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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明儿个孙老板就要出发了,你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没?”长老亲切地问道,他明白这小伙子年纪尚轻,对于亲人突然不在身旁会不习惯。
“嗯。谢谢长老!这些日子叨扰您了!”应浣宁很诚心地说,事实上自从大木头走了之后,这村落的居民都满照顾她,尤其是长老,还不由分说地免费招待她。这会儿要离开了,反倒有些不舍。
“回大宋以后有何打算?考取宝名?”瞧他书卷气满浓的,想来是个好学的儒生。
“欸,是啊!”她愣了一愣,才蓦然想起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少年郎,心虚地点了点头。
长老捋捋长髯,微笑说道:“你们兄弟如此有理想有抱负,兄为良医,弟为良相,令尊好福气、大宋国好福气啊!”“长老您说笑了!”她只能干笑相应。
“只是,令兄此去,”长老深深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实在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他已经离开好些日子了,如今听到长老提起他,应浣宁奋力装出的若无其事显然脆弱得不堪一击,脸色倏地沈了下来,连想回句话似乎也万般困难。
“小兄弟莫要担心,”长老阅人无数,又怎会瞧不出她瞬间一变的脸色?唯其能力所及只有说说安慰之语。“以令兄如此为人为己的胸怀,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更何况,他总不舍你一人独留世上。”
“长老”她怯怜怜地颤着声音,已经微微带哽。
面对长老的关怀,她少有的眼泪险些又要决堤;识得大木头后,怎么老是有落泪的冲动?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早就学会不再哭泣了,不是吗?而与他相遇、相识、相伴以至相离,仅仅短短数月,就能扭干转坤、让她建构十几年的坚强护卫消弭于无形。
“别想太多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明儿个还得赶路呢!”
“嗯”她轻轻应道,此时此际,她已没有选择了,是不?“长老您也早点歇息。”
浣宁步出大厅,独自向借住二旬的房室走去,临到门前,双手伸抵其上,反倒没了推开的意念,僵在那儿半晌,她咬着唇硬是垂下了臂,默默往外头走去。大理国素有四季如春的美名,即便入夜也不致令人发冷发寒,何况时近夏日,日落后更少了几许燥意。
她轻轻跃上在回廊的横栏,倚着廊柱屈脚环膝坐了下来,夜阑人声阒,很适合向大理道别的
不舍的情绪此时终于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她明白,这一离去,怕是再难踏上这里的土地了;她更了解,当她明日随前往大宋经商的孙老板回去,和大木头就真的情了缘尽了。
微侧过头,痹篇街角的遮挡,她瞧得见几颗执意秉着微弱蓝芒的星子自不量力地企图在一片漆黑中点燃明亮。
“好傻呵!”她认真地注视着,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自言道,却不知说的是天星还是她自己。
其实,在这段离家的日子里,浣宁还是很想念表哥表嫂的,虽然出走的是她的意愿使然,但并不代表这些亲人在她的生命里不再具有份量,而在异乡独自一人,才愈发殷切地思念起一张张旧日长对的脸孔。
留恋与欲归,难舍与念家,原来是可以并存不悖的
原来可以。
“欸,不公子,是你啊?”小僮掌灯,拖着干了一天活儿的?凵碜樱匚牙锖煤盟雒伲幌氲秸饫锞尤挥懈鋈俗拧!霸趺椿姑凰剑俊?br>
话才说完,他就张大了嘴,硬是打了个倦意浓浓的呵欠。
“没什么!”
“小鲍子是不是舍不得离开?”
“嗯。是啊!”她带着礼貌的笑容应道。
“我们村里大伙儿也都很喜欢小鲍子啊”这小鲍子人活泼聪明、待人又好,一点富贵人家的骄气都没有,在他们下人眼中真真是个易处的人。“小鲍子何不留下,等你大哥自京师回来再一道启程嘛!”
她无力地咧嘴一笑,很无奈虚弱,可要她答话,却是更加困难。
“哦!不行!”小僮皱起眉头,想到了什么似的,自顾自地嚷了起来。
“嗯?”她听得一头雾水。
“你大哥他说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才恳求咱们长老安排可靠的人送你返家。”小僮滔滔说着,浑忘了长老曾交代不能多言此事的。“小鲍子若在咱们村里等着,只怕”说到这儿,才惊觉自己失言,在人家面前说他亲人将亡,真是赶忙自打几个耳括子“呸呸呸呸!掌个乌鸦子邬!”
“怎么这些,长老都没对我说过?”有个想法从她心底深处飘飘地莲浮起来,却深怕再次落入一厢情愿的泥淖里。
“长老吩咐过不能”说到这里,长老的交代才上了心头,他忽地捂住多话的嘴。
闯、祸、了!
“是我大哥说的?说不要让我耽忧?”她小心翼翼问出口。
小僮僵立在当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她目光灼灼的温柔胁迫下,终于支支吾吾地应道:“嗯嗯”应浣宁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答案的反应,真正波涛汹涌的是心头的浪潮。
“那那小鲍子,我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再不走,搞不好连他自己小时候尿湿过几条裤档子都招了出来。
“嗯,晚安。”她朝他一笑,眼底的喜悦难掩,化做婉媚的眸波。
“什么?人不见了?”
“今儿个一早就没瞧见小鲍子了。”小僮面对长老,心虚地报出应浣宁不见踪影的讯息。“倒是在桌上留有一张纸条。”
长老接过一看,果然这少年当真追随兄长往大理府去了。“现下只希望他们兄弟俩吉人天相,神明能够保佑了”不禁扼腕浩叹,无限欷殹啊?br>
一旁的小僮愧疚地缩了缩颈子,小鲍子要是真发生什么不幸,那岂不都是他多嘴害的?他也诚心地为他们祝祷:“小鲍子,你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呀!”
纵使这样,他依然逃不过长老如电目光的直直射来。“小角子,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小角子心虚地马上紧闭起眼,不敢接受长老无形的谴责,如果可以,他还想用手指堵住耳孔,来个“不闻不见。”
唉祸从口出!怨得了别人吗?
梅漱寒乍到大理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被誉为世外桃源的地方,堂堂一国首邑竟然落魄到如斯境地倒不是市街景观的残破败坏,而是每个人的神色、从眼瞳流露出来的情绪,令人不忍卒睹呵染病的脸是蜡黄无彩的绝望,以及对死亡最无可奈何的认命;未染病的则是衣不解带后的憔悴,以及对于瘟病的深深畏惧。
如果人世间真有所谓的炼狱,肯定是失却希望的地方,而眼前的大理,给梅漱寒的感觉就是如此。
“对不起,请问天龙寺怎么走?”他话一出口就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下原来的动作,将注意力往他身上投来,不过他并不以为意。
“年轻人,你往天龙寺去是要为病患诊治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得病的人。”
“是的。”在路上他就听人说到大理府将染病者全集中在天龙寺的后堂,招请天下医者前往,他想,以此百医齐聚的盛会“他”应该也会出现吧
对梅漱寒而言,治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师父临终前唯一的交代,而大理之行的主要目的也是在此。
“那你也甭去了,天龙寺的后堂早就没有任何大夫敢去了,里头全是只剩一口气儿的人,搞不好你去那里徒然是送掉这条小命,还是快走吧!你还这么年轻,应该仍是大有可为,真的没必要留下来等着送命。”那人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堆。
没错!既然“他”没有出现,那天龙寺的后堂对他来说就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反正他从未将救人济世视为医术的目标,那不过是他糊口的工具罢了;既然生死有命,那么医与不医、治与不治分别也就不是太大这是他向来的想法,更何况身为大夫是必须能看淡生死这种事的,否则早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他听到的自己居然这么说:“无妨,请告诉我。”
“好吧!你走这条大路直直下去到底左转,出了城门再行约莫一炷香时刻就可以看到了。只是,年轻人,你不怕染上邪气吗?”
“谢谢。”他轻轻一揖淡淡说道,未再多言,便飘然离去。
那人望着梅漱寒挺直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自喃道:“这大理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唉”
大理地处西南,气偏湿热,依山傍水,寻常葯材是不虞缺乏,只是现下根本无人愿意参与防瘟止疫的工作,后堂满满的病患完全是梅漱寒一人肩扛的负荷,连采葯都必须亲自动手。事实上,他到天龙寺这些天来,对于病势之凶恶仍旧无法掌握,开方用葯也尚停留在试验阶段。
这日,他如常地到附近山里寻找可用的葯材
“哎唷!”极细微的痛呼传来。
嗯?人声?这里向来没有什么人出没的;埋在草丛中的梅漱寒决定不加理会,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哎唷!”声音比刚才又却亮了些,还夹杂着几声细碎听不清楚的诅咒。
梅漱寒依然不理,蹲低身子仔细辨识他所需要的葯草。
“不行!”那人更靠近了些,说话的内容已经清晰可闻,应该是在自言自语。“要加油!不可以怕痛!要继续努力呀!大理府不远了!对!就在眼前了!”
声音幽幽飘进他的耳里,梅漱寒却不禁分了个神一怔!
不会吧?不可能的!他随即清醒,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突生的荒谬念头无奈地笑了起来。
想来最近是太辛苦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宁儿早就应该回大宋了,不是吗?
真是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扭伤了脚踝呢?
应浣宁懊恼地噘起红滟滟的小嘴,轻叹一口气,果然是应了那句“欲速则不达”是因为太紧张了吗?每往前踏出一步,胸口的跳动就加重加快,这应该就是紧张了吧?不过,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她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啊?
罢俯身察看了一下,脚踝似乎肿起来了,而且疼得紧,可是不能停啊!这山虽不是什么险峰峻岭,但要她一人在这里过夜,对不住!她还没这个勇气!最重要的是大木头就近在眼前呵“不行!加油加油!”她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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