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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事不假;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看他说这话时,神态轻松,语气自然,金雄白知道不是故意宽他的心的话;很想了解危机消失的经过,但周佛海闭口不谈,亦就无法。
“你回上海,请你到盛老三那里去一趟;说我谢谢他。”
金雄白如言照办,回上海的那天,深夜到金神父路去访盛老三;那时是他一天精神最好的时候。
“佛海特为要我来向你道谢。”金雄白又说:“以后如果有什么消息,仍旧要请你多关照。”
“佛海先生的手腕确实高明,病在床上,居然能把这件事由大化小;由小化无。你请放心,暂时是没有事了。”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使金雄白不能放心;”暂时”无事,总归有事,不知什么时候再发作?他又玩味盛文颐的话,所谓”由大化小,由小化无”自是包含着一段曲折的过程,可惜不能开口去问,因为盛文颐总以为周佛海一定告诉他了,如果一问,盛文颐会误会他跟周佛海之间,还是有隔阂的,以后他说话就有保留了。
这时听差来请用消夜;小餐厅中,只有主客2人,一面喝高丽参泡的白兰地,一面谈平时局。盛文颐在东京方面有特殊的关系,所以有些秘辛是连周佛海都不知道的。
照盛文颐的说法,挑起十二-八这场看来已成为日本灾难的太平洋战争,日本的木户内大臣,要负很大的责任。
太平洋战争之前的两个月,日美交涉形将破裂时,日本的陆海军,对是否与美国开战这个问题,发生了暗中对立的情况;陆军强硬,而海军不希望打,但为了面子,不肯明言;不管是阁议、大本营与政府的联席会议,乃至御前会议,总是将”烫山芋”抛给近卫,说听任总理大臣裁断,近卫第一次组阁期间,发生了七七事变,已颇痛心,当然不愿再发生日美战争。无奈海军的态度欠明朗,便无法软化陆军的立场,所以苦闷万分。
后来,陆军终于了解了海军真正的态度;陆相东条便托人向近卫进言:“海军不愿作战,如果早日表明,陆军当然可以考虑;只将一切责任推向首相,实为遗憾。陆海军的态度,既不一致,则过去在御前会议中所作的,陆海军一致同意的作战指导纲领,自然全部要推翻了。目前除了内阁总辞,一切有关和战大计的拟订,从头开始以外,别无他途。在他的立场,未便当面请求首相辞职,所以只能间接进言。同时希望首相推荐皇族组阁,因为陆海军意见不一致,唯有皇族凌驾于上,才能笼罩全局。陆军方面的意见,并认为以东久迩宫为未来首相最理想的人选。”继任首相的产生,惯例先由现任首相与内大臣研究,获得一致同意的人选后,向元老及曾任首相的所谓重臣征询意见,如果没有人坚决反对,即由内大臣先面奏天皇,再由现任首相正式推荐。因此,近卫在了解陆军的意向后,立即跟木户见面;哪知木户对组织皇族内阁之说,大不以为然。
结果木户支持东条组阁。消息一传到华府,美国认为这是日本不辞一战最强烈的暗示;对于日华交涉,能够获致协议,已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华府没有料到,日本发动战争会这么快。
“木户这个人,我也见过;看上去文质彬彬、书卷气很重,其实是个喜欢弄权的阴谋家。由于他在天皇面前,特殊亲近的地位,可以口衔天宪,操纵一切。东条跟他是有勾结的,托人转达的那番话,目的无非倒阁而已。如果真的由东久迩宫组阁,日美开战,十之八九是可以避免的。”
“光是军阀,成不了大事,也闯不出大祸,中外都是一样的。”金雄白不胜感慨地说,”中日两国搞成今天这种局面,都是因为有好些自以为可以操纵武人的政客主政。”
“一点不错。”盛文颐突然问道:“你对汪先生的看法如何?”
这话很难回答,因为汪精卫的复杂性格,很难用一两句话形容得恰到好处;沉吟了好一会说:“汪先生似乎天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你我的看法差不多。有位当代鼎鼎大名的文学家,说汪某确是美男子,如果他是女人,一定倾心而事。我也有同感。凡是跟汪先生接触过的,很少没有不为他的魅力所吸引的;此公真是政界的尤物。雄白兄,我这样说汪先生,不大尊重吧?”
“稍涉不庄,却颇深刻。我倒很欣赏这个政界尤物的说法。”金雄白又说:“话好像还没有完,请说下去。”
“皇帝背后骂昏君,关起门来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得刻薄一点也不要紧。自古尤物,皆是祸水;汪先生这个政界尤物,亦不例外,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自己呢,到头来终恐不免红颜薄命之叹!”
这番议论,初听只觉新颖;多想一想,却有惊心动魄之感,汪精卫果然是祸水,凡是跟他密切合作过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以这次自重庆出走来说,一到河内,便送了曾仲鸣的命。如今日本败象已露,抗战的”最后胜利,必属于我”这句口号,看起来十之八九可以兑现;到那时国民政府通缉有案的人,恐怕凶多吉少;岂非都是追随汪精卫惹来的”祸水”?
这样一想,不由得发生一种好奇心;以盛文颐的深于城府、工于心计,想来对自己的将来,一定想过;不知如何安排?
于是他说:“盛先生,我姑妄言之,请你姑妄听之;倘或日本失败,你是如何打算?”
“我何必作什么打算?”盛文颐答说:“像我这样,死了还不值吗?”
金雄白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旷达;一时倒觉得无话可说了。
“你这话应该去问邵小开;他是早有打算了。听说他家养了共产党在那里。”
“邵小开”是指邵式军;他居然会想到跟共产党勾结,这在金雄白是将信将疑的。
正等作进一步追问时,盛文颐换了话题,”雄白兄,”他问:“你跟罗部长的交情很深,是不是?”
这是指”司法行政部”部长罗君强。金雄白跟他早就不但神离,连貌都不合了;但毕竟曾有金兰之交,如果照实而言,会让人讥笑,如此异姓手足!因而含含混混地答说:“也还不错。”
“既然交情不错,我有一件小事奉托;舍亲有一件与人争岂不争财的案子,在苏州打第二审的官司,听说对方在法院里用了钱,希望罗部长能查一查。”
“好!”金雄白慨然应诺;因为他知道罗君强最喜欢管这种事,有把握可以替盛文颐办到,”是怎么个案情,请你说一说。”
“我也不怎么弄得清楚,不过舍亲的理不输,我是知道的。有个节略在这里,请你带了去转交罗部长,一切都明白了。”
金雄白接过节略,也没有兴趣去看它;第二天到报馆,打电话一问,恰好罗君强已到了上海,随即驱车相访。
“我也正想邀你来谈谈。”罗君强说:“我实在须要一个得力的助手。今天重申前请,你肯不肯屈就?”
罗君强以前曾约他当”司法行政部”的政务次长,金雄白没有接受;如今”重申前请”仍旧无法使他满意。不过正有求于人,不宜一口拒绝。
“兹事体大,容我考虑以后答复。”
“什么时候可以考虑好?明天行不行?”
“明天晚上好了。”金雄白急转直下地说:“今天来有一件事托你。这件事也是司法行政部长份内应办的事;是关于整饬司法风气。我有个节略在这里,你一看就明白了。”
“行!你交给我就好了。”
刚谈到这里,又有人来访,是”上海地方法院”院长陈秉钧;他也是金雄白的熟朋友,一起坐亦无妨。
“部长,我来报告逆伦案的执行情形。”
听这一说,金雄白更要坐下去了。因为华美药房徐老二弑兄案,就是由他的平报所揭发的,这件案子徐家弄巧成拙,到得罗君强一当司法行政部长,他是老残游记中”曹州太守”——庚子拳匪之乱,罪魁祸首之一的毓贤一流的人物;徐老二就算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