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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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依山傍水，坐落于小城的西郊。临近小寒，小镇还没有下过一场像模像样的雪。此时彳亍于小镇堤岸的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又有所期待。

    尽管夕阳努力将光线照射到小镇上，但明显已是日薄西山，回天无力。西边的天际正被一层深黑色的阴云包裹着，这层像一堵大墙一样厚实的阴云自铅灰色的群山后高高堆起。乍一看去，像山外陡然间突兀起一座座幽远而辽阔的山峦一样，让人顿生渺茫之心。当夕阳逐渐由桔红色转为土黄色，继而在暗淡无光中跌入那堆浓云之后，暮霭沉沉的脚步伴随着傍晚肃杀的西风铿锵而至。

    暮色苍茫中，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灯光将黄昏中的小镇装扮得像待嫁的新娘般娇艳。池塘里斑驳的倒影，岸边风姿绰约的水车，错落有致的房舍，平整的街道和两旁参差的花木目之所及的一切，仿佛在瞬间脱胎换骨，羽化成仙。假若在这光彩陆离的灯光下，纷飞起一场久违的大雪，那真就不再有曹公“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的遗憾了。

    今夜，这堵像墙一样厚实的阴云，会给小镇的冬天带来一场如童话般美丽的大雪吗？似乎不可能，今夜的天气和小镇往常的天气没有多大区别，气象预报也说最近一星期都没有雨雪的征兆。这就让如梦如幻的小镇夜景美中不足了。这也就更加剧了我心中的失落感也更迫切了那份期待感。

    真的！过了今夜，即使明晚或者更远的某个夜晚，大雪在小镇的灯火里翻飞成玉鳞万片，但已非今日之雪。就像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雪亦不能两次飘落在同一小镇。明天，不管天晴还是下雪，晨光会令再光艳夺目的华灯失去风采。明晚，冬天小镇里的灯火依然会像今夜般璀璨，但已是明日之灯。

    失落感像四围越来越重的暮色和寒气，渐渐笼罩了我的全身。我难道要做宋词里那只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缥缈孤鸿吗？那孤鸿因寒枝的不尽其意和无人能解之恨，身困荒芜寂寞的沙洲。而我呢，以一介布衣之躯，身逢盛世，既无寒燠之忧，又无难解之恨。已得美景，复憾不足，贪求如此之甚，又何能平心静气安享其乐？

    夕阳装饰了黄昏，黑夜却吞没了夕阳；灯火扮靓了小镇，晨曦却暗淡了灯火。也许，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不尽如意之处。在日月交替，季节更迭中，易老的是人生岁月，难再的是良辰美景。只有懂得得失取舍、珍惜当下的人，才有可能拥有如小镇灯火般靓丽娇艳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