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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真话,我姓江的不是这块料,只有与二位联手,才大有可为”
两人听得人神,听至此,彼此微笑,但立即急急追问:“怎么联手?”
“听说,那三百黄金张捕头保管,张捕头就住在白少爷家中”
小马忙问:“你有什么方法?”
“两位看这个”他指指床上,二人别过脸,这才注意到床上一张老虎皮,红黑条纹相间,甚是炫丽,那色泽更是鲜艳,两人呆一呆,低呼:“好漂亮!”
小马邪邪一笑:“又是哪摸来的?”
“开玩笑,猎来的!”江宝生一挺胸:“我姓江的,到深山里,脑袋栓腰裤带,设下陷阱猎来的!”眼睛一瞧二人:“到白家庄,就要借重这个”
“怎么说?”
“晚上白少爷来过,这虎皮曾送与他看过,白少爷嘱咐我过两天送到白家庄去”向二人一招手,二人凑近了,他耳语一番,得意洋洋,把一张嘴都笑歪。“我们二人,一人一百两金,钱拿到手,何等快活!”
小陶斜着眼,就着油灯,把江宝生从头揪到尾,说:“想不到你这莽汉,倒是会算计!”
江费生也哈哈笑起,乐道:“姓江的我,是个猎户,猎户啊,脑袋栓裤腰带上,猎野兽的,这会儿要把脑袋四平八稳摆脖子上,好好去猎一笔巨款。换个口味,也不错”说罢哈哈哈一阵低笑,直笑得身体摇摆,头晃脑晃,不可抑制。
“当心别笑岔了气,要笑岔了,那三百两金,可是一两受不到了。”
东厢房里,白禹奇凝视燕燕飞,温文一笑,体贴道:“时候不早,燕姑娘请去歇着吧。”
燕燕飞踟踌道:“外头情况,教人不安,刚才牧场失马,更夫又差点被杀,不知采花大盗是否又出现了?”
白小薇一旁抢着说:“好可怕哟!偏巧张哥哥人在又不在这,怎么样?”
嗽着小嘴,皱着眉头,白禹奇看她忧心模样,分明是个小大人,不禁莞尔一笑。“张哥哥专门抓坏人,有坏人出现,他对付得了,你瞎操什么心?跟你燕姊姊回房去歇着。”
“不要,”小薇一摇肩膀,眼睛溜溜一转,撒赖道:“人家要等张哥哥回来嘛!”
“别胡闹,为你燕姊姊想想,昨晚她没睡好,今儿又照顾老爹,也够累的。”话是对小薇说的,眼光却同燕燕飞望去,几盏油灯照射下,她五官轮廊突出,脸蛋格外俊秀,是种有韵味的标致。标致的姑娘他见多了,但燕燕飞的标致,蕴含灵秀,又兼英气焕然。标致得如此脱俗,他倒是头一回见。
当燕燕飞凝目看他,白禹奇突地觉窒息,眼光却不舍挪开。燕燕飞低下头,不胜羞窘,白禹奇惊觉,立即自我收敛,移开目光,平和道:“燕姑娘困不困?要不要去歇着?”
“不要紧,外头乱糟糟,教人心里难安,我不困,只担心小薇困了。”
“我才不困呢,燕姊姊别管我,我要真困了,就在榻上歇一会儿。”她机伶一瞧白禹奇,拍拍一旁的榻椅说:“哥,我睡这榻,你不骂我吧?”
白禹奇笑斥:“疯丫头!”
小薇赶紧一抓榻上叠得整齐的棉被,抬脚上了榻椅,棉被迅速盖住自己小身躯,人坐在褥上转着眼珠,看看白禹奇,又瞧瞧燕燕飞,乐呵呵道:“燕姊姊,我这哥啊,他平日可不许我睡他榻的,这会儿,想是你在,他啊!不好骂我啦!”
白禹奇笑对燕燕飞:“不是我小气,这是我书房,女孩家,不许她随便。”
“今天破例啦,人家等张哥哥嘛!”
白禹奇看她天真无邪小模样,忍不住打心里笑起,脸上掩也掩不住,走前两步,捏她脸颊,小薇皱皱鼻子,獗獗嘴,娇声道:“做哥的欺负妹妹,讨厌。”
说罢,头往枕上一落,人在榻上躺定了,白禹奇斜眼揪她,见她被子盖住头脸,吃吃笑着,不觉眼光飘向燕燕飞,她也抿着嘴笑,益发欢喜,小薇不肯回房,却也促成他与燕燕飞独处机缘。那小薇吃吃笑了一阵,倦意袭来,渐觉无趣,便拿开头脸上的棉被,安静下来。
白禹奇转脸笑对燕燕飞,轻声道:“燕姑娘想不想喝点酒?葡萄酿的,味道好极。”
燕燕飞摇摇头。“白少爷自已喝点吧。”
“一人独酌,有什么情趣?不喝也罢。”
燕燕飞站起来,凝望旁边的书柜,里面摆了一册册书籍,白禹奇见她浏览,遂拿来油灯,托手上替她照明。灯光闪烁,看来不太清晰,但确知里边摆了不少好书。燕燕飞不觉道:“白少爷饱读诗书,令人佩服。”
“当此乱世,书生无用。”
“白少爷精通歧黄,何必如此自谦?我义父高烧,要不是你,怕是退不了。”
“能为燕姑娘效劳,白某荣幸。”
燕燕飞没接词,看白禹奇微笑凝望她,眼里似有藏不住情意,燕燕飞愕了一下,微感急促,忙避他视线,一转眼看塌上小薇,毕竟还是个孩子,不一刻功夫,她已酣然入梦。那白禹奇将油灯置放桌上,凝娣燕燕飞:“能与姑娘灯下同处一室,是缘份。”
“是。”燕燕飞漫应着,一抬眼迎上他双眸,炯亮亮,温柔柔,教人承受不住,便把脸一偏,不去看他。白禹奇这才回过神,温柔笑着,轻言细语道:“对不住,燕姑娘,白某绝非轻浮之辈,只是情不自禁,姑娘冰雪聪明,想必明白白某心意!”
“说些什么?”燕燕飞一凝脸,低斥道:“你看来斯文有礼,怎地说话如此鲁莽?”
“燕姑娘天生丽质,又一身侠骨,白某虽一介书生,情不自禁心生仰慕,适才说的话句句由衷,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燕燕飞双颊躁热,正惶然无措,突听得帘子一响,望眼过去,铁龙急步而入,说“捕头大人回来了。”
白禹奇“哦”了声,说:“快请!”铁龙外疾行,白禹奇定定瞧燕燕飞,低声道:“刚才白某失礼,燕姑娘请原谅!”
一瞬功夫,张俊明已一阵风似飘然而入,白禹奇、燕燕飞二人急迎上前,白禹奇问:“外边怎么样?牧场吴场主来过,说给盗走三匹马。”
“是,我那班兄弟告诉我了。”张俊明看他和燕燕飞一起迎出,两个并排而立,一个玉树临风,风采翩翩;一个修长细窈、清丽脱俗。她的身个,正巧到白禹奇肩头,两人如天造地设一对,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意,看她似有羞郝之色,不觉讶然盯住她。燕燕飞察觉,反一抬下颗,昂然回望,这一望,教他一窘,回避她目光说:“有一个假更夫,把个真更夫扼得奄奄一息。”看二人神色,毫不讶异,遂说:“这件事,恐怕二位也知道了。”二人颔首,张俊明继续道:“路上还有人受了伤,据说想抓采花大盗,路上相遇,怀疑对方,就打了起来。其他究竟还有些什么意外,要等天亮才知道。”
“究竟”燕燕飞忍不住问:“采花大盗出现了没有?”
“不清楚,不过,假更夫出手扼人,把真更夫扼昏过去,手法跟采花大盗相似?”
“那假更夫呢?”
“假更夫身手相当高,我那些弟兄围住他,竟不见踪影,我看那人身个,似曾相识。”
然道:“这个人姑娘见过,很像弹琵琶的瞎子!”
“瞎子?”燕燕飞愣住了,白天她见瞎子闪避江宝生殴打,反应灵巧,心头正疑,这下不觉惊奇道:“你说简天助?”
“是。”
燕燕飞神情由惊奇转为黯然,昨晚,她还为他兄妹投宿说情,若此人竟是采花大盗,岂不助附为虐?心念及此,眉头一皱,说:“真的是他?张捕头可曾查证过?”
“我那班弟兄查证过,他好端端在唐家客栈。”
燕燕飞松了一口气,外边帘子一响,小傅匆匆人内,说:“头儿,有急事。”
“什么事?”
“唐家客栈伙计来报案,说敬他们店里的一个姑娘失踪了,那姑娘姓简,他哥哥就是那个瞎子简天助。”
三人皆惊,张俊明急问:“有没有说,怎么失踪的?”
“两兄妹睡一个房,简天助一觉醒来,找不到他妹子。”
“人呢?”
“简天助没来,眼睛看不见,有所不便,特地托伙计来报案。”
燕燕飞骤觉头皮发麻,急道:“这么说,采花大盗又出现了?”
“我走一趟唐家客栈。”张俊明说。
“我也去。”燕燕飞看一眼睡梦正酣的小薇,对白禹奇说:“我去去就来!这简天红我认得,若及早行动,也许能寻回。”抓起桌上三尺剑,匆匆随张俊明出去。
房门给推开,简天助一声不响站门口,脸上看不出激动,只是缓缓向里迈步,直走到桌畔边,阴沉沉道:“臭和尚,你们把我妹子怎么样?”
悟凡悟尘交换一个眼色,悟尘道:“你好厉害,知道我们俩是和尚,如此说来,你当然不是瞎子!”
“是瞎子又怎么样?不是瞎子又怎么样?把我妹子还来。”
悟凡笑道:“凭什么还你妹子?”
“你们,又凭什么说我去过常乐寺?”
悟尘微微一笑,说:“你没有去过常乐寺,竟然知道我们是和尚,你这瞎子,比明眼人还要厉害。”
“不与你们作口舌之争,我已报官,是非曲百必有公断。”
悟尘悟凡默不作声。
“我已报官,二位想必怕了?”
“捉贼捉赃。”悟凡笑道:“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你要不信,这小小的屋子,你可以搜啊!”“不必!”简天助一撇嘴,鄙夷道:“你们这两个奸诈和尚,不致于如此愚笨,只是你们给我听仔细,我妹子要少一根头发,我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阿弥陀佛,话不要说狠了。”悟凡说:“你妹子给谁掳去还不知道呐,这么着吧,只要你肯交出易筋经、洗髓经,我们两个就足拚了死,也要把你妹子救回来。”
简天助哼哼哼一串冷笑,二人诧异看他,简天助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两个臭和尚,敢在佛前起誓,说我妹子不知给谁掳去么?”
悟凡半晌无语。
“两位不敢说话了,是不是?”
悟尘倾听一下,说:“有人来了。”
“瞎子的听力最灵敏。”简天助冷笑:“我当然知道有人来了。”
果然听得有人说:“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是唐掌柜,他站门口,埋怨:“教人好找!”一扫众人,目光停在简天助脸上:“弹琵琶的,捕头大人来了。”
众人抬头,见张俊明、燕燕飞走进来,后头还跟了七、八名捕快。
“你姓简是不是?”张俊明问瞎子:“是你妹子失踪了?”
“是。”简天助微昂头,翻了翻白眼。
“你妹子如何失踪的?”
简天助静默一下。
“你是否外出过?”
简天助再静默,悟凡悟尘紧紧盯他,简天助稍一仰脸,微微摆摆头。
“你一直在屋里?”
“是。”他缓缓说:“我一直在屋里,我妹子睡床上,我打地铺,我口渴想喝水,一时找不到茶壶,唤我妹子,才发觉我妹子不见了。”
“你记得那是什么时候?我是说,你发现你妹子不在,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没听到打更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说的没错。”唐掌柜一旁道:“好橡二更以后,就没再听到梆子响。”
张俊明不语,心底却十分明白,那更夫给扼昏,梆子当然不响了。
“横竖”简天助道:“我一发觉我妹子不见,就叫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要我报官,我眼目不见,诸多不便,请那伙计给报的官。”
屋外,几名宿店的也都探头探脑,那江宝生嘴唇孺动一下,忽然有人狠狠捏他手臂,他一看,是小陶,对方一脸阴郁,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江宝生低低道:“我记得好像听到院墙外咚的一声。”
小陶狠狠盯过来,低声骂:“你不说话,人家把你当哑吧?”
江宝生神情一萎,颓然道:“习惯了嘛!有话悠着难过。”
“你少惹麻烦,咱们自己的事要紧。”
张俊明眼睛四下一瞧,看住悟凡悟尘,问:“你二人住隔邻,可听到什么动静?”
悟凡摇头,张俊明看悟尘:“你呢?”
悟尘摇头。
燕燕飞突然啊了声,转身欲走,张俊明急忙问:“燕姑娘哪去?”
“离此五十华里,有一破庙,我去瞧瞧。”
张俊明一愕,悟凡悟尘惊惶相视,随即若无其事镇定下来,张俊明忙说:“可要我作陪?”
“不必。”燕燕飞说:“大家分头去找,你若多派人手,四处寻觅,说不定能寻回。”
悟尘说:“事态紧急,我二人不愿袖手,可否也四处协寻?”
“太好了。”张俊明说:“你二人可有牲口?”二人垂下眼皮摇头。“没牲口无妨。”他看手下,说:“给他们每人一匹马。”
简天助忽然冷冷一笑。
燕燕飞惊然回头,讶异端详他,简天助冷笑消失了。
张俊明看燕燕飞神情,不觉也注视简天助。脸色忽地一凝,沉声道:“妹子失踪,屋里可曾失落什么?”
简天助一怔,呐呐道:“好像包袱也不见了。”
张、燕二人愕然相视,张俊明看燕燕飞眼色一闪,忽有所悟,双目含笑凝看燕燕飞:“这掳人的倒想得周到,连包袱一起带走。”陡地掉头,冷脸看简天助,冷腔冷调问:“那简天红是你亲妹子?”
简天助料不到他有此一问,愕了一下,理百气壮道:“当然是!”“为什么连包袱也不见了?恐怕她不是被掳走,是自己逃跑的吧?”
“这是什么话?”简天助攸然变色。
“是不是她被你挟持?或者你挟持她的亲人要挟,她不甘做你的假妹子,故而趁机逃跑?”
简天助嘴唇抖了一下,较着牙,睹着气,说不出一句话来,悟凡唇边迅速飘过一抹微笑。
“看住他!”张俊明令他属下:“你们,牢牢看住他!”
偌大一座占庙,静寂寂。
正因太静寂了,当一有人翻身,立刻发出刺耳的悉陈声。
“你做什么?”说话那人语气温和,不带丝毫火气:“是不是嫌稻草不够多,睡着扎身子?”
“要你管?”那发出悉嚎声的突地坐起身子,恨恨道:“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想把我哥怎么样?”
“简姑娘,”那人说:“你哥很好,不用担心他。”
简天红冷冷哼了一声,忿忿不平道:“你们,什么意思?把我弄来这里?”
“没什么意思,姑娘,只要你哥哥把两本宝经拿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
“我哥哪有什么宝?”
“你哥哥他心里明白.”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我哥会报官,你们会吃官司的。”
“姑娘,”那人摸着脑袋,光溜溜的一颗,声音平和道:“你趁早歇了吧。”
说完闭眼,人盘坐离她咫尺之隔的角落。
简天红那端忽又悉陈起来,好半晌,那人发话:“你为什么不快歇着?”
“这里太暗了,黑漆漆,我害怕。”
那人先是不语,继而说:“你挪过去一点,亮些。”
简天红挣扎着挪挪身子,她双脚被捆,行动笨拙,弄得地上干草悉陈乱响。好不容易挪到窗边,月光泻进来,亮了些,那人冷眼看她,闭目想休憩。
简天红发话了:“你是和尚是不是?”
边说边揪过去,那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看相貌,土气外带老实,不是狠角色。简天红说完等他答话,那人听若未闻,只一迳低垂眼脸,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十分笃定,认为自己一旁镇守,她就是插翅也难飞出。简天红暗地窃笑,暗忖这呆头和尚居然自以为可以稳稳拘牢她,未免太好笑了,她倒要戏弄他一番。
看他不言不语,简天红又是一阵悉嗦,这杂音比先前要大,好半晌,那人沉沉发话:“你又做什么?”
“年轻的好师父。”简天红压着嗓说:“我包袱搁那头,我凉,要加衣服,劳烦你帮忙递过来好不好?”
那人一伸手,把包袱啪的抛来,简天红娇着声说:“谢谢你啦,年轻师父。”
那人一声不吭端坐,以已入定。
此人,原是常乐寺的悟明,只因和悟尘、悟凡捅了漏子,失了宝经,住持命他三人查访,并派悟非协助。悟尘、悟凡一路,悟明、悟非一路,两路人马一前一后,言明尽可能联系,以便呼应。前两日过路客商俏来信息,悟明看过信函,立即星夜赶来驰援,那悟非则转头回常乐寺报讯。悟明想不到派给他的任务,居然是看住这个女娃儿,心里当然不是滋味,想到宝经失落自已也有罪过,悟尘、悟凡又是师兄,心中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奉行。
隔了片端,悉嗦声又起,似乎比刚才还要刺耳,也不知道女娃儿怎么就静不下来?悟明一睁眼,大吃一惊,他看简天红正脱她的外衣,出家人与年轻貌美的姑娘相隔咫尺,已足尴尬,这下看她宽衣解带,更吓得他魂飞天外,顿时结结巴巴问:“你做什么?做什么?”
简天红笑嘻嘻道:“听说你们出家人大有修为,我倒要瞧瞧你这年轻师父,有多大修为?”
说着,例嘴而笑,余着眼揪他。这简天红被诱骗至此,原本心里忐忑,不到片刻,她已发觉这看守她的出家人不但不可怕,且呆头呆脑,老实可欺,她心下一宽,胆子也壮起,这会儿故意慢条斯理轻解罗衫,那悟明已骇然而起,
嘴里哆哆嗦嗦不知念些什么,眼睛紧闭,不敢张开。
简天红见他一副撞鬼的模样,越发好笑,忍不住调侃:“喂!想不到你还害羞哪!”
“姑娘!”悟明脸热心跳,仍然紧闭眼,期期艾艾说:“就别戏耍我了吧。”
简天红听他就要哭出,叶的一笑:“你急什么,年轻和尚,我衣衫单薄,嫌冷,想加件小背心,顺便逗逗你,想不到把你吓得这样,真有趣。”接着又笑起。
“你”悟明有些懊恼,呐呐道:“快把衣衫换好,我”
“你要认为非礼勿视,离我远点,眼睛闭起来,背向我很快就换好。”
悟明本已背向她,这下慌得疾步向另一端,不敢转头,不敢动,闭紧双眼,耳边听那悉悉嗦声特别扎耳,奇怪这女娃儿何以换件衣衫要弄出如此大响?又讶异这妞儿怎地加件背心要煞费周章?心里暗叹,女孩家未免多事,声音消失了。
他松口气,问:“你好了没有?”没回应。
他再问:“你好了没有?”不免担忧,若这女娃儿发了狂,把衣衫剥光,恐怕自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端依旧静默。
悟明再也按捺不住,忽地一转身,草堆上别无一物,哪还有人影?
悟明突觉挨了一闷棍,暗叫:“糟糕!”仲手摸摸光脑袋,急急奔窜出去。
简天红嘤嘤哭泣。
燕燕飞古庙一阵好找,没有人影,掉转马头,路旁见一团卷缩黑影,正纳闷,听得低低饮泣,辨出是姑娘家,燕燕飞忙自马上跃下,仔细一瞧,竟是简天红,只见她半蹲地上,怀里揣包袱,鼻子抽抽噎噎,哭得甚是伤心,燕燕飞唤她::“简姑娘!”简天红愕然抬头,认出是她,叫声“燕姊姊”整个人扑她怀里,越发不可抑制,痛哭失声。
燕燕飞拍她背,安抚她:“别哭,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简天红止住哭声,仍哭泣不休。
“是你自己离开客栈,还是”
有马蹄的挞而来,前头提着灯笼,后头影影绰绰,约莫七、八人,到得眼前,急急勒马,马煞之不及,齐声嘶叫。燕燕飞看那为首的,是张俊明,后面跟了悟尘、悟凡等人。张俊明跃下马来,悟尘、悟凡愕然呆坐马上。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燕燕飞问。
“是是”简天红一昂头,眼光扫过悟尘,停悟凡脸上,两人给她如此一瞄,心里更虚,觉血脉似要凝住,一时竟喘不过气。简天红盯他俩看半晌,这才低头,带哭道:“有人把我掳走。”
“谁?”
悟尘、悟凡张大眼,心急急跃起,简天红眼波再一扫,不屑撇撇嘴。
“快说,谁掳走你!怎么掳走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一个人。”她揪悟凡,嘴角牵动,珠泪滚动的腮上,竟有隐隐笑意。
悟凡心中挂了十五个吊桶,一会儿扯上,一会儿拉下,搅得七上八下,心慌意乱。简天红头一低,不看他,慢吞吞道:“那个人”再一抬头,眼角扫悟凡,终于缓缓摆头:“我不认识。”
悟凡悟尘交换眼色,松了一口气,心里犹在嘀咕,这女娃儿怎在此地?悟明怎么看人的?却也暗暗庆幸,亏得悟明未给逮住,否则,不好辩驳。
“是你不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简天红再抬头,茫然揪悟凡:“那人蒙着头脸,我在梦中给掳走的。”
“蒙面汉?”燕燕飞与张俊明面面相觑:“会是采花大盗吗?”端祥简天红:“那人,什么样子?”
“那人身个”简天红想一下,揪揪悟凡,又低头沉思,突朝悟凡一指,诉说道:“身个很像他”悟凡一惊,忽又听得简天红颓然道:“可惜他蒙着脸,不知长相像不像他?”
燕燕飞、张俊明同时看紧悟凡,燕燕飞紧迫钉人追问:“那人既掳走你,怎肯经易放你走?”上上下下审视,见她脸上泪痕斑斑,不禁焦灼道:“那人,没对你怎么样?”
简天红先是不语,见大家眼灼灼盯紧她,不自在的抚弄自己长辫,淡然道:“没怎么样啦!”
“你刚刚哭得好伤心,像受了很大委曲。”
“人家害怕嘛,天这么黑,心里怕死了,又怕那掳我的人追上来。”
“那人既掳你,又如何肯轻易放你?”
简天红头摇得鼓浪也似:“他没放我,是我是我逃跑的。”
“你如何逃跑?”
简天红扭促一下,掩着嘴难为情道:“我说了你们可不许笑我不害躁,我说的是真的,那人尿急了,要去撒尿,把我往干草堆一放,我已经醒来了,假装没醒,后来外面下起雨来,沥沥哗啦个没完,我看机会不可失,一个溜烟跑了,可怪啦,外头没下雨,我拚死命跑,一口气跑到这里。”
众人听她如此叙说,俱都忍俊不住,爆笑开来,燕燕飞和张俊明交换一个讶异眼色,一旁的人犹笑个没了,悟凡暗骂:“该死的悟明,竟不把人看牢,只顾自已外头下雨,这节骨眼儿,哪来这许多懒屎懒尿,着实教人气闷。”
“等一等。”燕燕飞问:“那人把你掳到哪里?”
“好大一个地方,上面有两尊断了手的菩萨”
“是古庙!”燕燕飞追问:“就在前头不远是不是?”
简天红点头,张俊明忙吩咐属下:“你们去搜看看。”回过头盯住简天红问:“那简天助,是你哥哥?”
简天红愕然望他,奇怪何以有此一问,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问:“我哥他没找我吗?”眼波却向悟凡送去。
“你哥哥当然找你。”张俊明说:“他这会儿在客栈等你消息。”
简天红大大松一口气。
张俊明却瞧紧她胸前包袱:“你既是睡梦中被掳,怎么抱着包袱?”
简天红揪眼悟凡,缓缓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抱着包袱,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眼角再扫瞄悟凡、悟尘,见二人心虚,避她目光,微微一笑,那笑,阴沉沉,不像二八年华的女孩笑容,阴沉得教人打心底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