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垚冰的话才刚落下,掌风便自四面八方往他们这儿招呼来。
来者约有二十人,武功身手皆属上乘,只可惜在他俩眼中,真的就如垚冰所说的,仅仅是群“烦人的苍蝇。”
“喂!第一次有这么多苍蝇!”垚冰侧身闪过一记金刚杆。“不会都是被我引来的,你也是有分儿,对吧?”
轻轻一跃,聂飒横腿劈倒来袭者,干净利落。“祸首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关司鹏的绝天神鉴。”
自从他解散绝天门之后,江湖间流传关司鹏留下一本绝天神鉴,内容记载了最上乘的武学。绝天门下,樊汝胤死、练如滟失踪,黑白两道自然就找上了垚冰、聂飒。
半盏茶过后,所有不速之客统统躺平,应了聂飒的话,得到永远的休息。
但这时,屋内却传出了一声尖叫:“阿娘”
“不好!”聂飒听到小招的惊叫,心一惊,双足一点,没半点犹豫便往屋内奔去。
在他身在咫尺的情况下,罗绯衣会出事么?
不!他不许!三年前的那次,已经够惊心动魄了,三年后的今天,他绝不容许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罗绯衣被人掳走了。
聂飒身形似电,疾奔如风,一边思索这事究竟何人所为。
首先,罗绯衣与绝无神鉴无关,此人当不是为神鉴而来;二者,如今没有人知道她是淮北罗家的大小姐,也不可能是为了向罗家勒索银两这么做;最后,虽然他和垚冰分神对付那些刺客,但此人能趁空隙掳走罗绯衣,放眼当今武林,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会是谁?
聂飒心里隐约有了个名宇,但他实在不愿和那人兵戎相见啊“站住!”不多时,聂飒已将近追上,那人的背影就在几个纵跃之外。
听到聂飒的喝叱,那人加快了脚步,依然不停。
目光沉黯了下来,聂飒绷紧了声线,冷然唤道:“寒笙,你已经完全无视我的命令了么?”
那人闻言重重一震,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迟疑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
没错,确实是荆寒笙。
有多久没这样与主子面对面了?荆寒笙无法遏抑心底不断吐出的苦涩。这一等,竟已三年。
“鹰主。”如旧的称呼,他甚至恭敬地微低了头。
聂飒以目光迅速检视了绯衣一回,见她应无大碍,这才淡漠地回道:“把她留下。至于你,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荆寒笙拧紧双眉,堆叠三年的疑问如狂风卷起,瞬间爆了开来。“为什么鹰主这么看重她?寒笙不明白!她不过是个没有武功、对霸业又没帮助的女子;更何况,她身带邪祟,随时可能替鹰主带来灾劫呀!”
为什么这么看重她?聂飒看了看他,又深深睇了旁边的罗绯衣一眼,然后微微地笑了,有如鹰脾睨的自信矜傲,有筛得出的几许真挚温柔。“原因?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总之,这辈子,我要定她了!”
“可是,寒笙对您的忠诚,难道难道比不上她的重要?”年轻俊秀的脸庞满布阴霾,荆寒笙不甘心地冲口而出;他永远忘不了当绝天门解散的时候,鹰主拒绝让他随行的难堪与心痛。
“所以,当年你让她离开玄鹰堂,又在我要下河救她之际发掌?”
“寒笙是为鹰主着想”荆寒笙下颚的线条不自在地崩紧了。
“是为我着想么?”聂飒冷嘲道。“不!这是你擅作主张。”
“我我”一时哑口,他仍不愿意承认,尤其,罗绯衣也在现场。“我是为了鹰主好!”“什么是对我好?寒笙,这是由你决定,还是由我?”聂飒冷冷地说。“这不是效忠,是背叛。”
背叛!
这两个字像是五雷轰顶,震得荆寒笙神魂俱失,当下怔怔无语。他曾说过,无论如何绝不会背叛主子,而今,鹰主却认定他是个叛徒
当年,他全家死在强盗刀下,是鹰主在鬼门关前救下他的小命,从那一天起,鹰主就是他的父、他的兄、他的天、他的一切一切,即使以命相搏、以血肉相护,也绝对不容许丁点伤害烙在鹰主身上;但是,所谓的好、所谓的伤害,究竟该由谁来判断,他抑或鹰主?
答案,已经浮现。
“绝天门内,背叛者唯有以死相抵。”也许是明了了,也许是死心了,如今荆寒笙只觉心湖一片澄明。“鹰主,寒笙愿意领罪。”
“不,聂飒,你让他走吧”旁观已久的罗绯衣终于开口。
“若不是他,我当初可以拦下你的,何况,今晚他又挟持了你。”
“当初,是我不想连累你,他不过是和我同个心思,助我一臂之力罢了。”罗绯衣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漾起一抹清浅。“今晚,他挟持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是而已。”
荆寒笙讶异地望着罗绯衣,即便是三年后,这女子仍旧让他大感特别。没想到,这世上最能明白他对鹰主之心的人是她!直到此时,他也才真正能体会到罗绯衣是以多深的情感恋着鹰主。
“你走吧,寒笙。”思忖片刻,聂飒做了决定。“你的命是我给的,既然给了,我就没想过收回。”
罗绯衣向聂飒微微一笑,转向荆寒笙,清清的嗓音缕下了句。“无论到了哪里,你都要好好地活着。”
“这条命既是鹰主给的,寒笙绝不轻言浪费。”重重地点了头,荆寒笙向聂飒深深一揖只有聂飒,是他今生今世永远的主子。
谁也没想到,在荆寒笙离去之后,罗绯衣自己却倒了下去。
“她的情况怎么样?”
“你要听善良的说词,还是真实的说法?”垚冰眉端一挑,好整以暇地问。
聂飒铁青着脸,冷冷一瞪,薄唇抿得紧,似乎怒气随时可能进发。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看来,宝贝师弟对于他为缓和气氛所做的努力可是半点都不领情,心底悲叹之余,垚冰只得正正神色,缓声地说:“实不相瞒,她的蝎毒,提早发作了。”
“可有救?”聂飒试着保持向来的冷静,他明白这是最不能心慌的时候。
“有,当然有,只是”垚冰故作沉思,停了好半晌才刻意用怪异的眼神偷偷观了聂飒,然后又是一阵长叹:“唉不可能的啦!”
“什么不可能?”微眯星眸,他的耐性已被垚冰磨到极点。
垚冰当然读得出危险讯息。事实上,打一开始他就是故意使慢,为的是看聂飒如何反应。聂飒做事向来沉得住气,想当初他要扳倒赤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素有老狐狸之称的樊汝胤逼到死胡同,所凭藉的,就是超乎常人的沉着,才能借力使力、以静制动;而今,为了罗绯衣的生死,他却轻易暴露了躁意
“我就明说吧”既然情形至此,垚冰也就不再转弯抹角。“如果,要你牺牲毕生功力来救她的性命,你愿意么?”
“笑话!这有什么难?”干净利落的回答,聂飒撂下冷冷嘲讽。
垚冰的唇畔扬了朵诡笑。“连细节也不问,聂飒呀聂飒,这不像你谨慎的作风。”
“细节之于我,并不重要。”锐利的眸光缕下负傲,御风如鹰的自信仍在神色言语间展露无遗。“我只认定罗绯衣,她,才是唯一重要的。”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好吧,我成全你。”
“不!不是你成全我!这是你欠我们的。”聂飒说得断然。“别忘了当初对她下针的人是谁,对我隐瞒行迹的人又是谁。”
这小子,除了面对罗绯衣,怎还是一副天下尽在胸中的自大样?唉这么恶劣的性格,怕是这辈子没法根治了!思绪溜溜转着,垚冰在心底偷偷摇了摇头,面对聂飒这等执深的性子,他还是选择做个“俊杰”才是上策,于是无奈地说:“好好好!请容小的把欠你的、欠她的,好好清点清点,一并还了,这总成了吧?”
头好疼好晕,仿佛整个人从天重重跌落在地似的
“聂飒,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晕眩中,罗绯衣自眼角余光瞥见了他,他人就坐在她的身后,而手心正抵着她的后背。
“你别说话。”四个字,他说似轻易,然则,额际却因而冒出了好些冷汗。
“你在做什么?”罗绯衣惊觉有股醇厚的暖流自背心流进,是他,他正把自己的功力往她身上送,尽管气虚,她仍要出声阻止他。“别别这样”
现下,可不比一般运劲呀!聂飒必须隐忍两种力量在他体内造成的冲击,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向她解释。
按照垚冰的说法,要祛除雪蝎阴毒,需用纯阳心法锻炼成的内力,输入半刻为引,之后半刻逆行导出,如此反复,直到毒素吸尽井化消,才算大功告成。然而使用这种方式,势必使雪蝎阴毒与纯阳内力在聂飒体内相互冲击;甚者,倘若时刻掐捏不准,那么,雪蝎阴毒不是留在她体内就是转移到他身上,届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回天。
“聂飒”见他沉默,罗绯衣反而觉得慌。
“我没事。”彻骨寒与焚心热在他体内缠斗,聂飒自齿间进出话。“你你快闭上眼,专心致志,什么都别想。”
从他说话的语气,她明白事情不若他说的简单,而他似乎在忍着什么,可偏偏,现在的她没法询问又没法阻止,只能任由聂飒摆布一切;而胸口晃悠悠地疼了起来,不是因为蝎毒发作的缘故,而是因着一种透心的酸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气力竭尽的前一刹那,聂飒勉强动了动唇角,他知道绯衣,终于可以永远摆脱雪蝎阴毒了
“你没事了?”
“你没事吧?”
经过一番折腾,聂飒、罗绯衣两人足足昏睡了七个时辰,悠悠醒转后,不约而同爆出这么一句,同时微怔,又同时释怀微笑。
“看来我们应该都没事了。”聂飒伸手抚了抚她的粉颊,原本盘踞其上的靛青印记已经消了迹。
“究竟怎么了?”记忆片片段段的,中间到底经过了什么,对罗绯衣来说,全是谜。
“之前那是在替你疗毒,还记得么,你在林子里蝎毒发作了?”
罗绯衣点点头,瞅着他的澄净眸光掩不住忧忡,幽幽叹了口气。“我还是连累了你”“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他的脸沉了下来。“事实上,现在的我,很好,真的很好。”
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闲踱了进来。
来人,正是垚冰。
“都醒了还这么亲密地同床共枕?真令人嫉妒哦!”咋呼的同时,他的左右手分别搭上了聂飒和罗绯衣的腕脉。“唉算来算去,命运最坎坷的就是我,你们两位睡得香甜,我倒是给那位小祖宗缠得快疯了,直到刚刚才哄她入眠。”
“恭喜你,体内的蝎毒清得干于净净,半点不剩”垚冰先向罗排衣眨眼一笑,接着回过头去冲着聂飒也是笑。“恭喜你,体内的功力清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然后抚掌说道:“两位现在是干干净净对干干净净,谁也不吃亏、谁也没占着便宜。”
垚冰的话让她猛然一震,倏地从榻上坐起。“什什么?你的意思是,聂飒为了替我疗毒而牺牲了他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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