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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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她赤脚走在光亮得能看到自己影子的地板上。眼里布满空洞的血丝。那是一夜未眠的结果。整个夜晚她都在一种绝望近似崩溃的状态。她想这应该是世界末日，上帝只给她的节日。

    她那干涸的手指开始慌乱的在房间的很多角落搜寻她的万宝路。那是她喜欢的牌子。她需要它来麻痹喉咙镇定情绪。终于在一个咖啡色的杂物橱中找到了那种牌子的香烟。用颤抖僵硬的手点燃，猛吸一口。那些被她吐出的烟圈袅袅上升，她松了口气，仿佛从她嘴里吐出的是所有的郁闷和压抑。

    她的眼睛肆意在房间里游离。这是个有一百五十平的房子。而她的这间卧室也足有三十几平，她想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然后大笑。应该流泪的时候而没有泪水，这是一个有伤口的女子。

    漠然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在她目光触及到一个木质的褐色相框的时候，停止了游弋。

    里面是一张合影相片，相片里的男女在相依着微笑，暧昧温暖，没有一点的杂质。她想那是欺骗。然后将相框狠狠的摔在地板上，伴着那声心痛的破碎声音之后，那片相框上的玻璃在地板上呈支离破碎的状态。相片上的男女依旧在笑，依旧暧昧温暖。只是在他们的脸上多了些凌乱的玻璃碎片。她俯下身子，拾起相片，疯狂的撕碎。疯子一般。

    她是一个古怪偏执任何时候脸上都缺少笑容的没有太多言语的女孩。叫艾。

    艾有着二分之一韩国血统但一直生长在中国。爸爸是个纯正的韩国人，在七十年代末艾的爸爸作为韩国某商品的经销商来上海洽谈商务，并和艾的妈妈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海女人认识结合。后来有了艾。

    艾一直生长在物质世界里。有富足的零用钱，有象公主穿的一样漂亮的衣裙和看起来盛气凌人的芭比，但是艾并不快乐。父母只是一味的在物质上满足艾，却不给她家的温暖。经常的由于贸易关系他们在韩国和中国上海之间飞来飞去。这时候艾就会被送到小姨家。虽然小姨对艾不薄，但是她觉得那只是种敷衍，是爸爸妈妈用钱和小姨交易的结果。寄人篱下的感觉与日俱增。艾厌恶这种生活，他对父母的感觉也因为长时间的离散由想念而变得生疏起来。艾想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然后就可以离开他们自己一个人生活。

    在艾十八岁生日之后爸爸妈妈办理好了全家去往韩国的移民手续。艾平静的告诉他们，我不喜欢韩国。我要留在中国，留在上海。你们去吧，我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

    爸爸妈妈拿这个倔强甚至是有些跋扈的孩子没有办法。在给艾留下了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和一间有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之后离去。

    艾想这就是她十八年以来一直想要的生活。艾开始了一个人生活。她是孤独的，但是并不寂寞。艾常想，孤独是指一个人生活的状态，而寂寞是指一种心态。

    艾慢慢成长，就象她说的那样孤独但不寂寞。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享受着父母给她那份不菲的存款。偶尔有来自韩国的长途电话。我很好，别为我担心。然后艾平静的挂上电话。她喜欢让她的父母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她在心理一直都不原谅小时候他们给她带来的寂寞。

    后来艾不再随便去动那份存款，她想她已经有能力自给自足了。她要经济上的独立，这样才可以摆脱来自父母的那份隐约的由于依赖他们的金钱所产生的鄙薄。

    那段时间艾凭借着从父亲那里得到的韩语技能在本市的一所大学兼职韩语选修课的教师。每周日下午在偌大的一个阶梯教室上两个课时的课程。在一大群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中她看到了一张懒散淡漠的脸。艾想那张脸的神情象自己。

    炎热的夏天里那个女孩穿着黑色的t恤和宽大的背带牛仔裤。坐在教室的角落靠窗的位子。上课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样子。目光在窗外和黑板上游离。有时候女孩的眼神会直接的迎着艾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迟疑和躲闪，然后就浅浅的笑。

    艾想她是喜欢她的。仅仅是因为她那副懒散淡漠的神情。

    后来艾认识了她。女孩叫水水。

    水水，一个大二的女生，有着和艾相似的长相和相似的神情。不同的是水水喜欢笑。浅浅的。眼神中荡涤着波澜不惊。

    在一次课后，水水拿着韩语书找艾问难懂的语法。艾细心的讲解，不落掉任何一个细枝末节。艾喜欢帮助水水，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师生关系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个人的感情，艾喜欢水水。在若干次的疑问和讲解之后艾和水水成为了好朋友。

    水水，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给你讲那些难懂的韩语法。

    水水笑。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就看见水水那瘦小的身体拖着重重的行李来到了艾那宽大的房子里。

    艾喜欢和水水分享任何东西。卡带，cd，巧克力，高档的化妆品，香水，首饰，kitty。

    他们都喜欢jay。艾说在他刚出道的时候就疯狂的喜欢他。

    水水说，是吗，艾。我在他没出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

    然后就听见笑声充满整个房间。

    有了水水的艾变得明媚了许多。她们一起去吃必胜客，一起疯狂购物，一起在滑冰场high，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早起锻炼，一起读张爱玲，一起上网码字，一起穿yishion，睡衣和毛巾从来都分不清楚。艾喜欢这样的生活，似乎对以前的形影相吊的日子也感到了单调和乏味。

    水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是因为我们的长相相似吗？

    这是一个原因，但是更主要的是我觉得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水水不懂艾的意思。

    好了艾，你总是那么的高深莫测。

    时间就在艾和水水朝夕相处的日子中殆尽。

    艾为了给予水水和自己更好的物资生活，在几所不同的大学教韩语。每当艾看到水水由于获得新的衣服和香水时的喜形于色都感到欣慰和满足。

    水水说，艾我们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

    艾笑，不语。

    艾虽然有了水水，但是孤独的个性一直笼罩着她。艾想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即使身边有个看似阳光的喜欢笑的水水。艾热衷于在网络上码字。一直都是。那些文字是她的灵魂。她希望用文字来抚平内心孤独的伤疤。水水也是，但是不及艾的痴狂，只是在没事情做的时候会在网络上帖一些随笔小语。而艾喜欢写长篇的文字。很深的夜晚艾都会以电脑为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把空白的ward很快就用方块字填满。

    长时间的写字，甚至都使艾丧失了语言的能力。艾依赖上了香烟，而且只喜欢万宝路这个牌子。创作是孤独的，需要它陪伴，再从孤独中诞生灵感。一部好的作品，离不开孤独做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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