祖父,也根本就不足为惧。”
“你三皇弟就不同了,外有北境兵权,内有江谢两家在朝中扶住,如今他又是嫡子,名正言顺。他一定可以顺利继位的。”
皇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也不知是在说服舞阳,还是说服她自己。
“……”舞阳的嘴巴张张合合,一颗心疲倦到了极点。
她与皇后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好话歹话都说遍了,能劝的也都劝了。
自己离京才仅仅四个月,可是母后的性子都让人给掰歪了,非要一条死路走到底,听不进劝。
皇后见舞阳默然,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又道:“舞阳,这世上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三皇弟也许不是最好的天子人选,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别那么固执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你、好。
皇后的这三个字仿佛利箭般直刺在舞阳的心口。
“母后!”舞阳忍不住站起身来,出声打断了皇后,因为情绪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高亢,“简王府的兵权是为了守护大盛和天下百姓的周全,不是为了谁来谋私利的!”
舞阳目露失望地看着皇后。
君然与北境军将士在北境浴血奋战,他们以性命与北燕相搏是为国为民,可是北境未平,先简王君霁的尸骨未寒,母后还有三皇弟他们已经在惦记着用简王府和北境军来争权夺利。
这与父皇所为又有何区别?!
若非是父皇忌惮简王府,先简王君霁又怎么会平白战死北境?!
真的让三皇弟登基,他也不过是第二个父皇,不,也许更甚!而大盛也只会更加摇摇欲坠,分崩离析……
“私利?!”皇后也怒了,一掌重重地拍在手边的小方几上,“本宫谋什么私利了,是让简王府带兵逼宫了,还是让他们杀人越货了?!”
自己好说歹说,女儿怎么就说不通呢!
“……”舞阳微微启唇,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对上皇后那固执的眼神时,突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累。
“母后执意如此,儿臣无话可说。”舞阳沉着脸拂袖离去。
皇后直觉地想要唤住女儿,但最后还是噤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心道:总有一天女儿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舞阳自己打帘出了东偏殿,一路出了凤鸾宫的正殿。
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在舞阳微微发红的脸颊上,青枫立刻就过来替主子围上了斗篷,又把暖烘烘的手炉交到她手中。
舞阳才刚走下台阶,那个在凤鸾宫大门口候了许久的小內侍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作揖禀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和四姑娘在御花园的暖亭里等殿下。”
小內侍心里松了口气:幸好皇后娘娘没留大公主用膳。
“给本宫带路。”听到端木绯和涵星在等自己,舞阳的眉头舒展了些许,颔首吩咐道。
“殿下,这边走。”那小內侍连忙恭敬地伸手做请状,走在前面给舞阳领路。
刺骨的寒风呼啸,一阵比一阵猛烈,自前方席卷而来,不断地拂动着周围的花木,发出“簌簌”、“沙沙”的声音,似哀泣又似低语。
舞阳一路沉默地往前走着,眼神闪烁,有几分心不在焉,直到那领路的小內侍又出声道:“殿下,四……公主殿下和四姑娘就在前面的暖亭里。”
舞阳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小內侍指的方向望去,远远地,就看到端木绯和涵星正在悠闲地暖亭里喝茶、吃点心,说说笑笑。
端木绯和涵星也看到了舞阳,笑得眉眼弯弯,表姐妹俩都愉快地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舞阳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走到了暖亭中。
暖亭四周环绕着几座琉璃大屏风隔绝寒风,只留了一扇门大小的空隙,暖亭的地下点着暖炉,亭子里温暖如春,十分舒适,正适合赏梅。
“大皇姐,快坐下。”涵星热情地招呼舞阳在身旁坐下,一会儿吩咐內侍给舞阳倒茶,一会儿又给她递瓜果点心,“大皇姐,你瘦了!这外头的吃食真是不如宫里,你得多补补才行。”
听涵星说到“外头”,舞阳似是心有所触,脸色微微一变,眉心微蹙,喃喃地低声叹道:“本宫真不该离京的!”
她要是不走,母后也不至于如此!
说归说,但是舞阳其实也知道她如今是出嫁女了,君然不在京,婆母新寡,婆母要去吃斋祈福,她也不可能不陪。再说,简王府人丁不旺,婆母膝下也就君凌汐一个女儿。
她作为王府的长媳长嫂,自有她该尽的义务,不可能再像闺中时随心所欲。
舞阳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涵星眨了眨眼,看出舞阳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就顺口问了一句:“大皇姐,皇后娘娘惹你生气了?”
一旁的玲珑眼角抽了抽,心道:自己公主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玲珑赶忙把暖亭四周的闲杂人等都给打发了,只留了她和青枫在此伺候。
涵星根本没在意,自言自语地又道:“其实皇后娘娘最近还算好的了,前阵子,承恩公夫人总进宫,那会儿皇后娘娘的脾气更坏!”
玲珑更无语了,想说,主子,您当着大公主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舞阳正端起茶盅,闻言,茶盅停顿在了半空中,一会儿想刚才在凤鸾宫的一幕幕,一会儿又想起之前三皇子和谢向菱去简王府与她说得那些话,舞阳的瞳孔越发深邃,又多了些思忖,多了些无奈与不屑。
舞阳没喝一口就放下了茶盅,眉宇间微带怒气,咬牙道:
“承恩公府啊,一个个为人处事都是小家子气,只会走那些歪门邪道。”
“母后简直被他们下了蛊了,根本听不进劝,说什么只有他们谢家是全心全意为她考虑,说若非是谢家为她出谋划策,四下奔走,她在宫里孤立无援,早就被架空了。”
“母后居然还让本宫以后最好远着四皇弟,多与三皇弟亲近……”
说着,舞阳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瞳孔中纷纷乱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般。她也不知道她是气谁更多一点,是皇后,是三皇子,亦或是承恩公府。
舞阳一向为人爽利,行事果断,很少看到她这副纠结的样子,端木绯和涵星面面相觑。
即便舞阳没有明说,端木绯也听明白了,舞阳没能说服皇后。
端木绯默默地用牙签叉起了一块香梨块,送入口中。哎,想想也是,单凭舞阳三言两语就能让皇后改变主意的话,皇后也不会陷得越来越深了。
舞阳现在最怕的是皇后会错到回不了头。无论她再生气,皇后到底是她的生母,血浓于水。
皇后对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恩宠有加,百依百顺。想着记忆中温和慈爱的皇后,舞阳的神情更复杂了,心里对承恩公府和三皇子也更加看不惯了。
“大盛现在都这样了,内忧外患,岌岌可危,他们不想着怎么安内攘外,反而一心想着争权夺利,斗来斗去,只恨不得把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根本就不顾大局!”
“不仅自私,而且没有自知之明,就算真的把大盛江山交到他们手里,他们就撑得起这片江山吗?!”
舞阳越说越气,心口的怒火节节攀升,烦躁,愤慨,不屑,皆而有之。
她再次端起茶盅,想也不想地往嘴里灌,却没注意这刚上的茶还烫着,滚烫的热茶沾唇,烫得她惊呼了一声,花容失色,形容间露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跳脱。
端木绯刚刚又叉起了一块香梨,飞快地把香梨送入了舞阳的口中。
雪白细腻的香梨块带着几分凉意,几分甜蜜,舞阳下意识地就吃了,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
舞阳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她一笑,端木绯和涵星也跟着笑了,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暖亭中。
亭子里的气氛轻快了不少,玲珑和青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地松了口气。
青枫又给舞阳送了一杯温花茶,舞阳抿了几口温润香醇的花茶。方才发泄过一番后,她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不能让母后一错再错了,还有谢家闹出了这么多事,也不能让他们舒坦了……
舞阳眸光一闪,垂眸看向了手中绣着波浪纹的帕子,思忖着:而且,现在母妃那里只有小西陪着,自己在京里也待不了太久。
该从何处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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