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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吴江见二人神色凝重,相携而来,知道有事发生,即刻关门停业,进店与二人坐下商议。
听高颎说完事情始末,吴江皱眉道:“要说与朝中、宫中人来往的混混,我倒是知道几个,就如杨素、王鹤等人,发迹之前都是混迹市井的。现在也还有些人与他们有所来往,偶尔会到我这小店里来饮酒,只是一一去查,范围未免太大。”
一名兄弟也道:“是啊,这宫里找根鸡毛不易,如今出了宫,寻常百姓哪一家不养几只鸡?无法将这鸡毛当成线索。”
是啊,总不能把长安城养鸡的人家都搜一遍。
独孤伽罗点头沉吟,低声道:“虽说极不合理,可是如今除了宇文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皇后得罪过什么人,又有谁有这通天的本事,能从皇宫劫出人来。”
听她提到宇文护,吴江突然想起一事,忙道:“两天前,宇文护手下的李文贵倒是来我店里喝酒,奇怪得很!”
高颎听到李文贵的名字,立时来了精神,忙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吴江冷笑一声,撇嘴道:“李文贵素来嫌我们小店简陋,那日却带着四五个汉子一同来饮酒,说话鬼鬼祟祟,每次有人靠近,他们就会停口,我隐约只听到说什么集州……哦对!”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还提到皇后了!”
独孤伽罗吃惊道:“集州?怎么会和皇后有关系?难道他们把皇后绑去了集州?”高颎皱眉道:“不管有没有,总要命人去查!”向吴江问道,“那几个是什么人?”
吴江仔细回想一下,摇头道:“瞧衣着打扮,也就是寻常百姓……”说到这里,眸子骤亮,看看高颎,又看看伽罗道,“那些人举止粗俗,倒像是混迹市井的混混!”
高颎与伽罗对视一眼,点头道:“说不定,皇后失踪,就与这些人有关!”向吴江道,“速速命人盯住李文贵!”
吴江点头,又皱眉道:“李文贵一向在军中,城中只在晋国公府落脚,难道皇后是在晋国公府?”
高颎点头道:“那就命两个兄弟探一探晋国公府!”
独孤伽罗点头沉吟,突然想起一事,向吴江道:“当初追查宇文护私铸劣币,徐大哥曾经跟踪过两个人,我隐约记得,后来找到一个叫什么陈二的,就是贩卖鸡鸭的小贩,是替那二人散布劣钱的!”
被她一提,吴江立刻想起来,一拍桌子道:“不错,是后街的陈二!当初我们就是跟着这条线索剥茧抽丝,独孤公子才找到钟非!”说完大拇指一竖,赞道,“想不到时隔一年,杨夫人还记得此事!”
独孤伽罗含笑淡淡地道:“这些人虽说是市井之徒,却与宇文护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李文贵又恰恰与这类人密谋,加上皇后失踪也是三教九流的人所为,那么……”
太多的巧合,往往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巧合!如此说来,答案呼之欲出。
吴江在桌子上一拍,起身道:“我即刻命人暗查后街一带的鸡鸭贩售点,必要找出这伙人来!”虽然说偌大一个长安城极容易藏起一个人,但是鸡鸭贩售点这样的地方脏污不堪,臭气熏天,等闲没有人愿意靠近,用来藏人,就更加隐蔽。
独孤伽罗挑唇,含笑道:“还有,留意各大首饰铺子和典当行,看有没有人出卖或抵押宫制的首饰!”
吴江点头,即刻将人唤来,分配各路人手。
近午时,前往晋国公府的人最先回来,说晋国公府一切如常,阿史那颂并不在府里。
独孤伽罗与高颎对视一眼,都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忧。阿史那颂已经被劫整整一夜半日,时间越长,越有危险,找到的机会也就越渺茫。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各路人马仍然没有消息传来,高颎开始焦灼不安,在店堂里走来走去。独孤伽罗心情也渐渐沉重,拧眉细思什么地方有疏漏。
正在这个时候,但见吴江匆匆进来,低声道:“有消息!”
高颎脚步一停,立刻问道:“在哪里?”
吴江看看独孤伽罗,再看看高颎,挑唇笑道:“方才盯首饰行的兄弟传来消息,果然有人拿着皇后的累丝金凤钗去变卖,掌柜的本来要报案,被我们的人压下了。”
独孤伽罗眼睛一亮,立刻问道:“可曾命人跟上?”
吴江点头道:“一有消息,立刻会来回报!”
高颎松一口气,向独孤伽罗大拇指一竖,赞道:“难怪连随国公都赞你智计非凡,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独孤伽罗注意到皇后的首饰有失,命人盯住首饰行,他们只怕根本找不到线索。
近黄昏时,消息传来,变卖首饰的人进入后街的一条暗巷,因巷子人少,为防打草惊蛇,他们的人没有跟进去。
吴江点头道:“整条后街不过几十门户,我们就是依次去搜,也不怕找不出人来!”
高颎点头道:“我即刻去调府兵,守住两端的路口!”正要出门,就见另一名兄弟匆匆进来,低声道:“高大人,杨夫人,李文贵乔装出府,正往后街赶去。”
独孤伽罗向高颎一笑,起身道:“区区几个毛贼,不必动用府兵,我们带几个兄弟去瞧瞧就是!”几人一同出店,向后街而去。
入夜,整个长安城已渐渐安静下来,后街的一个鸡鸭贩售点内,却有一伙人在肆意大笑。
阿史那颂手脚被绑,眼睛被蒙,嘴巴也被堵住,刺鼻的臭味熏得她喘不上气来,身边有一人笑道:“皇后!看啊,这就是大周的皇后,平日高高在上,想不到如今落在我们手里!”说着,伸手去抬阿史那颂的下巴。
感觉到他的触碰,阿史那颂大吃一惊,身子拼命往后缩,张嘴喝骂,只是嘴里塞了一块臭布,只能发出几声呜咽,又哪里说得出话来?她挣扎之下,不过是引得笼中鸡鸭一阵惊跳,鸡毛乱飞。那人一手摸空,却被飞起的鸡毛扑了一脸,顿时恼羞成怒,反手一掌打去,怒声骂道:“该死,落到老子手里,还想摆什么皇后的架子!”
阿史那颂从小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等对待,被他一掌打得眼冒金眼,心中又惊又怕,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再不敢动。
另一个声音笑道:“什么北国公主,什么大周皇后,再过一会儿,还不是我们的刀下之鬼?只是……看这娘们儿生得细皮嫩肉,临死之前,我们是不是能尝尝滋味?”
一句话,引来十几个人的笑声。
阿史那颂听在耳里,不禁心头大震,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几乎就要昏过去。她是北国公主、大周皇后,一死倒也罢了,若是被这些人羞辱,整个北国和大周皇室都会跟着她蒙羞。
正在此时,只听得房门被人轻叩,一长两短,最先说话的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将军来了!”
阿史那颂心头一个激灵,脑中顿时清明,李将军?难道竟然是朝廷的人?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半扇,李文贵回头望望身后,这才闪身进去。院子里的臭气立刻熏得他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人呢?”说着跟着开门的人向院子里走去。
看到缩在角落的阿史那颂,他不由笑起,向身边几人点头道:“辛苦几位兄弟了!”他走到阿史那颂面前蹲下,冷笑道,“这贱人仗着自己是皇后,处处与大冢宰为难,这一会儿,看她还哪里去摆皇后的架子!”
阿史那颂听到“大冢宰”三字,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宇文护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既然是他想要杀她,今日她必无生机。
有一人小心地道:“李将军,此事可是大冢宰授意?若不然,我们先请大冢宰示下再动手?”
另一人却道:“这么美的娘们儿,杀了当真是可惜!”
“色鬼!”李文贵向他笑骂,又向前一人瞪眼道,“大冢宰早想收拾这贱人,如今我们将事做得干净利索,等着请赏就是!”说着从靴中拔出匕首,慢慢贴上阿史那颂的脖颈,冷笑道,“皇后,你可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和大冢宰作对!”话说完,匕首一横,就要将阿史那颂一刀毙命。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断喝传来:“住手!”跟着风声劲疾,一枚石子直直撞上他的虎口。李文贵疼得手一颤,匕首顿时脱手而出。与此同时,院子的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已经被人踢飞,伽罗、高颎二人并肩而入。
李文贵大惊,转瞬回神,向二人一指,喝道:“快,将这二人杀了,要不然我们一个都别想活!”转身就向阿史那颂扑去。
只有擒阿史那颂为质,这两个人才不敢动他!
话音刚落,就听墙上有人笑道:“不错,全部拿下,一个都别想活!”随着笑声,四五道人影从墙上跃下,手中兵刃翻转,向歹徒刺去。
高颎疾步而上,手中长剑疾刺,刺入李文贵的心窝,鲜血飞溅。独孤伽罗一脚踹飞一名歹徒,顾不上院子里一瞬间的血肉横飞,径直冲到阿史那颂身边,将捆绑她手脚的绳索割断,又将她眼上、嘴里的破布拽开,连声问:“皇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阿史那颂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子瑟瑟发抖,连连摇头,喃喃道:“不……不要……”
独孤伽罗见她惊得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虽然一身狼狈,却并不见受什么伤,心里微微一松,将她整个人抱住,轻声道:“皇后,不用怕,没事了!没事了……”说着在她肩头轻拍。
感觉到她的安慰,阿史那颂总算回过些神来,抬头向她望去,张了张嘴,低声道:“独孤伽罗……”
来的人竟然是独孤伽罗!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恨着的一个人,在这危急关头,竟然救了她!
这一刻,阿史那颂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庆幸她赶来相救,还是宁肯就这么死了,也不要受她的恩惠。
独孤伽罗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向她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容,轻轻点头道:“是我,独孤伽罗!”听到她说话,独孤伽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及时赶到,没有酿成大祸。若是阿史那颂一死,北国和大周的议和恐怕再不能达成,前方的将士也必然因为阿史那颂遇害而陷入苦战。到时候,战火连天,两国不知道要添多少无辜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