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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小姐。不过不会象您想象得那么贵。”

    “你算好以后,”南希说“给我挂个电话。”她在一张名片的反面写下了她的公寓的电话号码。

    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司机打来了电话。这时,她已在电话号码簿里查到了伯德桑家的住址。

    “一星期二百五十元,”那开车的说。“这包括我还有我那两个朋友。”

    她迟疑了一下。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费这个劲,花这笔钱吗?她的直觉再次告诉她:值得。

    那么,她应该向加利福尼亚检查报去要这笔钱吗?南希有些怀疑。如果她去要钱,她就得把她到目前为止发现的一切情况都透露出来,她可以肯定,这样一来,报纸一定要把有关伯德桑和电力为人民服务会的材料立即公布。照南希的意见,这样做目前还为时过早;她十分肯定,情况还远不止于此,值得再等一等。此外,报社那一钱如命的经理部门,除非万不得已,是不愿意花钱的。

    她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干下去。她自己先付这笔钱,希望以后能把它收回来。如果收不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灾难,尽管这会要破坏她的一条生活准则。

    用大多数人的标准衡量,南希莫利诺算得起是个有钱人。几年以前,她父亲就立下了一笔信托基金,可以按期向她提供相当可观的收入。不过,出于自尊心,她总是把她私人的财源和职业上的收入分得一清二楚。

    这一次,自尊心只好受点委屈了。

    开车的说,他希望预支一笔钱,这当然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南希叫他有空的时候到她这里来拿。

    钱拿走之后,有六天工夫她一点消息也没有。第七天,那个名叫维克里的年轻司机送来了一份报告。南希没想到这份报告写得既详尽又工整。伯德桑的全部活动都一清二楚,都是正常而无害的,他也根本没表现出已经发觉有人在盯他的梢。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试图甩掉任何跟踪的人。

    “这说明一个星期不够,”维克里说。“您想再试一个星期吗?”

    南希想,见鬼,干嘛不再试试呢?七天以后维克里又来了。他又写了一份同样详细的报告,结果也是否定的。她感到失望了,对他说:“行了,就到此为止了。算了吧!”

    那年轻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神情看着她。“您打算现在就不干了?想想看,您已经花了多少钱!”当他意识到她有些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又劝她说“豁出去!再试一个星期。”

    “你应该去当推销员,”南希说“不应该开车。”

    她考虑了一下。她已经抓到证据,说明伯德桑是个冒牌货;她仍然相信他是个骗子手吗?打听出他那么鬼鬼祟祟地去的地方,对她打算写的那篇报道有帮助吗?最后,她是该减少点损失呢,还是象那个机灵鬼司机说的,豁出去干?她的直觉又起作用了。直觉告诉她,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应当是肯定的。

    “好吧,小伙子,有你的,”她对维克里说“再干一个星期,以此为限。”

    第四天,他们就发现了苗头。

    维克里先是打电话,后来又在当晚亲自到她的住处来了。

    “我想你一定想马上就知道。今天下午大胡子又竭力甩掉跟着他的人了,就象那天你和我碰见他的情况一样。”他洋洋自得地说“这婊子养的没斗过我们。”

    “就凭我花了这么多钱,”南希说“我也希望他没斗过你们。”

    小伙子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把他准备好的书面报告递给她。报告上写着,戴维伯德桑把自己的车从他住的公寓的车房里开了出去,停在市区的另一头。下车之前,他戴上了墨镜和帽子。然后他又坐一辆出租汽车穿过城市往回走,接着又改坐了两趟公共汽车,两次汽车的方向截然不同。最后又步行了一段,拐来拐去走到城东头的一幢小房子门前。

    他进了这所房子。房子的地址也抄了下来,写在报告里。

    “他在里面呆了两个钟头。”维克里说。

    报告接着说,伯德桑在那以后雇了辆出租汽车,坐到离他自己的车两三个街口的地方。从那里他走到自己的车子旁,然后开车回家。

    维克里满怀希望地问道:“您还想让我们再监视这个大胡子吗?”他又追加了一句“我那两个朋友还是没有工作。”

    “有你这个朋友,”南希说“他们不用担心工作。”她摇了摇头。“不用再搞了。”

    两天以后,南希坐在自己的车里,观察着戴维伯德桑鬼鬼祟祟地进去过的那所房子。她在那儿呆了快两个小时。这时已接近正午时分了。

    昨天,也就是维克里交来最后那份报告的第二天,她的时间是花在写一篇加利福尼亚检查报交下来的特写稿。不过,她还没有把它交给本市新闻编辑部。她打算明天再交。在这期间,她的时间就归自己支配了。

    她监视着的这所房子是克洛科大街一一七号。这是二十年代建成的一排十几幢一模一样的房屋中的一幢。十年以前,有一个投机的建筑商认定这个地区一定会恢复昔日的地位,成为更高级的住宅区。因此他把这些房子整修了一番。这位建筑商打错了算盘。克洛科大街仍然是老样子。这是一条平淡无奇、单调乏味的大街,人们住在这里只是因为住不起更好的地方。整修后的房子又逐渐故态复萌:砖石欠完好,窗户有裂缝,油漆在剥落,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见证。

    依南希看来,一一七号和其余的房子没什么两样。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辆默塞德斯轿车停在一个街口以外的地方。在那里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得见这所房子,而自己却不至于被人看到。还有几辆别的车子停在那里,这倒起了一点掩护的作用。她带来了望远镜,但一直没敢用,怕引起过路人的疑心。

    她来这里以后,街道上简直没什么动静,一一七号更是一点儿也没有。

    南希既不知道她究竟在等什么,也没任何计划。一上午快过去了,她希望能见到这幢房子的住户,但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她开始考虑,她呆的时间是否已经够长了?也许她现在应该离开这里,改天再来?这时有一辆车驶过她那辆停着的车子,前两个小时里也有几辆车子这样开过去的,无意之中,她注意到这是辆破旧的大众牌有篷货车,漆成棕黄色。有一边的玻璃窗是破的,用纸板和胶布马马虎虎堵了起来。

    南希骤然警觉起来。这辆大众牌汽车穿过了马路,就在一一七号门前停了下来。

    一个男人下了车子。南希冒险用了一下望远镜,只见这人很瘦,头发剪得短短的,留着浓密的八字胡。她估计这人至少有二十几岁了。跟那辆车子恰恰相反,这人自己倒是衣冠整齐,穿的是一套深蓝色衣服,打了领带。他走到车子的后边,打开了后门。南希用的望远镜倍数很高——她常用这望远镜在家里远眺港口的船只。从望远镜里她瞥见这人的两只手。这双手上好象有很多斑痕。

    现在他把手伸进货车,搬出了一个坚实的红色圆筒。看起来这东西很沉。他把它放在人行道上,又伸进手取出另一个。接着他提起这两个筒往房子那里走去。这时候,南希才认出那是灭火器。

    这人又在那辆大众牌汽车和房子之间往返了两趟,每次搬进两个红色的灭火器。前后一共搬了六个。在运进最后那两个以后,他在房子里呆了五分钟光景,然后又出了门,开着车子走了。

    要不要跟踪他呢?南希一时拿不定主意。后来还是决定不跟踪。之后,她坐着想了一会儿。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一幢房子需要这么多防火设备。突然,她叫了一声:“真笨!”她居然没想到记下那辆车牌照的号码,这本来是易如反掌的事。现在要做已经太晚了。她责备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侦探,心里想着方才她也许应该跟着那辆车子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该回去了吧?她觉得是该这样。她伸手去拧发火装置,但又停了下来。一一七号有了新动静。她又一次伸手去拿望远镜。

    一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了。她年纪很轻,身材苗条,穿着一条褪了色的粗蓝布裤子和一件粗呢上衣,衣着很不在意。她向周围扫视了一眼,随即朝这辆停放着的默塞德斯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一次南希可没犹豫。她发动了汽车,从停车处开了出去。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跟在这女的后面,一直用眼睛盯住她。偶尔她还把车开到马路旁边,为的是不超过这个跟踪的对象。

    这个女人没朝后看。在她拐弯的时候,南希等了好久才敢跟着拐弯。她刚好赶上看见这个女人走进一家小超级市场。这家市场附有一个停车场,南希把车子开了上去。她锁上车,跟着走进了市场。

    市场里不怎么拥挤,买东西的有二十人左右。南希看见她跟踪的那个女人正在两排货架中间的一条走道的另一头,把罐头往一辆小推车里放。南希自己也推了辆小推车,从身旁的货架上随意取下几样东西放上车子,然后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那个女人走去。

    她现在看起来比从远处看还要年轻,简直还是个女孩子。她脸色苍白,金黄色的头发蓬蓬乱乱,脸上也没搽脂粉,右手戴着一只看来象是临时凑合着用的手套。显然,这是用来遮掩畸形或者伤痕的,因为她只用左手。她伸手挑了一瓶马佐拉牌玉米油,看看瓶子上的标签。

    南希莫利诺把小车推过了她站着的地方,又陡然一转身,仿佛忘了什么东西似的。她的目光刚好和那女人的相遇。南希微笑了一下,高高兴兴地说道“嘿!咱们彼此认识吧?”她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想咱们都认识戴维伯德桑。”

    对方的反应来得既快又令人吃惊。这年轻女人的脸色变得刷白,她分明在发抖,那瓶玉米油从她手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有几秒钟谁也没说话,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那一大滩油迅速地在走道上蔓延开来。接着市场的经理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嘴里啧啧有声,活象一只焦急的母鸡。“天哪!一塌糊涂!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错,”南希立即说道。“真是抱歉,打碎的这瓶油由我付钱。”

    经理不满地说:“这瓶油钱还不够打扫地面的呐,是不是?”

    “对,不够,”南希说。“不过您想想,借此机会您可以运动一下呀!”说着南希挽起了那个女人的胳膊,这时,她正呆若木鸡似地站在那里,好象失去了知觉。

    “咱们出去吧,”南希说。这个身穿粗呢上衣和粗布裤的女孩毫不抗拒,放下了手推车,就和南希一起走了。

    到了停车场,南希把女孩领向那辆默塞德斯牌轿车。她一打开车门上的锁,拉开了车门,这个女孩子就似乎警惕了起来。

    “不行!啊,不行!我得回家去。”她的声音紧张得象尖叫。她们一起走出超级市场的时候,她本来已经不发抖了,这时,又开始抖个不停。她发疯似地望着南希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瞧,转过这条街有个酒吧间,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它了。咱们上那儿去喝点什么,好吗?你看起来很需要。”

    “跟你说,我不能去!”

    “你能去,也一定会去的,”南希说。“因为你要是不去,我今天下午就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戴维伯德桑,告诉他”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讲下去了,但这句话奇效如神。那女孩二话不说就上了车。南希把她身旁那扇车门关上,自己走到司机座那边。

    只花了几分钟就把车子开到了酒吧间,外面就有停车的地方。她们下了汽车,走进了酒吧。里面光线很暗,霉味扑鼻。

    “天哪!”南希叫了一声。“我们现在简直得有一只给盲人领路的狗才行。”她摸索着走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跟前,远离开那几个已经在喝酒的顾客。女孩跟在后面。

    她们坐下的时候,南希说:“我总得称呼你吧。可称呼什么呢?”

    “伊维特。”

    一个侍者走了过来。伊维特要了一杯啤酒,南希要的是代基里酒。酒送来之前,她们俩谁也没说话。

    这一次,女孩先开口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呐!”

    南希想,似乎没理由隐瞒真相。“我叫南希莫利诺。我是个新闻记者。”

    这以前伊维特已经两次表现过大为震惊的神色,但这一回却更加厉害。她嘴一下子张得老大,酒杯从手里滑了下来,如果不是南希一把抓住,也会落得和那瓶玉米油一样的下场。

    “别紧张,”南希劝她。“记者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吃人,而我一点也不饿。”

    这个女孩耳语似地低声问,话都说不利落:“你想要我干什么?”

    “提供点情况。”

    伊维特舐了舐嘴唇:“什么样的情况?”

    “比如,你刚走出来的那所房子里还有谁住?那里在干些什么?戴维伯德桑为什么老上那儿去?先从这些谈起吧。”

    “这不关你的事。”

    南希的眼睛对酒吧暗淡的光线已经习惯了,她可以看得出,这女人尽管顶撞了一下,仍然怕得要命。南希胡乱地开了一炮。“那么好吧,我看我当初本来就该到警察局去”

    “别!”伊维特几乎要站起来,但又坐了下去。突然之间,她双手蒙住脸,开始啜泣起来。

    南希伸过手去。“我知道你碰上了麻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

    她边哭边说:“谁也帮不了我。”过了一会儿,她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起身来。“我得走了。”虽然她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她的举止还是相当庄重的。

    “你听着,”南希说“我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如果你同意和我再见一面,那么再见面以前我就不对任何人讲这件事,也不采取任何行动。”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什么时候?”

    “从今天算起三天以后。就在这里。”

    “三天不行。”她又表现出疑惧的神情。“也许一个星期可以。”

    看来也就只好如此了。“好吧。从今天算起一个星期,下星期三,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伊维特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南希开着车子离去的时候,心里简直拿不准刚才这个局面她处理得是否得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戴维伯德桑和伊维特在这件事情当中占什么位置?南希和伊维特谈话时提到警察局,这完全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但当时却引起这个女孩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应。这表明有非法活动正在进行。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这又是哪一种非法活动?这一切真是令人懊恼:问题太多,答案太少,就象是你在玩一局拼板游戏,最后结果如何,心里连个影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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