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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阿文已经走了。影碟机还没关,那张烂碟还在自动翻来覆去地放。垃圾全扔进了垃圾袋,地板上还有一摊大大的啤酒渍,一到晚上地板下的小蚂蚁们会很快爬上来,美滋滋地吸那摊东西。
晚饭以后边看影碟边睡上一觉是补充体力的好方法,只是觉得有点头痛。她经常会头痛,但她总是告诉自己这是不可避免的,生活总是会让你失眠、发愁、感冒、丢东西、生气、长鸡眼、找不到方向等等,不能吹毛求疵,存在主义说存在即合理。她的头痛就像苹果上的一个小疤,一旦消失就与事无妨了。
电话铃很及时地响起来,她跳着去接话筒,电话那却挂下了。
我茫然若失。几分钟以后,电话再度响起,她很着急地一把拎起话筒,那一头却又挂掉了。shit!她生气地骂着,无技可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开玩笑还是存心作祟?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猛地抓起话筒甩出一把英文脏话,她着急的时候只能用英文脏话骂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嗨,宝贝,跟谁过不去?要不要我来替你摆平?电话那头传来慢条斯理的声音,她仔细一听才听出是小飞的声音。
他说gr00ve今晚有个好玩的party,问她有没有兴趣‘?
可我本来是想看看书,画画画,写写东西什么的,老出去玩会带来罪恶感吧;”
上海有大大小小1000个左右的酒吧,这些酒吧或者挤得像着火,或者从周一到周五一个顾客也没有。它们像一些缤纷的疱疹密密麻麻地长在城市的躯体上,吸人这座城市背面暗蓝色的迷光,如同一片富含腐殖质的温床一样滋长着浪漫、冷酷、糜烂、戏剧、谎言、病痛和失真的美丽。艺术家、无业游民、时髦产业的私营业主、雅皮和punk、过气的演艺明星、名不见经传的模特、作家、处女和妓女,还有良劳不齐的洋人。各色人等云集于此,像赶夜晚的集市。
一片灰色的墙,一只小小如萤火虫般的霓虹灯标志。
gr00ve的外表沉静不张扬,甚至算得上是端庄如良家妇女般的模样,天知道他们为什么给它这种伪装。就像一只金玉其外的橘子,用力一捏,却见一股黑色的毒汁徐徐地从里往外流。
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撩开一道厚重的帘幔,她一眼扫去,没见到小飞的影子。底楼正放着工业音乐,节奏强劲,一下一下顶得你脚心发痒,放音乐的dj是中国男孩,英文名字叫bernar,他把低音放得特别重,并且明显地拉开了鼓点的间距。底楼的顾客以中国人居多,并没有人跳舞,只是坐着相互观察或说话。气氛偏于沉闷。
从一架小小的旋转楼梯爬上去,在二楼的人群中她依旧没找到阿文的影子。
在二楼玩的有一大群外国人,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狐臭和香水味足以熏死100条小狗小猫。正在放的音乐是五六十年代的舞曲,这些老掉牙的音乐在一个扎小辫的老外国人的操纵下作了一点变形,名为“twistandsh00t”
她对那些音乐不太感兴趣,可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妨喝点东西。她在吧台边坐下,要了一杯啤酒。正考虑是不是该给小飞打个电话,一个老外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一边叫着“亲爱的stel-lar,你为什么老躲着我?”他的中文讲得不错,她扭过脸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说了声“sory’,转身继续找那个亲爱的stellan。是个高个子、戴眼镜、脸上有种美国乡村式的红光的家伙。
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总是有些无聊,她慢慢注意到在她左前方站着的一个中国女孩,她看上去也是一个人,高高的个子,倚着柱子而立,像一缕芳魂,从背影看有些孤零零的。
她向高个女孩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嗨,她对她轻柔地笑笑,希望她不会觉得自己太唐突,想跳舞吗?她问。
高个女孩转过脸的时候她发觉这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女孩,长得不算太好看,但却是一副典型的亚洲人的脸庞,圆圆的脸架子,圆圆的眼睛,眉毛画成时尚的样式,一大把银粉敷在眼睑和颧骨上,颧骨很低,有点像越南人,唇膏的颜色也是银色的。总之应该算是个漂亮的东方瓷娃娃,她的名字叫ll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