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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市长彻底缴械投降:"差不多了,还是老领导说吧,有什么教诲我洗耳恭听,有什么指示我认真执行。"
赵老爷子嘿嘿一笑:"你小夏太客气了,我现在是平头一草民,万岁老百姓,哪里还敢指教,更说不上指示了。我这一回来银州啊,也没什么正经事儿,人老了念旧,离开得久了,总想回来看看,当然了,如果有什么新鲜经验,改革发展的创新思路,我还可以义务地替你们宣传宣传,帮你们上下沟通沟通,敲敲边鼓。"言外之意就是,别看我现在退下来了,还是能说上话的,至于吹喇叭还是敲丧钟就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夏伯虎也是官场这口大锅炸出来的老油条,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说,我也知道你这回来没什么正经事儿,现在有正经事也轮不到您老爷子操心了。真要有什么需要沟通、宣传的事儿,我的渠道比您老人家畅通得多。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做出恭敬如斯的样子说:"老领导,我们银州市的很多事情还真需要您这样有经验、有影响的老领导关心支持啊,比方说吧,最近我们准备搞的祥和高新技术开发区,规划早就定了,省里也批了,现在就卡在国土资源部,说我们银州市山区多,平地少,不太同意我们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占用平川农田,您老人家想一想,把高新技术开发区建在山沟沟里,人家谁会来投资入驻?所以现在这件事情还拖着,如果您老在国土资源部有关系,最好能认识国土资源部的领导,出面帮我们说说话,能把这个项目批下来,我给您老树碑立传。"
夏市长这一招挺损,明明知道赵老爷子过去充其量不过是个副省级的地方官,又退下来好几年了,北京过去跟他有过工作关系或者其他关系的人,如今退的退、走的走,即便没退没走的,也不会把他这一个退休老人的话太当回事儿。夏市长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大铁球送给了老爷子,还骗他说这就是足球让他踢,说完了,心里暗暗好笑。
赵老爷子也不是善茬,心说好你个瞎白话,别想用这一套忽悠我,马上表态:"小夏啊,对了,你现在是市长了,我再叫你小夏你不会不高兴吧?"夏市长连连摇头:"没关系,你这么叫我更觉得亲。"赵老爷子并没有管他亲不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既然你对我说了这件事,我就表个态,你也了解我说话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对了错了仅供参考。我认为国土资源部说得有道理,银州市本来就是山区,就那么点平川地,相当一部分还是解放以来我们历任历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带领人民群众战天斗地,移山造田平整出来的,这项工作经历了几代人,"文化大革命"那么混乱都没有停止过,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经历几代人也就是为银州市人民做了这么一点好事,你一个开发区就把我们和银州市人民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来的那么点家底给贱卖了,我就不赞成。说实话,国土资源部的一个副部长还真是我的老部下,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一说啊,我还得专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但要卡住你们,还得彻底否定。"
这一说夏市长顿时大急,这件事情他们花了很大力气,不断在北京做工作,现在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万一赵老爷子真有那么一个老部下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他一闹一嚷,不说前功尽弃,起码这件事得办夹生了,要想通过国土资源部这一关那就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了。实践再次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夏市长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没事干给他说这件事干吗?连忙缴械投降反攻为守:"别,我的老领导,你可千万别,靠那么点农田,一个农民一年到头挣不来个烟酒钱,如果真的建成了高新技术开发区,光是农田补偿金就够每户农民丰衣足食过半辈子,如果再能进厂当工人,生活一下子就能从温饱跨越到小康啊,多好的事情。再说了,现在人多地少,再过几年,即便我们不征用农田,农民也没地可种了,推进城镇化,引导农村富余劳动力开辟新的就业途径,这是中央的大政策,也是我们银州市发展富民的唯一途径啊。老领导,你要是心疼那几块地,给上面打招呼,那我这个市长可就有大麻烦了"
看着夏市长惊慌失措的样儿,赵老爷子也暗暗好笑,其实,他哪有什么老部下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那是蒙人的,反正谁也没办法证实。他是把当官从政的人心理摸透彻了,只要一提上面,一亮自己跟上面有关系的底牌,现任官员一般都会犯"两患官能症",既怕对方利用这种关系损害自己政治利益,又希冀对方这种关系能为己所用,在这种心理下患得患失,赵老爷子将其归结为两患官能症,两患就是患得患失,官能症就是只有当官才能得上的病。
赵老爷子对夏市长的话不置可否,这又是他的高明之处,达默克里斯利剑之所以让人心惊胆战,就是因为它悬着,如果直接砍下来,那么它就失去了任何威慑力。他要把刚刚造成的达默克里斯效应保留下来,这样他就能以一个退休老头的身份在这位现任市长面前保持战略优势。赵老爷子哈哈一笑,转了话题:"小夏啊,你不会就跟我在这个饭厅讨论你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吧?既然吃好了,我们就撤退,让人家小孩子赶紧收拾了休息,别让人家跟着我们受罪。"边说边起身:"我们出去散散步,散步是最好的休息也是最好的锻炼。"
夏市长连忙趋前开门,毕恭毕敬地陪着赵老爷子离开了独立餐厅,来到了外面。餐厅外面就是花园,可以嗅到花草幽幽的芬芳。天早已经黑透,远处墨黑的山岚上有斑斑点点的灯光,近处的天空却让都市的霓虹灯、照明灯污染得活像一块压在人脑袋上面的生锈的铁皮。赵老爷子对着夜色抒情:"小夏啊,银州市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算起来我在这儿工作了整整十年,有感情啊。"
夏市长心里还在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老上级会不会那么不消停,真给那个在国土资源部当副部长的老部下打电话破坏他们的好事,随即想到老爷子这一回来银州说透了不就是想替他女婿说说情,让他当那个公安局局长吗?近期以来,关于公安局局长的人选问题已经闹得夏市长对这个话题有些腻歪了,就像天天顿顿吃红烧肉的那种感觉。话说回来,不就是那么一个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吗?至于这么饿狗抢食似的蜂拥而上不择手段吗?他却忘了当初自己为了能顺顺当当成为市长,或者转弯抹角,或者直截了当找了多少老领导做工作,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位赵老爷子。其间又动用了多少关系和手段,有些事情至今让他回想起来自己都面热脸红。人们在乎的是结果,忽略的是过程,夏伯虎也一样,成功了就把过程忘掉了。这时候他想,反正那么多人都想当那个公安局局长,谁当也是当,既然老爷子属意自己的女婿,那就让他女婿当好了,自己真没必要跟老爷子这样猫捉老鼠似的打哑谜。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现在先答应下来,应付过去,肯定能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赵老爷子即便不会主动跑到国土资源部帮说话,起码不会唱反调做反面工作。想通了这一点夏市长觉得心胸豁然开朗,便主动开始把话题朝那方面引:"老领导啊,还有一件事情我正想向您请教呢。"
赵老爷子背了手沿着花径池塘慢慢溜达,没有接夏市长的话头,反而催促他:"小夏啊,你现在是一市之长,工作千头万绪,很忙很累,这我都知道,别浪费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了,有事就忙你的事,没事也早点回去休息,我散散步也就回去睡觉了。"他这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法,他明白刚才那一招已经让夏市长的两患官能症急性发作,现在他如果正式提出姚开放的提升问题,他敢保证夏市长一定会满口答应,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尽力去办,对此姚老岳父有充足的信心,他知道夏市长自己心里也明白,只要他当面答应了赵老爷子的要求,如果背过脸再反悔,赵老爷子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饶不了他,他俩半辈子的交情也就彻底结束了,那样做还不如现在就别答应。
夏市长今天晚上真让这赵老爷子折腾得够呛,刚开始还想着忽悠人家,现在让人家忽悠进去了,由不得苦笑,按说这就叫强中更有强中手,到底是师傅,姜还是老的辣,不能不服。夏市长挺尴尬,欲走不能,不走又有点话不投机的味道。就在夏市长进退为难的时候,赵老爷子却又主动给他解套了,做忽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差点忘了,我还专门给你带来了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上一次省委宋书记到我家来慰问老干部我都没舍得拆封给他喝。如果你今天晚上确实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公务,那咱们就到我的房间好好聊聊,顺便把给你带的茶叶拿回去。"
夏市长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把现任省委书记驾临他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茶叶专门带来送给自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老爷子还算是能给他留足面子的人,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姑妄听之姑妄信之了:"好好好,老爷子,老领导,今天晚上就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专心陪您聊个够,这么长时间没见,想起当年在您手下当兵的时候,还真的非常怀念那个时光啊。"
赵老爷子说:"你还在省团工委当干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一帮娃娃里头,将来最有出息的就是你,怎么样?我没看错吧?当时跟你一起当干事的人里,现在你担负的责任不是最重吗?那个时候啊,我才四十岁,你也才二十来岁,刚刚大学毕业,真好啊,那时候我虽然比你们年纪大了一些,可是我们也都是意气风发啊。"
夏市长连忙捧场:"我们那一拨团干部后来干得都不错,那都是在您老领导的培养下才有了今天这一点点小进步啊。"
赵老爷子:"哪里哪里,不能这么说,你们都是组织上培养选拔出来的,我可不敢把这种功劳往自己的功劳簿上记。对了,你们这里前段时间闹野猪,公安局范局长还为此殉职了,现在猪害情况怎么样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一直到了赵老爷子的门前赵老爷子才把话头绕回到了公安局长身上。这一回夏市长不敢再有意逃避这个话题,连忙说:"唉,范局长是个好同志,出了这种事情简直太意外了,谁也没有想到。死者已矣,关键是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我们这些担任领导责任的人更应该尽心尽力为老百姓多做一些好事。"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活着的人是应该更加珍惜"边说边把夏市长让进了豪华套间。套间的大床已经铺好了卧具,显然服务员已经进来做过晚床了,"来,坐,现在银州市的招待所条件真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多了。"
夏市长说:"现在可不是招待所了,是银龙宾馆,五星级啊。"
赵老爷子打趣:"吹吧,还五星级呢,欺负我老头子土,没见过五星级是吧?不管几星级,对我来说也就是个出差吃饭睡觉的地方,叫招待所已经习惯了。给,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茶叶。"说着从放在柜子上的包里掏出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扔给了夏市长。
夏市长连忙道谢:"谢谢老领导了,知道我的嗜好。"见赵老爷子一个人住在套间里,连个陪同人员也没有,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您来改革和开放知道不?怎么也不来陪陪您。"
赵老爷子坐定之后,才对夏市长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独往独来,过去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应该知道嘛。改革和开放都是你们银州市的工作骨干,特别是开放,在公安局担任领导职务,一把手又出了意外,事情多,工作忙,我也就不麻烦他们了。对了,范局长走了,新局长什么时候到位啊?"
夏市长让他磨了这么久,明明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不能主动说,他又绕来绕去就是不往这个题目上走,就像阴天不下雨,闷得人几乎透不上气来,又像在人堆里憋了一个屁,提心吊胆不敢放,生怕一旦放了是个响屁让别人发现。这时候好容易才听到他的正题,忍不住就想长出一口透气,反倒恨不得主动把他想要的东西奉送过去,不求他领情,起码也讨个轻松,连忙说:"这件事情正在抓紧做,公安局局长是一个重要岗位,所以在人选的配备上比较慎重,现在组织部门正在对后备干部进行考核。"
赵老爷子接着就问:"开放现在还在公安局担任副职吧?他提副职也有五六年了吧?表现怎么样?还行吧?"
夏市长只能说:"好,表现很不错,有责任感,善于团结同志,能够认真学习业务知识,在思想上跟党中央国务院保持高度一致,对个人分管的工作认真负责,较好地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各项任务。"实际上,夏市长对姚开放的印象很一般,公安局的人都说,姚副局长论讲话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也比不过他,那是"文化大革命"念批判稿练出来的,论写文章市委书记的秘书也比不过他,那是"文化大革命"写大字报练出来的,论实际工作能力,姚副局长也就是跟着治安队到舞厅抓小姐,或者跟着派出所查查户口的水平。当了赵老爷子的面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好像背姚开放的个人鉴定一样说了一些泛泛的表扬话。
赵老爷子来精神了:"嗯,开放那孩子确实不错,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品质好,别人都说他有点随风倒,其实他心里是非常有数的,’文化大革命’期间,只有他对我这个被打翻在地还要踏上一万只脚的走资派最好了,改革那个孩子当时有我这样一个走资派的爸爸,划进了黑五类,开放就是坚持跟她好,保护她,关心她,这不仅仅是个感情问题,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品问题。那个时候,多少亲骨肉都因为政治原因跟自己的老子划清界线、反目为仇,开放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的人品非常好。我们常说,不管做什么,首先要做人,当领导就更要先做人,别的我不敢说,开放在做人上是过关的。做人过关,做官就肯定会是个好官,你可不准说我替他跑官说情啊,不过你们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啊,我就得说开放确实是担任公安局局长最合适的人选。"
夏市长连连点头:"我哪能那么想老领导呢,老领导也是为了银州市的工作嘛,老领导这是内举不避亲,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赵老爷子接着说:"你能这么理解我就非常欣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古时候的封建官吏能做到的我们这些党的干部就更应该能做到,而且要比他们做得还好,只要是出以公心,那有什么?该举荐就是要举荐,这也是我们对党和人民负责任嘛。你说呢?"
后面这句"你说呢"既可以理解成对他这段话的看法,也能理解成对让姚开放担任银州市公安局局长的态度。夏市长到了这个份上,唯一的渴望就是赶紧回家躺到床上休息,恢复一下被这位老领导折磨得几近崩溃的神经,连忙说:"老领导说得太好了,就是,只要是出以公心,该举荐的就要举荐,我也觉得开放很适合,他在公安局工作也有将近三十年了,论资历也够了,在老领导面前我表个态,我投开放一票。"
赵老爷子得到这个承诺非常高兴,凑过来隔着茶几拍拍夏市长的肩膀头,感慨万分地说:"好,好,还是老下级、老同事理解我啊,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理解万岁,友谊万岁,革命感情万万岁啊。"这原本一句话说出来就变成了三句,越往后越动感情,赵老爷子的眼圈也被自己感动得发红。
夏市长没有注意到赵老爷子的情感活动,他忽然想到,现在干部体制改革了,就算不改革,提谁当公安局长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如果他的提议到了市委常委或者是人大被否决了,他个人权威受到伤害倒是小事,赵老爷子如果误解他说空话不办实事那就麻烦了,于是连忙打预防针:"老领导,我表态,我支持开放,给开放投一票,可不等于开放就真的能上,选拔干部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关键的一票还在吴书记那里,你跟吴书记熟悉吗?"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没有跟你这么熟,可是也认识,不管怎么说,你的一票就是关键的一票,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小夏的这份情意我一定不会忘记。"
夏市长抬腕看看手表,起身说:"跟老领导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老领导白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还有个会,让秘书长陪你到处走走看看,老领导对我们的工作可得大力支持啊。对的就肯定,有了您老的肯定我们干起工作就更有方向更有底气了。错的您就批评,我们一定虚心改进,从某种意义上说,批评更是一种爱护。"
赵老爷子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起身送客:"好好好,耽误夏市长的时间了,明天你就不用管我了,到了银州不就是回家了吗?明天我抽空再去看看吴书记他们。"
夏市长明白,他还要找书记、人大主任这些关键人物做工作,也不说破,起身告辞,临出门带了些许可怜巴巴的口气说:"老领导啊,那件事情你可不能踩我的刹车啊,一定要支持我们啊。"
赵老爷子一时有些蒙:"什么事情?踩什么刹车?"
夏市长说:"就是高新技术开发区征地的事啊。"
赵老爷子忍不住就想笑出来,于是给他宽心:"小夏啊,我这个人一生就是四个字:光明磊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着你们做任何反面工作,即便我要说我的意见,也一定会事先把我的意见交给你们,这一点你放心。再说了,听你说了你们搞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意图和前景,我倒觉得你们的思路也有道理,这件事情我回去好好想想,回头我们抽个时间好好交流交流。"
有了这个承诺,夏伯虎大大松了一口气,好赖总算暂时堵住了赵老爷子这张嘴。随即想到自己给赵老爷子的承诺,忍不住摇头苦笑,这阵儿倒真希望吴修治、关原还有市人大的曾聪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联起手来跟自己对着干才好,那样他的承诺就不必兑现了,即便他想兑现也兑现不了。
3、
庄扬在公安局几个局级领导里排位最后,所以说他继任局长的几率比起其他排在前面的人差了许多。这跟他到公安局的时间短有关系,他原来是检察院审判监督处的副处长,法院判决了一个债务纠纷案,终审维持了一审判决,败诉方不服,告到检察院审判监督处,庄扬认真研究了案情,认为此案确实判决不公,决定抗诉。当时有人劝他不要管这个案子,他少壮气盛,坚持抗诉,迫使法院重新审理此案,并且改判。事情没有到此为止,他还循线查出这个案子背后有徇私枉法行为,移交给了反贪局,这个案子的审判员受到了党纪政纪处分,被从法院清理出去。后来才知道这个案子的审判员是市人大主任曾聪明的小舅子,如果他事先知道这个审判员是市人大主任的小舅子,他也许不会坚持抗诉。然而,人家却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是市人大主任的小舅子,这就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人家是领导的亲属,还故意冒犯,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过失。
过了不久,市法院主动提出要调庄扬到法院当民事二庭的庭长,当庭长比在检察院当副处长提了半级,在这半级的诱惑下,他忽略了可能存在的政治风险,匆匆忙忙办了调转手续。结果,人大把他担任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二庭庭长的提案一巴掌拍死了。他的人事关系已经到了法院,再回检察院也没他的位置了,原来的副处长职务已经被人占领。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钻了圈套,闹了个鸡飞蛋打,两头没着落。这一招很毒辣,搞得他非常狼狈,把他晾在那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凄惶了多半年,四处申诉了多半年,司法系统根本没人搭理他。他没办法跑到组织部要工作,向组织部原原本本陈述了自己被人家耍弄的经过。组织部门煮了个夹生饭也挺恼火,听了他的陈述才明白堂堂组织部也让人家耍了,自然更加恼火,部长关原在组织部内部会议上说出了:"不蒸包子蒸口气"的重话,取得了市委书记吴修治和市长夏伯虎的支持,硬性安排他到市公安局当了副局长。
庄扬在官场上经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在检察院、法院、公安局这些司法机关单位转了一圈之后,好容易在公安局找了个安身之处,对公安工作又不熟悉,只能分管后勤、培训这些二线工作,所以就处处保持低调,坚持多种花少栽刺,由过去意气风发、作风硬朗的少壮派变得谨言慎行,有意无意地磨练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很多人都说庄扬到了公安局以后成熟了很多。
局长死后,当局长的接班人也曾经是庄扬心萌起的小小渴望,可是,庄扬是一个理智的人,冷静分析,自己连当个法庭庭长都让人大否了,如果再提任局长,人大更不可能通过,即便挖空心思通过活动得到市长的提名,到人大还得给封杀,再次受辱,所以也就没有痴心妄想去当局长。然而,树欲静风不止,去不去努力当局长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因为他手下分管的那一摊还有很多人等着他腾位置呢。其中最为积极、动作频频的就是后勤处的处长司光荣。公安局局长一般都兼任市政法委的副书记,属于副地级,所以公安局比起其他局稍为高出了半截儿,相应地就有了处的设置,其实处长就是副处级,副处长其实就是正科级而已。司光荣想当副局长,当然,不光司光荣有这个想法,哪个处长不想当副局长甚至局长呢?可是要实现这个理想,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有空位才行。这就像打高尔夫,有洞才能进球,没洞球艺再高也没用。司光荣目前的野心就是想当副局长,实现这个小小野心的现实障碍就是庄扬必须走,腾出现在的位置才能使司光荣当副局长的美梦有成真的可能。如果庄扬能继任局长,司光荣作为庄扬的手下也就成了最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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