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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不知死活啊!
端木宪拈起一枚黑子,随意地落于棋盘上,淡声道:“这些日子,岑督主都在为了北境的事忙得只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根本没时间理会承恩公府。这承恩公府和皇后娘娘倒是把他当作是软柿子了。”
岑隐是虎,谢家却把他当做了病猫,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这就叫人无知,则无惧。”游君集深以为然地叹道。
游君集正要从棋盒中再拈起一枚白子,指尖才碰到棋子,又犹豫地停下了,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棋局。
棋盘上,黑白棋子星罗棋布地交错在一起。
棋局已经走到中盘,接下来就是关键了,必须三思而后行。
就如同如今的大盛。
君然与援兵已经赶去了北境,想要打胜这一仗,光靠前方的君然是不够的,后方的他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应调度、支援、军需等等,都需要慎重地考虑,牵一发而动全身,大盛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已经容不得走错任何一步棋了。
错一步,很有可能就是满盘皆输,整个大盛如前朝般分崩离析,甚至于亡国!
最近内阁和岑隐都为北境的事忙得团团转,承恩公府如跳梁小丑般在那里上蹿下跳地闹个没完没了,他们都没理会,既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理会。
这都国难当头了,怎么还有人有心思在那里争皇位,耍威风……逛妓院!!
游君集心中颇为不屑,手里的白子重重地落在了榧木棋盘上,那清脆的落子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响亮。
端木宪与游君集相交多年,有些话不必出口,也能能对方一些细微的动作与表情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岑督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承恩公吃了大亏。”端木宪神情悠然地捋着胡须,淡淡地说道,“这一次,承恩公怕是要伤筋动骨了。”在老友面前,端木宪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何止是承恩公府,还有皇后呢!
游君集眸光幽深,唏嘘道:“皇后娘娘贤惠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也犯了糊涂,被撺掇得和承恩公府一起瞎胡闹。”
谢皇后这些年虽然庸碌无为,但也没什么大错,本来她膝下无亲子,无论哪个皇子登基,她都是太后,新帝为了“孝”字都必须对她敬重有加,现在这般昏招频出的,这若是四皇子将来真的登基了,也就罢了,换一个皇子登基,恐怕也会对谢皇后心里有那么点“疙瘩”。
更何况,皇帝还没死呢!
万一皇帝醒了过来,以皇帝的性格,最忌惮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的皇位,他还不把皇后、四皇子和承恩公府全部都杀鸡儆猴!
端木宪嘴角勾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弧度,想起了自家大孙女。
皇后何止是糊涂,根本就是犯蠢,莫名其妙地把自家大孙女也卷入这场浑水中,害得她差点被白白牵连。
申斥?!
他端木家的孙女还用别人家来多管闲事,呸!
端木宪心里火气大,想也不想地就顺着直觉走了一步棋。
这棋子落下后,他眼睛忽然一亮,目露异彩。
妙啊!
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
游君集本来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棋,也被端木宪的这一子惊住了,白子停顿在半空中。
这一步妙。居然还是能这么走。游君集眯了眯眼,朝端木宪望去。
这要不是端木家那个小丫头此刻不在这里,他几乎要怀疑端木宪这老儿是不是得了她的指点。
端木宪自然能看出游君集的惊叹,心里更得意了,随手捧起了一旁的茶盅。
哼,他平日里与游君集下棋时输多赢少,那也不过是他更忙,没法像游君集这般花这么多心思在棋道上。
也不想想,他家四丫头在棋道上这么有天分,那还不是因为体内流着他这个祖父的血,有其孙必有其祖!
游君集看端木宪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
也不知道端木宪这老东西上辈子到底是干了什么善事,让他们家出了那么个聪明机灵的丫头,让他真恨不得拐回家去给他当孙女。
也罢。自家孙女是比不上别人家的了,那自己这祖父就在棋盘上好好杀杀端木宪这臭棋篓子的威风!
游君集眸子里掠过一道利芒,白子杀气腾腾地落下了。
棋盘上,你来我往,杀了个天翻地覆。
正厅里,谈笑风生,说笑间神动色飞。
两人的脸上都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神色间早就没了之前的沉凝。
本来,端木宪和游君集也是因为不知道岑隐到底想做什么,才有些慌,现在知道是在收拾承恩公,他们自然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他们就负责看好戏就是了。
端木宪气定神闲地又抿了口茶,茶盅里的茶水剩下不到一半了,他随手在方几上敲了两下。
在一旁服侍茶水的茗荷立刻就过来了,重新给端木宪和游君集都上了一盅新茶。
端木宪嗅了嗅茶香,心里惋惜:与四丫头泡的茶还是差了不少。
他慢慢地用茶盖抚着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随口问道:“官员狎妓,按律是罚什么来着?”
游君集也在喝茶,闻言从茶汤里抬起头来,努力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似乎是撤其一切官职。”
这时,一阵清凉的晚风自窗外拂来,吹得角落里两盏宫灯的烛火摇曳不已,屋子里明明暗暗,衬得两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古怪,眸底更多的是期待。
这出戏似乎比预期得还要有趣多了。
按照大盛律,官员狎妓,撤职查办,并责笞五十。
承恩公谢弘被带走的次日,吏部就得到了司礼监的一道命令,百花楼里抓到的几个官员全都按律夺了一切差事,永不再任,并责笞五十以儆效尤。
作为国舅,承恩公除了爵位外,还在光禄寺领了差事,负责为宫廷采买食材、订制菜单,不仅清闲,而且油水足,是个肥差。
而除了承恩公以外,另外四个官员黄侍郎、陈副将、刘员外郎以及徐寺丞也同样被夺了差事。
昨夜锦衣卫去百花楼抓人的时候,不少府邸都派人去瞧了,没想到一夕之间承恩公的差事真就被夺走了,还当众被笞了五十,颜面丢尽。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中一时哗然,不少人都暗暗心惊,揣测着:这……这怕是岑隐的下马威吧!
“这就是下马威啊,皇后娘娘……”
当日午后,承恩公夫人就进宫冲去了凤鸾宫,对着皇后又哭又闹,歇斯底里,仿若市井泼妇般,根本就顾不上了国公夫人的体面了。
整个凤鸾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尖锐的声音,几乎就要掀破屋顶。
“皇后娘娘,您是没看到啊,国公爷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那可是足足五十板子啊,又是当众打,国公爷的脸都丢尽了!”
“皇后娘娘,国公爷可是您的嫡亲兄长啊,活了大半辈子,他……他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承恩公夫人哭得脸花了,眼圈也红了,声音中有几分嘶哑。
周围的宫女嬷嬷看得出皇后心情不好,皆是垂首不语,噤若寒蝉。
“……”罗汉床上的皇后看着承恩公夫人,面色愈来愈难看,心中不快。
她与兄长谢弘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自小兄妹感情就不错,这些年来,皇帝对自家兄长一直厚待有加,兄长还不曾受过这样的罪。
皇后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嫂,大哥的伤势如何?可曾叫大夫看过了?”
“臣妇已经请了京中最擅长跌打的百草堂的李老大夫看过了,”承恩公夫人捏着一方帕子擦着眼角的泪光,暗暗地打量着皇后的脸色,“大夫说,国公爷的伤不好好养上一个月,根本就下不了榻。”
皇后又道:“本宫这里有几株百年人参,待会儿大嫂你拿回去,给大哥补补身子。”
大宫女兰卉连忙应声,下去办事。
承恩公夫人进宫可不是为了区区几株人参,哭着又道:“皇后娘娘,岑隐一向奸滑,心机深沉,表面上他打的是国公爷,这实际上,分明就是在打皇后娘娘您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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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