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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人从司机座的另一旁下了车。当这个人向前走到车灯照到的地方时,乔戈斯可以看出,这个人穿的是警卫的制服。这个警卫拿着一只光度很强的手电筒。他把灯光照向变电站四围的铁丝网,开始沿着它巡视,一边走,一边来回照射。现在乔戈斯可以看清第二个人——开车的人——的外形,这人似乎要呆在车子里面。
第一个人只走了一段路就突然停下来,把手电筒朝下照。他已经发现了铁丝网被剪的缺口。他走近了些,借着手电的光仔细看铁丝网内的地方。手电光照过输电线、绝缘子和变压器,在一包炸药上逗留了一下。然后,又沿着电线照到定时装置上。
警卫急忙转过身来,大叫了一声:“嗨,杰克!发警报!这儿有点怪名堂。”
乔戈斯行动了。他知道一定要分秒必争,而且除了要采取的行动之外,没有其它办法。
他纵身一跳,站了起来,同时伸手到腰带上去拔他那把套在鞘里的猎刀。这把刀是件长而锋利的凶器,是专门为这样的紧急关头准备的。猎刀脱鞘而出。他一个箭步蹿到了车子跟前。他又迈了一步,猛地扭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车里坐的那人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穿的也是警卫的制服,他大吃一惊,转过头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无线电话筒,贴唇放着。
乔戈斯冲向前去,用左手把司机从车里拖出,扭过他的身子,跟着把刀用力往上一戳,深深地刺进老头的胸膛。被害者嘴巴张得老大,一声尖叫几乎还没出口马上就被压了下来,变成咯咯的喉音了。人也随即倒在地上。乔戈斯用力把刀抽了出来,插回刀鞘。警卫倒下去的时候,乔戈斯看见一支套着皮套的手枪。他急忙打开枪套,一把抓住了手枪。他曾经在古巴学过打枪。这是一支0。38口径的史密斯-韦森公司出的左轮手枪。他借着车灯的亮光,把枪拉开,检查了一下弹膛,发现全部装了子弹。他把枪用力关上,扳上了击铁,拉开了保险。
这时,第一个警卫已经听见了声响,正回到汽车这边来。他大声叫道:“杰克!怎么回事?你没事吧?”他已经拔出了手枪,但没有来得及用它。
乔戈斯早已利用车灯后的暗处,象一个幽灵,悄悄地溜到车后。他现在正跪在地上,仔细地瞄准。为了防止晃动,他把那支0。38左轮枪的枪管倚在左肘上,右手的食指开始扣扳机,向走过来的警卫前胸的左侧瞄准。
乔戈斯一直等到他可以万无一失地击中目标时,才连射了三发。第二三发子弹也许是多余的。警卫一声不吭,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然后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乔戈斯心里很明白:现在连看表的时间也没有了。他一把抓住伊维特(她听见枪声已经站起来了),边跑边把她往前推。他们冒着在黑暗中错过大路的危险,一起朝山下跑去。有两次乔戈斯绊倒了,又立起身来。一次踩上一块松动的石头,觉得脚踝扭伤了。但他顾不上疼痛,不停地往前跑。尽管十万火急,他还是注意不让伊维特掉队。他甚至可以听见她抽抽噎噎,大口喘气的声音。
他们跑完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听到了爆炸声。先是大地颤动,接着传来了声浪——震耳欲聋,往复回荡的轰隆声。几秒钟以后,传来了第二声爆炸,然后是第三声。天空被一阵耀眼的黄蓝色的闪光照得通明。闪光一次又一次出现,接着,变压器里燃烧着的油的熊熊火焰,也把天空映得通红。乔戈斯绕过砾石路上的一个弯子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过了片刻,他才恍悟过来:原来,他的目标实现了,米尔菲尔德的灯光全都熄灭了。
乔戈斯知道他们必须立即逃离此地,他不清楚当初车里的那个警卫是否已经通过无线电发出了信息。因此,他便领着路,继续往前跑。
他们在原地——山脚下一个树丛里——找到了他们的汽车,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这时却也累得精疲力竭了。几分钟以后,他们就驱车在通往城里的大路上奔驰,一片漆黑的米尔菲尔德被抛在他们身后。
“你把那两个人杀了!你把他们害死了!”
从他身旁的座位上,伊维特发出的话音有些歇斯底里,同时,由于刚才的劳累,仍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不得已嘛!”
乔戈斯回答很简短,连头也没转过去,眼睛盯着他们的车子刚刚开上来的快车道。他开得非常小心,使车速略低于法定的最高限度。他现在最怕出这样的事:由于违章行车,被公路巡逻队把车子拦住。他知道自己身上溅有他杀死的那个人的血迹,而且刀上也会有的,一查血型就可以认出这血是谁的。他发现他自己在大量流血,血是从左腿流出的。原来,铁丝刺得比他当时想象得要深。同时,他还感觉到脚踝从他在石块上扭伤时起就肿了。
伊维特嘀咕着“你本来用不着杀死他们的。”
他朝伊维特凶狠地吼了一声:“住嘴,要不我就把你也干掉。”
他在回想刚才的事,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极力想找出是否留下了什么线索,使人可以把他本人或者伊维特辨认出来。他们俩过铁丝网和放炸药包时都是戴着手套的。联结定时器时,他倒是脱下了手套。后来扣手枪扳机时他也没戴着手套。但他动刀子的时候,手套是戴上的。因此车子的门把上不会留下指纹。枪上有吗?有。但他开枪后还很镇静,没有忘掉把枪带走,留待以后处理。
伊维特啜泣起来:“车子里坐的那个人。他是个老头!我看见他的。”
“他是个卑鄙的法西斯猪猡!”
乔戈斯特别着力说这话,一半也是为了说服自己。因为留在他脑子里的那个头发灰白的老头的形象,也搅得他心绪不宁,刀子深深戳进老头胸膛的时候,老头大惊失色,张口结舌,喊声也被压了下去。乔戈斯竭力从记忆中驱除这一切。但总是做不到。尽管他受过无政府主义的训练,并且自那以后也搞过多次爆炸,但以往从来没有当面杀死过人。今晚的经历,使他也感到恶心。不过,他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你会因为杀人坐牢的!”
他恶狠狠地说:“你也一样。”
他其实早就可以被控犯有杀人罪了——由于拉米申厂的爆炸,以及寄往金州公司的信封炸弹,他已经犯了七条人命案。他觉得没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些。但是,关于今晚的事,他是能够跟这个女人讲清楚的,而且他也打算这样做。
“听着,你这个蠢婊子!这件事你和我陷得一样深。你也在场,什么都有你的分,就等于是你亲手动刀子,扣扳机,干掉了那两个猪猡。我要是有个好歹,你也逃不掉。别忘了这话。”
他看得出来,他已经让她吃透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因为她已在呜咽啜泣,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断续地蹦出几句,说什么当初她不该卷进来。有这么一阵子,他的怜悯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但是不久他的自我约束能力再度表现出来;他立即把自己刚才的想法斥为软弱动摇,而且带有反革命的性质。
他估计他们离城里大约只有一半路程了,然后才意识到他先前由于另有所思而忽略的一个情况:他们眼下路过的这个地区,已经远远超出米尔菲尔德的范围,平日这里总是灯火通明的,现在竟也是一片漆黑,甚至连路灯也灭了。他蓦地感到极大的满足,心想,这意味着别的“自由战士”也完成了任务。他指挥的战役已大获全胜!乔戈斯不禁哼起一支小曲来,同时脑子里也在草拟一个公报,准备向全世界宣告“自由之友”又取得了一次光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