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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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包括阴历阳历，对我来说好像是上天注定了的一样，感觉是黑色的。这里面有我的生辰，也有我的喜怒哀乐，可是正因为其中喜乐很少的缘故吧，所以说是黑色。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便开始忌讳这春暖花开的四月。

    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曾站在足球场边，看着同学们踢球，我静静地感受着他们的欢快，默默地为双方鼓劲，手都纂出了汗。忽然，足球径直向我身边的方向飞来，本能地躲闪着，没砸在我身上，却重重地打在了我身边站立的一个小姑娘脸上。可怕的是，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吃完了的雪糕棒，正在嘴里含着，被飞来的足球猛烈地一击，细细的棍棒一下子戳进了嫩嫩地嘴腮中，仅剩下小小一截，令人发指地露在嘴边那年我才七岁，我很清楚地记得，刚过了生日没几天。

    我知道，那足球是冲我来的，是小姑娘替我受了一难，至今想起来都感到后怕。

    摸摸眼眉下的疤，那也是四月给我留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一个很平淡的日子，浮躁的心像一窝蚂蚁在热锅上求生，急不可耐地游弋于东西南北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或者不该做些什么。喝口水感觉不到清爽，抽支烟都觉着乏味，仿佛上天让我降生在四月，便有意让我品尝人间的苦闷吧，是的，我感觉到了苦闷。从来没有开过车的我，将手中的方向盘打得死死，挂上档猛踩油门，车子并没有向自己所想的方向去，而是大掉头冲向了身后的一棵法国桐那年我刚满二十岁。

    我开始无端地讨厌四月，真想把它们挤压成一天，匆匆而过。

    我想去一个空旷的地方大吼几声，权作是发泄，放纵一番，将所有压抑的情感都给吼出来，还给大自然，还给赐我生命的上天都知道乌鸦的叫声是最凄惨难听的，尽管没多见过乌鸦，也很少听到它们的叫声，但是我想，我若发出的吼叫也许跟它们的叫声一样悲凉。

    天上的飞鸟经过，肆无忌惮地留下粪便，恰恰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没有惊异，我知道，这是一个信息，告诉我什么是天意。默默地去擦掉它，没有任何怨言。

    又是个最落魄的四月，本来就不信占卜的我去找了算卦先生。六个铜钱在手中很诚意地摇了摇，便按算卦先生的指示，撂在了地上，很自然地排列成一个古怪的图形。老先生煞有介事地掐算着，并在纸上写着什么天干、地支等等，看不懂的字符。而后郑重其事地说：小伙子，从铜钱的走形，你的卦象很不错。东北方向有贵人相助，而且你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你周围有很多树，围护着你，帮衬着你，你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那年我三十六岁，尽管我没见到来自东北方向的贵人，但果真像算卦先生说的那样，在众多朋友的相帮下，摆脱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困境。我相信了天意，我认定了多行善事，必然会得到好报。也正是从那以后，便对官宦尘事多了许多的淡漠，而对朋友多了几份眷恋，我更舍得尽最大努力去帮助朋友了。而且，每到四月份，我一般都很在意地提醒自己，说话办事要小心加谨慎，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能少出门就不出门，把自己封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任意放飞思绪，远离尘事的烦扰。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身外的事注意的细致入微了，可身体上却又出现了麻烦。去年四月份，查出了种种病态，担忧、恐惧、迷惘，让我深深感到了累，感到了无奈。好在，多年的历练，让我学会了说“无所谓”在无人处，轻轻摇摇头，硬挺着过来了

    今年阳历四月，没事就把自己安置在电脑前，驰骋于网络间，一切安然无恙，没感觉有什么烦心的事缠身。可这阴历四月，却让我隐隐约约感到不安，说不清道不明地感觉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什么会自然到来，是悲是喜，令人难以捉摸。

    院子里的小狗被链子拴着，也好像懂得我的心事似的，很哀怨地看着我，来回在原地转着圈。忽然觉得不忍，便去解开锁链，领着它步出门外。把欣喜若狂用在小狗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小家伙撒丫子地围着我跑来蹿去，感觉是那样的激情欢快。

    海子家的小兔子，正在笼子里吃菜叶，看到飞来奔去的小狗，也不由得站立起来，扒在笼子边儿，不停地左顾右盼，三瓣小嘴一动一动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情绪看上去很是愉悦。过去拾起一片菜叶子喂它，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张嘴就吃。小狗也友好地跑到小兔子跟前，嗅了嗅，低鸣着一退一进地挑逗着小兔子，小兔子居然一点都不畏惧，也舞着前爪和狗狗玩耍。

    看着两个小家伙快乐地嘻戏，心情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舒畅了许多。不同类的小动物，能如此和睦相处，也许均缘于各自长时间的孤单寂寞，一旦有了伴儿，有了自由空间，便也能用不同的方式来寻找共同的乐趣。也不知它们有没有和我相似的什么黑色四月，即便有，它们又该如何呢？我想它们只能是默默承受。

    是啊，小动物都能承受，而我是个大男人又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呢？黑色四月，你随便黑吧，我将坦然面对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