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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分赃”会议始末及汪精卫”组府”的形形色色。
“还都”的日期定在3月30日;正式筹备工作开始,首先当然是决定”新政府”的人事。
第一要角当然是周佛海,已内定为财政部长;周佛海手下的第一要角,则是罗君强。他早就有了一个构想,找一批人来为周佛海做羽翼,曾经拟了一张名单,不下30余人之多,请周佛海圈定10个人,安插到各部去当次长。这一来,除了财政部以外,周佛海的影响力,便可扩张到其他各部门了。
周佛海所圈定10个人,以罗君强为首,有金雄白,有杜月笙的学生汪曼云,有吴铁城当上海市长时的法文秘书耿嘉基,连周佛海一共11个人,曾经义结金兰。但是,这”十弟兄”却不能个个当次长。
到了3月中旬,汪系第一大将陈公博,终于到了上海。他是陈璧君亲自去拖他下水的;当她到了香港,陈公博曾经问她,汪精卫是不是要组织政府?陈璧君答得很技巧:“对于这一点,你是反对还是赞成,请你自己跟汪先生去说。从仲鸣被刺以后,只有你在他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陈公博。他还悄悄跟杜月笙、钱新之见了一次面;他们当然希望他能劝阻汪精卫不要组织政府。陈公博也答应了;但一到上海,才知道一切都已就绪,简直令人无法开口。
“名单是佛海拟的。他的意思是请你长立法;上海是根本据点,亦非请你疲劳不可。”汪精卫又说:“公博,看在交情份上,你也不能不陪我跳这个火坑吧?”
“我们自以为跳火坑,别人不是这么看。”
“那也顾不得了。但求无愧我心。”汪精卫转脸说道:“佛海,你拿名单再跟公博商量一下。”
于是周佛海将陈公博邀到另一间关防严密的小客厅中,从保险箱中,将新政府的名单拿出来给他看,只见头一行写的是:“主席林森”;第二行才是”代理主席汪兆铭”以下行政院院长汪兆铭;副院长是褚民谊;再下来就是立法院院长陈公博;监察院院长梁鸿志。
看到这里,陈公博问道:“陈老八呢?”
那是指陈群;”喏!”周佛海指着名单说:“把内政部给他。”
“喔。”陈公博点点头,往下看到有个社会部,便又说道:“这是新设的一个部,管什么?社会问题可多得很啊!”“没法子!”周佛海皱着眉说:“大致跟警政部差不多;职掌还待拟定。”
“既然如此,何必叠床架屋,另设一部。”
“只为——”
只为丁默更与李士群,对警政部部长一席,都是志在必得。论资格应该让丁默更;所以周佛海的安排是:丁默更当部长,而以李士群为政务次长。那知李士群坚拒不受;而丁默更亦不甚欢迎这个次长,彼此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只好另辟蹊径,为丁默更特设一个社会部;由周佛海兼警政部,而李士群则以政务次长当家,才算将这场纠纷摆平。
再看下去,陈公博不由得失声说道:“荒唐、荒唐!这不成话。”
周佛海一听就知道了,”是不是褚民谊当海军部长,显得滑稽?”他问。
“岂止滑稽,简直是个笑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那一来一提到海军,大家就会联想到他替美人鱼拉马,招摇过市的模样。无奈老太婆说,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陈公博拔出自来水笔,将海军部长之下的褚民谊三字勾掉。
“那总得给他弄个部才是。”
“我看,”陈公博说:“汪先生不必再兼外交部,给他好了。反正,现在只办日本一国的外交。”
“边疆委员会还没有人?”
“是啊!”周佛海说:“我想找汪曼云,那知他情愿当次长。”
“本来嘛!边疆在哪里?”陈公博说:“我看南京的城门,就是边疆了。”
周佛海报以苦笑,拿出另一份名单说:“请你看看军委会的安排。”
军委会的委员长是汪精卫兼;陈公博兼副委员长,再兼政治部部长;次长还没有人。
“博兄,”周佛海说:“关于你的安排,是出于汪先生的指示;有什么意见,尽可商量。”
“我没有意见。汪先生跳火坑,我是殉葬。”
出语不祥,周佛海不免扫兴,停了一下又问:“你夹袋中有人物,开张单子给我。”
“没有,没有!”陈公博答说:“既无夹袋,亦无人物。”
这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了。周佛海本想说罗君强的事,此时亦就见机不言。
“除了褚民谊的海军部长,此外我都同意。”陈公博将名单推向周佛海,身子往后一仰,意态萧闲地说:“上哪里去走走好不好?”
周佛海不知他想到哪里?转个念头,方始明白;他们俩”同病”都有”寡人之疾”便微笑着收好名单,说一声:“走吧!”
摒除随从副官,周佛海陪着陈公博上了汽车,向司机低声说一句:“海格路。”
出了弄堂,汽车折而向南;陈公博问道:“你要带我到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周佛海忽然向司机问道:“老董,你的儿子怎么样?”
“小儿麻痹症,很麻烦的事。送在宝隆医院,三等病房人很杂;我女人陪在那里很不方便。”
“换个好点的病房。”周佛海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往前座一丢,”不够再跟我要。”
“够了、够了。”老董说道:“先生最好搬个场;太太在疑心了。”
“喔,”周佛海想了一下说:“回头你到潘先生那里去,问问他们还有什么合适的房子。”
司机点点头,不作声;陈公博便问:“你们打的什么哑谜?”
“潘三省给我介绍了一个人——。”
周佛海当着司机毫无避忌地告诉陈公博;他替会乐里的一个名妓大媛,在海格路筑了金屋;是潘三省拉的纤。此刻听司机的口气,似乎他的妻子杨淑慧已有所觉,迁地为良;得找潘三省另找房屋。
陈公博笑一笑问道:“思平是怎么回事?”
周佛海自己的艳史,并不避讳;朋友间的风流公案,却不肯在司机面前谈论,只说:“话很长。”
陈公博也会意了,暂且不言。到得海格路,在一座平静的小洋房前面停下,按了一长两短三声喇叭;等他们一下车,司机随即将车开走了。
铁门戛然而启,司阍一见是主人,开了大门;周佛海领着客人到了楼下客厅,有个梳着长辫子,风姿嫣然的”大姐”迎了出来,开口说道:“小姐到先施公司去了。5点钟回来。”
“好!你先煮两杯咖啡。”周佛海又说:“啊翠,陈部长在这里吃饭。”
“陈部长是头一次来。”阿翠含着笑说。
“以后常常会来。”
“那末,”阿翠问道:“要不要预备客房?”
“对!你倒提醒我了。不过,”周佛海沉吟了一回说:“恐怕要搬家;等搬定了再说。”
“好!我晓得了。”
说着,阿翠一甩长辫子,转身而去;陈公博直盯着她那个扭动的大媛股看。周佛海等他转过眼睛来,含笑相问:“如何?”
“明慧可人。”
“岂止明慧?”
“还有什么?”
周佛海笑笑不答;停了一下说道:“思平的事你也知道了?”
“是啊!我在香港听人说,事情闹到汪先生那里去了?”
“可不是!组织部有个杨小姐——”
这杨小姐是伪组织部的日文秘书。长得妖冶异常;梅”部长”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梅思平多少有些假道学,怕风声传出去不好听;中道捐弃。那杨小姐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一封信写给汪精卫,告梅思平始乱终弃;表示如果不能善了,将诉诸社会,讨个公道。
“这一下,思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吗?”
“那还用说,汪先生大为震怒;老太婆还指着思平的鼻子,训了一顿。”
“事情呢,如何善了?”
“汪先生把她的信交了给我;我托周隆庠去斡旋。结果,4万元了事。”周佛海笑道:“4万元给思平买来一个外号,叫做祥生公司。”
“怎么叫祥生公司?”
“出租汽车的祥生公司——”
“啊!啊!”陈公博恍然大悟;祥生公司的电话号码”40000”就漆在出租汽车上,全市皆知。
在笑谈声中,阿翠手托银盘,来送咖啡,先敬客人,后奉主人;主客2人、相向而坐,距离很近,所以阿翠转个身,就可以将咖啡放在周佛海身旁的矮几上;等她弯下腰去,圆鼓鼓一个屁股正撅正陈公博眼前,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阿翠一惊,腰一扭很快地将下半身滑开;站直身子,向陈公博敢怒而不敢言地看了一眼,低着头走了。
“气味如何?”周佛海忍着笑说。
“丰臀细腰,此扬州之瘦马也!”
“阁下不愧为伯乐。”周佛海说:“等大媛回来,我跟她商量。”
陈公博反倒不好意思了,”不、不!缓缓图之。”他说:“头一次来,就打人家丫头的主意,不成了恶客了吗?”
“好吧!悉凭尊意。”周佛海忽然侧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大媛回来了。”
果然,铁门启处,一辆苹果绿的”奥斯丁”缓缓驶入;周佛海随即迎了出去。
“来,来!”大媛喊道:“帮我拿东西。”
陈公博从落地玻璃窗中望出去,只见大媛打开车后行李箱,取出一个大盒子;放着听差、丫头不使唤,偏让周佛海捧住,然后大包小包,一件件往上摊,一直推到其脖子,他用下颚抵住最上面的雪茄烟木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同时还要跟大媛说话。
这样且行且语,上台阶,进客厅;脚下一不留神,绊了一下,只听”哗喇喇”一阵乱响,大包小件摔得满地,而且空气中立刻弥漫着浓郁芳烈的香味。
“要死!把我好不容易觅来的一瓶香水打破了!真是饭桶,一点用都没有。”
大媛且笑且骂,周佛海亦嘻嘻地傻笑着,弯腰帮大媛去拾东西;却又彼此撞了一头,笑作一团。
“乐在其中!”已走近来的陈公博,微笑着说。
这时大媛才发现有客人在;微窘地埋怨周佛海,不为她引见。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公博先生。”
“喔,”大媛惊喜交集地,”原来是陈部长,比报上登的照片要年轻得多。请坐,请坐!”
来自”长三”的大媛,应酬功夫自是高人一等;将陈公博延入原来的座位,对坐相陪,殷殷动问,那一天到上海,下榻何处?又谈上海的市面,也问香港的情形。周旋得熟了;挑一个空隙问周佛海,是不是在家吃饭?
“在家。我已经告诉阿翠了。”
“我去看看。”大媛站起身来,用自己人的口吻说:“陈部长,你想吃什么?告诉我,不要客气。”
“我倒想一样东西,只怕一时没有;就有,只怕你也不许我吃。”陈公博接着便念了两句诗:“荻芽抽笋河豚上,楝子花开石首来。”
“对不起!”大媛笑道:“河豚没有。你气死也不行。说别样。”
“河豚没有;石首应该有的。”周佛海说:“请陈部长吃黄鱼好了。”
“黄鱼好像还没有上市。”大媛点点头说:“我知道陈部长今天想吃些什么。我会预备。”
等大媛走远了,陈公博低声笑道:“佛海,你说吃黄鱼,我倒想起来了;那年在扬州吃的黄鱼,真是别有风味。”
原来他口中的”黄鱼”在扬州是私娼的别名。当周佛海在镇江当教育厅长时,陈公博有一次与他同度周末;两人微服过江,在扬州见识了”黄鱼”他此刻追忆的就是这件事。
周佛海也记起有这回事,”我记得同行的还有君左;他倒不似乃翁那么风流放荡。”周佛海指的是易君左。
“是啊!那次君左不肯下水;一个人躲在旅馆里写文章。后来闹成轩然大波的闲话扬州,就是那天开始动笔的。不住温柔乡,自蹈文字狱;真正易君左矣。”
“文字狱对温柔乡,苦乐异趣,妙得很!”周佛海问:“近来有什么佳作?”
“好久没有弄这东西了。在香港。有一天在浅水湾步月,一时感触,吟成4句;自觉遣词用事都还不错,那知第二天一查诗韵,3个韵脚分三处,八庚、九青,还有十三元。”
“庚、青犹可说,怎么会错以十三元上去的呢?”
“谁知道树根的根,会不在八庚里面?”陈公博说:“诗韵是湖州人定的,跟我们广东音的距离太大,所以我对韵脚一向没有把握。那一次我心里在想,庚根同音,这两个字一定不会错,谁知道还是错!”
“真是该死十三元!”周佛海纵声大笑。
笑声中,大媛出现了。先前她大概因为自己要开车的缘故,穿的是乌法兰绒裤子;上身一件收腰加带的麂皮短大衣;下配一双平底、镶色的香槟皮鞋,这是教会大学女生的打扮;手里要握两本厚洋书,显得格外俏皮。大媛的身材纤弱,也缺少那点洋味,所以穿那种服装并不对动;此时换了件铁灰色薄呢旗袍,挂一串紫水晶缀成的项链,下踏一双镶毛皮的紫红色毡鞋,细腰窄袖,婀娜玲珑,将她那香扇坠的韵味,完全托了出来,陈公博不由得脱口赞一声:“好靓!”
大媛报以愉悦的一声;向周佛海问道:“陈部长喝什么酒?耿秘书送的那瓶白兰地,说是60年陈的,把它开了吧?”
“不,不!”陈公博接口,”别糟蹋了!我只能喝葡萄酒。”
“那么开瓶香槟吧。”大媛挪一挪身子,避到一边,肃客进饭厅。
饭厅中一张桃花心木的椭圆形餐桌上,摆了4个下酒的碟子,虾子拌春笋、荠菜鸡丝、金华火腿、糟鱼,另外有只水晶玻璃碗,盛的是椒盐杏仁。
“可人,可人!”陈公博喜不可言,”在香港还好;在重庆想死了江南风味。”
对于客人的激赏,大媛自然很得意;春风满面地请他跟周佛海对面坐下来,自己占了主位。这时阿翠已抱了个冰桶进来,桶中冰着一瓶香槟,当着客人”嘭”地一声,拔开塞子。酒沫推絮滚雪似地涌了出来,湿了她的手,也湿了陈公博的衣襟。
“你看你!”
大媛刚要责备阿翠,陈公博急忙拦住她说:“不要紧,不要紧!”
一面说,一面掏出雪白的一方麻纱手帕。擦一擦自己的衣襟;随即伸向在替他倒酒的阿翠的右手,替她抹去手背上的酒渍。
“谢谢、谢谢!陈部长。”阿翠笑着说:“我自己来。”
大媛对陈公博的态度,颇感意外;不由得转脸去看周佛海,两人在目语中,取得了默契。
“你去吧!”大媛从阿翠手中接过酒瓶,”菜不必太快。”
接着,她替自己倒了一杯香槟;周佛海是喝花雕,举杯说道:“江南风味,实在诱人;有好些朋友谈起来,不愿到后方,就是为了留恋江南风味。”
陈公博点点头,一张嘴忙着享受江南风味;顾不得说话,大媛便问周佛海:“汪公馆的菜好不好?”
“也不见得好。汪先生生活很俭朴的。”
“喝不喝酒。”
“喝一点点。”周佛海说:“汪夫人限制他只能喝一杯;有时候兴致好,想喝第二杯,只要汪夫人提高声音喊一句:汪先生!马上就不喝了。”
“这样说,汪先生是很怕汪夫人的?”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那末,当然也——”大媛终于说了出来:“不敢讨姨太太啰?”
她的话刚完,陈公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周佛海与大媛都奇怪地看着他。
“我在想,”陈公博说:“汪先生如果娶了姨太太,是怎么一个样子?”
“无法想象。”
“做人像他这样子,到死不识绮罗香,似乎也太乏味了!”
“你念的这句成语好熟。”周佛海说:“记不起是谁的话。”“杨士气自挽的下联。”
提起清末直隶总督杨士气,倒提醒了周佛海,”这一次在青岛,王叔鲁举荐杨琪山当上海市长。这个位置,关系太大,怎么能给他!”他说:“博兄,你在上海好不好?”
陈公博想了一下说:“无所谓!反正在南京也无法可立。”
“那就说定了。”
“其余各处怎么样?”陈公博说:“汪先生没有跟我提,我也不想去问他;怕他以为我对这件事很关心。在这里,不妨谈谈。”
“现在也还无从谈起。”周佛海神色黯然,”日本人的原则,地方负责人最好暂且不动;要换也要一步一步来。”
“财政方面呢?”陈公博又说:“一笔开办费就很可观。不能一上来就欠薪吧?”
“已经借好一笔款子了。是犬养健接的头,由正金银行借4千万日币。”
“以后呢?”
“我编了个预算,岁入1800万。有700万的赤字,我想总可以找到弥补的办法。”周佛海问道:“博兄,这方面你有什么意见?”
“日本的军用品,一定要取消。日本的军用岂不能用于日本国内;而且不列号码,不知道发行了多少?这样无限制的通货膨胀,简直荒谬绝伦!”
“这件事当然要办的。我跟汪先生谈过;日本如果不肯放启发行军旗的特权,即视日人为无合作的诚意。”
“倘或不肯放弃呢?”
“以死相争!”周佛海紧接着说:“这件事一定可以办到;日本方面稍为通达一点的,都会支持我们的立场。”
正谈到这里,电话铃响了;大媛起身接听,只听她说一句:“请等一等!”然后手掩送话器向周佛海说道:“秦副官的电话,说有要紧事。”
于是周佛海接过听筒,听了一会,说一句:“知道了。”回到座位,脸上便有些不大自在。
“如果有事,你不必陪我。”陈公博说。
“不相干。”周佛海举一举杯,管自己喝了一口。
这一来不免扫了陈公博的兴致;幸而大媛的交际手腕很高明,找出好些有趣的话题来谈,能够维持陈公博轻松愉快的心情。
吃完饭,为时尚早,大媛提议找人来打牌。牌搭子很多,但能到这里来的没有多少;大媛打了六七个电话,只找到一个搞银行的孙曜东。
“怎么办?”她问周佛海,”只有老孙在。要不让老九也来;她去洗头,说快回家了。”
“老九”是大媛的手帕交,花名玲华老九;后来由会乐里转到百乐门当舞女,改名叫潘九玲。熟人仍旧叫她”老九”;现在是孙曜东的新宠。如果他们来两脚,牌局就可以凑得成功。
但周佛海却别有会心,”不必,不必!就让老孙一个人来好了。”他说:“让阿翠凑一脚。”
“那也好!”大媛随即又打电话;打完,告诉陈公博说:
“一刻钟就到,我们在楼上打。说着起身上楼去安排牌桌。
“孙曜东熟识不熟识?”周佛海问陈公博。
“听说过,不认识。”
“不认识也不要紧。此人是个标准篾片。”
陈公博微笑着,表示会意;忽又问道:“刚才是个什么电话?仿佛替你带来了什么心事!”
“唉!”周佛海轻叹一口气,”内人到南京去看房子,原说明天回来的,今天下午到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内人最近防范很厉害;回头,我可不能奉陪了。”周佛海踌躇了一下说:“牌完了,大媛会替你安排。”
“安排什么?”陈公博多少还有些头巾气,”不必,不必!”
周佛海也不作声;等孙曜东一到,介绍过了,由他陪着陈公博,自己脱身上楼。不一会,阿翠来请入局。
楼上专有间预备打牌的房间,一切都预备好了,大媛站在牌桌旁边,面对房门;陈公博进门坐在她对面。大媛便指着她上首说:“老孙,你请坐这里!”说着使个眼色。
剩下陈公博下家的一个位子,自然是阿翠的。她常替大媛代牌;三缺一也总是她凑数,所以欣然坐下,在牌堆中去找东南西北风,准备扳位。
“不必扳了!”孙曜东说:“你打个东好了。”
“一掷两个红,八点;该陈公博起庄,”陈部长今天一定大赢。”阿翠将庄圈、骰子送到他面前,”双红大喜。”
“多谢你的双红。”陈公博问道:“你是客家人?”
“陈部长怎么知道?”
“你有客家口音。别人听不出来,我听得出。”
“阿翠!”孙曜东接口说道:“陈部长是你的知音!”
阿翠笑笑不响;大媛便皮里阳秋地向陈公博说:“陈部长,你看,孙先生很会说话,是不是?”
“一点不错!”陈公博拈一枚筹码问道:“这是多少?”
“这个5千。”阿翠伸手到他面前,指点大小不同的筹码;
“一共1万块钱。”
“平常我们都是打对折。”大媛补了一句。
“脱底5千元。”陈公博点点头,”这还可以;再多我就输不起了。”
“阿翠!”孙曜东一面洗牌,一面说:“陈部长已经预备脱底了,你放出本事来赢陈部长的钱。”
“我在陈部长下家;陈部长要扣我的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会,不会。陈部长怎么会扣你的牌。”
“那还要孙先生帮忙,扣住陈部长的牌,我才有希望。”
“闲话一句。”
“不得了!”陈公博笑道:“牌还未打,已经坐上轿子了。不过,只要你们抬得动我,我也乐于坐轿子。”
“听见没有?”大媛看着孙曜东说:“陈部长的牌一定打得好,你跟阿翠就想请陈部长坐轿子,恐怕也办不到。”
听得这一说,陈公博倒觉得不能不显点本事;上来聚精会神地打了几副,该扣该放,操纵自如。
“真的,陈部长的牌,打得跟达铨先生一样好。”
孙曜东指的是吴鼎昌。”达铨的牌确是打得好。不过,”陈公博说:“比起唐生智来,又逊一筹。”
“唐生智是谁?”大媛问道:“这个名字倒蛮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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