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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半点胡闹的!”
“这怎么是胡闹了?”少女的眼泪还屯在眼眶里,她的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讶,“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啊!你爹虽然只是个太尉,家里也没有爵位,但是我又不嫌弃!帝姬自愿下嫁,天子也不会多拦的……丰德哥哥,你早晚也要娶我的,现在就向父皇挑明了岂不好?既全了你我的情意,又解除了这危难,有何不好?”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您的婚事自有天子定夺,婚姻大事自古父母媒妁之言,岂有私定之理?丰德位贱身卑,还请您莫要再提此言,给您的头上蒙羞……”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女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指着眼前的爱人,不相信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少年抬起头,眼睛里一派霁月清风、乾坤明朗,他稳稳地道:“丰德幼年曾得了光大师批命,二十岁前不易成婚。即便等到三年后要谈婚论嫁,也自有父母为我谋定……丰德自问从不曾有过逾举之行,更不知公主何时生出的这副心思……丰德之过,万死难咎,还请公主……自尊自重……”
“你……”少女一双杏目瞪得滚圆,再要上前揪住他,只想狠狠地抽醒他,告诉他那些时日里的情爱,那些风光月下不是假的……
“真是胡闹!”平地一声雷,屋后拐角处露出了她最熟悉的黄金龙袍,那个最疼爱她的人,此刻眼睛里闪着的愤怒让她恐慌,“你个孽障!当真是不要脸!”
一个巴掌甩在脸上,天地随之崩塌。她不知道父皇是怎的就饭后散步散到了这里,也不知听去了多少私语密言,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溃然逆转。她母妃哭的天地沦陷,她的父亲恨她不知耻,她一颗痴心托付的丰德哥哥,袖手旁观的好干净……所有的错都是她的,没有人证明她的清白,没有人为她说话。她被禁足在殿里,外事一概不知,她的贴身丫头太监都被拖去审问了一遍,还是皇后“深明大度”,说不要因主子不懂事,就白白拖累这群日日受气的奴仆……为着两国大事,还是不要多造杀孽才好……
不知过了多少天,她的殿门总算是被打开,来的人中却没有一个她期盼的面孔。领头太监冠冕堂皇的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只知道一道圣旨甩在眼前,她被踢出了宫墙……
多少年了,这是她午夜梦回最嫌恶的梦魇,嫁出来后才回过味来,她被这些人联合撂了一道。陈家和韩家多少年同气连枝,这两年皇后的母家也跟着搅合在一起,他们搭成了共同的利益,图谋的都是大事,只有自己,傻乎乎的捧着那点小情小爱,惘自痴迷。真是难为了陈丰德,对着她敷衍了这么久……
这是多久了,乐宁都快忘了这段旧人旧事,却不曾想,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在对阵前方,再次看到了这个噩梦的根源。陈丰德,这几年在京城借着陈家、韩家和外戚的力,怕是混的顺风顺水吧?从御前混到了阵前,太尉虽是武家,但他年纪轻轻的能过来领着重职,这可不是一般的京城子弟能做到的!
乐宁一直沉浸在自己复杂的回忆里,没注意到双方开始的唇枪骂战已经极度白热化,喊杀声震彻云霄。呼儿乌大步走过来,挥退士兵,居高临下看着惶惶心神不宁的乐宁,敏感的察觉到一丝诡异,他顺着乐宁的目光看过去。虽不知她看的是谁,只是对方阵营中那个儒衫翩翩的,看那衣衫做派委实有些像沐青岚,看着平白恶心。
他一手抓住了乐宁的头,扳着靠近自己,目光盯着她,狠狠道:“怎么?见到老熟人了?乐宁你还真是心大,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专心……”
“你放开我!”乐宁浑身一个战栗,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这份落魄,她可以丢丑给千万人看,也无法阻拦谣言的漫波,但老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那个人亲眼看到自己的狼狈?他如今悠哉得势睥睨战场,而她却是待宰的俘虏,几乎要被揉进尘埃里,多么大的讽刺,多么的……不甘心!
乐宁拼命地反抗,为什么?呼儿乌你不肯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要震慑敌军,你要鼓动士气,一定要用这么折辱人的手段吗?我乐宁可以为做错的事赎罪,但我不要这样卑贱到泥土里,呼儿乌你就是一匹狼,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呼儿乌不曾料到这个一路都奄奄一息的女人会突然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猝不及防间被她一掌挥到脸上!
这还了得?自己一生骄傲,敢在他头上动土的,都叫他用极刑送上了腾格里。独独这个人,平生受她第一个巴掌,还是她嫁过来的那天,骄傲的如九天玄女,他体恤她的稚幼不安,加上南杞官员的游说好话,为了一纸合盟他忍了。但今天,两军对垒,那么多的兵士看着,士气就是将士们的命!他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被她突然的发疯扫了战意?
呼儿乌也怒了,这几天焦头烂额积攒下来的火气被一股脑拱了出来,他领着大军千里奔营,把还不稳妥的王帐甩在身后,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她和乌力罕那小子做下的孽!她有什么叫嚣的资本?这个女人,真是到死都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呼儿乌怒到极点,他抓着乐宁的头发,一个大力掼到地上,扔在两军阵前。见她挣扎着还要爬起来,怒火烧心,大步上前,将她的头踩在脚下,再是倾国倾城又如何?抵不过他的子民基业。
乐宁被他摁在地上不得动弹,脸贴着地,感觉全身都陷进了泥土里,头上的那只脚不断加力,前方不远处她母国的将领、兵士,还有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所有人的面容渐渐模糊,带着她所有的记忆糊成了一团浆糊……
所有的过去成了一场笑话,她强撑着身子,顶着头上的万钧重压,硬抬起头,昏沉茫茫,天地间再无“尊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