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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和信威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往的轻松,又无法只是漠视,就慢慢转为一触即发的紧张。他花更长的时间在办公室,敏敏更少看到他,但却仍然感觉他的存在,仿佛他随时在身后监视。
第二个周末,信威对她说:“我有事必须离开几天。”
敏敏正在烤鸡腿,香味弥漫,她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如果不是重要事件,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山上的。”他说。
有差别吗?她心里想。
“有个设厂问题出了差错,我必须去矽谷一趟。”他继续说:“此外是我母亲的生日,我人在美国,自然非到不可。”
牢头出门还得一一向囚犯报备吗?但敏敏只说:“你去哪里,不必对我说。”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他问。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放我回柏克莱吗?”她说。
“要回柏克莱容易。”他眼神转硬“当我的情妇。”
“别作梦。”敏敏想都不想的说。
“那你就好好留在山上,领略一人独处的滋味!”他转身走掉,不再多言。
出发前,他来敲敏敏的房门,交给她一个电话机。
“有什么紧急事,就通知我。”他说:“我每天晚上会和你check一次。”
“不必。”敏敏望着电话,不肯接过来“我不会有事的。”
“我就放在家里。”他看她一眼说:“别想联络什么人,这支电话只能找到我。”
“那我出了意外,连911也不能打了吗?”她不高兴地问。
“你打给我,我会通知约翰,他会来帮忙的。当然,我说的是紧急事件。”他回答,并不受她怒气的影响。
“你不怕我骗你,再请他来接走我?”敏敏忍不住说。
“走去哪里?”信威扬扬他的眉“你的一切证件都在我身上,别忘了这一点。”
“你真可恶!”敏敏愤愤地甩上门,恨自己口拙。
“不送我吗?”他在门外轻笑着“我可要几天后才回来呢!”
敏敏离开门远远坐着,绣她的椅垫,耳朵却清楚地听见他搬行李的声音,最后是引擎发动声,他走了,一切又恢复平静。
最好!她最爱一个人自由自在。她开始在屋内乱晃,这度假木屋有四个大房间,她除了自己这一间,其他连看都没看过。她走到书房那扇门,上锁了,怎么也推不开。书房旁边是个卧房,浅黄的系统,此刻放了一堆杂物。敏敏知道信威不睡这里,他睡在她的隔壁房间。
敏敏不想探人私隐,但实在挡不住诱惑。他的卧房很轻易就打开,里面摆设大小和她那一间无异,只不过由粉白转为浅蓝色调。他的衣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必要物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唯一特别的是到处充斥他刮胡水的味道。这与她所知的富家公子不太相同,没有华丽、没有疏懒,一切井井有条,就像他对他的事业、婚姻和情妇,理智不带感情。
印象中俞家老二是离过婚的,由信威的态度、想法来看,没有女人能与他生活一辈子的。她坐在他的床上,忆起他的拥抱,那温暖亲密的接触,想着他的笑声、讽剌、幽默、诱惑、指控,多奇特的一个男人呀!有捏碎她的力量,也有呵护她的小心翼翼。
敏敏甩甩头,决心在未来几天忘记他的存在,整理一下被扰乱的心思,扫落叶、整理房子,看书、做手工,她可以为所欲为,把脚跷到桌上,并大声唱歌。
白天生活可以过得很惬意。但天一黑,山林的呼啸穿门弄户就有些恐怖。万籁俱寂,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有很多联想。她亮了每一处的灯,但又怕在漆黑的深山中成为一处明显的目标,坏人便容易下手。然后她笑自己,谁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每当她开始诅咒信威时,他的电话都会及时响起。敏敏不想和他说话,但是不接,又会响个不停,甚至惊动约翰夫妇,所以她往往拿起电话又马上放下,既不用和他嗦,又可让他知道一切平安。敏敏可以想像他拧着眉毛,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有阿q式的痛快。
入睡前,她会关上所有的灯,与山同眠。淡淡的月光透进,惹得往事翻扰。守空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舜洁事业忙,不但常出国,也很少来得及赶回来吃饭,只有满姨和她,偶尔满姨请假,她就空对一室冷清。没有甜蜜家庭所谓的温馨洋溢,没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她的童年算是华丽而空洞吧!但敏敏从不怨,舜洁已给她太多太多了。
不知现在盈芳如何,她寄居朋友处是否会受委屈?原本盈芳考上三专是件喜事,却因世雄的死,由喜转悲。幸好敏敏有预存一笔钱给盈芳,她还能顺利念书。唯一挽不回的就是世雄的命了。
世雄刚出狱那阵子,敏敏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话往事。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才五岁,小小的。穿着一件红洋装,头上有红蝴蝶结,我觉得你好漂亮。你非常乖,会照顾盈芳睡觉,帮忙洗菜,还帮我找衣服、系鞋带,甚至描注音符号。很难相信你才五岁,而我已经七岁了。”
“很奇怪。我知道你曾经存在,短短的一下子又不见。我不曾问过你的下落,只以为是我的想像。我小时候很笨,什么都记不住,唯有对你的印象深刻。”
“我老爸不只打你,他打每一个人。我妈就因为这样跑掉的,你妈也被虐待至死。为了保护盈芳,我被他加倍地揍,痛恨中,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回揍他。”
“你母亲很瘦小,但很温柔,也是这一生唯一给我爱的人。可惜我无法报答她,给她一点快乐。你不太像她,她送走你是对的,不然你今天会很惨。”
敏敏总是专注地听着,不愿漏掉任何一句。或许世雄因此产生误会,以为她对他有慕恋之心吧!所以才会产生日后的悲剧。
盈芳说她不祥也有道理的。她一生无父无母,又无兄妹之缘,虽是衣食无缺,也注定孤独之命。看看她,现在不是一人独自在这五千尺的高山上,无人牵挂死活地被隔绝了吗?
敏敏在恐惧哀伤的交替中,一直很难入眠。信威打包她的东西,连安眠葯、头痛葯也一并装来,敏敏顺手吃了一些,用昏沉来打发这漫漫长夜。这习惯是从世雄死后养成的,后来才慢慢戒掉,没想到现在又用上了。
星期日晚上,她看脱口秀到深夜,吃了安眠葯躺进被窝,作了一堆奇怪的梦,梦里她一直哭,一进找人,但那人总在云深不知处。她见到他的影子,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的呼吸,甚至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但就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种虚空及失落,不曾在她生命中存在,她悲悲切切地哭着。
“嘘!没关系,我回来了。”那人又说话了。
敏敏感到温暖了,她努力靠向那个人。他吻了她,渐渐深入缠绵,身体紧紧相贴,使她空虚的心充满起来。因为是一场梦,敏敏很安心地纵容自己,不再有世故矜持的面具,只有热情的自己,如花绽放着、触动着。
直到一种不熟悉的姿势及试探出现,敏敏想从昏沉中弄清自己的梦,似乎太逼真了。她挣扎地要起来,但手脚深陷在棉被中,全身滚烫,有人在抚慰她。不,不对
她终于睁开眼,看见信威就在眼前,用一种充满欲望的表情看着她,同时快乐的、痛苦的深深探进她的心中。
“不要!”敏敏及时叫着。
“来不及了。”他嘶哑地说。
一阵尖锐的痛楚,使她几乎无法承受。他停下来,轻吻着她,又温柔地动着,敏敏似乎陷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
他闷哼一声倒在她胸前,敏敏很快恢复神智,感觉那赤裸的接触,她用力推开他,半滚地下了床,拉紧松开的睡衣。才刚站稳,血就滴在地毯上,两人同时往下看。
“你是处女?!”他震撼地说,甚至没遮掩自己。
“走开!”敏敏又羞又忿,几乎疯狂地说:“走开!”
“怎么可能?”他下了床,穿上裤子说:“我又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你滚!”敏敏做了一件最不淑女的事,她拿台灯丢他!
信威身体一低,痹篇了,皱着眉想再说什么,敏敏又拿起一把椅子。
“好,我们等会再谈!”他拿了上衣,就开门离去。
许久,敏敏都无法平复心情。她的第一次,竟如此迷迷糊糊没有了,而且还给了她最痛恨的人。她在浴室中清洗身体,眼泪不断掉下来,不敢去回想。擦干头发,天已大亮,房内那几滴血已成褐色,仍怵目惊心,她用力擦着,希望回到原来的样子。
信威轻敲着门,很有礼地说:“我做了早餐,就放在门口。”
敏敏不理他,也没胃口。
“你若觉得不甘心,就骂我个痛快,我绝不还口。”他低声下气地说:“请开门吧!我们谈谈。”
敏敏继续擦拭地毯,不去开门。
“怎能怪我?”他声音提高“你那么温柔热情地迎接我,我也没如此失控过”
“我没有迎接你,是你故意的,你故意强暴我!”敏敏怒火高涨地说。
“我说过我从不需要强暴女人!”他口气也开始不平静“你明知道,你有那么多男人的经验”
“你真该下地狱!”敏敏顾不得诅咒的字眼,说:“你自己看到了”
“落红,并不表示你是处女。”他残酷地说:“现在的修补技术那么好,任何女人都可以落红好几次!”
太过份了!敏敏冲上前去,一开门就往他脸上甩一巴掌,连同地上的吐司、牛奶都被踢翻。
信威狂怒地抓住她仍旧乱挥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从没有人敢对我如此,何况是一个女人”
敏敏觉得手锥心的痛,怎么也挣扎不出,他是真的发火了,直觉地,她重重地咬他一口,他低吼一声,敏敏乘机跑到屋外。
她丝毫没感到清晨的冷意,只是一直跑,想跑掉昨夜,他的暴力,自己的愤怒,所有的荒谬可笑。他在后面追着。
敏敏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于是打定主意往山坡上跑,这儿没有路,只有一些矮树断枝勉强可攀。信威注意她转了向,也爬上来。天呀!他为何不放过她,她要的只是一点清静而已!
一边心急、一边葯效的残余,使她头昏,突然一个滑动,整个个人往下跌,信威在半山喊着,敏敏先撞到他,及时抱住一棵树,而信威就在她的冲撞下,掉下山了。
看他直直地躺在小径上,双眼紧闭,敏敏吓得肝胆俱裂,他为什么不躲开,万一她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旁,一面喊、一面检查,他还呼吸着,只是手臂及长裤都染着血迹,一张英俊的脸摔成灰白。
“你起来!”敏敏哭着说:“我没办法送你上医院,你得醒醒,帮我的忙。”
信威总算睁开眼,揉揉他的头,大叫一声,看见身上的血,他竟说:“好啦!我也流血了!以血还血,你高兴了吗?”
“到现在还说这些”敏敏说:“你能走吗?我得送你上医院。”
“好像扭到脚了,有些昏,但死不了的。”他在敏敏的扶持下,勉强站起来。
对这身体的接触,她不禁想到昨晚”好不容易到车里,两人都流了一身汗。
“我来开车。”敏敏说。
“不!”他忙拒绝“我可以开。”
“钥匙拿来。”她瞪着他,很坚持地说。
信威叹一口气,把钥匙给她,说了一句:“你能开吗?”
敏敏不理他,打开引挚踩油门,开往镇上。
“我从来不坐女人开的车。”他唠叨地说:“我从来没有为了追女人而掉下山坡。”
“接下来还有什么?”他咬着牙,按着脚上伤口的毛巾又红了。“叫我跳飞机吗?”
“闭嘴!”敏敏紧张地说。
“也没有女人叫我闭嘴过!”他呻吟地说。
医院的急诊室忙成一团,检查半天,幸好只有扭伤,没有骨折,小腿有条颇长的伤口需要缝合。最怕是脑震动,需要观察一天一夜,才能回家。信威拒绝留下,敏敏好说歹说,才阻止他。
“你不希望我因为你而死。”信威说:“但我没回山上,生意没法谈,很多人会恨死我。”
“连休息一天都不行吗?”敏敏不信地问。
“一天就损失千万了,小姐。你追求财富,怎么一点金钱的概念都没有。”他瞪着她说。
“对我来说,命最重要。”敏敏说:“没有车,没有钥匙,你哪儿也去不了,就乖乖待在医院吧!”
“好吧!”他非常不高兴地说:“至少我可以打电话吧!我车上有行动电话,快去拿来。”
趁他谈事情时,敏敏去办手续,买些东西吃。又逛了一会,回来他已闭上眼。敏敏小声地喝牛奶。
“你可以去逛街,别陪我了。”他突然开口说:“或者回山上也好。”
“我要留下来。”她说。
“为什么?照顾我吗?”他调侃地说:“什么时候你开始不恨我了?你不怪我夺去你的贞操吗?”
“我们别再提那件事,好吗?”敏敏痹篇他的眼光。
“很难想像,你在美国那么多年,又发生那些生死情仇的事,你竟还是处女!”他继续说:“只有一种假设,你在待价而沽,看谁出价最高。所以你接受我,就表示同意当我的情妇了?”
“昨晚我吃了安眠葯,根本意识不清。”敏敏激动地说。
“安眠葯,好藉口。”他说:“所以昨晚任何男人都可能夺去你的贞操哩!”
敏敏气得站起来,床边椅子倒下,碰的一声。她二话不说,走出病房,走出医院,更希望能走出这个山脉,永远别再看到他那可恶的脸。
到华灯初上,她气消了大半,怕他有什么需要,又回到医院。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容易原谅他,他给她从未有的羞辱,或许她心地善良,但好非没有个性原则的女孩子呀!
医院里,他正枕臂沉思,眼睛看着天花板,吃过的饭放在一旁。看到敏敏进来,他忙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能不能以止痛葯当藉口,请你原谅?”
“你还好吗?”敏敏假装没听见,淡淡问。
“很好,没吐也没事。我想我不需要过夜,麻烦你找医生说一声吧!”
“不行。”敏敏马上拒绝。
“敏敏,再待下去我不病死,也会闷死。”他哀求地说。
“怎么三十多岁的人还像个孩子。”敏敏皱眉说。
这时行动电话响起,信威接听后,马上说道:“妈!生日快乐!很抱歉,今天赶不到了。”
一阵沉默声,他又说:“我知道今天是家庭聚会,昨晚亮相的不算。但我真的有急事。反正大哥大姐、佳洛、智威都在,少我一个也无妨。”
那头长长的牢騒后。信威说:“我这三年都排除万难来祝寿,连着三年没来的是老三,该骂的是他!”
敏敏走出病房,找到护士,说明信威要回家的意愿。她再回来时,信威已说完电话,又在沉思。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怎么提早了?”敏敏问。
“想你在那荒郊野外,不放心呀!”他眨眨眼说。
“也不通知一声,害我吓一跳。”敏敏一说,脸不禁红了起来。
“谁叫你一听见铃声就挂掉,我连说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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