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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绯抿了两口花茶后,叹道:“可惜了,这花茶的滋味还稍差了一分。”
有吗?伍从苏也浅啜了一口菊花茶,挑了挑眉,觉得这花茶再好不过了。
丹桂对于自己的表妹再了解不过了,伍从苏只是一个细微的挑眉动作,丹桂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以口型无声地给了她四个字:牛嚼牡丹。
她这个表妹啊,性子与口味都十足像舅父,东西在她嘴里只分好吃与不好吃,根本就品尝不出那种细致的差别。
“不错。”章岚歪了歪小脸,回味着嘴里的花茶香,心有戚戚焉地附和端木绯道,“这花茶烘培的时间略长了一分,以致花萼的颜色偏暗了一分,涩味也多了一分。”
不错。端木绯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十有八九是亳菊烘过了头,干脆又往花茶里加了些胎菊,以胎菊的香味遮掩缺失。”
章岚听着眸子一亮,连忙又端起了手边的那杯菊花茶,先看了看那明澈的茶汤,然后又凑到鼻端闻了闻茶香,再浅啜了一口,细细地品味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端木四姑娘,你说的对。”
她看着端木绯的瞳孔中熠熠生辉,赞叹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只是短短三息,章岚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恢复成了端庄的样子。
丹桂与蓝庭筠是章岚的同窗,对于她有时候说到兴处时偶尔会露出的那几分活泼,早就习以为常,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端木绯自然也看出来了,不露声色地接着与小表妹聊着花茶:“我刚巧也做了些菊花茶,等章五姑娘去我家时,务必要品评一下。”
她再次抛下诱饵,想诱惑章岚今天就跟她去家里玩。
只差一点,章岚就要脱口应了,就在这时,东南方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敲钟声。
“铛!”
那响亮的敲钟声震得周围的空气都震了一震,引得亭子里乃至湖畔的那些姑娘们全都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蓝庭筠起身道:“考试结束了。”
端木绯心里暗道可惜了,唇角还是弯弯。
丹桂和章岚也一前一后地站了起来,丹桂对着伍从苏笑道:“苏苏,我们要去给先生帮忙了,你干脆和绯妹妹在这园子里玩会儿吧。蕙兰苑原是皇家别苑,这里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随着敲钟声响起,那些来参加考试的闺秀们陆陆续续地从三个考场里出来了,至于原本在湖畔歇息的女学学生们则都回去了。
接下来,她们会帮着先生整理卷子,把名字用纸贴掉,审核卷子,把字迹不端以及浑水摸鱼者先剔除。
端木绯和伍从苏就继续留在亭子里,喝喝花茶,看看湖中的鱼儿,惬意自得。
不过,这清静也没维持太久,很快从考场出来的那些考生们就注意到了亭子里的端木绯,不时就有姑娘三三两两地过来打招呼。
对于京中的不少闺秀,伍从苏是张生面孔,难免也要介绍寒暄几句。
这才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伍从苏至少应付寒暄了十来个人,心里暗暗惊讶。
她当然也从丹桂那里听说过端木绯是岑督主义妹的事,不过丹桂只是顺口一提,她重点是说的是端木绯琴棋书画都是绝伦,而且还能掐会算,她们若是要出城踏青,蹴鞠、打马球什么的,那是必然是要提前去问问她那天会不会下雨的。
伍从苏一不小心就有些魂飞天外,回过神来时,前面来打招呼的两个姑娘已经走了,亭子里又来了三个陌生的姑娘,笑眯眯地与端木绯说着新戏。
“端木四姑娘,九思班最近出了一出新戏,戏本子也出了,有趣得很,姑娘可去看过了吗?”
“姑娘可以一定要去看看,九思班不仅是出了新戏,还来一个新的刀马旦,扮相好,身手更是妙,扮起花木兰、穆桂英和窦仙童那是各有各的绝。”
“最近因着新戏和新来的刀马旦,九思班几乎是场场爆满……”
端木绯被挑起了几分兴致,便顺口问了一句:“新戏说得是什么?”
三个姑娘心下一喜,飞快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她们打探来的消息没错,端木四姑娘果然是喜欢听戏。
亭子里一说起戏来,就停步下来,丫鬟不时往石桌上补充茶水与点心。
端木绯听得多,说得少,一不小心,就吃了不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三次敲钟声“铛”地又从东南方传来。
亭子里的其中一个翠衣姑娘神色激动地说道:“应该是要公布初试名单了。”
“端木四姑娘,”另一个月白衣裙的姑娘笑容满面地对端木绯发出邀请,“你可要与我们一去看看结果?”
端木绯本来懒得动,推辞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见伍从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小脸上兴致勃勃。
端木绯就改了口,笑吟吟地说道:“苏苏,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伍从苏脆声应了,神情愉悦而期待。
翠衣姑娘第一个走出亭子,殷勤地抬手做请状,“端木四姑娘,我刚刚问过了,初试名单会贴在水阁门口的布告栏上。”
水阁就在湖对面,绕过半个湖,也就是一盏茶功夫的路程。
其实即便没人指路,也不至于找错地方,毕竟周围那些考生们全都有志一同地朝水阁的方向去了,犹如百鸟归巢般。
当她们抵达水阁正门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二十来个姑娘家,一片人头攒动、衣香鬓影的景象,有人欢喜有人愁,众人交头接耳地彼此低语着。
她们的目光大都集中在前方的布告栏以及站在人群最前方着海棠红遍地金宝相花纹褙子的谢向菱身上。
谢向菱的身旁,如众星拱月般围了十来个姑娘,那些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着她:
“谢六姑娘真是才学非凡,轻而易举就过了初试……哪像我,只能明年再来考了。”
“王姑娘,你哪能与谢六姑娘相提并论,谢六姑娘可是初试的头名!”
“这次的考题可真是不容易,尤其是棋谱的那一题,我都没答上。谢六姑娘既然得了头名,想来是这些题都答上了吧。”
“……”
谢向菱优雅地静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下巴微昂,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到下巴的弧度带着一丝倨傲。
这时,她听到身旁有一个青衣姑娘低低地唤了一声:“端木四姑娘……”
谢向菱立刻就回头顺着那青衣姑娘的目光看去,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今日,她刚进女学时就看到了端木绯,本来她以为端木绯也是女学的学生,直到她远远地看到端木绯去了浣碧阁,才知道她也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
女学已经开了快两年了,自己是刚回京,端木绯和自己不同,她可是一直在京城的。
也就是说,她考了两年都没考上!
端木绯果然是徒有虚名,也不过是冲着贵妃娘娘的面子,才有这么多人奉承她罢了!
谢向菱斜眼朝端木绯瞥了一眼,眸底深黑如夜,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方才她在布告栏上也找到了端木绯的名字,端木绯的名字约莫在名单的中间,显然成绩平平。
不过如此,端木绯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上。
谢向菱的下巴昂得更高了,不疾不徐地从布告栏旁走过,走进了水阁中。
围在她身旁的那十来个姑娘立刻也跟了进去,门口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还剩下七八姑娘站在公告栏前看初试名单。
伍从苏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挤在那几个姑娘之间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番,找到了端木绯的名字,指着名单上的某个位置道:“绯绯,你过了初试了!”
端木绯满意地摸了摸下巴,这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刚刚好。
反正她只要混到最后一场考试,看到那幅画就够了。
她叫上伍从苏,也一起迈入水阁。
水阁的最前方,有三个胸口佩兰的女学学生坐在书案后,其中一人就是章岚,章岚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
那些过了初试的考生纷纷上前从章岚她们手里领了一支名签,书案上有四个竹筒,竹筒上分别写着“琴、棋、书、画”四个字。
章岚指着那四个竹筒温声道:“各位姑娘,请以自己的名签来选择复试的项目,复试在下午未时开始,各位姑娘可去西厢房用些便饭。”
谢向菱飞快地扫视了那四个竹筒一遍,果断地把手中的那支名签放入那个写着“画”的竹筒中。
琴棋书画,无论是哪一项,她都有自信可以通过复试,其中“画”是她最擅长的一样。
而且,她今日特意来考女学,并不单单是想成为女学的学生,是想要拜在戚氏的名下。
女学由三位女大家创办,戚氏、钟钰和李妱,世人常常拿这三个人作比较,赞钟钰有伯牙之才,赞李妱乃女中棋圣,而能诗擅画的戚氏,是三人中才名、贤名最为显赫的一个人,都说她不仅有咏絮之才,而且有林下之风。
要是自己能成为戚氏的入门弟子,待她日后成为太子乃至皇后,都是一则锦上添花的佳话。
“咚。”
写着“谢向菱”三个字的竹签被抛入竹筒中,与其他几支竹签碰撞在一起。
谢向菱正要离去,眼角的余光瞟到与她还隔着一个姑娘的端木绯同样也把她的那支名签放进了那个写着“画”的竹筒。
谢向菱的目光云淡风轻地在端木绯身上扫过,转身离开了。
迎面又有几个姑娘朝谢向菱迎来,七嘴八舌地恭维着她,谢向菱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
那些人簇拥着谢向菱离开了水阁。
水阁中剩下的十来个姑娘神情微妙地看看谢向菱的背影,又看看前方的章岚,交头接耳。
章岚似乎毫无所觉,笑盈盈地说道:“端木四姑娘,下午的‘画考’就在这间水阁中进行。”
“苏苏,复试可以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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