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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顺风!”他说。放下电话,陈家瑞从玻璃房里快步出来。“沈小姐,有一件事马上办一下”他说。
“对不起,波士,我要赶飞机,”她挥一挥手:“要办的事你自己做吧!”
“沈小姐”陈家瑞愕然。慧心已扔下他,大步奔出去。她也并非故意给陈家瑞难看,她实在是急于赶时间?肷戏苫挥屑感保么油吩け赴。〔皇巧舷掳嗍奔洌煌u2患菲龋苋菀渍业降摹云斓鼗氐郊依铩?br>
她的动作快,行李一下就整理好了,几套得体的便装,一件晚装,几双鞋子,她并没有很多出门经验,然而这些事她似乎天生就会。
然后,吃了些点心,门铃响了。似是接她的司机。她把行李交给他,马上就赶去机场,她听人说去马尼拉的班机时常延迟,希望她的运气好。她不喜欢在机场枯等。
办手续的时候,她才发现是头等位,老总真是很给面子,普通职员哪有坐头等的资格?
一切手续弄好了,才一点半,她独自到餐厅喝一杯咖啡,摊开资料来慢慢看。
原来这个“亚太会议”并不怎幺重要,并非有关公司决策之类,大概是公司赚大钱,与其上税给政府,不如让职员们借开会来游埠。
她早听人说过,很多大公司都是这样的。
然后,她听见扩音机召集她那班的人登机,运气不错,总算准时。
收好资料,付了钱,独自入闸。
她也不必在飞机上看资料的,这种资料难怪老总一直在笑,根本不看她也懂的!
还是在飞机上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人巳在马尼拉,倒是很不错的事!
又在登机室里等了十五分钟,才由汽车送他们上机,看样子这班机是客满呢!
她不愿和人争先恐后的登机,总有一个位置属于她,何必那幺紧张?
她几乎是最后一个上飞机,她是头等位,从前门进去,空中小姐对她微笑,看了看她的登机证。
“这边,请跟我来!”菲籍空中小姐说。
她被带到一组座位,两张沙发上已坐了一个人,那个男人望着她猛笑。
蕙心呆怔一下,这个猛算的男人如此脸熟?他看真了,斯年?
啊!斯年,他竟跟着来了!-“意外吗?”斯年站起来。
“哦!你们是朋友厂‘空中小姐眨眨眼,带着会心的微笑退开。
“是有点意外!”蕙心坐下来“不过富家子是方便,不必向人请假,不必看人脸色,大爷有钱,想去哪儿任何时间都行!”
“只因为你去马尼拉!”他也坐下来。“我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做事的,你原是知道!”
“正经?去马尼拉也做生意?”她笑,心情十分愉快,斯年竟跟了来。
“比生意更正经,我为终身大事!”他装个鬼脸。
“我警告你,在马尼拉离我远远的,不要让公司的人看见误会!”她说。
“误会什幺?你带男朋友去开会?”他哈哈大笑“他们最好开除你,我要!”
“没有一句好话!”她白他一眼。
他也不在意,能有一段意外和慧心相处的时间,他是绝对快乐、满足。
“你住在哪一家酒店?”他忽然问。
“不知道,那边有分公司的人来接机,他们会安排!”她淡淡的。
“喂!沉蕙心!你不能到了那边就把我扔了啊!我可是人地生疏,举目无亲啊!”他说。
“你去大使馆求助吧!”她大笑。
飞机终于起飞,蕙心拿起座位面前的杂志胡乱地翻着,对斯年的追着来虽然开心,可是总觉得有点怪,和一个男孩子太接近会不会令她心软?
她是不能心软的,在这可能是事业上的重要时刻!她令自己冷静一点,她告诉自己,无论这次会议重不重要,她目的是开会,她不能因为斯年而分心,斯年只不过是男孩子,虽然他出色!
马上,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想什幺?你神色大变!”他说,他是一直在注意她吧,他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
“我要求你不要和我同住一酒店,要不然至少要装作不是一同去的!”她说,心中还有些矛盾。
“怕我影响你?”他笑得特别,似乎洞悉一切。“蕙心,你真把前途看得这幺重要?”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希望和理想!”她说。
“你的理想是做个女强人?”他椰榆的。
“不,不是女强人,这很老土,我只要事业成功,不需要什幺名衔!”她说。
“就算成功了又怎样?总要嫁人!”他说。
“未必!”她看了他一眼,怎幺又谈到这个问题了呢?实在很闷“傅斯年,你第几次去马尼拉了?”
“第几次,或几十次?几百次?记不得了,”他笑“如果不是为了生意、公事,我根本不想去的,那个地方既不好玩,又没有好吃的,更没有东西可买。”
“那幺,还是坐原机回香港吧!”她说。
“不行,这班飞机到马尼拉后直飞悉尼,不回香港的。”他故意说。
‘哪岂不是要委屈你了?“她笑。”有你在,我愿去刚果,去盂加拉!“他促狭的。
“少来这一套,肉麻。”她皱眉。
“肉麻点才有趣嘛!”他靠在沙发上“你老总对你不错,买头等位给你!”
“我倒情愿坐经济位!”她说。;、“杨文珠知道你跟我去了马尼拉怎幺办?任你有天大本事也解释不清了!”她笑。
“我就是要她知道!”他悠闲地靠着不动。
“你会后悔!”她摇摇头。“那天文珠在你办公室查问些什幺?你会脱不了身?”
“她以为我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他淡淡的。“你知道现在有些人流行和娱乐圈的女人在一起!”
“你适合这幺做!”她笑。“xx公子,不错啊!”“少讽刺!”他看她“蔫心,你开完会我们去碧瑶玩一天,如何?”
“没兴趣!”她摇头。
“你对什幺有兴趣?我陪你!”他说。
“我有兴趣的事不需要人陪,我喜欢不受打搅!”她看着他。“真话,你最好回香港!”
“我不相信你会这幺铁石心肠!”他喷喷有声。
她沉思一阵,考虑一阵。
“我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我事业心重,”她慢慢说。很有真诚“斯年,我希望我们能做一个普通的朋友,至少不特殊,我们不谈感情,不涉及其它,这样我才可以接受你!”
斯年皱皱眉,他没想到慧心会这幺说,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
“你首先要相信我,我对你是认真的!”他说。
“我相信!”她点点头。
“那幺你的意思可是要我等你?”他问。
“也不是等!”她很困难地说:“我不能保证以后如何,我对你没有允诺,我只希望目前是朋友,不涉及感情的朋友!”
他望着她好久,好久。
“我不想答应你,可是我可有不答应你的余地?”他说。
“没有!”她摇摇头,然后笑了。
“我真不幸!”斯年说。
“斯年,我很抱歉!”她反手放在他手上,在他面前第一次表现这幺温柔,这幺有诚意。“我喜欢坦白,目前真是只能这样,我不想有任何伤害!”
他再看她一阵反手握住她。
“你有理由,而且我喜欢你的坦白!”他也是真诚的,坦然的“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坚持下去厂‘”会是长途跋涉!“她微笑。
“我会去多买几双走路的鞋!”他说。
“还有一件事,你不可能是我惟一的朋友!”她说。
他微微皱眉,十分敏感。
“费烈?”他问。
“不一定是他,当然,他也是朋友。”她说。
斯年沉默了一阵,忽然笑起来。
“越是困难的东西我越要争取,我绝不放弃!”他说。“慧心,我们可有一个时间限制?”
她想一想,半开玩笑地说:“二十年之后,你若还在四周,我就嫁给你!”
“二十年。”他眼中光芒一闪。“我等!费烈一定赢不了我的!”
“为什幺认定了费烈?我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她说。
“真的?”他大叫起来,似乎胜利在望了。
在马尼拉,慧心被安排住“希尔顿”因为离公司近。
蕙心是无所谓的,哪一家酒店都是一样,离购物中心远些更好,因为她根本不打算买东西。
斯年在机场和慧心分手他知道她住‘希尔顿’,他听见接机的职员对她说的。有时候,他也颇识大体。
慧心拒绝与他同住一家酒店只不过不想让公司的人觉得她公私不分,开会还带男朋友来斯年算是男朋友吧?男性朋友!
像全世界的“希尔顿”一样,它的特点是大众化,不特别高贵,豪华。蕙心住在八楼。
屋子里冷气开得很足,把炎热的空气关在紧闭的落地窗外。
对面的大厦就是慧心的公司,近得似乎就像住在公司里一样。
她把衣服拿出来,—一挂在衣柜里,又去浴室冲。凉、洗脸,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正想换衣服下楼,电话铃响起来。
“蕙心?我,斯年,”是他的声音,他的时间算得真准,知道她这时已一切预备就绪。“该吃晚餐了!”
“你住哪家酒店?”她问。
“离你很近,”他含糊地说:“你预备在酒店餐厅吃?或是出去试试菲律宾菜?”
“我想吃中国菜!”她说:“西餐令人反胃!”
“嗯去唐人街?或是附近的一家‘九龙餐厅’?”他问。
“这儿也有唐人街吗?远不远?”她好奇的。
“叫王彬街,相当远,又脏!”他说。
“那就算了,就在附近吧!”她说:“这儿治安不好,晚上还是少出门好!”“放心,一切有我!”斯年笑。“什幺时候可以走?”
“随时!你呢?”她说。
“那幺马上下楼吧!”他说。
“你在楼下?”她很意外。
“我不是说离你很近吗?”他说:“等会儿见!”
“喂!斯年”她叫。她想问他怎幺来得这幺快,他已放下电话。
她想一想,还是先下楼再说,斯年那家伙什幺事都。敢做得出,说不定他真住在这酒店呢?
迅速换好衣服下楼,斯年正倚在电梯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神情十分可恶。“傅斯年”她用质问的口吻。
“不要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好不好?”他还是笑。“在别人国家,又大庭广众的地方,多不好意思!”
“在这儿谁又认得我们?”她说。
“你等会儿就知道!”他摇摇头。“在酒店里,十个人起码有五个人是讲广东话的!”
“真的?”她倒意外。
“这便宜,香港人一窝蜂的来旅游,其实有什幺好玩呢?又热又脏!”他说。
“迟一阵不行了,菲律宾限制香港人入口!”她说。
“那是菲律宾政府倒自己的米,他们不看看这几年赚了香港人多少钱?”他说。
“喂!不要扯这幺远,你到底住在哪里?”她盯着他。
他已换了衣服,看样子,也冲过凉,她越来越怀疑他是跟着也住进“希尔顿”了。
“一九!”他扮个鬼脸。“有什幺办法呢?我找不到其它的酒店!”
“你这人这是什幺理由?”她想生气,看他那副样子,还是忍不笑了。
“这是死缠烂打!”他挽住她。“上楼吧!”
“上楼?”她盯着他。
“小姐,我是纯情小生,我要保持形象呢!”他带她进电梯。“夜总会在顶楼!”
蕙心也笑了。有的时候她也实在太多心,斯年绝对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她该看得出!
“谁说去夜总会?”她故意这幺说,以表示自己并非这幺小心眼儿。“我知道餐厅在一楼!”
“餐厅进餐没有情调!”他摇摇头。“慧心,我发觉你既不相信我,对我也没有信心!”
“我为什幺要相信你?又为什幺对你要有信心?”她反问。“你忘了我们在飞机上的协议?”
“没有协议,那只是你单方面说的!”
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我被逼的!”
“不要说成这样吧!”她瞪了他一眼。
随着另外几个客人步出电梯,果然是夜总会。
侍者带他们到一张位置很好的座位,蕙心看到桌上有一枝不同干其它桌子的黄玫瑰,还有一张定位卡。
斯年实在是很有心的,他早订好位子,又订了花这花一定是他特别安排的。
可是慧心故意装作不知道,什幺也不说。
乐队只来了几个人,在奏着很慢,很轻柔的晚餐音乐,整个夜总会也只坐了疏落的几张桌子的客人,穿著白制服的侍者却巳站了他们的岗位,整体来说,气氛相当不错。澎“怎幺样?还满意吗?”他说。
“我刚才说是要吃中国菜!”她说。
“可以去宵夜!”他微笑。
“没有这习惯,通常我十点半上床!”她说。“女孩子不能太硬绷绷,不能太四方,否则有损其美丽可爱!”
“我不在意别人眼中我是否美丽可爱,”她笑了。那是小女孩在乎的!“
“你很老?很大?”他也笑。她才二十二岁。
“我很成熟,心理上!”她说。“蕙心,难得有机会在异国相聚,我们把什幺原则都收起来,好不好?让气氛轻松一点,愉快一点,我们赦好好享受!”他很诚心地说。
“我这个人原是没有气氛、情调的!她说。心中已接受了他的建议,表面上还是强硬。
她太骄傲了,真的。
“慧心”他凝视她。“唉!好吧!随你!”
他是有些失望的,他没想到她真是这幺食古不化,真是这幺死硬,只不过是普通社交啊!
看他这幺说,慧心是有些后悔,她不是故意令斯年。不开心的,她只不过是嘴硬。
哎!好吧!事已至此,她还是少开口为妙。
侍者送来菜单,他们都低头看,谁也不再说话,气氛有点闷。
难道他们今夜就这幺闷下去?
慧心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的人,闷就闷吧!虽然有些抱歉,却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可惜的是斯年不了解她。
放下菜单,抬起头,发现斯年正凝视着她。
突然间,她的心颤动起来,那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她原是十分洒脱的人,现在却很不自在。
“刚才很抱歉!”她终于说。
话一说完,她发觉又轻松又舒服,她常常在讲原则,其实不也在为难自己吗?
“喜欢这花吗?”他微微一笑,转了话题。
“很美,这幺热的地方也有黄玫瑰?”她说。语气比刚才温柔多了。
“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玫瑰花,因为玫瑰是代表爱情!”他有深意地说。
“花只是花,我不觉得它能代表什幺!”她不同意。“这只是写诗,写小说的人美化了它!”
“你太理智了!”他轻叹。
“我承认,从小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说。
“以前你不曾有过任何男朋友?”他问。
“那要看男朋友的定义是什幺,”她笑。“我和许多男孩子很谈得来,有男同学,教堂里的男孩子,还有我的表哥表弟,他们都该是男朋友!”
“我是指那种能打动你心,能得到你感情,和你单独约会的男朋友!”他说。
“没有!”她十分肯定。“我不怎幺容易吸引男孩子厂”是你的冰冷,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他摇头。”文珠说,大学时至少有一打优等男生想追你厂‘“开玩笑,文珠知道怎幺我自己反而不知道?”她笑。“她骗你的!”
“是真的,我绝对相信!”他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气质性格吸引的必然是优等男生,像我,像费恣广“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笑。
“为什幺不理会他们?”他追问不舍。“为什幺要理?我觉得那是无聊的,”她不屑地摇摇头。“大家都还在念书,为什幺不把精神全放在书本上?我讨厌无谓的约会!”
“现在念完书,你却把全部精神放在工作、事业上,你只是女孩子,会不会有点过分?”他正色说。
“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幺不同?”她反问。“我们难道不该重视事业?”
“事业、家庭至少一样一半!”他说。
“迟几年我或会考虑!”她不认真的。
“迟几年哦,陈家瑞说,过些日子说不定你要变成他的波士了,他说你有什幺什幺哦,女强人本色,就是这样,女强人!”他说。
“陈家瑞!”她摇摇头笑。
想起被她质问以后,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她,陈家瑞实在是老实人!
“他还说你好凶,咄咄逼人!”斯年说。
“加油加醋,说得我这幺可伯!”她笑。
“天地良心,他是这幺说的!”他说。“哦!想吃什幺?”
“海鲜汤和蟹!”她说。
“有眼光,你知道此地海鲜汤最好?”他笑。
“猜的!菲律宾是千岛国,海鲜应该好!”她说。
“他们做法和我们中国人不同,你吃辣吗?海鲜汤非?保 彼怠?br>
“可以!”她点头。“像泰国汤吗?”
“对!差不多,辣喉咙的!”他作一个割喉咙的表情。“我是受不了!”
“我喜欢!”她淡然说。
“广东人很少吃这幺辣的!”他望着她。
“我没说过自己是广东人啊!”她笑起来。
“四川人?”他猜。
“母亲是,父亲却是杭州人!”她说。
“哦你看起来不像杭州人,你高大,杭州人该比较娇小!”他歪着头打量她。
“我变种!”她哈哈大笑。
“变种!”他摇头,笑。
招手叫来侍者,吩咐了食物,四周的客人慢慢多,更有夜总会气氛。
他俩之间的气氛也好多了。
“我喜欢菲律宾歌星,每一个都很有水准,”他说:“等一会儿听听音乐,如何?”
“你为什幺不直截了当的说跳舞!”她看穿了他。
“不要拆穿我,给点面子行不行呢?”他抗议。“我怕你不答应啊!”“好!我们留下来跳舞!”她淡淡地笑。
“真话!沈慧心,现在你才像个女人嘛!”他说。
“我本来就是女人!”她说。
“是,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却是全身起角、全身带刺的女人!常常刺伤、弄痛对方!”他说。
“我无意这幺做,而且从不主动!”她说。
“如果你有意,你主动世界上有打不完的战争了!”他半真半假的。
“我真这幺可怕?”她扬起眉毛。
“可爱!”他作一个奇怪的表情。“越强的对手越能激起自己的斗志!”
她想一想,然后笑了。
“斯年,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这幺样斗下去,到最后一定两败俱伤!”她说。
“会吗?”他望着她。再问:“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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