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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隐,瞳孔熠熠生辉,毫不掩饰眸里的期待之色。
一对上端木纭的眼睛,岑隐根本就拒绝不了,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一旁的慕祐显怔怔地望着两人,神情复杂。
端木绯挽着端木纭的胳膊往前走,笑道:“姐姐,走吧。”
三人渐行渐远,把后方小湖中的扑腾声与众人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都抛在了后方。
端木绯一边往前走,一边笑吟吟地对着岑隐说道:“岑公子,刚刚的事你也‘瞧’出来吧?”
端木绯在“瞧”字上稍稍加重了音量,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儿,就像是一只贼兮兮的小狐狸。
岑隐但笑不语。
岑公子果然知道。端木绯笑得弯弯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倒是端木纭还有些迷糊,一会儿看看端木绯,一会儿又看看岑隐。
三人绕过蹴鞠场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端木绯蓦地再次停下了脚步,一惊一乍地低呼了一声:“啊!”
端木纭有些紧张地朝端木绯看了过去。
端木绯皱了皱鼻头,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忽闪,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纸鸢……”
方才被江宁妃的事一打断,她完全把找纸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话音才落下,就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伴着浓重的喘息声。
端木绯下意识地循声一看,就见一个青衣小內侍拿着一个蜻蜓纸鸢朝这边跑了过来,顿时乐了,“是我的纸鸢!”
小內侍加快脚步跑到了三人跟前,点头哈腰地双手把那蜻蜓纸鸢呈给了端木绯,“四姑娘,您的纸鸢。”
小內侍笑得亲和而又殷勤,觉得自己真是够机灵,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在督主和四姑娘跟前露了脸,心里慨叹不已:早知道督主疼爱四姑娘如亲妹,可到今日方知竟然疼到了这个地步,连三皇子殿下也照教训不误。不愧是督主!
端木绯笑眯眯地接过了那个纸鸢,满足了。
这一次,三人一路不停地一直走到了宫门口。
端木宪刚好在宫门外下了马车,正要往里面走,满脸焦急之色,谁想才走到宫门口迎面就看到姐妹俩与岑隐一起朝这边走来。
端木宪方才在户部衙门办公,还是大理寺卿派人去户部通知他,他才知道江宁妃溺水死了,有人指认是小孙女端木绯推江宁妃落得水。
虽然去报讯的人特意说了岑隐也在场,端木绯应该吃不了亏,但端木宪还是难免有些担忧,直到此刻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是说嘛。有岑督主在,自家四丫头吃不了亏。端木宪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滴。
“岑公子,你看这纸鸢,骨架是姐姐扎的,图案是我画的,是不是很好看?”端木绯还没看到宫门口的端木宪,美滋滋地对着岑隐炫耀着她手里的蜻蜓纸鸢。
“好看。”岑隐颔首应道。
端木绯仿佛得了偌大的夸奖似的,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她笑得灿烂如明媚的春日,亲昵地挽了挽端木纭的胳膊,“姐姐,我们给岑公子也做一个吧。”
“嗯。”端木纭笑着应了一声,斜了身旁的岑隐一眼,笑容灿烂,眼眸明亮动人。
后方的小蝎自然听到了这番对话,脚下差点一个趔趄,简直无法想象自家督主放纸鸢的样子。四姑娘还真是“别出心裁”!
端木绯还想说什么,前方传来了端木宪关切的声音:“四丫头!”
端木宪疾步匆匆地走到了端木绯跟前,也顾不上与岑隐见礼,上下打量着端木绯,确认她安然无恙,才算彻底放心了。
端木宪这才想起了岑隐,不好意思地揖了揖手,“今日真是劳烦岑督主了。”
岑隐淡淡地一笑,云淡风轻,“小事一桩。”
“岑公子,那我和姐姐先走了。”端木绯笑呵呵地对着岑隐挥手道别,就上了端木家的马车。
端木纭跟在端木绯身后,正要上马车,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提醒了一句:“岑公子,等定下了日子,我让人给你送帖子。”
岑隐呆了呆,才意识到端木纭是在说冬猎的事。
但刚刚不是在说,她要在冬猎时把赌注赢回来吗?怎么变成他也要去了?
端木纭也不催促,一霎不霎地看着岑隐,那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里明亮有神,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活泼,几分明艳,几分灵动。
岑隐怔怔地看着她,一如往常般,还没反应过来就应下了。
端木纭满意了,灿然一笑,提着裙裾上了马车。
“……”端木宪看看端木纭,又看看岑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也不等他多想,一个小內侍已经给岑隐牵来了马,岑隐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祖父。”这时,端木绯挑开了马车一侧的窗帘,疑惑地探出半张小脸看向了马车外的端木宪。
端木宪连忙也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在车夫的挥鞭声中离开了宫门,踏上返程,宫门口一下子又变得空荡荡的。
“四丫头,”马车里,端木宪已经把之前心头的怪异感抛诸脑后,有些急切地看着端木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宁妃怎么会溺水……”还有,端木绯又怎么会牵涉到这件事去。
端木绯也没打算对端木宪隐瞒什么,如实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
说完后,端木绯接过了端木纭给她倒的温茶水,润了润嗓后,她又补充了一句:“祖父,江宁妃的死,应该是三皇子和皇后共同所为,而且……”她的眸子清澈明净,灵气逼人,“江家和谢家应当也参与了。”
今天在湖边三皇子和皇后一唱一和,言行也并非是天衣无缝,恐怕今日在场的人中也不乏有看出些端倪的。
端木纭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斟茶声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倒茶。
端木宪挑了挑眉,眸底掠过一道精明的利芒,以他在官场上的敏锐,弹指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马车外,街道上喧喧嚷嚷,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厢,外面那些喧嚣声音就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
端木宪慢慢地饮了两口茶,不紧不慢地分析道:“三皇子如今丧母,皇后中宫无子,皇后大可以把三皇子认在膝下,这样三皇子就是‘嫡子’了。”端木宪的声音微沉。
这件事对皇后和三皇子而言,都有好处。
端木绯在想明白来龙去脉后,也是这样想的。
在整件事中,江宁妃是三皇子和江家抛出的一枚弃子。
三皇子想要认到皇后的名下,江宁妃就得死,所以,三皇子和江家决定舍弃江宁妃,但是他们又不想浪费了这枚弃子,就想着把自己拖下水,至于目的……
唔,这些人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了,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实在懒得去琢磨。
管他目的是什么呢!
端木绯抿了抿唇。
端木宪唏嘘地叹了口气道:“四丫头,今天的事也亏得你机灵……”
要是今天端木绯稍微莽撞点,跑去许嬷嬷她们那里看个究竟,在江宁妃落水的地方留下了鞋印,那恐怕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到时候,岑隐越是护着,反而越是坐实了就是端木绯推江宁妃下水以致江宁妃溺亡的……
“祖父,那还用说吗?”端木绯笑呵呵地自夸道,又顺带恭维了端木宪一句,“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孙女!”
一句话逗得端木宪呵呵笑出了声,心头的那一点凝重瞬间一扫而空。
端木绯又饮了口茶,随口嘀咕道:“祖父,谢家不是一直仗着皇后膝下养着四皇子吗?怎么又改了啊,真随便。”谢家简直就是朝秦暮楚!
端木宪听着小孙女天真的语调,笑意更浓,心道:他这个小孙女啊,时常敏锐到他这种在朝堂上混迹几十年的人都觉得自愧不如,但有时候,小丫头又天真得紧,一不小心就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单纯。
端木宪对于江家那个江德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沉吟一下后,捋着胡须慢慢道:“谢家怕是觉得四皇子不‘听话’呢。要是江家和三皇子表现得更有‘诚意’,以谢家那一家子蠢货,也难免不会因为某些利益而心动。”
端木宪大致也能猜测出江家到底对着承恩公府允诺了什么,左右也不过是联姻、太子之类的吧。
只是,事情真的会像他们预计得那么顺利吗?!
这些人也未免太低估别人,高估自己了!
端木宪嘲讽地勾了勾唇,“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想来‘很快’就能证实。”
江、谢两家既然结成了联盟,那么他们迟早会有下一步“动作”。而且,是“很快”。
端木绯弯了弯唇角,不以为然地点评道:“这些人啊,全都是蠢的,真以为岑公子看不出来吗?!”
那是!端木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在一旁剥着松仁,她自己吃一颗,再递一颗给端木绯。
嗯,姐姐剥的松仁真香!端木绯满足地吃着松仁,眸子里亮晶晶的。
方才在宫里的时候,端木绯故意在皇后叫停的时候爽快地应了,就是为了“成全”江、谢两家的“用心良苦”。
到了这一步,江、谢两家也只能埋头往前走。
端木绯一边思忖着,一边又美滋滋地把端木纭给她剥的松仁送入口中。真好吃。
“四丫头,你说的是。”端木宪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眸子里精光四射,与端木绯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连他们都看破了,岑隐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任由三皇子、皇后他们折腾罢了,以岑隐走一步想十步的性格,怕是另有意图。
不知死活啊!
端木绯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掬了一把同情泪,更多的还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