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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有个完没有?”
“一星期内完不了。”
比尔推开门,探进头来。
“你在哪儿,杰克?”
“我在阳台上看到牛群跑过。怎么样?”
“真出色。”
“你上哪儿去?”
“睡觉去。”
午前谁也没有起床。我们坐在摆在拱廊下的餐桌边用餐。城里到处是人。我们得等着才能弄到一张空桌。吃完饭我们赶到伊鲁涅咖啡馆。里面已经客满,离斗牛赛开始的时间越近,人就越多,桌边的人也坐得愈来愈挤。每天斗牛赛开始前,挤满人的室内总满是一片低沉的嗡嗡声。咖啡馆在平时不管怎么挤,也不会这样嘈杂。嗡嗡声持续不停,我们参加进去,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每场斗牛,我都订购六张票。其中三张是斗牛场看台的第一排座位,紧靠斗牛场围栏的头排座席,三张是斗牛场看台上位于出入口上方的座位,坐椅带木制靠背,位于圆形看台的半坡上。迈克认为勃莱特第一次看斗牛,最好坐在高处,科恩愿意陪他俩坐在一起。比尔和我准备坐在第一排,多余的一张票我给侍者去卖掉。比尔告诉科恩要注意什么,怎么看才不至于把注意力集中在马身上。比尔曾看过有一年的一系列斗牛赛。
“我倒不担心会受不了。我只怕要感到乏味,”科恩说。
“你是这么想的?”
“牛抵了马之后,不要去看马,”我对勃莱特说。“注意牛的冲刺,看长矛手怎样设法避开牛的攻击,但是如果马受到了攻击,只要没有死,你就不要再看它。”
“我有点儿紧张,”勃莱特说。“我担心能不能好好地从头看到尾。”“没事儿,马登场的那一段你看了会不舒服,别的就没啥了,而且马上场和每条牛的交锋只不过几分钟。如果看了不舒服,你不看好了。”
“她不要紧,”迈克说。“我会照顾她的。”
“我看你不会感到乏味的,”比尔说。
“我回旅馆去取望远镜和酒袋,”我说。“回头见。别喝醉了。”
“我陪你去,”比尔说。勃莱特向我们微笑。
我们绕道顺着拱廊下面走,免得穿过广场挨晒。
“那个科恩叫我烦透了,”比尔说。“他那种犹太人的傲气太过分了,居然认为看斗牛只会使他感到乏味。”
“我们等会拿望远镜来观察他,”我说。
“让他见鬼去吧!”
“他粘在那儿不肯走了。”
“我愿意他在那儿粘着。”
在旅馆的楼梯上,我们碰见蒙托亚。
“来,”蒙托亚说。“你们想见见佩德罗。罗梅罗吗?”“好啊,”比尔说。“我们去见他。”我们跟着蒙托亚走上一段楼梯,顺着走廊走去。“他在八号房间,”蒙托亚解释说。“他正在上装,准备出场。”
蒙托亚敲敲门,把门推开。这是一间幽暗的房间,只有朝小巷的窗户透进一丝亮光。有两张床,用一扇修道院用的隔板隔开。开着电灯。小伙子穿着斗牛服,板着脸,笔直地站着。他的上衣搭在椅背上。人家快把他的腰带缠好了。他的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身穿白色亚麻布衬衫,他的随从给他缠好腰带,站起来退到一旁。佩德罗。罗梅罗点点头,当我们握手的时候,他显得心不在焉,非常端庄。蒙托亚说了几句我们是斗牛迷,我们祝愿他成功等等的话。罗梅罗听得非常认真,然后朝我转过身来。他是我平生所见最漂亮的翩翩少年。
“你看斗牛去罗,”他用英语说。
“你会讲英语,”我说,觉得自己象个傻子。”
“不会,”他笑着回答。
床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之一向我们走来,问我们是否会讲法语。“要不要我给你们翻译?你们有什么要问佩德罗。罗梅罗的?”
我们道了谢。有什么好问的呢?这小伙十九岁,除了一名随从和三名帮闲的以外,没有旁人在场,再过二十分钟斗牛赛就要开始。我们祝愿他“muchasuerte”握握手就出来了。我们带上门的时候,他仍然站着,挺直而潇洒,孑然一身,独自同几名帮闲的待在屋里。
“他是个好小伙,你们说呢?”蒙托亚问。
“确实漂亮,”我说。
“他长得就象个斗牛士,”蒙托亚说。“他有斗牛士的风度。”
“他是个好小伙。”
“我们马上会看见他在斗牛场上的风姿,”蒙托亚说。
我们看见大皮酒袋在我房间里靠墙放着,就拿了它和望远镜,锁上门下得楼来。
这场斗牛很精彩。我和比尔都为佩德罗。罗梅罗惊叹不已。蒙托亚坐在离开我们约莫有十个座位的地方。当罗梅罗杀死第一头牛之后,蒙托亚捉住我的目光,向我点头。这是一位真正的斗牛士。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真正的斗牛士了。至于另外两位,一位很不错,另一位也还可以。别看罗梅罗对付的那两头牛不怎么厉害,但是谁都无法跟他相比。
斗牛赛的过程中,我有好几次抬头用望远镜观察迈克、勃莱特和科恩。他们似乎一切正常。勃莱特看来并不激动。他们三人都探着身子趴在前面的混凝土栏杆上。
“把望远镜给我使使,”比尔说。
“科恩看上去感到乏味了吗?”我问。
“这个犹太佬!”
斗牛赛结束后,在斗牛场外面挤在人群里简直没法动弹。我们挤不出去,只好随着整个人流象冰川一样缓慢地向城里移动。我们的心情忐忑不安,就象每次看完斗牛一样,同时又很振奋,象平时看完一场精彩的斗牛一样。狂欢活动在继续。鼓声咚咚,笛声尖利,一伙伙起舞的人群随处冲破人流,各占一方。跳舞的人被人群团团围住,因此看不见他们那叫人眼花镣乱的复杂舞步。你只见他们的脑袋和肩膀在上上下下不停地闪现。我们终于挤出人群,走到咖啡馆。侍者给我们另外那几位留了座,我们俩每人叫了一杯苦艾酒,看着广场上的人群和跳舞的人。
“你看这是什么舞蹈?”比尔问。
“是一种霍达舞。”
“这种舞蹈有各种跳法,”比尔说。“乐曲不一样,跳法也就不一样。”“舞姿非常优美。”我们面前有群男孩子在街上一块没人的地方跳舞,舞步错综复杂,脸色全神贯注。他们跳的时候,都望着地面。绳底鞋在路面上踢达作响。足尖相碰。脚跟相碰。拇趾球相碰。乐声戛然而止,这套舞步跟着结束,他们沿着大街翩翩远去。
“咱们的同伙来了,”比尔说。
他们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嗨,朋友们,”我说。
“你们好,先生们!”勃莱特说。“给我们留座啦?太好了。”
“嗨,”迈克说“那个姓罗梅罗叫什么名儿的小伙真棒。我说得对不对?”
“他多可爱啊,”勃莱特说。“穿着那条绿裤子。”
“那条绿裤子勃莱特都看不够。”
“嗨,明天我一定借你们的望远镜用一用。”
“你觉得怎么样?”
“精彩极了!没有说的。啊,真是大开眼界!”
“马怎么样?”
“没法不看它们。”
“勃莱特看得出神了,”迈克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娘们。”
“它们确乎挨到了怪可怕的对待,”勃莱特说。“不过,我一直盯着看。”
“你感觉还行?”
“我一点没有感到惊慌。”“罗伯特。科恩不行了,”迈克插嘴说。“当时你的脸色发青罗伯特。”“第一匹马的遭遇确实叫我难受,”科恩说。“你没有感到乏味,是不是?”比尔问。科恩嘿嘿地笑。“是的。我没有感到乏味。希望你原谅我说过这种话。”
“好吧,”比尔说“只要你不感到乏味就好。”
“他看上去并不感到乏味,”迈克说。“我当时以为他会呕吐起来。”
“没到那个程度。只有一小会儿工夫。”
“我以为他会呕吐的。你没感到乏味,是不是,罗伯特?”
“别提了,迈克。我说过,我说这话都后悔了。”
“他是这样,你们知道。他当时脸色铁青。”
“哦,算了吧,迈克尔。”
“第一次看斗牛你绝不应该感到乏味,罗伯特,”迈克说。“不然就糟了。”
“哦,算了吧,迈克尔,”勃莱特说。
“他说过勃莱特是个虐待狂,”迈克说。“勃莱特可不是个虐待狂。她只是个迷人的、健壮的娘们。”
“你是个虐待狂吗,勃莱特?”我问。
“我希望不是。”
“他说勃莱特是个虐待狂,只不过因为她有个旺盛的好胃口。”“胃口不会老是那么好的。”比尔让迈克不再拿科恩当话题,开始谈别的事。侍者端来几杯苦艾酒。“你真的喜欢看斗牛?”比尔问科恩。“不,谈不上喜欢。我认为那是场精彩的表演。”“天哪,多好啊!真是大开眼界!”勃莱特说。“马儿上场的那一幕没有就好了,”科恩说。“马儿不重要,”比尔说“不消多久,你就再也不会注意到有什么叫人难受的地方了。”
“只是在一开头有点太刺激,”勃莱特说。“当牛向马冲去的时候,那一刹那我觉得很可怕。”
“这些公牛都是优等的,”科恩说。
“非常好的牛,”迈克说。
“下次我想坐到下面去。”勃莱特喝着她杯中的苦艾酒。
“她想在近处看看斗牛士,”迈克说。
“他们值得一看,”勃莱特说。“那个罗梅罗还是个孩子哩。”
“他是位非常漂亮的小伙,”我说。“我到他屋里去过,谁都没有他漂亮。”
“你看他多大年纪?”
“十九或者二十。”
“想想看。”
第二天的斗牛赛比第一天的精彩得多。勃莱特坐在第一排我和迈克的中间,比尔和科恩到上面去了。罗梅罗是这场的主角。我看勃莱特眼里没看到其他的斗牛士。除了那些顽固不化的行家,别人也是如此。全是罗梅罗的天下。另外还有两位斗牛士,但是都数不上。我坐在勃莱特身旁,给她解释斗牛是什么回事。我关照她,当牛向长矛手冲击的时候,要看牛而不要看马,叫她注意长矛手是怎样把长矛瞄准着刺进去的,这样才能看出点门道,才能琢磨出整个斗牛过程有一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景象。我要她看罗梅罗怎样从倒下的马身边用斗篷把牛引开,怎样用斗篷把牛稳住,然后平稳而优雅地逗引牛转过身去,不使牛无谓地消耗体力。她看出罗梅罗避免用任何粗鲁的动作,保存牛的体力,以便等到他需要的时候作最后一击,不让它们气喘吁吁、烦躁不安,而是使它们一点点地垮下来。她还看出罗梅罗老是在牛身边靠得那么近,我就给她指出别的斗牛士常常耍花招,来给人一种他们靠得很近的样子。她明白,为什么她喜欢罗梅罗耍斗篷的功夫,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的。罗梅罗从不故意扭摆身躯,他的动作总是那么直截了当、干净利落、从容自然。另外两位把身子象螺丝钻那样扭着,抬起胳膊时,等牛角擦过去以后才挨着牛的腹部,给人一种虚而不实的惊险印象。这种虚假的动作后来变得越来越糟,使人感觉很不愉快。罗梅罗的斗牛使人真正动情,因为他的动作保持绝对洗练,每次总是沉着冷静地让牛角紧靠身边擦过去。他不必强调牛角离他的身子多近。勃莱特看出有些动作紧靠着牛做很优美,如果和牛保持一点距离来做就很可笑。我告诉她,自从何塞利托去世之后,斗牛士都逐渐形成一套技巧,表面上故作惊险,以期造成扣人心弦的虚假效果,而实际上他们并不担风险。罗梅罗表演的是传统的技巧,就是通过身躯最大限度地暴露在牛面前来保持洗练的动作,他就是这样把牛控制住,使它觉得他是难以接近的,同时做好准备,给它以致命的一击。
“他从来没有什么笨拙的动作,”勃莱特说。
“除非他害怕了,”我说。
“他永远不会害怕,”迈克说。“他懂得的东西太多了。”
“他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他从娘胎里带来的本领别人一辈子也学不到手。”
“天啊,脸相多帅哪,”勃莱特说。
“我看她爱上了这个斗牛的小伙罗,”迈克说。
“我并不感到意外。”
“行行好,杰克。不要跟她多说这小伙的事了。告诉她,这帮人怎样揍他们的老娘来着。”
“再告诉我他们都是酒鬼。”
“呀,真吓人,”迈克说。“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揍他们可怜的老娘过日子。”
“他看来是会这样干的,”勃莱特说。
“真的?”我说。
有人用几头骡子套住死牛,接着鞭子啪啪地响,人们奔跑起来,于是骡子往前猛地使劲,一蹬后蹄,突然飞跑起来,那条死牛的一只牛角向上撅着,牛头耷拉在一旁,身子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光滑的沟痕,被拖出红色的大门。
“下次出场的是最后一头牛。”
“不会吧,”勃莱特说。她探身倚在栏杆上。罗梅罗挥舞手臂叫长矛手各就各位,然后一个立正,贴胸拿着斗篷,朝场子对面公牛上场的地方望去。
散场以后,我们出来紧紧地挤在人群里。
“看斗牛真累人,”勃莱特说。“我全身软得象团棉花。”
“啊,你去喝一杯吧,”迈克说。
第二天佩德罗。罗梅罗没有上场。尽是米乌拉公牛,这一场斗牛很是糟糕。第三天没有安排斗牛。但是狂欢活动仍然整天整夜地继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