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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所思。
偷窥带来的惊骇,使张猫几天里心神不宁。小米也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每天回来都近夜深,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走动着,一刻钟以后,悉悉萃萃地上床。两人都拿脸对着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数着钟摆声入睡。
终于,张猫给老杨打了一个电话,约好晚上见面。
两人都等着什么,还是老杨先开口,阿猫你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不知道,可是我对你有点不信任了,关于小米。
你想听点什么?
小米跟你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老杨沉下了脸,有件事我不想隐瞒你。
什么,张猫尖锐而莽撞地脱口而出,她跟你上床了?她有那个鸳鸯房的钥匙。
不是,相信我的话。他勉强地一笑。她看看他,也就信了。
化妆舞会前的有一夜,酒吧临打烊时,天下起了大雨。大雨如注,扑头盖脸的水笼罩着城市,街巷里弄成了大大小小的河流。
小米说看来回不去了。老杨打量着外面的雨势,说找件雨衣,找送你。他转身走到里屋,小米也跟着进去,看他东翻西找,沉默良久,她说算了,别找了,我不回去了。
老杨听了,一怔,慢慢转过身来,盯住小米。小米倚在墙角,侧脸静静地看窗外的黑暗雨雾,大雨倾泄的哗哗巨声充斥着安静的屋子。小米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回去了,给张猫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行了。
老杨的眼神也充满了水雾,恍惚而不安。他靠近小米,试图摸摸她的头,说小姑娘可别任性。小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老杨的手掌刹那间有种冰凉的刺激。小米说我喜欢你,让我留下来。老杨呆呆地捧着小米的脸,感觉像捧着某种纯洁的祭祖,某种贵重的馈赠。
小女孩的义无反顾的决断,往往使一些经常猎艳但好色得还不够彻底的男人感到震慑、不安。
后来小米哭得很厉害,说你别老当我是小孩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又说张猫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等等。老杨轻轻拍着她,不住地说别哭别哭,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有一刻,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刻意地扮演一个正经大哥的角色。
一直到走在路上,小米还在抽抽噎噎。雨衣外面落着大雨,雨衣里面一个女孩下着小雨,世界有些飘泊不定。路灯光被密密的水柱压着只现出圆锥形的一圈。树和花草在风雨中奄奄一息的惟悴模样。大雨嘭嘭地响着,敲在头顶上。小米瘦瘦高高的身影若隐若现在白茫茫的雨雾中,有种令人心动的忧柔。
老杨紧紧搂着抽泣的小米,一步一晃地走着,突然感到也许已失去了某种永不会再来的东西。指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小女孩圣洁的初夜,还有别的,也许是久已不曾触摸到的期待,久已不曾倾听到的幸福。
也许我已经真的老去了,老杨说,摇摇头,感伤而苍老的神情。
她还是个小孩,我当时就这么跟她说的,其实,她身上似乎还有种不能轻易占用的东西,不同于我接触的那些物质女孩,说到底,是个孩子。他吸了一大口烟,烟雾使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张猫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伸手拍拍她的胳膊,这都是真的,再说,小米还是你的表妹。
她心想,这可能才是主要的。
两个人都在抽烟,烟雾散了,然后又升起来,无定无常。
几条迷乱而复杂的线纠缠在一起,前途未卜。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城市故事往往会掺杂大量的欲望,和欲望支撑下的生存。
故事也因此会变得决绝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猫逐渐能够理解小米在那一晚古怪的自渎行为。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是像小米这样乖张独立的性格,更易于产生一种迫切的长大成人的欲望,成人的标志就包括着性成熟和性经验,小米的潜意识里也许就是这么想的。踏入一个有着游戏规则,有着自由与决断的圈子,能被别人认同,能够独立安排生活,这些对于她来说是重要的保证,也许意味着信心,和力量。被男人拒绝,如果只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处女,那么就难免陷入某种偏执倾向,自己动手,为的就是捅破那层薄膜。
每次想到这一点,张猫就有想哭的冲动。这长痛不息的女孩,这无法评述的女孩,这美丽疯长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