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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放下电话后,点上烟,晕乎乎地走向冰箱,拿出一点面包和牛奶,坐回床上慢慢地吃。然后再吃两片安眠药,等到所有东西在胃里调成一大团化学糊糊后她才能继续入睡。一种后工业时代的化学依赖症。
梦里有两只可爱的小狗,腹下分别藏着红蓝两只手机。它们活蹦乱跳地在虚幻的背景下跳跃着,红色和蓝色手机像怪诞的精灵在小狗的肚皮下若隐若现,象征着对某种喜剧性的向往。
她不清楚小狗和手机之间的联系,但她在梦里就意识到她两手空空根本没有钱买这种漂亮装饰品,即使那玩意儿日益普及鱼虾小贩、过气文人都已人手一只,而她总是受着金钱优雅的折磨。
小狗汪汪,淘气大王,跑来跑去,一点都没什么意思。
然后她又梦到了一片欢闹如海洋的人群,美国总统克林顿像片闪光的睡莲一样从人群中慢慢浮现,带着超级大国肥沃的笑容频频挥手,那一刻她幻想自己是一名童子军,一有机会就要扯着头发出人头地。
还有火车头,向日葵,鸽子、报纸、偷情、犹太人、地毯、波浪、钢琴、宫爆鸡丁梦没完没了,像一大摊从坏死的腹腔里流出来的脓汁。
镜头迅速地切换,一条寂静无人的街道出现了。
街道在月光下无声无息像一截枯死的小肠,持续地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女孩看到自己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听到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渐渐地她跑起来,跑过高房子矮房子跑过电线杆和小花园,有人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她猛地一扭头,身后空空荡荡,寥无人影。她继续跑,然后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突然听出这是她的柏林情人的声音,她停厦脚步,茫然回顾。声音还在响、听上去很累,像垂死的呻吟,她跺着脚,大声地叫,我在这儿。
可他仍然看不见她,而她也找不到他。于是她哭起来。
女孩流着泪,在梦里等待,等待梦醒的那一刻。
梦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叫女孩的名字,他从床上坐起来,窗外还是一片寂静,天空是深蓝色的,太阳还没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湿的,好像是出汗了,也许是女孩的泪滴咱那上面。
柏林的清晨安静无声,这安静里有种冷而机械的秩序,仿佛是城市一天开始前的序曲。
而上海是不一样的,一大早就有戴着小帽围着白兜兜的阿姨推着牛奶车,一路咕噜咕噜地推着,挨家挨户送牛奶。还有菜贩子挑着新鲜的菜蔬拐进弄堂,拉开大嗓门精神饱满地吆喝着。还有爱鸟的老头在阳台上逗着鸟儿吱吱叫,爱锻炼的老太打打拳聊聊天。上海的早晨是热闹而嘈杂的,日常生活带着亘古不变的尘埃和人气沸沸扬扬地开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